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虎不知道这应氏姐妹咋想,交代好一切,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心里盘算好,拉着那炎成做垫背的,道:“那大哥,走了,吃饭去。”
老那嘿嘿一笑,答应了一声,拉着李二虎的手向外走去,经过应月儿身边的时候,李二虎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将应月儿甩在了背后,刚要迈出门口,应采儿却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李老师,你这样走出去是不是承认自己输了?”
应月儿轻轻的咦了一声,不经意的回头望去,这个应采儿虽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多年的相依为命二人早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自从辛公子战死后,应采儿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包括自己在内,从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整天抚琴谱曲,在书院更是冰冷近乎不近人情,有时候一天也听不到她说一句话,素有“冰美人”之称。从应采儿的话里听得出来,应月儿有些奇怪,姐姐怎么有心思与人打赌呢?应月儿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开口,疑惑的看着李二虎。
这小妞还有完没完了!我不说话你就当我答应了会死啊?李二虎义愤填膺的看了一眼应采儿,应采儿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脸的倔强。
算我倒霉,你们家里的事儿我跟着掺和什么?你爹爹就是把你卖了都不关我的事儿!李二虎心里主意拿定,也没什么好惧怕的,站直了身子也不去回答应采儿的问话,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都惊异的看着他,也不在意,拉着那炎成转身就走。
刚走出没几步,一阵古怪却异常悦耳的小调缓缓的传来,应采儿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最后一呆,然后忙不迭的拿起笔在纸上画着什么。那悠扬的小曲先是深沉无比柔情似水,含蓄深远,继而忽的强烈奔放,好似有莫大的愤懑充斥其中,清晰的词调一阵阵的飘进屋中,淡淡的感伤,浓浓的离别愁绪,还有那羞人的字眼,让应采儿的心里千回百转——“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默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不知低头写了多久,应采儿双手抚琴,玉指轻弹,一阵哀伤的琴声回荡在屋子里,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最后,素手慢拢,声息全无,却让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无声胜有声。
“哎——”良久,不知是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才将沉醉其中的众人唤醒,大家都知道应采儿的性格,虽沉醉于美妙的音乐之中,但却无一人开口。应默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完应采儿的曲子,脸上一惊一喜,难以琢磨,疾步走了出去。
应月儿见姐姐脸上竟然升起了一抹温柔之色,心里泛起了嘀咕,姐姐和他之间到底打了什么赌了?想着想着,不由得脸上一红,悄悄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暗道,你这人捉弄了我,难道还要捉弄姐姐?
此时心情最为复杂的非应采儿莫属了,李二虎第一声歌声传进来的时候应采儿就知道,自己输了,偏那新来的老师不当面说出来,故弄这玄虚,当我应采儿是输不起的人吗?轻轻拿起自己琢磨了几年的曲谱,竟然神奇的有了个浪漫的结尾,自己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却许多事情,但这刻骨铭心的思念,为何不能让我对你绝情?辛郎,当年你留下这残缺不全的梁祝是不是怕我一旦成曲后就随你而去?应采儿忽的百感交集,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落下来。
应月儿不经意的一回头,看到姐姐无声的落泪,虽不知为何,但也一阵酸楚,缓缓的来到应采儿身边,递上一块手帕,应采儿的泪水就宛如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流下,倔强的她将嘴唇咬的发白,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那炎成亲亲热热的拉着李二虎的手来到饭堂,两人打了几个菜一边吃一边聊着,那炎成一边大口大口的将菜塞到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兄弟,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玩意?有点像词,又不像词,有点像窑子里的姐妹唱的小曲儿,但是又有不同,告诉俺,到底是个啥玩意?”
晕,李二虎拿眼睛扫了扫那炎成,看看,咱东北人豪爽是不假,但是说话咋就不会委婉点呢?还窑子,窑子那是我去的地方吗?那叫青楼,青楼懂不?!
