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的时候,吴小年就会把鱼放在火上烤熟,给小泥巴吃。
在吴小年的悉心照料下,小泥巴长的很快。
吴小年爸爸对小泥巴可有可无,但规定了小泥巴不许爬上桌子不许怕上chuang不许爬进衣柜等一切可能把衣服和家里弄脏的地方,为此吴小年花了很多精力来训练它。每到小泥巴犯错的时候,吴小年就会吓唬它,并且拿旧衣服把它捻下去,被打多了,小泥巴也就不敢了。
小泥巴很温柔也很勇敢。
吴小年上了高中以后,每个月回来一次,每到吴小年回来,小泥巴就会跟着吴小年屋前屋后地转悠。
空了的时候,吴小年就会抱着小泥巴放在腿上坐在二楼阳台里看书,那些《百年孤独》、《堂吉诃德》、《等待戈多》等世界名著,就是这样一本本和小泥巴一起看完的。
小泥巴很乖很乖,每到晚上吴小年就会在枕头旁铺件旧衣服,把小泥巴放在上面,吴小年摸着小泥巴的脑袋和小泥巴说着学校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小泥巴半睁着眼睛看着吴小年,似睡非睡,吴小年倒是慢慢睡去。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溜走了,每天醒来都看不到小泥巴在枕头旁,而是窝在自己的窝里。
小泥巴的勇敢体现在它和对面的狗的对抗上。小泥巴和吴小年一样是很怕狗的。吴小年看到狗就跑,有一次被狗追了,跌在马路上两只膝盖两只胳膊都摔破了,现在还留着疤。
小泥巴看见狗就会拱起背,尾巴竖的很高,毛都张开了。小泥巴睁大眼睛和对门的狗对视着,像高手对决,谁也不先动一步,但小泥巴会发出凶悍的叫声,平时从未有过的叫声。
到底是体积更庞大一点,对门的狗迅速向小泥巴发起进攻,小泥巴会迅速掉头跑开,绕着房子跑一圈,吴小年很紧张,生怕小泥巴被狗给吃了。但小泥巴很聪明,最后会有惊无险地串到树上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吴小年这才会松口气。
小泥巴是吴小年高中三年的陪伴,对学习的压力,对同学的不愉快,对李卓然的思念,对妈妈的想念,对奶奶的冷言冷语,吴小年统统地会讲给小泥巴听。
小泥巴是吴小年最忠实的听众,分担着吴小年的喜怒哀乐,是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陪伴。
好想小泥巴啊,只是过年在家见一次,体积倒是没长大,但好像老了很多,行动也没以前迅速了,不过还是很干净,爸爸本来就是干净的人,小泥巴跟着也被收拾地很干净。
不知小泥巴现在会不会想自己啊?
叹了口气,吴小年转身回去睡觉,身上已经很冰很冰了。
班级里最近在组织去上海野生动物园去春游,班长在统计去的名单。吴小年的宿舍花花不去,过年的时候花花得了黑线鼠病,差点挂了,虽然已经好了但医生说半年之内不得有大劳累,因为上次的病使得肾不太好,所以没人敢游说她去。另外两个女生阮菲和老尹明确表示不去,班长让党员发展对象吴小年去说服她们。
阮菲就甩给吴小年两字:不去。沟通再也无法继续,吴小年也懒得看别人的眼色。
一班二班是一起行动的,先是去了野生动物园,然后车子把他们放在外滩,自由活动,晚上七点集合。
跟着宿舍里的人,逛了外滩,然后去大世界吃晚饭,中午就吃的干粮,几个人饿的不行。大世界的饭菜太贵,几个人简单的点了几个小菜,拼命地吃米饭。学生时代的生活也还蛮有意思的。
班长把洗好的照片给了女生,花花一一点评。花花说,小年怎么这么傻呆呆的,笑都不笑,一脸严肃,谁欠了你五百万?
小年没说话。没人欠我五百万,有人欠我一份温暖。
吴小年把有自己的照片拿去给周晨看。
“看她们笑的傻样。”
“也没有吧,青春不就该这样无忧无虑吗?”
“那你怎么不笑?”
“我过了青春期了。”
“牙都没长齐还过了青春期了。”
“对了,最近牙齿是比较疼,好难受啊。”
“大概是长后劲牙了。”周晨解释。
“什么牙?”
