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奔赴车站,乘火车离开上海回到了杭州。半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张载阳府宅的客厅里,张载阳没忘了这个老同学,热情地招待了他。并由张载阳引领拜访了浙江军政最高官员浙江督军卢永祥,正好卢永祥也在打烟土的主意,得了好处后,卢永祥帮张啸林疏通了淞沪镇守使何丰林等人。而何丰林早已与张啸林有了关系,自然好说话。俞叶封每天看着一船船烟土从吴淞口源源不断地运往租界,岂能不眼馋?张啸林上门攀交,正是求之不得,双方一拍即合,马上成为不分彼此的至交,两人后来干脆结为了儿女亲家。就这样,张啸林成了何丰林、俞叶封的座上客。
于是,有何丰林的面子,更有俞叶封的极力疏通,加上张啸林独树一帜的交际手段,帮会、租界、军阀,结成了三位一体的鸦片走私联盟。烟土进入上海,军警、巡捕房联合护卫,三鑫公司局面大张,开始了上海鸦片贸易的辉煌时期。
没多久,三鑫公司起死回生,重放光芒,日进斗金,彻底垄断了法租界的货源,沈杏山苦心经营多时的“鸦片之路”,现在同样踩在了张啸林的脚下,张啸林的荷包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起来。张啸林不禁心中暗自高呼:“天助我也!”
(第五节)壮志雄心
中国进入民国之后,烟土的吸食与买卖成为一个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由于中央、地方的官员大部分为贪钱贪色之徒,故而对烟土买卖实际上是采取了更为放任的态度,致使毒品在中国呈猖獗之势。
从清末到民国年间,四川省自然是大烟冠军,“十室之邑,必有烟馆,三人之行,必有瘾者”。全省各地是烟馆林立,甚至峨眉山上的和尚尼姑,也不卖香烛,专售鸦片。
四川的瘾君子队伍庞大,许多人把鸦片当饭吃,烟馆就多,男女老少不抚烟枪的罕见。四川兵受环境的熏陶也如此,都有两杆枪,投降时交步枪而不交烟枪。鸦片第二大省要数安徽,清朝光绪、宣统年间,官人、地主、豪绅、富商直到后来的军阀都以抽大烟为时尚,辛亥革命后,安徽都督孙毓筠、倪嗣冲带头抽大烟,上行下效,整个官府内无人不是烟鬼。鸦片榜中居第三、第四位的,是云南和山西。这两省的大烟是自产自销,尚有多余出口。
浙江与四个烟土大省比较,是望尘莫及的。张啸林就想要把浙江的烟土销售垄断过来,把它弄成全国第五个大烟省。
张啸林稳住了自己在三鑫公司的地位后,就要实现让家乡变成全国第五大烟省的梦想。黄金荣和杜月笙都赞成,黄金荣又给了张啸林2万元作为花费,杜月笙亲自送他到火车站。
张啸林来到杭州,首先拜访了张载阳。此时的张载阳成了堂堂浙江省的省长大人。看到省长的官邸气派非凡,张啸林不免有自惭形秽之感。张载阳很热情地招待了张啸林,使张啸林那颗失落的心得到了些许的慰藉。张啸林送给张载阳一只硕大的金鼠,说明来意:他要省长大人出头控制浙江的烟土买卖,使三鑫公司全盘插手进来,垄断浙江市场。张载阳心中也清楚,中央当局的禁烟令只是一纸空文,可是杭州的鸦片市场自有主人,是“一只鼎”鲍一斋,这家烟行所以能在杭州站住脚且生意越做越大,全因商主鲍一斋的后台老板是卢督军卢永祥。谁能夺了去?
