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料果然不错,这“道经楼”原本就有两名负责清洁打扫的道童住于楼下,这日太行帮率众来犯,青城派众道大多至山前迎敌而去,这两名道童便留在此地看守经楼。
二道童闻敌来犯,不敢怠慢,紧闭门窗,持剑守于楼道口处,凝神倾听山前动静。青城山门距此甚远,二道童未能听得有打斗之声,却听闻楼上竟发出一声呼叫。
二道童面面相觑,心下都是惊疑不定,暗想:“难道这道经楼已被敌人潜入了不成?”心念间急步上楼,寻声而至,见呼叫声的来源,便是玉机子严令自己二人不许进入的那间偏房小屋之中。
二道童此时心下惊疑更甚,但未得玉机子允许,又不敢擅自开门而入,无奈只得立于门前商议。
王捡内元日深,耳力极佳,他听得有两人的脚步声来到房外,便停下不前,不知何意,候了片刻,忽听外间一个声音道:“玉机子师叔严禁我二人进到此屋,不知这屋内有何古怪?”
另一个声音道:“刚才呼叫之声好像是从此屋内所发,难道……”先前说话那声音又道:“妙竹子师弟,不如你先在此处守候,待为兄前去禀明玉机子师叔,请他示下如何?”妙竹子道:“看来只能如此了,还请妙桑子师兄快去快回。”
王捡听得二人商量着要去禀报玉机子,心急之下,张口便呼:“外间二人快快开门,先救我性命要紧。”
妙竹子、妙桑子二道童听得王捡呼救之声,双双又大吃一惊,妙竹子惊道:“这屋内有人呼救命。”
妙桑子愕然半晌,凑近门缝,向内张去,见屋内除经书之外,便只有一口大木箱,心下更是诧怪,向屋内唤道:“屋内何人?因何呼救?”
王捡叫道:“我是好人,被一恶人掳来此地,锁于箱中,快快开门救我出去。”他怕说出是玉机子将他锁在此地,外面那二人便不肯开门营救了,因此只说受了恶人所掳。
二道童听得王捡语声诚恳,呼声急迫,虽觉此事怪异非常,但他二人心肠本就甚好,正巧今日又值太行帮大举来犯,想到如此奇怪之事,定是太行帮所为。又从王捡话语声中听出他年岁不大,也只是个少年人而已,便去寻了钥匙,将门打了开来。
二道童入内一瞧,见屋内角落处放着一口大木箱,呼救声便从那箱中发出。妙竹子正欲挥剑将木箱斩开,妙桑子一把将他拉住,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师弟且慢,万一此人是本派捉来的坏人,你我二人便犯下大错了。”
二道童虽附耳低语,王捡却仍听得清清楚楚,忙道:“二位道长休要怀疑,在下绝非坏人,也不会武功,只是在下如何被人锁在这木箱之中,此事却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还请二位道长先将我救出此地,再容我慢慢解释不迟。”
二道童听得王捡说他不会武功,便即安下心来,均想:“就算你真是坏人,凭我二人武功,也能将你制住。”妙竹子一剑挥出,立时将那木箱正上方的盖板削去一块,见箱中一位衣衫褴褛、叫化模样的少年曲腿躺着一动不动,大感惊讶,却听箱中少年开口道:“在下王捡,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快请二位道长为在下解穴。”
妙竹子见王捡全身上下又脏又臭,衣衫薄褴,骨瘦如柴,问道:“你是何人?被人关在这箱中多久了?”
王捡长叹道:“我只是一名乡下人,被关入这木箱中,至今已有六个月。今日若非得到二位……二位道长相救,只怕……只怕……我真要死在这木箱中了!”