“每个人长大以后都要长四颗牙,在牙床的最后面,上下各两颗,要顶破牙床,所以会疼。你最近只能吃软一点的东西。太疼的话就吃几颗止痛片。”
“哦,周晨你懂的真多。”
“我也长过啊。”
“四颗?”
“忘记长了几颗了,反正疼了几次。看了医生,医生告诉我的。”
“对了,周晨,有一次和宿舍的人去吃炸串,有两辆黑色轿车停在后门口的不远处。宿舍里的万明明说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是真的吗?”
“你又跟着三八了!”
“说说而已嘛,又没关系。”
“有些女生是被保养的。”
“啊?不会吧?缺钱?”
“你三岁啊,大学了就是半个社会了,再黑暗的事情也正常的,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也是,人各有志。”
“志什么志,切。”
“你看不起她们?”
“与我何关?”
“那你愤世嫉俗的样子。”
“你会选择自杀吗?”
“啊?”吴小年被突然转折的话题吓了一跳,“周晨,你不会想不开吧?”
“我至于吗,最近不是那个张国荣自杀了吗。”
“不太了解。为什么啊?”
“原因不是很重要,但我不赞成这样的方式。”
“我也不赞成,我怎么死也不会死于自杀的,我怕死。”
“哈,战争年代铁定的叛徒。”
“鬼扯吧你,是自杀不是被杀。死了太寂寞了,我怕我称为孤魂野鬼飘荡在宇宙中,见不到死去的亲人,对活着的人更是看得见触不到,那种虚无感太可怕了。”
“那就转世再投胎呗,重新开始下一辈子。”周晨把吴小年的照片装进袋子。
“你就知道一定能投胎啊?说不定不能投胎,那岂不是要做千年老鬼,面对无尽的寂寞,没有欢乐,没有悲哀,没有喜悦,没有痛苦,所有的对你视而不见,那样的孤寂会让人疯掉的。”
“嘿,是鬼疯掉,不是人疯掉。”周晨敲了敲吴小年装满奇思怪想的脑袋。
“一个意思啦。”
“但是如果人活着,也是无尽的寂寞,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人爱,没有人恨,那活着和死去也没什么区别。”
“谁活在这个社会上能没有喜怒哀乐啊,即使没有人爱恨,但有yu望就有喜怒哀乐,就有情绪,就有活着的存在感。”
“嘿,小脑袋瓜挺灵活的。”
伴随着长后劲牙的疼痛,吴小年度过了大一的最后一两个月。暑假再来就是大二的老生了,周晨林涵大三,李卓然韩月月大四。我们都在渐渐老去。
吴小年暑假没有回家,她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家里的新成员,爸爸在她走后一个月结婚的,吴小年打电话和他聊了一会,新成员接过电话,嘱咐了几句小年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小年跟爸爸说,暑假学校有实习,就不回家了,爸爸也没说什么。
小年于是找了一份暑期工,在超市里做促销。
大二开学时,宿舍里人都感叹怎么大家都黑了就吴小年一人更白了?
吴小年说我整天待超市里,披星戴月,能不白啊。
校园里又涌进了许多新鲜稚嫩的面孔,绿色迷彩服从校园里招摇而过,一二三四的口号声经常不断,有时候七八点在宿舍还能听到口哨声。看的吴小年感叹着岁月经年而去。
“又紧急集合了,这群变态的教官,就知道来个出其不意,折磨新生。”花花感叹。
“不知道这一届新生和教官能否擦出那么点火花啊。”万明明仔细地修着指甲。
去年吴小年他们这一届新生,通信专业的一个女孩子和三排长擦出了火花。据说至今还在联系。
“昙花般的爱情不要也罢。”陶玉说。
开学没多久爸爸打来了电话,说小泥巴死了。吴小年不敢置信。
爸爸说,对门的新邻居家的小孩在吴小年家玩,追着小泥巴,要给它吃的,小泥巴不吃,他就追着小泥巴跑,然后小泥巴就跑到了马路上,被飞驰而来的汽车给撞死了。
原来的邻居搬回了老家,吴小年是知道的,但什么时候搬来了新邻居?吴小年没心思问但却对新来的邻居小孩产生了怨恨。更让吴小年怨恨的是后来过年回家,对门的那个小孩说,撞死的猫他们家想吃了,可是你爸爸不让,把它埋在了你家河边的杨树下了。吴小年简直想拍死那小孩。
吴小年刚开学的好心情被这一消息打击的受不了,小泥巴是那么重要的生命陪伴,是对李卓然思念的见证,是对妈妈想念的见证,是自己孤单生活的伙伴,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
难道我们必须面对生离死别吗?
