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怅惋王朝暮日
《水浒传》中所有上梁山的人几乎都背负着一段血海深仇或者是与社会有着深刻的矛盾。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原本是一个彬彬有礼、性格内敛的政府官员,但是在被仇家追杀和落草为寇后,性情大变,时常以拳头说话,还会在语言中加入几句粗口。还有打虎的武松,在为兄报仇之后本该发配边疆,但是途中生变令他前往梁山,虽然是个挂名和尚,却是喝酒吃肉,也会在脾气上来时乱打一气。
这些人原本都是本分的良民,有着很好的职业,还有固定用来维持生活的薪水。他们是最用不着犯险造反的,但他们偏偏都跑到了梁山之上和朝廷对着干。梁山被后人认为是一个专出草寇的地方。
看起来很残酷,好端端的生活放下,跑去当草寇,其实这也是被逼无奈。黑格尔曾经在一本书上称中国为灾荒之国,在他看来,中国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饥荒状态,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汉朝初年兵荒马乱之后,虽然经过文景之治和武帝盛世的整顿,社会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和繁荣,但是历史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循环。在汉末的时候,困顿再次来临,并且是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吞噬着整个王朝,这令所有的汉朝人民感到惶恐。
不但是平头百姓,就连一些大文豪也感到了江山末日所带来的恐惧。扬雄虽然写过一些极力赞扬汉朝盛世的赋词,但是他自己并没能因此而大富大贵。他也过着潦倒的生活,在不堪忍受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贫困写进了文字中,或许只是一种心理慰藉,但是流传了下来,给了后世一份多了解当时社会的文献资料。
扬子遁居,离俗独处。左邻崇山,右接旷野,邻垣乞儿,终贫且窭。礼薄义弊,相与群聚,惆怅失志,呼贫与语:“汝在六极,投弃荒遐。……尔复我随,陟彼高冈。舍尔入海,泛彼柏舟;尔复我随,载沉载浮。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人,从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复久留!”
《逐贫赋》节选扬雄
这个天生的赋词高手,性格中一直有着不甘平庸的成分,隐居他处,离群索居,在旷野之中,虽然贫苦,却能求得心安理得,不过时而也会惆怅哀叹。人间世事,不是随波逐流,便是逆流而上,何去何从值得思考,不过看来,这个不能给予太多希望的地方,还是早日离开的好。他的《逐贫赋》,将一个文人生不逢时的尴尬论述出来,不论在当时,还是现在来看,都是一篇为自己感慨命运不公的文字。他这个文辞高手,其实也只能聊以自慰,而最终无法撑起东汉末年的阴霾天空。然而,在中国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像扬雄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他们一生的奋斗,就好像荒唐的话剧,直到暮年,才发觉是如此的可笑。
余乃避席,辞谢不直:“请不贰过,闻义则服。长与汝居,终无厌极。”贫遂不去,与我游息。
《逐贫赋》节选扬雄
这是《逐贫赋》的最后一句,扬雄因为不堪,选择离去;因为理智,最终决定云游他方。扬雄的苦自然是算不上什么大苦大难的,他的苦只是文人感叹世事不公,不能大富大贵的欷歔而已。扬雄是无法和那些真正生活在底层社会的人民相比的,那些人所受的苦难就像是一曲大汉朝的挽歌,悲悲切切地奏响了汉朝最后的篇章,等到曲终人散的时候,这个王朝也就土崩瓦解了。
美丽的往昔流逝之后,留下的便是彻头彻尾的无望和悲伤。这个由流氓痞子开创的朝代最终也将结束在一片荒芜之中,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公平,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刘邦大概在最初施行黄老之术治理国家时,不会想到,有一天国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四处哀鸣,人民有家不能回,人人都充满了悲观和绝望。这是历史的不幸,还是刘氏家族的不幸呢?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悲歌》无名氏
这一首《悲歌》古辞收录在《乐府诗集 杂曲歌辞》之中,表达了远游在外的人思念故乡但是不得归还的悲哀之情。“悲歌可以当泣”,以这样没头没尾的诗句开头不难让人理解到,这位游子已经哭过无数回了,以至于哭泣都无法表达内心的忧伤,所以便以悲歌代替。这是一个外出游子的内心哭泣,犹如悲伤的歌曲。诗歌就如同其名,是一首彻头彻尾的悲愤之作,可以让读者感受到蕴涵在其中的无奈和悲凉。
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无法回去,没有提到理由,也没有提到原因,但只有这样寥寥数句就足够了,已经能够解释为什么武松会变得暴虐,为什么林冲会不再儒雅,就因为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家里,回不到当初的日子了,过去已经在他们改变的那一瞬间和他们说了再见,所以,他们内心是充满了悲愤的。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当盗匪,却有着那么多人干着盗匪的勾当,这就是悲剧产生的原因。
总有一些事情不得已而为之,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所以,那个年代只能愈发动乱,动荡不安的岁月里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安分,其实改变他们的只是这个动荡的岁月而已。
命运将一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许多原本老实本分的农民突然上山当了盗匪,抢劫那些同他们一样毫无经济来源的人,为的是他们自己能够活下去。罪恶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只是人性在面对种种变化时,会表现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