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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秘密的玫瑰(4)

“为什么,”老人说,“古老的神灵们制造出了你祖父使用的长矛,从而使他们在战斗中勇敢坚定,难道你害怕那些神灵们吗?难道你害怕那些从湖底深处爬出来在蟋蟀窝边歌唱的小人吗?在邪恶的岁月里,他们一直在看护着世上那些美好的东西。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为什么当其他人沉入年岁的梦乡中时,我仍然坚持斋戒和劳作,因为没有你的帮助,我的斋戒和劳作将会是徒劳的。当你为我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情,你便可以离开,去修建你的小屋,耕作你的田地,把一个姑娘娶回家,然后遗忘古时的神灵。伯爵、骑士和乡绅送给我很多金币、银币,因为我使他们远离邪恶的目光,远离女巫们用爱情编织的魔法,我将这些金币和银币都保存了下来。我还保存了伯爵、骑士和乡绅的妻女送给我的金银币,从而避免仙人让她们奶牛的乳房枯竭或者从她们的奶罐中偷走黄油。我保存所有这些就是为了等待我劳作的尽头。现在这个尽头已经近在咫尺,因此你是不会缺少金币和银币的,它们足够你选择粗大的建房木材,并且会将你的地窖和储藏室堆得满满的。我一生中都在寻找生活的秘密。年轻时我不快乐,因为我知道青春总会过去;成年时我不快乐,因为我清楚衰老正在逼近。因此年轻时和成年时,我投入到对那伟大秘密的探索当中。我渴望一种生命,那生命的丰裕能够填满数个世纪。我鄙视我生命中的八十个冬季。”

“我可能会,不,我必将成为如同这片土地上的古老神灵一般的人。我年轻时在一座西班牙修道院里发现了一部希伯来文手稿,上面提到在太阳进入白羊宫之后,离开狮子宫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世界会颤抖,同时响起歌颂不死之神的赞歌,而如果有谁发现了这一瞬间并听到歌声,那么这个人将会成为不死之神。于是我回到了爱尔兰,询问那里的法师和奶牛兽医们知不知道这个瞬间是什么时候。每个人都听过这个传说,然而却没有人能够在沙漏上定位这一时间。因此我投入到对于魔法的钻研当中,毕生我都致力于斋戒和劳作,希望神灵和仙人来到我的身边。终于,有一个仙人告诉我那个瞬间即将到来。她戴着红色的帽子,嘴唇上沾着白色的新鲜牛奶沫,在我的耳边轻声低语。明天,在黎明破晓后第一个小时的最后一点点时间里,我会发现这一瞬间,然后我将前往南方的土地,为自己在橙木林中建起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宫殿,将勇士和美人召集在我的周围,生活在永恒的青春王国里。但是,我必须听到完整的歌曲,那个嘴唇上沾有新鲜牛奶沫的小精灵告诉我,你必须摘下大量的绿枝堆在门边和我房间的窗边,将新鲜的绿灯心草放在地板上,用修士的玫瑰和百合盖住整个桌子,和灯心草。你今晚就必须这么做。明天早上黎明破晓后第一个小时的最后时刻,你一定要到这儿找我。”

“那个时候你会变得特别年轻吗?”男孩问。

“我会变得和你一样年轻,但是现在我还是年老而疲惫,所以你得把我扶到椅子上,再把书拿给我。”