“我们可以不面对生离死别,前提是没有他们的存在。”
“可是小泥巴确实存在过啊。”吴小年哭着跟周晨说。
“所以啊,我们必须面对生离死别。小年,别哭了,小泥巴去投胎了,你就当它是寿终正寝吧。”
“我不能,我不能当它是寿终正寝,我一想到它是被撞死的,想到它被撞得鲜血淋淋身残肢破的,我恨不得让对面那小孩去陪葬。我是恶毒,但他的死活跟我没关系。”
“别说气话了,不过是因为你跟小泥巴的感情深厚而已。小泥巴不希望你这样子的。”
“我的小泥巴再也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妈妈也回不来,小泥巴也回不来。”
“小年,你妈妈和小泥巴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不,我看不见他们,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他们都嫌弃我,他们都丢我一个人孤单地活着。”小年哭的有些失控。
“小年.”周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我拥有的不多啊,为什么还让我失去小泥巴?”
“谁也没办法掌控生老病死。”
“是不是不去接近,不去付出感情,就可以不必面对必须的离别和失去了?”
“不,不去经历就不会拥有,没有拥有生命就一片空白了。”
“可是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还是一片空白。”
“还有回忆啊,让人刻骨记忆的回忆啊。”
“是痛苦的回忆,都没有了,回忆只让现实更痛苦。”
“那小年你回答我,你后悔认识我吗?”
“我不后悔啊,如果没有认识你,我的大学生活更加苍白和空洞了。”
“小年,但我们必须面对以后的毕业和分离啊。”
“啊?”小年一脸泪痕地呆呆望着周晨。
“这是现实啊,我们只有三年的相处时光。”
“我,我没想过,我又将孤单一个人吗?为什么你们总是要离开?”
“小年,你冷静点,这是人生的必须。难道你就因为以后的离别而不去处朋友吗?而去拒绝对任何人付出感情吗?”
“我不知道,周晨,我真的没想过离别,我不敢去想,我会下意识地绕开这样的疼痛。”
“小年,生命是因为拥有而精彩,否则我们也不必出生了。而且即使离别,我们还可以再见面的啊。”
周晨,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们可以再见面,但那样的刹那温暖能抵得过在身边吗?我太害怕失去,太害怕离别了,所以我和别人保持距离,但是一旦发现温暖,我会加倍地抓住,紧紧抓住,但正因为抓的太紧,勒的自己都太疼了。
我要试着放手吗?
夜凉如水,银杏叶又一次变成明亮亮的黄色,积攒了一夏天的温暖,缓缓飘落到地上,离开了大树的怀抱,独自开始漂泊人生。或被扫走做垃圾而被燃烧,称为灰烬,或幸运地不被扫走飘落在校园的某个旮旯角落里,看着校园里的人来人往,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然后慢慢腐烂,烂进泥土里,最终消失于无形。
没有什么是最终不消失的,但我们不能因为要消失而不去存在。
“哎,你们的军训服都在吧?过阵子有金工实习,必须要穿军训服的。”万明明说,她经常和她老乡们联系,很多都是学长,消息灵通。
“啊,好在没扔,不然就麻烦了。”花花惊叫。
“金工实习是做什么的啊?”吴小年问。
“大概一个月时间,就在我们宿舍前面不远的金工实习工厂里,做做一些车床什么的。大概打磨一些小锤子小钳子什么的。嘿嘿,小孩子闹着玩玩。这是我一个学长的评价。不过是所有理工科学生必修之课。”
“那不就不用上课了?”花花很是欣喜。
“是啊,可以经常和你的情郎见面了。”花花在未找到符合她标准的白马王子之后,和机械男好了,感情倒是越来越好。在宣布正式称为男女朋友的第二天,机械男请吴小年她们三人到后门口去吃砂锅,外加每人一份肉夹馍一串鱿鱼,这是宿舍刚开学制定的规矩,谁要是恋爱了,必须请宿舍其他人小餐一顿。学生的请客,简单而易满足。
所以说嘛,爱情之前,不要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爱情岂是条条框框能够制止发生的?感觉来了,什么也挡不住。
“我得去问他要一份他们的排课表。”
果然班会的时候,班主任宣布第一个月是金工实习时间,不用上课,但必须按课表来上金工实习课,如果评分不及格的话,明年必须跟着下一届的学生继续金工实习,而且有一个月时间不能上课。