“也没什么,那是俺以前学的小调,叫歌曲。”
“歌曲?嗯,这名字好,比窑子里的小妞唱的******好听多了,以后多教教大哥!”那炎成一脸崇拜的看着李二虎。
那炎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那是必须的啊——俺是你大哥,俺不教你谁教你?”
“是是是,大哥请说,请说。”
“要说咱松风书院的规矩啊,那可就多了去了。不说别的吧,首先你上课不能迟到,这是最基本的,迟到一次就要扣一两银子呢!还有——”
“咳咳,”那炎成口水横飞的还要继续下去,李二虎一阵咳嗽打断了他:“大哥,那个芳班怎么样?”这老那是个粗人,要是他一条条的将院规说完那还不得整到第二天早上去?还是问点实际的吧。
“你说芳班啊,好,好啊——”那炎成夹了口菜,语气异样的说道。
“大哥你怎么也会卖关子了?怎么个好法?”
“哎,你也不是外人——”那炎成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不是大哥说你,你怎么能接手芳班呢?你知不知道,那个班多邪性?”
“哎,大哥也不想多说,只想提点一下你。全院一共四个女孩子都在芳班,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考试不及格的,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也大有人在,还有几个是有权有势家里的公子,犯了错误你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这下好,只要不闹出人命,老师都懒得管他们!不过话说回来,里面有小妞儿,能赌博,能打架,这不都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嘛,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班?”那炎成神秘兮兮的说道。
晕!什么好班啊,这分明就是一个混子班嘛!李二虎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心里将应默林骂了个五道十三遭,以前老子那个班级不就是混子班?上课聊天,打牌,睡觉,泡妞什么都有,就是没听课的,下课那更是,男男女女旁若无人的坐在一起,男的将手塞进女人的衣服里,女的将手放到男的裤裆里,弄得小脸红扑扑的最后不能自已,干脆拿衣服挡着,女的坐在男的身子上面做些不为人知的运动。李二虎注意过,那些在上面的女人大部分都紧咬着嘴唇,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发生声音,脸上一副陶醉的神情,也有些情难自已的,时不时发出“啊,啊,啊,哦,哦,哦”的声音,当时太纯洁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反正觉得好像很享受。
最后,李二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就不信他们还反了天了?”论混,论玩,李二虎可谓是他们的老祖宗了,这大宋的学生玩的东西和花样能和现代人比吗?根本不可能嘛!
“对了大哥,我们休息的制度是怎样的?”李二虎忽然想到自己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忙开口问道。
“哦,每个月的初七、十七、二十七全院休假,教师不定时轮休。”那炎成将嘴里的最后一口菜费力地吞了下去,抹了抹嘴,怕李二虎不懂又补充了一句:“就好像我吧,后天是初十,我没课,就不用来上班了,这就叫轮休。对了,兄弟,你是不是也住在书院?有一条要记得,子时之前一定要回来,过了子时书院的大门就锁住了,那样的话你就只能留在潇湘阁。”
“潇湘阁?”李二虎一愣:“那是什么地方?”
噗——,那炎成拿起水杯刚喝进去的一口水一点不落的全喷在了桌子上,上上下下好像看着怪物似的打量了李二虎几眼,见他白白净净的一脸不解的样子,老那忽的仰天大笑,神神秘秘的凑近李二虎的耳边说道:“哎,大哥真是替你悲哀!想必有二十岁了吧?怎的连潇湘阁都没去过呢?”
“我靠!”行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李二虎也不用追问了,单看那炎成嘴角上那一抹****满足的微笑,这个潇湘阁,想必就是——
“嗨,都是兄弟怕什么啊?”那炎成见李二虎沉吟不语,上前鼓励道:“大哥看你年纪轻轻,想必还是童子身吧?嘿嘿,今天晚上大哥带你去潇湘阁玩次,用上点如来大佛棍、我爱一棒槌,保证爽的********!嗯?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大哥知道,你还没领俸禄,大哥请你就是了!都是小意思——”
“啊,这个,大哥就不必了吧?”李二虎搔了搔脑袋,开什么玩笑,老子在这个世界上还真就是一个童子呢,这第一次总不能给窑姐吧?