男孩点燃了一盏巫师设计的灯,那灯散发着一种甜甜的、奇怪的花香。然后他离开房间走进森林里,从榛树上砍下绿色的枝条,又在小岛的西岸采割了大量灯心草,海岸上的小岩石完全被有点潮湿的沙土覆盖住了。当他砍到足够的枝条和灯心草后,夜幕已经降临。在他将最后一捆放置好之前,已经是午夜时分,他又返回去采集玫瑰花和百合。这个夜晚温暖而美丽,世间万物似乎都是珍贵的宝石精雕细刻而成。斯鲁斯森林往南延伸的尽头似乎是一片绿玉,映照着万物的水面闪耀着蛋白石的光芒。他采摘的玫瑰宛如燃烧的红宝石,而百合花则发出珍珠般幽暗的光泽。世间万物都闪耀着某种不朽的光彩,只有一只四处飞舞的萤火虫例外,它发出的微弱的光芒在阴影中慢慢燃烧殆尽,它似乎是惟一的活物,似乎是唯一易腐朽的东西,就如同凡间的希望。男孩采集了很大一抱玫瑰花和百合。他将萤火虫塞进这堆珍珠和红宝石中,然后一起抱进了房间,此时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半寐。男孩将一抱抱的花儿放在地板和桌子上,然后轻轻地合上门,跳进自己的灯心草床中,在睡梦中他过着平静的生活,他心仪的妻子就在身旁,孩子的欢笑声在耳边回响。黎明时分他起床了,他拿着一个沙漏下到湖水边,在船上放了一些面包和一瓶葡萄酒,这样他的主人就不会在行程开始时缺乏食物了,然后男孩坐下来等待黎明的头一个小时过去。渐渐地鸟儿开始唱歌,当沙漏里最后一滴沙粒落下时,世间万物似乎在突然间都发出了它们自己的音乐。这是一年中最美丽最充满生机的时刻,人们可以听到春天的心脏在怦怦跳动。他起身去找他的主人。绿色的树枝堆满了门口,所以他不得不扒开一条道路穿过去。当他进入房间时,阳光正开始在地板、墙壁和桌上忽隐忽现地洒落下光圈,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拢上了柔和的绿影。然而老人却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抱着一大把玫瑰和百合,他的头歪落在胸脯上。他左手边的桌上放着一个装满了金银币的皮革行囊,这是为旅途准备的,他的右手边是一根长长的拐杖。男孩碰了一下他,他却一动不动。男孩又抬了抬他的双手,却是冰冷的,老人的手沉沉地落了下去。

“或许对他而言,”男孩说,“和其他人一样数着念珠做祈祷,而不把岁月花费在寻找不死之神上会是一个更好的结果。如果他决心要寻找的话,他本应该在他自己的行为和岁月中发现不死之神。啊,是的,这可能会更好,做着祷告数着念珠!”他注意到了那件破破烂烂的蓝色天鹅绒上衣,看见上面覆盖着花粉,这时,一只停在窗边的树枝上的画眉鸟开始唱起歌儿来。

火焰和影子的诅咒

一个夏夜,万籁俱寂,一群清教徒骑兵在虔诚的弗莱德瑞克·汉密尔顿爵士的带领下,撞开了矗立在斯莱戈郡加拉湖上的修道院大门。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倒了下来,他们看见一小群修士聚集在祭坛周围。修士们白色的衣服在圣洁蜡烛的永恒光照下闪烁着微光。所有的修士都跪着,除了修道院院长,他站在祭坛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黄铜十字架。“向他们射击!”弗莱德瑞克·汉密尔顿爵士吼道,然而却没有人动,因为他们都是新近的皈依者,他们害怕那十字架和圣洁的蜡烛。祭坛发出的白光将骑兵们的影子投射在地板和墙壁上。当他们挪动时,影子便开始在梁托和纪念碑之间跳起奇怪的舞蹈。有那么一瞬间,一切都归于寂静,但是片刻之后,弗莱德瑞克·汉密尔顿爵士的五个贴身护卫举起了他们的滑膛枪,射杀了五个修士。枪声和硝烟赶使祭坛苍白光线营造出的神秘感不复存在,于是其他骑兵鼓起勇气,开始射杀。不一会儿,修士们便躺倒在了祭坛周围,他们白色的衣服沾满了血迹。“把房子烧掉!”弗莱德瑞克·汉密尔顿爵士吼道。听到命令后,有个骑兵跑了出去,他带回来一堆干稻草,堆在西墙边。做完这些之后他就退下了,因为对于十字架和圣烛的恐惧还留存在他心中。看到这样的情况,弗莱德瑞克·汉密尔顿爵士的五个贴身护卫便向前猛冲过去,他们每人拿起一根圣烛点燃了稻草,红红的火舌蹿向空中,扫过一根又一根梁托,一座又一座纪念碑,火焰沿着地面缓慢爬行,点燃了座椅和长凳。舞动的影子消失了,而火苗的舞蹈开始了。骑兵们退到南墙的门边,注视着这些黄色的舞者四处跳跃。