如果不及格,麻烦很大,没人敢怠慢。
但慢慢地大家都发现,所谓的金工实习其实很容易。就是和铁打交道。
搞一些车,钳,铣,焊,粹,磨等等。比如,打个锤子,焊个圆圈,磨个手柄,车个圆锥等等,不过城里面的很多孩子很是稀奇,老是怕车到手,锤到脚,烙铁的火花溅到衣服什么的,还有必须规定头发要扎起来藏在帽子里不能露出来,防止绞进机械里。
吴小年倒是不怕,初中时代,对门那家经营着电焊业务,吴小年有时在他们家玩,看着男主人跟铁、电焊等打着交道。
中途的时候,李卓然给吴小年送来了一本金工实习实验报告,是去年计算机系一位学长的,对吴小年她们的金工实习作业很有帮助,很多数据都不用现编了,因为即使是自己做的实验,过程却并不能按照老师讲的那么数据精确。
加上吴小年上次搞到的上一届卷子,使得宿舍的人奉吴小年为万能女神,让吴小年到期末考试时把卷子也给搞搞。
你们当我是神仙还是李卓然是出卷老师啊?吴小年哀叹。
吴小年还是为一本破旧的实验报告请李卓然吃了一顿食堂,是新食堂二楼的小炒。
“小年,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是一本实验数据。”
“我是被逼无奈啊。”
“你太我伤心了啊,小年,那么不情愿啊?”李卓然开着玩笑。
“然哥哥,你跟我们系的老师关系怎么样?有认识的吗?”
“有认识的,你想干什么?”
“那他们出卷子你可以看到吗?”
“你想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年,我告诉你,你好好学习,不要跟其他人一样,整天混日子,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不是为了应付考试的。卷子即使我可以看到,你也想都别想。”
“哎,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然哥哥,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还当真了?”
“呵呵,是我多虑了,不过我也是为你好。”
“知道了,李大主席。”
“对了,你还不想参加学生会啊?参加一些社团,对你入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是你学生生涯简历上的一部分嘛。”
“算了,我不是那块料。”
“没法说你了。最近金工实习怎么样?”
“还行吧,敲敲打打,小孩过家家一样。”
“呵,说道过家家,想起小时候了。”
“哎,说起小时候你记得何书记吗?”
“有点印象,怎么了?”
“她女儿,就是小时候长的很漂亮的,小银姐,现在在上海做了一老板的二奶。”
“啊?这样啊。我倒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村上人都指指点点的,何书记有点抬不起头,但也管不住她。”
“别管人家的事情,管好自己就行。”
“知道啦,真是。不过跟你随便说说而已。”
一个月大家搞的都很开心,最后每个人的成果是拿一个自己亲手做的小锤子回来,看着自己做的小锤子大家都很有成就感,不过铁的质量太差,前两天蹭亮的微型小锤子,没过几天就都锈了。一堆破铜烂铁再舍不得扔,最后还是纷纷都扔了。
大二上学期,吴小年正式成了党员发展对象,整天在写乱七八糟的思想汇报、入党申请等等,每三个月一份,而且要把上学期的也补上来,每篇思想汇报不得少于四页信纸。
“那些党员就这样被洗脑的。不过有什么用呢,该干嘛还不是干嘛。”周晨评价。
“他们要发展我,我还能拒绝不成。”吴小年边写边嘟哝着。
“没让你拒绝啊,跟着瞎混混呗,也许对你以后有用,反正也不占你多少时间。而且你有大把时间可浪费的。”
“什么话,我时间就不宝贵了啊。抄完思想汇报,还得给你这衰人抄实验报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带你去吃自助餐的时候怎么不喊命苦了?”周晨在旁边打着游戏机,凉凉地说道。
“是是是,小的我错了。”
“其实那些数据抄了也没用,懂的不用抄,不懂的抄了也不懂。”
“你又不是外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老师就喜欢布置一大堆作业的啊。”
“所以我才懒得抄啊。”
“可惜不能用两三只笔抄,小时候我们语文作业都是要抄几遍几十遍的,我都拿两支或者三只铅笔一起写。”
“要是抄几十遍,干脆杀了我吧。”
“谁敢杀你啊,林学长还不灭了他。”
“贫。”
“哎,最近和林学长怎么样啊?”
