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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气势惊人

神志有些恍惚,膺战目光呆滞却死死地瞪着那张大床,仿佛一躺上去会有毒蛇猛兽要咬他,说什么也迟迟不想上去。半个时辰前——

月涯怀疑地问他:“你有没有洗澡?”

“有。”什么事?

“那就好,房里只有一张床,恐怕得挤一挤了。我怕你没洗澡臭味熏到我。”之前没刮胡子头发也没有梳起就觉得他很脏,虽然现在外表变整洁多了但问问总是保险一点,“你要是敢打呼就给我滚下去,踢被子就滚下去,说梦话就滚下去,更别说梦游了……”

后面她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他只听到一件事,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一起睡。

一起睡。

他要和月涯一起睡。

他,月涯,两个人——睡。

一起睡、一起睡、一起睡……从半个时辰之前一直想到现在,他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他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的经验,在倾城山庄当然一个人睡,在贯天楼里有他自己的房间,甚至去青楼他也是欲望一解决就回家洗澡睡觉,“和别人一起睡觉也没什么,又不是要干什么!和女人睡没什么,和男人睡也很正常,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没什么……”和月涯睡也一定没什么!语无伦次地安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紧张,他的直觉觉得这一睡准会出事。

他一点都不想发现原来自己有龙阳癖。

“你睡癖很糟吗?”没多在意膺战诡异的神情,她想的是,如果是,她要重新考虑,让他睡地上,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踢地上去。

“什、么?”

怎么会这么焦躁?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冷静沉着并引以为豪不是吗?“两个房间不是方便些?”

“不是。”本来是想借同床这件事恶整膺战的,报复他得罪她。不过现在没那个好心情了,“我娘重新派了人找来了,她知道我与人同行,故意只要一间房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这一次来的人不是上次那么好打发了,影的武功很高,我和你在一起比较安全。”她甚至不能确定膺战是不是影的对手。

“而且,因为你的手下留情,贯无敌和贯无忌还活在世上,难保他们不会找上门算账,很抱歉,我不想再回过头对付他们、到贯天楼和贯无忌周旋。只订一个房间,也连带地防了姓贯的两人。总而言之,这还是你的功劳,膺壮士。”

她情绪不好的时候,会叫他膺大侠、膺壮士。

见膺战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保持原来姿势瞪着床。月涯没好气地说:“膺公子,在下不会对你不敬的,我保证。”该担心吃亏的是她,不是他一个大男人。

现在多了个“膺公子”。膺战苦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他看着月涯自己上了床,还把白狐抱到床上放在床的中间,“它也一起睡?”在他的认知里,牲畜是不许带上床的。

“我得抱着睡。”在宫里本来是抱着月汐的,这算是她的睡癖。

无言,对她的习惯不置一词,知道中间隔着只东西,他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该感到遗憾,“戴冠睡?”

废话,把簪子解下来不就说明了她是女的,“有意见吗?”

没。

膺战也穿着中衣上床——一动不动的。

大半夜。

“你睡了没?”

膺战被月涯突然的声音吓得险些跳起,不让声音透露自己“很正常”的旖旎幻想并力持镇定冷声道:“什么事?”

月涯很懊恼,她居然也睡不着,“我认床。”谎话,她在贯天楼根本没有这回事,在随便一个客栈也能睡着,所以,这只能说是因为膺战睡在旁边的缘故,她从没有和除了月汐和她娘以外的任何一人睡过。

在翻来覆去几百个回合还差点压到白狐却还是没办法入睡之后,呼——她宣告放弃。天生的坏心肠决定也不能让身边的人睡得太舒坦——

“你会讲床边故事吗?”这要求很幼稚,而且很女孩子气,她都知道。但是睡不着——她不管了。

膺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床边故事。”她没好气地重申。

他脸色铁青,可惜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你想都别想。”

“那你也别想睡。”她赌气,狠狠地威胁。

深呼吸,压抑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杀人是有罪的,他从不杀人,而且在弄清她和倾城山庄之间必有什么关系之前,他不能杀了她,虽然该死的他太想那么做了。

之前的心动呢?去。

几个时辰前的犹豫呢?滚。

刚才的旖旎呢?屁。

他还是想杀了她。

“从前,有一个木匠,很穷,穷到只有破屋子,破桌椅,破床,娶不到老婆……”

“那很正常。”

“你闭嘴。”在心里痛恨自己的屈服,“有一天,他回到家里,居然看到一个美得几乎不真实的女子,她告诉他,她想当他的妻子。”

“他信了?!”

