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竹愧疚而急切的忙将跌倒在草丛中的哑女扶起,上下检查着她的伤势,意识到那哑女因为自己的自私,可能命不久矣,不由得伤心落泪。
“对不起,我……”除了对不起,妃竹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永延一掌拍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想到了萧墨临行前那句叮嘱,不能让自己受伤,不能成为萧墨的拖累,这样的想法已经成了她行为的准则,是以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她选择了用无辜的哑女挡住了永延的攻势。
“咳咳…咳咳咳……”哑女缓过一口气来,睁开了双眼,夜色下的眸子里写着的是痛与意:“小王妃……”
朦胧的泪眼瞪大,妃竹大惊,如何哑女会开口说话?而且,那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你……”一手抱着哑女,一手情不自禁的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小王妃……”喘了一大口气,哑女艰难的平息一下腹中的翻滚:“本来想晚点告诉你,但是显然来不及了,我命不久矣!”
一席话,又引得妃竹一阵难过,内疚的将手掌运气,贴在哑女的胸口之上:“不要这么说,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摇了摇头,哑女嫌恶的推开妃竹的手:“不用你假好心!我要告诉你——曾经你对一个女人做过的事,她要通通还给你!”
恶毒的诅咒,在黑夜中让哑女的声音听来是那么的妖治,狰狞的脸上看不清情绪,但从那一双眼中所发出来的光芒,却让妃竹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对她的环抱,以致于她重新跌回地上。
好熟悉的声音!
曾经也有过那样一个人,用同样的恨、同样的怨对她说——乔妃竹!小王妃!我是那样的拜托你,无论如何保住我的孩子!
——乔妃竹!小王妃!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通通还给你!
“梵音!你是梵音!”情不自禁的后退一大步,妃竹突然大惊失色!她,不是什么哑女,而是梵音!
跌坐在临时的房中,永延暗道一声该死!
洛诃赶到时,看到的正是永延吐出一口鲜血、摔倒下的一幕!
“延——”冲上去,洛诃忙把永延扶起,什么也来不及问,赶心把手心贴上他的后背,明显的感觉到在永延身上潮流澎湃之下,一股恶毒之势,直袭他的心脏!
毒?谁对永延下了如此剧毒!
许久,洛诃才松了口气,将永延放回床上平躺,招来随永延出征的白煞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怎么会身中剧素?”
白煞与赶来的钟爱看到永延躺在床上的情形也吓了一跳,他们只知道永延唤撤退,回来便关在房中,具体却并不知情。
当下白煞把今夜突袭失利之事一一告知,生怕漏了什么细节的,一一描述十分清楚。
洛诃听罢,暗道:难道是那个哑女?延手中有创伤,显然是利刃所为,妃竹今夜并没有使用武器,那么,唯一与永延接触的,便只有那个哑女!
沉吟片刻,洛诃转身出门:“你们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拿解药!”
梵音!是梵音!
朦胧的月亮终于突破了乌去的遮掩,悄悄露出脸儿来。
“你……怎么会、你的脸……”那是一张疤痕蔓延、黝黑而令人恐惧的脸,与印象中梵音那种小家婉约之美截然不同。
伸手抚上自己狰狞的面容,梵音的笑声像来自修罗地狱一般:“我的脸,怎么啦?很动人不是吗?这是我,一刀、一刀的划上去的!很漂亮吧,完美的艺术,让你看不到以前的一丝痕迹。”
“不,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如此…”
“如此残忍,对吗?”梵音接过妃竹的话,断续的嗓音开始沙哑,透过疲惫与痛苦,她的情绪渐渐亢奋:“就这样你都觉得残忍吗?呵呵,还真是单纯啊!如果,我告诉你,你将承受与我一样的痛楚,不知你会作何感想,啧啧,会不会痛苦到活不下去呢?”
“你什么意思?”妃竹心中警铃大作,想想以前梵音在王府中所受的苦,再加上她现在痴狂的心态,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对我作了什么?”
“乔妃竹、小王妃!不要紧张。”伸手拭去自己嘴角的血,梵音的眼中兴奋而狂热:“当初,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报应将会降临在你的孩子身上!”