“熊样。”
“啊?”
“快抄吧,别废话了,影响我打游戏。”
“真拽啊你。”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我遇人不淑,认人不清啊。”
“最近还在做家教?”
“是的呀。这学期带了两个小孩,每周一共要去六次。”
“别那么辛苦。”
“反正晚上没事干啊,嘿嘿,赚点外快。”
“你爸给你的钱不够用?”周晨坐在吴小年身旁继续打游戏,吴小年继续在奋笔疾书。
“够用,不过他有他的生活,我总得为我以后攒点积蓄啊。”
“你那点家教钱能干什么?”
“总归在关键时刻不用往别人借钱,万一我爸不方便给我打钱,难道我等死不成?”
“不是还有我嘛。”
“总有一天你要毕业的,我怎么能老依靠他人。”
“随便你吧,反正不许虐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周晨知道吴小年要的只是安全感,有钱起码让自己心里更踏实。
“怎么像对死刑犯临行刑前的交代?”
“嘿,过关。走午饭去。”
“你的实验报告我还没抄完呢。”
“还能不吃饭?吃晚饭再说。”
周晨讨厌吃食堂,每次都是带着吴小年去吃菜场后门口有一家的盖浇饭。安徽人开的,做的油闷茄子、麻婆豆腐都特好吃,每次吴小年都会考虑是点油闷茄子呢还是麻婆豆腐呢?
周晨不理她,直接帮她点了其中一样,吴小年抗议时,他说晚上再来吃另外一样,吴小年就眉开眼笑不抗议了。
“你就这点出息?一份盖浇饭就这么满足?”
“知足常乐嘛。”
“早如此不就行了。”
“最近我给隔壁兰州女孩的男朋友算命了。”
“您老还会这一手?”
“她男友是北京人。我看了她男友手相说她男友感情线很乱,感情很波折。她拉着我的手一脸崇拜的说,她男友高中时交过三个女朋友,其中一个还为他自杀过。”
“你还真无聊,什么时候学会管别人的闲事了?”
“看过一些书,村里有个老人教过我一些。闹着玩的呗。有一次在宿舍给她们看手相,结果那兰州女孩来串门,然后就非要拉着我给她男朋友看了呗。”
“仙奶。”
“难听死了。”
“下次别给别人乱看了,不管你懂不懂,对别人的感情生活乱说什么?”
“哦,知道了。”
李卓然给吴小年打电话,约她出去玩,吴小年认真考虑了一分钟,决定出去。又没干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怕什么?无需避嫌,再说李卓然都没避嫌,自己怕什么?
李卓然辞去了学生会主席一职,一心忙毕业的事情,所以本学期相对比较空闲,不过还是在校团委担任了一个职务,平时帮校长主任处理一些学生的事情,这是本校学生会和学校之间的惯例。
“都没怎么陪你出去玩过,现在比较空了,可以好好玩玩了。”李卓然笑着说。
“然哥哥准备带我去哪玩啊?”
“溜冰场去过吗?”
“啊,不是吧?然哥哥你也玩这些啊?”
“怎么了,我不能玩啊?”
“嘿嘿,不是,我总是把你和学生会联系起来,严谨认真的大主席,怎么也能玩这些?”
“嘲笑我了是吧?我是担任过主席,但首先我只是个大学生啊。”
“也对。所以玩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没去溜过呢。”
“没关系我教你。”
到了溜冰场,因为是星期三下午,没什么人,场内一共只有三个人在玩。
“是旱冰,应该问题不大的。”
“我不知道啊。小时候倒是在河面上的冰上玩过。”
“我还记得你哥哥还抱了一堆稻草,在冰面上烤火,差点掉河里面去。”
“他傻呗。”
“就你精,小时候能懂什么。”
“掉下去也活该,谁让他小时候老欺负我。”
“小气了吧。小孩子之间闹着玩能当真?”
