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客栈,皇帝下榻的客房。
“吴大人,你怎么能让皇上喝这么多酒,伤了龙体,你怎么跟太后交待?”颜妃埋怨道,用湿布擦拭着皇帝微烫的额头。
“臣该死,请娘娘恕罪!”吴浪屈膝道,宫里谁人不知,颜妃圣眷正浓,虽仅为妃,但处处都像足了中宫的皇后,怠慢不得!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颜妃挥手让他下去,又叫来李公公,道:“快去拿些解酒药来——”
“娘娘,这是宫里带来的‘薄荷清凉膏’!”李公公将药呈给颜妃,躬身离开了房间。
颜妃望着熟醉的皇帝,短短几日不见,他变了——
过去三年的一幕幕尤然在眼……
那夜,他们大婚——
他抚过她的脸颊,他说:“你很像她,你愿意做她吗?”
她知道,他口中的人,就是仙逝的太子妃,宫里有过传言,皇帝与太子妃曾有过一段凄美的爱恋,他至今都忘不了太子妃,这些她知道!她点点头,扑进了他的怀中,轻唤一句:“皇上!”
而他不知道,有一滴泪,悄悄地渗入了世间最尊贵的龙袍中……
另一夜,她的生辰——
皇帝抱着三个月大的公主,他很开心,说要喝酒庆祝。她特地命人取来皇帝爱喝的羊羔酒,而他……敛起了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这时才是真正内心深处的他!
她陡然明白,他爱这酒,他会在大婚时用这酒,但他从未饮过此酒,这或许就与那个驻扎在他心上的人有关联。其实,他的很多失常的举动都与那个人相关,他的寝宫搬去了飞麟宫,只因那里尚有一丝余香;他命人在御花园里遍植文心兰,后来她才想起,曾经见过太子妃捧着这种花……
她亲自为他斟上酒,她说:“皇上,今日臣妾生辰,难得皇上开心,就为臣妾醉一次吧!”
他闻言,只喝了一杯,再也没有多饮,他说:“朕是皇帝,朕时刻保持清醒,绝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喝醉!”
是啊,他说过他不会为任何人而醉,今夜却醉了……她知道,那个女子即使死去,也占据着他的心,她知道,她一身的圣眷,都只是在替代某人……
不,她不是替代——
她不过是他的慰藉品,她从没有替代过谁,也不能替代谁!她不曾奢望走进他的心里,但是如今,他的眼里都没有她了吗?
颜妃轻柔地将药涂在他的额头,却被他无意识地搂进怀里,他的口中一声声地叫着:“月儿……聆儿……”
颜妃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呼唤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她紧紧地抱着他,喃喃地问:“皇上,臣妾真的不如她吗?”
——他没有回应,她知道,他不会给她答案!
常州一行,那个名叫岳聆儿的女子,为什么会与水映月那么像?女人的直觉告诉,皇帝爱着岳聆儿,不管她是不是水映月!
翌日,碧蓝的天空,一抹微云轻轻地散去——
七贤醉的酒劲会越来越强,料想昨日情形,他未必能如期回京,那么他还在常州吗?岳聆儿不止一次地望着门外熙攘而过的路人,仿佛他随时有可能出现一样,但她知道,自从昨日她拒绝他后,他应该再也不会滞留常州了,那她又在等谁?又在等什么?
“师傅,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赵煦将信递给她。
她望了眼信封,空的,没有填写内容,狐疑地打开信件,只是邀她去近郊的一处地方,而落款只写了一个字——龙!
——是他吗?他醉酒醒了吗?他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常州?他为什么要见她?
她有满肚子的疑惑,她以为昨日一别,再无缘相见,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内心时刻想见到他,那么强烈的思念!
——是思念吗?!
明明是她自己不愿跟他走,为什么会如此的难以割舍?!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有一个邪肆的声音,频频怂恿着她,去见他吧,最后一次!
她如时赴约,郊外遥遥地站着一个人,但不是他!岳聆儿渐渐地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他的妻?也许是妾?
“是你约我来的?”岳聆儿问她,她是绝美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妖艳女子,能让任何人为之倾倒,这样的她,才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
“是我写的信,是我刻意属上主子的名,我想找你谈一谈。你一定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吧,没错,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是他的妾。而他不止一个妾,他的身边还有二十多位佳丽!”颜妃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他的家室又关我什么事?”岳聆儿淡淡地说,心中却燃起了莫名的酸味,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不像他口中所说那样,只是个闲散宗室,但她却没想到……二十多个妻妾,那他是王爷,还是……
“如果你对主子的事不关心,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谈话,”颜妃含着笑,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万万之上,他是天下人的主子!”
“他是……”岳聆儿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始终不想从自己口里说出他的身份。
“他是当今圣上——顺安帝!”颜妃一语道出。
他的身上,有雍容大度的气质,有睥睨天下的霸气……他眸中常会有凌厉的光泽,那应该是长年练就的帝王威严!她早该知道,她早该猜到……
“听说昨天他去找过你,却喝醉了回来,我料想,他一定是要你进宫,而你拒绝了他,是不是?”颜妃神情自若地望来,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会进宫,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困扰,所以不论你是来劝我进宫,还是来警告我,我的答案还是跟昨天一样!”岳聆儿处变不惊地说道。
“你不要误会,我并是来炫耀什么,也不是来挖苦什么,我无法左右你应该怎么做,而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爱你,很爱!”颜妃袒露地说道。
颜妃轻声地叹息,又道:“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爱他,在我眼里,他不仅仅是一个皇帝,也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我不想看到他伤心,所以,要么请你永远陪在他身边,要么请你永远的消失,再也不要让他找到!”
岳聆儿一怔,思忖了片刻,道:“我懂了,你真的很爱他!我会离开,永远不让他找到,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谢谢你的成全!”颜妃绽露着魅人的笑容。
颜妃的美,无与伦比,红颜如斯,他很快会忘记,曾经有过一个岳聆儿!是的,他会忘记,那时的岳聆儿一直是这样想的!
等颜妃走后,岳聆儿仍独自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常州相遇的几日,如河上浮萍,缥缈地紧!也许她做的是对的,彼此记得曾经的美好,短暂的相知,化作一世的珍藏,也是一件乐事,不是吗?!
信步走在回去的路上,默念着忘却,她不会甘心做他三千宠爱中的一人,她无法被束缚在高高的宫墙中,她舍弃这份帝王的高贵而真挚的爱情!
清和的微风,悄然地袭来,如一层薄纱轻拂过脸颊,暖暖地荡漾起人心……她是无忧无虑的岳聆儿,是啊,她该是豁达的!
漫不经心地走着,却在倏然间,一只麻袋从顶而下,将她套入带中,随即在她脖颈处重重一击,她还来不及反抗,瞬间失去了知觉……
——她被绑架了?!
有个人,阴阴地笑着……为达目的,不论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他到要看一看,那个伟大的君王,到底有多爱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