可是祭坛却一度是安全的,它孤零零地站在白光中,骑兵们的目光落到那上面,他们本以为院长已经死了,但此刻他却站了起来,他立在他们面前,双手将十字架高举过头顶。突然院长用响亮的声音呼喊道:“这些人毁灭了居住在上帝之光中的人,就赐予所有这些人灾难吧,他们将会彷徨在失去控制的影子中,跟随失去控制的火焰!”说完这些,他便向前倒下,停止了呼吸,黄铜十字架滚下了祭坛的阶梯。此时已是浓烟滚滚,骑兵们被迫走到外面。他们面前是火光冲天的房子,身后是修道院闪闪发光的描画窗户,上面绘满了圣人和殉道者。那些画像似乎从神圣的睡眠中苏醒了,拥有了愤怒而生气勃勃的生命。骑士眼花缭乱,有那么一会儿他们除了圣人和殉道者燃烧的面孔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接着,他们看到一个满身尘土的男人跑了过来。“有两个使者,”他叫道,“被战败的爱尔兰人派去召唤整个汉密尔顿领土上的人来对抗你们,如果你们不阻止他们的话,你们就会在森林中被他们打败,永远别想再回到故土。他们正骑马前往东北方向,行进在本布尔宾山和卡什那盖尔山之间。”

弗莱德瑞克·汉密尔顿爵士召集了首先向修士开火的那五个骑兵,对他们说:“赶快上马,穿过森林前往那座山峰。要赶到那些人前面,然后杀死他们。”

骑兵们转瞬之间就出发了,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踏着泥水穿过了河流,到达了如今被称为巴克利浅滩的地方,然后冲进了森林之中。他们顺着一条被踏出来的小道前行,这条小道一直沿着河的北岸蜿蜒着向前延伸。树枝在他们头顶交织在一起,遮住了朦胧的月光,小道几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他们骑着马飞奔,时而互相交谈,时而观察迷路的鼬鼠或者兔子急速飞奔而过,消失在黑暗中。慢慢地,森林的黑暗和寂静使他们越发压抑,于是他们靠得更近,并开始用飞快的语速交谈着。他们已是多年的老伙伴了,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生活。其中一个已经结婚了,他告诉其他人,他的妻子要是看到他从与白袍修士作战的远征中安全归来该有多高兴,当她听到好运弥补了他急躁的毛病时也该会有多高兴。五个人中最年长的人的妻子已经去世了,他告诉他们这家里的架子上有一大瓶酒在等着他。第三个人是最年轻的,有一位心上人正望眼欲穿等着他回去,他比其他人骑得稍快,一句话也没说。突然年轻人停了下来,他们注意到他的马在颤抖。“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他说,“虽然我不太清楚,但那可能是个影子,它就像一只巨大的蠕虫,头上戴着银色的王冠。”其中一个人将手放到额头上准备划十字,但是想起来自己已经改变了信仰,于是把手放了下来,说:“我很确定那不过只是个影子,因为在我们周围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影子。”于是他们在沉默中又启程了。这天上午一直在下雨,水滴从树枝上落下来,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肩膀。过了一小会,他们又开始交谈起来。他们曾在许多对抗反叛者的战斗中并肩作战,这时又开始说起身上伤口的故事,于是他们心中那种最为强烈的兄弟感情以及患难与共的感情被唤醒了,这让他们几乎忘掉了森林中恐怖的孤独感。