艰难的站起身来,梵音一步一步的把妃竹向下逼,逼出了上关口所有人的视线:“你不是对有了孩子感到很幸福吗?你不是问我想不想摸摸那个小生命吗?”梵音伸出手,似要去抚摸妃竹的小腹,却被妃竹一闪而过:“现在我告诉你,我好想摸摸看哦!摸摸那小心脏呯呯呯呯的有力跳动,却连一丝的呼吸也没有!哈哈哈哈……”
“你疯了!”妃竹不由自主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声音开始颤抖:“你到底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声音压低,但却无比诡异:“当初,你们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如今我便对你的孩子做了什么。妖胎啊,知道吗?你一定知道!
就是那种小心脏一个劲的跳着,却连一丝呼吸都没有的婴孩儿!就象当初我的儿子那样,呯!呯呯!听吧,就是那种心跳声。”
“不!”妃竹难过的看着眼前的梵音,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孩子何辜!你,你不会那么做的,告诉我,你不会那么做的!”
“无辜?当我的孩子生下那一刻,当无辜的他被你们冠上妖胎之名的那一刻,整个萧王府,整个整个萧王府,再没有一个无辜的人!要说有,那也是死去的春暖,其它,你们任何一个,都没有资格说无辜!”扬高了声音,梵音几尽疯狂,或者,她已经疯狂!
“你……”妃竹难过的低下了头,难过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她无辜的孩子!父母造的孽,竟要这样一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来偿还!她这个当娘的,如何对得起未出生便注定夭折的孩儿呢!
“就这样就不行啦?呵呵,小王妃,你肯定也知道,生下妖胎的女人是多么的不祥吧!一旦被人知道,下场便是焚以烈火,连同这个孩子一起,焚于烈火!你的夫君不要你、萧王府容不下你、世人也容不下你!”突然扬声,梵音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失去最爱的人!失去最亲的人!失去你现在拥有的所有一切!”
失去最爱的人,失去最亲的人!
眼中滑下泪水,无意识的滑下泪水,是咸是苦,都已分不清楚。妃竹神采尽失!
那个天真的、活泼的,会为了用了点小计谋开心的、会为了夫君的疼宠得意的小女人,此刻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悲伤之中!
孩子,孩子!那个刚刚在肚子里扎下根的小生命,将会在出生的那一刻变成一个只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生气的妖胎!
孩子,娘对不起你!
夫君,妃儿对不起你!
如果注定如此,那么---
抬起右手,妃竹咬咬牙,一掌就待拍下---
“你休想!”梵音扑上来,死死的抱住了妃竹的手:“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你休想!”
“为什么?你不是想报复吗?那么,我不要它了,还不行吗?”喃喃的,妃竹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她何来的勇气对着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嘿嘿。现在就结束,不是嫌太早了吗?我要你生下孩子、生下这个被诅咒的妖胎!我要看着萧墨对你绝望、看着他抛弃你、嫌弃你!看着你失去爱人、失去孩子!然后,再绝望而孤独的死去!”
如同魔音,一字一句的钻进妃竹的耳中,妃竹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开始疼痛,牵扯着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疼痛!
不知何时,梵音从地上又捡起了那把刀,一步、一步的逼近妃竹:“你不能死、也不能去打掉那个孩子!”一刀划在了毫无反应的妃竹手腕之上,梵音一把抬起妃竹的手,看着那血液开始泛黑:“瞧,这刀有毒,你死不了,他们会下来救你!可你也无法再打掉那个孩子,如果你真敢那么做,虚弱的身体会同时夺去你的生命!萧墨那么爱你,他一定不会同意你打掉那个孩子!一定不会!
乔妃竹,你就等着,迎接这个可爱的妖胎降生吧!”
举起手中的刀,梵音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扎了下去:“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你知道,这属于皇家的妖胎之蛊,我是怎么弄到的吗?---我亲手,划开了我儿子的心脏,从里面取来的!哈哈哈哈……”猛的拔出短刀,黑红的血喷涌而出,瞪大的眼睛在失神的妃竹面前倒下!
意识在逐渐的消失,妃竹抬起手腕,看着上面泛出的黑红的血液,缓缓的倒下去,却在最后意识消失之前,看到了伸长手臂捞起她的洛诃,以及远处乘着月光,疾步赶来的萧墨!
“带我走……”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妃竹望向萧墨方向的眼角,恋恋不舍的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