“哈哈,都是男人害羞个屁啊——”
“原来在这儿吃饭啊,我可找了你好久了。”那炎成还待继续说下去,应默林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面前,开口打断了他们。
“院士。”那炎成见院士到来,慌忙离座,抱拳行礼,李二虎抬了抬眼睛没有说话。
应默林也不以为意,对那炎成说道:“那老师,你先回去,我和李老师有些话要谈谈。”
“是。”那炎成关切的看了一眼李二虎,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放心迈开步子离开。
“咳咳”那炎成走后,应默林见李二虎低头吃剩余不多的一点菜,对自己的到来根本没有任何表示,无奈的咳嗽了两声,以期引起李二虎的注意。
果然,李二虎慢慢的抬起头,开门见山的道:“坐吧,有事儿就说,不说我可走了啊!”
应默林老脸一红,乖乖的坐在李二虎对面,打个哈哈道:“李老师目光如炬,果然令人佩服!”
不拍马屁你会死啊?李二虎郁闷无比的看了一眼应默林,没有说话。
应默林知道,也看出来了,这李二虎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为人异常精明,和他转弯抹角还不如直接说事儿来的实在,当下看看了四周,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有求于李老师!”
有求于我?李二虎愣了,他一直以为应默林是对应采儿有什么图谋,这怎么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呢?思索了一会,李二虎开口道:“什么事?助人为乐本是快乐之本,但事先声明,对我没什么好处的我可不帮!”
我死!应默林强忍住殴打李二虎的冲动,心里寻思,贪便宜就说贪便宜的,还非要正气凛然的说什么狗屁的助人为快乐之本!我出这个主意是不是害了采儿?应默林强自平息了下心里的郁闷,开口道:“李老师说笑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应默林高深的看了一眼李二虎,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又开口道:“小姐介绍的人那还能有错?嘿嘿,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真就是非你不可!”
懒得听他罗嗦,李二虎伸了一个懒腰,道:“有午休时间吧?要是应院士没什么事,我先去睡觉了,下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别介,别介。”你有狗屁的工作!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应默林这才着了急,一狠心道:“实不相瞒,此事关于小女终身幸福!”
“嗯?小女是谁?”
“采儿!”见李二虎故意装傻充愣,应默林气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
“哦——”李二虎好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应老师啊,嗯,不错,不错,虽然外表有些冷,但是琴弹得好,长的又漂亮,又极有个性,不错,不错!”
“李老师真的这样认为?”应默林听李二虎称赞应采儿,脸上显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顾不得再恨李二虎,慌忙说道。
“那是,我诚实小郎君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嗯,那就好。”李二虎无所谓的神态让应默林一阵阵怀疑,但事到如今却又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寻思了半天,终于喃喃开口道:“李老师救救小女吧!”
“嗯?”李二虎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从与应采儿打赌开始,应默林就在中间使手段,逼着应采儿接受李二虎的任何一个条件,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应默林见李二虎不解的看着他,既然自己话已出口,也就没什么保留的,下定决心,叹了一口气道:“采儿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如此的不近人情——”应默林把心一横,将应采儿如何认识辛姓公子,如何临别赠梁祝,又什么曲成人相缝的故事一一说给李二虎,应默林说的平淡无奇、波澜不惊,但越平淡无奇越说明了故事的真实性,越能打动人,以李二虎丰富的恋爱经历焉能体会不出应采儿的苦闷?
良久,李二虎重重的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古代真的是不乏这样的女子!”其实何止是古代,即便是现代,爱到了深处,不也是不惜为之生为之死吗??试想罗云若是当时被杀或者惨遭蹂躏,李二虎还不上去跟那群杂碎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