突然间头两匹马嘶叫起来,它们站在那儿,再也不肯往前走。在骑兵们前面是闪闪发光的水面,他们根据那湍急的水流声判断出那是一条河流。他们跳下了马,又哄又拉才把马儿带到了河边。河水的中央站着一位高大的老妇人,她灰白色的头发一直垂到了灰色的裙子上。她站在及膝深的水中,不时地俯身弯腰,似乎在清洗什么。他们最初只能看到她在清洗某个漂在水面上的东西。月亮在那东西上投下了忽明忽暗的光线,这时他们才看到那是一具人的尸体。当他们盯着那具尸体看时,河水的一阵涡流使尸体的脸朝他们转了过来,这五个骑士同时认出了那是他们各自的脸。他们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动也不动,这时,那个女人开口了,她缓慢而大声地说道:“你们看见我的儿子了吗?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银色的王冠,上面镶着红宝石。”那位年龄最大的骑士也是在战争中受过最多伤的人,此时他拔出剑来叫道:“我为上帝的真理而战,因此我不必害怕撒旦的影子。”于是他冲到了水中,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消失无踪,虽然他用剑在空中和水中挥舞着,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五位骑士又跨上了马背,催促着马儿朝浅滩方向前进,但是却无济于事,他们尝试了许多次,把缰绳向各个方向拉,然而马儿只是拼命挣扎,口吐白沫。年长的骑士说:“让我们往回朝森林里走一点,在上游处跨过河流。”于是他们开始骑行在树枝底下,马蹄下的常春藤被踩得噼啪作响,枝条不断地撞击着他们的铁质头盔。大概骑了二十分钟,他们又一次走出森林看见了河流。又过了十分钟,他们找到了一处可以渡河的地方,那里的河水还淹不到马镫。河对岸的树木稀稀拉拉,将月光分割成了长长的光束。起风了,风吹着云朵迅速的拂过月亮,于是那微弱的光线似乎在散布的灌木丛和小冷杉林中跳起了古怪的舞蹈。树木的顶部也开始呜咽,那声音就像是风中逝者的呻吟声。骑士们记起了一个传说,那传说描述着炼狱中的死者如何被树木顶部和岩石尖端刺过身体。他们又往南走了一点,想要找到那条踏出来的小道,然而却一无所得。

与此同时,那呜咽声越来越大,银色月光的舞蹈也愈发激烈。渐渐地,他们听到远方传来了乐声,那是苏格兰风笛的声音,于是他们满怀欣喜地往那个声音的方向奔去。那声音来自于一个深深的杯形洞穴底部。洞穴中心有一个面容衰老的老人,他戴着一顶红帽子。老人坐在一堆燃烧的枯枝边,一支燃烧着的火把插在他脚边的泥土中。他奋力地吹着一支古老的苏格兰风笛,红发垂在他的脸上,如同岩石上生的铁锈。“你们看见我的妻子了吗?”他抬头看了一下,叫道。“她在清洗!她在清洗!”“我害怕他,”年轻的骑士说,“我觉得他是仙人。”“不,”年迈的骑士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我能看到他脸上被太阳晒伤的斑纹。我们要逼他做我们的向导。”因此他抽出了利剑,其他人也照做了。他们围着那吹琴人,拿剑指着他。然后年长的骑士告诉他,他们必须消灭两个反叛者,那两个反叛者正走在本布尔宾山和著名的山尖卡什那盖尔之间。但是他们迷失了方向,因此他必须为他们引路。吹琴者转过头,指了指邻近的一棵树。他们看到一匹老白马已经戴上了马嚼子,配好了鞍辔。老人把风笛插在背后,拿起火把骑上了马,奋力向前奔去,为骑兵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