“对,信了!”咬牙切齿,“你再插嘴我就不说。”真搞不懂他倾城山庄的少主干吗在这里当哄人睡的奶娘。膺战强调地说:“这个木匠欣、喜、若、狂!新娘只有一个条件,不准偷看她的脚。木匠答应了。然后他们成亲了,很快,木匠当了爹,他的美娇娘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了三年。”

“但是,木匠和普通人一样,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看了对吧——好老套。”

对于月涯的再次犯规,膺战假装听不到,尽快讲完故事他就能好好地睡觉了,“夜里,他趁妻子睡熟了,端过油灯,然后掀开她的裙子,底下居然是两段木头。他的妻子——”

“停!”月涯打断他,僵笑着问:“这是鬼故事?”

愣了愣,“勉强算是。他的妻子哭了——”

“不用再讲了,我好困,你也睡吧。”火速说完,把身体转向内侧。

半晌,膺战终于知道她是怎么回事,爆发出的笑声久久不能停止。

再登对的两个人,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换个角度看,再合不来的两个人,也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刚睡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时候。

天蒙蒙亮,膺战第一个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折腾了半夜,睡眠严重不足的他只觉得头很沉,而且被人一吵吵来了很重的怨气,俗称下床气。

他不甚清醒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只想蒙着头继续睡。模模糊糊地看着自己的床上还睡着另一人——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人”也被吵醒。

睡得很沉突然被吵醒,月涯连眼睛也睁不大开。她看着膺战,一时间还以为人在敛月宫,“外面谁那么吵?”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床上睡了个披散着长发的大美人,还很眼熟。

“那继续睡吧。”

“好。”翻身抱住,中间的白狐不知道跑哪去了,月涯也回抱他。连体婴似的两人抱得紧密,因为睡得昏昏沉沉谁也没发觉。

温香软玉在怀,有哪个正常男人还睡得着?

膺战烦躁地睁开眼,找不到舒服的位置,却被近在咫尺的唇瓣吸引了全部注意。晨起的欲念使他不自觉地吞口水,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好红,而且微启,看起来好软好甜。他想尝尝那味道——慢慢、慢慢地吻上去。

轻啄,浅尝,然后加深这个吻,探进她嘴里攻城掠地。

“嗯……”好暖,而且,呃?睡梦中的月涯顺从本能地回应他,怯怯地尝试。

“啊……”得到鼓舞,膺战一翻身覆上月涯——很可笑的是,两个激情燃烧中的人都闭着眼睛,像是对方多么不堪入目。直到,太过刺激的知觉让膺战睁开眼,然后,停下。

另一人,也睁开眼。

互瞪。瞪着对方的脸,然后同时转向膺战的手——正放在月涯胸上的那只手。

“你是女的。”

“对。”

“……”

“滚下去。”

“好。”第一次这么听话,翻下身,直直地躺着喘气等待激情中的身体恢复。

月涯翻身坐起,发觉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危险地眯了眼:开始回笼的意识立即思考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该把他剁成十八块还是阉了当太监。可是,楼下吵醒她的罪魁祸首没等她细想——她听到了贯无忌的声音。

迟早会找上来的,“我下去看看。”

膺战急欲离开气氛暧昧的现场,他甚至不敢看向月涯。刚睡醒的她,粉颊嫣红,双唇轻启,还有刚刚莫名的激情里弄乱的头发,她的样子会让任何雄性动物失控。尤其在他刚得知她是女的这当口。

带着满满的下床气和得不到疏解的欲火,膺战火速打开门下楼,留下月涯一人在床上呆坐着。

楼下,领着一大帮人的贯无忌正坐在客栈大厅的正中央。他又重新回到了原来阴柔俊美的样子,一身天蓝色的襦衣,摇着一把纸扇。

让人真的很想折断它。

膺战冷冷地绷紧了脸,不惊讶心里暴力的想法,其实他现在更想把贯无忌往死里打,打到他娘来了也认不出他。

为什么他还敢找来,而且选在这一大清早“人”都还没睡醒的时候?为什么他来了找不到人不走还要继续吵?如果他不继续吵的话……

为什么还要穿得自以为玉树临风的样子?

