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捡忧急万分,无法可想之际,忽闻声后一人唤道:“王……王少侠,你怎会独自一人在此?”
王捡转身瞧去,见发话之人,却是华山派掌门大弟子“金扇公子”边长乐,不由得面上微显尴尬,讪讪答道:“区区在此……瞎逛而已。”
边长乐虽年过三旬,但至今尚未娶妻,昨日因乍见青鸾宫主石若云那绝世风华,一颗心便再难自己,牢牢被石若云牵绊束缚,对她生出无比的爱慕。眼看石若云带同王捡一道离去,不免对王捡心生嫉妒。随后又见太行帮贼众并未再来少林派生事,便寻了个借口,在征得师父司马长空准许之后,独自下了山来,也想往蜀西藏边一行,期盼能再与青鸾宫主一见。
那知行到此地,却见王捡一人独自流连山林。上前一问,听王捡含糊其词,再瞧他面上那愁急神态,已然猜出了大概,当即明知故问地道:“王少侠不是与青鸾宫主一道离开了么,又怎会……只你一人在此?”
王捡叹了口气,黯然道:“在下……石姑娘因有事先行一步,在下伤势未好,不能全力施展轻功,因此……”
边长乐故意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瞧了王捡一眼,又道:“不知王少侠与那青鸾宫主是何关系,难道……”
王捡忙接口答道:“在下与她……也只数面之缘而已。”
边长乐闻言心中一喜,暗想:“这姓王的小子看来也对青鸾宫主心生爱慕,但青鸾宫主想必对他没甚好感。定是这小子想要纠缠于她,遭了她的拒绝,恐或还吃了暗亏,因此才会独自于此长吁短叹,自怨自艾。如此看来,凭自己这番容貌,此去蜀西找寻于她,说不定能博她青睐的机会更大!”想到此处,只觉前途一片光明,心中更是喜悦难言,不知不觉便笑出声来。
王捡正自心中愁急苦闷,却听那边长乐开口发笑,回想他先前瞧望石若云之时的眼神,心中自不免有些忿愠,大声道:“何事竟令边兄这等欢笑?”
边长乐笑道:“区区只是突然间想起一些事来,因此发笑,并非是针对王兄弟。”王捡见他面上略带轻浮傲慢之色,心头更是有气,不由也激起心底那份傲气来,当即冷哼一声,转身自行离去。
边长乐叫道:“王少侠且慢,区区还有一言相劝。”王捡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边长乐道:“王少侠既然未能得到美人之青睐,今后便万不可再对青鸾宫主有觊觎非份之心。否则,便与那撒赖放泼的市井小人无异了。”
王捡闻言勃然大怒,转身便待反唇相讥,但立时想到自己若与他争辩,甚或动手,便是承认自己与他这等小人同思同想、表里一致了。当即长吸一口气,将心火压下,怒瞪了边长乐一眼,弹身离去。
他一边行,一边想:“这姓边的没想竟是如此心思的小人,自己虽说对石姑娘心中暗恋,但却万分尊重于她,绝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这姓边的公然劝自己放弃所谓非份之心,似乎石姑娘与他反道较自己更为熟识一般。哼!莫非这姓边的也想前往蜀西蛮荒之地,追寻石姑娘的芳踪不成?”
转念又想:“石姑娘美胜天仙,人世间恐再无比拟之人,如此绝世之佳丽,也难怪这姓边的对她心生爱慕。自己不也正是如此么!”思及此处,心中顿时释然,不再对边长乐心生反感了。
他一路向西而行,但觉身后似乎有人一直尾随,暗中施展高明轻功,折返往后探查,见跟来之人正是边长乐,心头不觉又有些愤怒。欲待停身向他质询,但想到他师父司马长空对自己也算有恩,自不便与他翻脸,只得任由边长乐尾随在后。
两日之后,已到了熊耳山附近。王捡忽然想到此处离八极老人所居的伏牛山凌烟谷不远,自己与他自打昆仑山分别以来,尚不知他近况如何,不如乘此先到凌烟谷探省一番。随后又想到那边长乐尾随于后,定是想瞧瞧自己是否也要去往蜀西藏边,不如自己折而往南,看他是否还会跟来?