商量后,先去宴请卢督军,看他什么意思。见面后,张啸林呈给卢永祥一个纯金制成的龟状鼻烟壶。卢永祥两眼发光,因为在那个年头,军阀混战,权势如转蓬,朝不保夕,一旦军败地失,便是一介落荒武夫,唯有黄金可护身、安生。所以,军阀没有不爱黄金的。于是,卢永祥答应除了杭州市面,其他各地皆与三鑫达成鸦片销售协议,由省长亲自督问。张啸林的浙江之行是一半欢喜一半愁,杭州城市场终究没得到。
然而不久,张啸林得到了更大的好处,这是因为“一只鼎”鲍一斋出了事。
鲍一斋与卢永祥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啸林四处派人去打探,得到意外的消息:
鲍一斋祖籍广东,清朝末年,在杭州开了一家烟铺,逐渐发达起来。此人年过五旬,老于世故,爱玩年轻女子,跟家里的丫头也玩。卢永祥新任督军来到杭州,鲍一斋又送条子,又送女子和房子,五根金条子送去了,莫干山上的一幢房子也送去了,又送了四位不同品味的苏州大姑娘。哪知道督军大人却不喜欢,偏偏看上了鲍府的一个端茶递水叫小惠的丫头。鲍一斋自然奉送了。
督军大人把小惠带回督军大人的家里,鲍一斋的烟霸之位自然稳固了。可是,不到八个月,小惠就喜添一子,督军大人因为高兴,忘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个常识。
张啸林高兴得不得了,正好借题发挥,立刻让人写了封匿名信寄给了卢永祥:
将军督浙,乃万民庆幸。将军一世清名,万民爱护。鉴于此,有一事将玷污阁下盛名,不得不告。将军有一小妾,是鲍一斋所赠,送至府上,不值九月而养一子,将军视作掌上明珠,却不知此乃鲍一斋施之吕不韦遗种赠妃之计也!以野种为明珠,恐世人所窈笑,望将军察之。
卢永祥不明就里,问秘书才知道“吕不韦遗种赠妃”实指自己正戴着绿帽子。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当时就喊来副官去查。只因小惠自小长在鲍府,生得美貌乖巧,早被鲍一斋看上,就趁夫人回娘家的机会共偕了好事,只一次就怀上了。正想找个由头收为小妾,使孩子生得光明正大,正在烦恼不知如何向夫人开口时,没承想让卢永祥看上,权衡再三,前程富贵全在此女身上,千难万难也只得忍疼割爱。卢永祥得知这些情况大怒,把个鲍一斋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立即吩咐属下找个不甚光明的由头查封了他的烟行。对那小惠也是一顿好打,从此兴味索然,迁往别馆居住,后话不提。
自然,这些情况很快就被张啸林探得,再经张载阳牵线搭桥,三鑫公司正式入主杭州市场,全面垄断了浙江省的鸦片买卖。
(第六节)初排座次
新三鑫公司的利润由于张啸林和杜月笙加入,从此像黄浦江的潮水,汹涌而来。
杜月笙居安思危,想到了那些在“鸦片之路”上靠偷盗抢劫为生的各路江湖朋友,怕他们日后折腾成像沈杏山和张啸林式的人物,决定借用治理赌场的招数,来换取他们的合作:他挨个拜访各个抢烟土帮派的老大,说好按月付给帮派里小头目以上的领导一定的津贴。这一举措,不仅使大家偷抢沈杏山的热情更加高涨,而且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望,人们由此不再叫他“水果月生”,而称之为“杜老板”,隐隐然有成为一方霸主的意思。
而此时的张啸林,随着三鑫公司越办越红火,几年下来,他已腰缠巨万。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张啸林不仅与浙江军阀打得火热,与各军阀驻沪代表也多有往来。他频频出入军政高层的各种社交场合,宴请酬酢,一掷千金。在与军政界大员交往过程中,张啸林开始注重排场派头,那样子绝对是官派十足,每日出入更是随从保镖前呼后拥。加之广收徒弟,张啸林势力也越来越大,好不得意,俨然成为一方霸主。
面对滚滚财源,黄金荣此时也是乐不可支,为了表示对杜月笙、张啸林的感谢,他在华格臬路造了两幢楼房,都是三间两进,西边的一座216号送给了杜月笙,东边的一座212号送给了张啸林,以此犒赏他们的忠心。从此,张啸林的老婆娄丽琴和杜月笙的老婆沈月英住进了豪华洋房,成为气派十足的阔太太。
从此,上海滩上黄、张、杜“三大亨”的体制初步形成了。虽然杜月笙是三鑫公司的总经理,张啸林是副总,但有军方背景的张啸林势力和作用都更大。因此,“三大亨”的排名在1918年时是这样的:老大黄金荣,老二张啸林,老三杜月笙。这一年黄金荣五十一岁,张啸林四十一岁,杜月笙三十岁,“三大亨”从此算是真正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