“但我结结实实被他打过啊。还有你们那次捉鱼,要不是让我站岗,我至于把头磕破吗,现在还留着疤呢。”
“你那次留疤了?我看看。”
“呶,一个坑。”吴小年掀起斜刘海,指给李卓然看。
吴小年仰着头,和李卓然对视着。忽然之间,很安静很安静,两人都有点呆呆地陷入了这样的安静,没有了平时的伪装,没有了平时的防备,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彼此,仿佛回到小时候。
李卓然好像又看到了眼睛很漂亮的吴小年,两人窝在墙角吃山芋的吴小年,脆生生地叫着然哥哥的吴小年,芦苇地里哭泣的吴小年,放学路上垂头丧气的吴小年。
掩着刘海的手指细细长长,白白的可以看见青筋。
一队情侣的进入,打破了坐在凳子上准备换鞋的两人间的宁静,吴小年和李卓然都有点尴尬,借着换鞋去掩饰。
李卓然带着吴小年进入场内,脚着吴小年动作要领,吴小年扶着墙边的栏杆不敢松手,李卓然让她脚往前挪,下半shen往后面侧一点,上半身往前斜一点。
根据李卓然的指导,吴小年可以慢慢地扶着栏杆自如地走动了,但还不能像李卓然一样在中央自由溜来滑去。
李卓然见吴小年可以自如扶着栏杆走动了,就拉着吴小年到中央来慢慢滑,吴小年也就牵着李卓然的手慢慢地跟着他滑。
十分钟过后,吴小年胆子大了很多,动作也大了很多。忽然之间被快速滑过来的一个女孩子撞倒了,拉着李卓然也摔了一跤。吴小年哈哈大笑。
然后的一个小时内,吴小年是摔跤不断,当然被拉着的李卓然也不能幸免。
“小年,你是故意的。”
“然哥哥,我没有啊,我不会嘛。”吴小年笑的很无辜。
“你不会动作还那么鲁莽。”
站在溜冰场外,李卓然递过一个烤山芋给吴小年,自己也拿了一个。深秋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卖烤山芋的。两人边走边吃。
“我不是鲁莽,我是胆大心细。”
“现在怎么这么能讲啊,小时候没这么伶牙俐齿啊。”
“不能讲要被欺负的。”
“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谁不敢欺负我啊。”
“我就不敢欺负你啊。”
“嘿嘿,那是然哥哥你人品好,不跟我计较罢了。”
“知道就好。”
“烤山芋很香啊。”
“小年,我发现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满足啊。”
“你说我馋不就得了。”
“不是,是满足,你好像有东西吃就很幸福。”
“你只看见我吃东西时的幸福。”
“那还有什么时候是幸福的呢?”
“我.”
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幸福,你递给我山芋的时候我幸福,你关心我的时候我幸福,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幸福,你拍我脑袋的时候我幸福,你给我冰糖雪梨汤的时候我幸福。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该得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孩子的。
“幸福无处不在。”吴小年笑的好像真的很幸福。
李卓然笑笑没说话。
十二月份的某一天,吴小年经过组织半年的考察成为了一名正式预备党员,和班级里其他两名党员在系里辅导员和党支部书记的组织下正式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一年的考察期内如果不犯规定以内的过错,明年的今天就是一名正式的党员了,请在坐的所有同学记住今天,是你们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日子。所以从此刻开始,你们这些预备党员就要严格的以一名优秀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用一年的时间来证实自己,向党组织,向同学们证实,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党支部书记发表演讲。
一群人在党旗面前热血澎湃地宣誓。
“一群傻帽。”挤在化工楼后面水塔前晒太阳的周晨说道。
“你别酸了行不。”
“哎,去无锡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是个城市。”
“没有比你这句话更废话的了。”
“那你要我怎么说?人民安康富足,社会安定和谐,道路宽敞畅通,大楼威武明亮?”
“哈,小年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哪有小晨晨你可爱啊。”吴小年伪装害羞地瞥了瞥周晨。
“跟我装。你以为你小孩啊。”
“哈哈,我小姨信佛呢。”
“哦。”
“哦什么哦啊,发表些观点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三八了?别人的事情你表这么多情,你累不累啊你!”
