他转过身,看着老者,眉头蹙在一起,等着下文。
“爆破之后的化学腐蚀剂属寒,即便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没有沾染到她的身体上,可辐射之后的威力还是不小的,加上您有这么让她在那样的药材里呆了快两个月,药剂的毒加上腐蚀剂的残留在她体内相融,这就等于毒上加毒了。偏偏这两种都是寒性的,就更糟点。”
“难怪她刚从水里出来就一直打冷战。”坐在沙发里的那个人忽然说道。
他沉声开口:“那她的记忆?”
老者说:“别说泡了那草药,即便没有泡,辐射下来的后遗症也够她神志不清一段时间的,现在看来,就真的是什么都忘了。”
他没有再做声。
坐在沙发上的人则是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便随着老者出去了。
倒是坐在沙发里的人,友好的看着我,对我说:“我叫段倚。”
我皱眉:“听着挺讨厌的。”
他嘻嘻的笑出了声,也不恼。
我身上盖着的被子并不能算是厚重的,有些薄。窗户还开着,吹进来的风有些冷,我缩了一下。段倚看了,站了起来,帮我把窗户关上,壁炉里有干燥的专用木材,他静静的替我点燃,壁炉烧的红旺旺的,屋里顿时暖暖的,看着火光,我格外的安宁。
古老的挂钟仍在‘嘀嗒、嘀嗒’地不停细数着时间的步伐,壁炉里妖艳的火舌在‘噼啪噼啪’的清榨声中扭动腰姿————
室内,真的可以说是温暖如春了,可尽管这样,还是————
“你还要拿过来点?”
那是只青铜雕花的小火盆,段倚正皱着眉往里面添着燃料,有些不耐烦,可还是,抬头看着我,询问我的意见。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我依然裹在被褥里,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两侧,眼帘半瞌,唇微微的弯着,火盆里照耀出来的火光印在脸上,折射出靡艳迷离的光晕————
“嗯。”我只是轻哼了一声。
段倚就听话的把火盆又挪进了一点:“你还冷?”
“嗯。”这下,我干脆的闭上了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我发现你是故意折磨人吧,刚才说有点热的也是你!”段倚松开火盆,靠近旁边的躺椅里,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
“刚才是有点热。”我轻轻的说,也不是撒娇,不是狡辩,只是在陈诉事实。
他睨了我一眼,闭着眼睛,不在说话。
我问他:“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他不吭声。
“你有名字没道理我没有。”
他抬了抬眼皮,可也只是这样,什么都不回答我。
我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直到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才慢慢开口:“你不告诉我是谁是因为那个该告诉我我是谁的人还没来对吗?你一定知道我是谁,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段倚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走进我,坐在床边,单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拂过我额前的短发。
他对我说:“我叫席慕。”
声音里带着慵懒的笑:“你是我将来的妻子————”
“才不是。”我睁开眼,双手在被褥下握成拳状,对席慕说:“我不会是你的妻子。”
他笑了,点了点我的鼻尖:“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你是我将来的妻子并不会怎么喜欢的妹妹————你叫席欢。”
我的心里依然平静,除了听到那名字的时候————他说我是他的妹妹,我的心头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下意识的,我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想去抚摸什么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段倚见我低头,偏着脑袋,好像蛮嫌弃席慕碰我的样子,便恶趣道:“席慕,你这妹妹好像很记仇呐,她还在怀恨你在走廊里摔她的那一下。”
席慕抬眼,和段倚交换了一个眼神,俯下.身扒开散在我面颊上的发丝,下颚枕在我的脸庞,在我耳边轻喃:“席欢,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想不想听我们小时候的事?你以前的事?”
妖艳的火焰在火盆里靡丽地跳跃着,男人的声音如有磁性缓缓道来————
我只是半瞌着眼,静静的听着。窗外,风渐渐停息,树枝都安静的不再摇晃。
我的记忆是空白的,席慕对我说的每一件事儿,有些不免是触动了心弦,让我的心揪了一下,他叫席慕,我叫席欢,我们真的是兄妹吧?
席慕说:“我们可以去做DNA检测。”
我觉得没必要,哥哥,亲哥哥,信了。
席慕把我保护的很好,别墅里全都是中央空调,温度和湿度都是人体感触极为舒适的程度,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却有了一样蛮好的本领。
那就是记忆力超快,可,遗忘的也快。
很多东西,明明当时记得很清楚,可后来就会忘。有时候,我喜欢窝在书房里看书,就像是那种干涸的海绵疯狂的在吸收水份一样,整天整天的泡在书房里面不出来。
有时候我也挺能玩,房子里来年轻男孩的时候,我和他们热情洋溢的在一起跳恰恰或者爵士————
席慕拍过一张我跳舞时候的照片,那样的笑脸灿烂开怀,还透着一种浪漫的神色,自己看了都是心醉。
我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席享走了进来,他像是在找哪本书,最后问我:“席欢,你看到过那本《罪与罚》了吗?”
我眼睛都没抬,下意识的说:“第四排左边的第五本————”
话的尾音嘎然停止,手里的书掉了下来,我抬头看着席慕。
他浅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从来都不在乎我没有的东西,我在乎的是————丢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