他见那两名道童年仅十余岁,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道士装束,手中均持长剑,心想:“听这两位道童唤那玉机子为师叔,当是青城派小一辈的弟子了。”他却不知二道童虽也跟随青城派学些武艺,但尚未正式归列青城派门下,目前只是扫地打杂的小童而已。
王捡怕时间耽搁太久,被玉机子回来发觉,忙又道:“快请二位道长解开我穴道,放我离去。”二道童听得王捡连声唤自己二人为道长,心下也甚高兴。要知他二人目前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盼着能早一日被青城派收为正式弟子,那时便可专心于武学,不用再做杂活了。
妙桑子道:“你到底因何被关于此地,快快说于我二人听,否则别想让我俩解开你的穴道。”
王捡心想:“此事若不说与他二人听,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二道童放走。”他明知此事不说不行,但他经历如此之惨,已对任何陌生人都有了提防之意,怕这两名道童与玉机子乃是一丘之貉,不由心下犹疑,举棋不定,欲言又止。
妙竹子见王捡眼神之中充满着疑惑与不信之色,嗫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说。知他对自己二人有些提防,忙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二人年纪虽小,却也能明辨是非,你若真是好人,就将这事明明白白说来听听,否则我二人又如何能知晓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王捡听得妙竹子如此一说,暗道:“此事不说恐怕不行,就怕说将出来,这两道童不信。但事已至此,说出来方有一线生机。”当下便将自己如何被太行帮掳去行苦役,玉机子如何受伤被囚,自己如何救他性命,他因贪图自己所练的内功心法,如何恩将仇报,用酷刑折磨自己,又如何将自己装在箱中藏于此地,每晚来此套问口风等等情形,向二位道童简要说了,只是未提及自己所练功法的名称。
二道童听闻王捡所说之言,条理清晰,脉络分明,对本派中一些变故知之甚详,再回忆起玉机子自升任道经楼主持以来,便严令自己二人不能擅自进入此屋,而他自己却是每晚必来此楼。种种迹象全表明,这箱中少年所说之言定非编造,而是句句属实。二道童心中虽信了王捡所言,但知此事关系重大,也不敢擅自做主。
妙竹子年岁较妙桑子还要小些,他初次听闻自己原本非常尊敬的师叔玉机子,竟然作出如此奸险可怕之事,心下大感害怕,轻声向妙桑子问道:“师兄,此事……该如何……如何是好?”妙桑子也是不知所措,茫然答道:“这……不如先去禀报……禀报再说。”
王捡一听二人又要去禀报此事,内心大感不安,脱口道:“那玉机子若是知晓此事已被二位道长发觉,定要大大于你二人不利,而我性命更是不保。还请二位道长快快将我穴道解开,救我性命。”
二道童心中一动,也都想到了此事的后果,不由更为惊慌,一时手足无措,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妙桑子年龄较大,他慌乱一阵,便镇定下来,低声道:“依我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便请师弟在此看守着他,我前去向掌门人禀报此事,然后请掌门人移驾到此,你再将先前所说之事向本派掌门人叙说一遍,我派掌门人自有断决。”妙竹子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王捡道:“但现下太行帮来犯,贵派掌门人正在迎敌,又如何能抽身前来?”
妙桑子道:“太行帮一群贼子怎能是我青城派敌手!我想现下贼子们定已被杀退了。”
王捡大急,叫道:“太行帮高手如云,一时半会如何能退,你快先解开我穴道,我便随你二人一道前去面见贵派掌门人。”
妙竹子想想这样也可,便道:“师兄,这人所言也有道理,不如解开他的穴道,与他一道去见掌门人也无不可。”
妙桑子想了一想,道:“好吧,那我就将你穴道解开,但你可要保证不能自行逃离。”
王捡咬牙道:“那玉机子如此待我,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定要将此事告诉贵派掌门人,揭穿他的伪善面具。”
二道童将王捡从箱中抬了出来,放于地上,检视他被封的穴道,见他除了“软麻穴”被点之外,任督二脉另有几处气穴也被制住,二道童心知只需解开“软麻穴”,便可令他行走如常。当即伸手解王捡受制的“软麻穴”。但二道童功力尚浅,不能运功于指冲解穴道,只能慢慢为王捡推宫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