“也对,所以你不合群啊。你看你都不跟你们班那些人玩。”
“玩什么?泡妞?打游戏?K歌?踢足球?无聊透顶。”
“谁的生活不无聊啊,估计别人看我们两整天窝着晒太阳聊天才有病呢。”
“日子是自己的,管别人评价呢。”
“所以别人说你拽的要死啊。”吴小年给周晨递了一串京来居的糖葫芦,吴小年很喜欢吃,虽然贵一点,但每次去市区都要带很多串回来和周晨分享。
“最近看了什么片子?”周晨啃着糖葫芦含糊地问。
“楚门的世界。”
“老片了啊。”
“老片才经典啊。哎,到底谁生活在谎言之中呢,一堆人来演戏,只为演绎一个人的人生,难道自己人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演绎别人的人生吗?到底谁是谁的悲哀?”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嘛。”
“下学期准备学学韩语。”
“你闲的很啊,学那么多语言干什么,你不是在选修日语吗?”
“兴趣嘛,看韩剧老是听不懂,虽然有字幕,但一句听不懂比较郁闷。”
“够无聊的你。”
“哎,对了,我们的日语老师好漂亮啊,还是我大一时有一次考英语的监考老师呢。温婉如水,皮肤白皙,头发微黄而有光泽,喝水时喉结一动不动,说话温柔得不得了,真像一个日本小女人。”
“所以你因此而日语学的很好?”
“我学的还可以。”
“那继续学啊。”
“我想学学韩语再说。”
“要么盯着一门语言去学,学了一年日语又放弃去学韩语,哪一个都学不好。”
“哎,活得那么认真干什么。我又不指望出国,学着玩玩的。”
“哟,这是一个党员该说的话?”
“你尽管消遣我吧。大乌龟。”说完吴小年扔了小石子,画了好久终于画好的乌龟已经呈现在眼前的水泥地上,周晨鄙视她画了一年多了没一只像的。
“你破坏环境啊。”
“哟呵,你倒成了好学生了。我这是艺术创造。”
“你要是艺术创造,阿猫阿狗随便走走路都是艺术创造了。”
“好啦,今天会晤到此结束!走,吃饭去。”
起身拍拍手,两人向后校门口走去。
晚饭后,待在寝室有点不想动,脑子有点不太工作,身体也乏乏的,周晨说是变成猪的前兆。
吴小年躺在花花的床上,翻着花花的言情小说,考察着封面上那位纯情女郎。花花坐在床边绣织围巾,这孩子也太没事干了,去年就织,今年继续织,不过今年有人送了。
万明明约会去了,陶玉在上网查台湾的那位周某某的新歌。
“哎,你们快来看,这不是李主席的女友吗?”陶玉激动地回头叫两位悠闲的人。
花花立刻跳了起来,跑到陶玉身后和她两人挤在电脑前看了起来。
“哎,拍的还挺好看的啊。啊,原来她是某杂志的模特啊,真够厉害的。”花花看着校园论坛里的介绍评论着。
“是呀,好像明星啊,有这样的女友,李主席够有面子的,嘿嘿,小年,怪不得李主席抛弃你啊。”陶玉笑得一脸了然。
吴小年心里微微疼痛。
“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友,还夫复何求呢”
“你有你家机械哥哥了,别朝三暮四。”
“说说嘛。哎,小年,你也来看看啊。”
吴小年没理她们,也不是嫉妒,就那么一人有什么好看的,是真懒得动,对她没兴趣。
“嘿嘿,是嫉妒了,是伤心了。”陶玉向花花挤挤眼。
吴小年没有辩解,有时候越解释越难让人相信,反而以为是在心虚。
“啧啧,看看这鼻子,跟金喜善似的。哎,我是不是应该去韩国整容啊,花花。”
“切,你就一放大版的三毛,你那鼻子除非回炉重塑,否则没可能。”
“你个死女人,尽知道打击我。你那眼睛还不是,笑起来人家还以为你没眼睛呢。”
“哼,你不知道这年头流行单眼皮女生啊。嫉妒吧你。”
“天大的笑话,就你那一线天想放电都放不出去,我还嫉妒,我不活了。”
“那你去死吧。”花花拍了陶玉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