主意打定,立时调头向南。行了一阵,果已不见边长乐尾随而至,这一下终于摆脱了此人的纠缠,心中大感畅快。
此去凌烟谷轻车熟路,不消一日,已到了谷口附近。眼前是熟识的景致,仍旧显得雄隐深秀,缥缈幽奇。凌烟谷谷口虽笼于烟岚雾霭之中,但谷内却四季如春,若非来过之人,绝难寻得。
王捡近乡情怯,忽又想到上次返回峨眉山所居村落之时的情形,心中一阵惊悸,不由自主闭目念道:“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千万保佑八极前辈安然无恙才是……”
正自默默祷祝之际,忽然听闻一个苍老但又十分熟悉的声音道:“呵呵,未进凌烟谷,反到先念佛保佑起来,孺子孝心可嘉。老夫这一向身子硬朗得很,阎王爷暂时还不想收,却也没那么容易就入了土。”
王捡闻言大喜,睁眼一瞧,见八极老人正从谷口缓步行出。刚要飞奔迎上,竟尔又见青鸾宫主石若云也随他飘然而出,俏生生伫立于谷口,一袭素绫随风扬动,面上隐显笑容。
王捡一见是她,当真惊喜欲狂,脑中“嗡然”一下,立时迷糊起来。只觉内心里那一股喜悦欢愉之情,凝结鼓胀,似乎要破胸而出一般。实令自己想要大跳大叫,满地翻滚才觉痛快。
恍惚中,只听八极老人笑道:“怎么?见了石姑娘就发起了傻愣来了,唉!真是个不知礼数的糊涂虫。”
王捡上前数步,向八极老人磕头行礼,激动地道:“师……前辈,你老人家可好?真想煞弟子了。”八极老人扶起王捡,故作愠容地道:“还不快去与石姑娘见礼。”
王捡此际见了石若云,反道不知该说些什么,嗫嚅半晌,这才拱手说道:“石姑娘……你……你好。你……你怎会又来到此地?实在太……太也……令我惊喜意外。”
石若云轻声道:“我在前方山中,碰巧得遇天叟前辈,他说他在此谷隐居,邀我前来坐客,我便随同来了。”
王捡大声道:“你可别再……舍下我一人,独自先走。”石若云并不答话,转身自向谷内盈盈行去。
八极老人听他二人似乎之前便曾相遇,不由奇道:“你与石姑娘莫非早就遇上不成?”
王捡点点头,道:“三日之前,我与石姑娘便在少林寺相遇,石姑娘没对前辈提起吗?”
八极老人道:“她只说此番出山采药,欲往蜀西一趟。老夫本就奇怪,从昆仑往去蜀西,又怎会绕行中原?原来她竟去了少林。”
二人边说边行,进了凌烟谷。但见石若云此时已飞身到了谷壁半腰之上,如玉蝶翩然凌空,不住将崖壁间各色盛开的奇花凑近鼻端,只闻其香味,却并不采摘。
她一身罗衣如雪,在半山绝壁之间往忽游动,身形体态之轻盈柔美,天下间已再无任何可比之物。王捡早已看得心悦神怡,如痴如醉。八极老人也捋须叹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好一个红颜绝代、春草年华!”
二人待石若云飘然落地,这才上前,与她一道同往谷内竹屋落坐。王捡将别来一些情由与经历,如实向八极老人说了。青鸾宫主与八极老人听说王捡自幼生长的村落中人,悉数遭太行帮恶贼杀害,均心头伤感,唏嘘叹息不已。
王捡又将三日前少林寺中,各大门派如何中了太行帮的奸计,以致少林、峨眉、昆仑三派掌门人先后离世,少林武当二派火拼而两败俱伤,以及青鸾宫主如何出手解救等等情形,详细告知了八极老人。八极老人听得血脉贲张,咬牙切齿,不住咒骂。
王捡随后又道:“那诸葛太行武功确实高明之极,弟子当时虽身受内伤,但连同了峨眉派静尘、静圆二位师太以及崆峒派耆宿司空龙前辈,合四人之力战他,仍是不敌,若非司空前辈舍去性命,才令他受伤遁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转头凝视了石若云一眼,又道:“当今天下,恐怕除了石姑娘以外,再无人是其敌手。以弟子目前的功力与他对敌,怕也只能支撑得三二百招。”
八极老人听得一惊,忧形于色地道:“以你目前的功力,与老夫恐也不相不下,莫非那诸葛奸贼另有际遇,已致武功大进,否则你绝不会如此不堪其敌。”沉默一阵,又道:“此贼实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若真如你所说,那他现在的武功,早已超出老夫甚多。实在没有想到,此贼一身武艺竟能精进到如此地步。唉!老夫去日不多,如今此贼难除,难道真要老夫抱恨九泉不成?”说完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