“你来干吗?贯无敌在哪里?”

“大哥身为楼主当然是在贯天楼里。这一次我来也不是和你打的,我只找月涯。”强调最后的两个字,怕膺战听不清楚。

屈尊降贵的语气,像是和膺战说话多辱没他的身份似的。

“你找她?”挑眉。

“这不关你的事。”这才注意到膺战剃了胡子,他的气势就算突然不见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而且,英挺的五官让他给人的感觉更霸道。加上高大的身躯,那气势简直是惊人。

不过,他不认为膺战是个威胁。他笃定月涯不会喜欢像膺战这种武夫。她喜欢的,一定是和所有别的女子一样,她会选择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他——贯无忌。

没错,他已经从云可人口中得知了月涯的真实性别。

原本对她绝念的打算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死灰复燃了。她是一个女的,那么,他要得到她就易如反掌了,“没有女子能不对我贯二楼主贯无忌动心的。”

他的话,轻易地挑起膺战不曾动过的杀人的欲望。他认真地考虑起从哪个地方下手会让他死得更快。他一字一顿,音量不高却无比清晰地问:“你比较想怎么死?”

“啥?”贯无忌脸色一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瞪着膺战。

在贯天楼里他和贯无敌两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只有他一人!如何膺战真想杀了他的话,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

他,只是在威胁吧?

事实说明他没有,膺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条黑得发亮的鞭子,像蟒蛇一样缠在他手上。让贯无忌吓得冷汗涔涔,别说之前他绝对不会是膺战的对手,何况上次他手里还没有使用到武器,“你、你想、想干什么?”

顿了顿,他想通了自以为是地笑,过度的害怕却让笑意到达不了眼底,掩饰不了他的恐惧。

“你也看上了她……”

狠狠地一鞭甩在了他身边,旁边的一张桌子应声而倒,扬起了些粉碎的木屑。

客栈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喘喘的呼吸声。

刚刚那一记鞭子大概用了膺战七成的力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估计挨不了二十招。贯无忌硬撑着最后的面子不让自己倒下,维持美公子的绝佳形象以示众人,颤抖着开口:“恼羞成怒了?”声音低哑,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可是在鸦雀无声的客栈里却掷地有声。

膺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怒气可以被惹到这种程度。缓缓地举手,下一鞭,他会甩下不知死活的贯无忌一条胳膊。

“呀!这么热闹。”一片死寂中实在太愉快了的声音响起,月涯抱着毛发乱糟糟的白狐踱下楼,斜倚着楼梯的扶手——依然是男装的外罩衫,但披散着头发。

妩媚的模样还有微肿的唇,任谁也知道她做了什么。

她在众人惊艳的眼光中神情自若地走向贯无忌,“你找我?”

没有人知道她有很严重的下床气,因为通常她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在起床后呆半个时辰再出门。早上不见了的狐狸就是躲到了床底下为了让她眼不见为净,以免糊里糊涂地被人灭口。现在,贯无敌吵醒她还敢继续留在案发现场,真是表现得太友好了。

不回敬回敬的话就太失礼了。

不过,她不动声色地睨了眼被挫骨扬灰的桌子,“某人”的下床气显然也不比她小。

先前不是怎么惹也不动怒的……可见,他只是还没被惹到点上。

贯无忌已经在心里设想了无数遍月涯变回女子的样子,当真见到了还是让他彻彻底底失了神。

他色心难改地对她露出温柔迷人的笑,只可惜脸色嫌白了些,深情款款地开口:“我回到贯天楼,却怎么也忘不了你,月涯,无论怎样。”

膺战瞬间握紧了手里的鞭,力道之大手臂上青筋突起。

“无论怎样?”她,轻笑出声。

“无论怎样。所以我只能顺从内心的驱使到这里找你,哪怕只是为了再看你一眼。”配上多情的眼神,相信没有女子会不感动。

歪过头,月涯故意娇俏地问:“只有一眼吗?”

贯无忌越演越入戏,叹息道:“本来是的,我也以为一眼之后我会满足。可是,在看你一眼后我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了。这些,你知道吗?”

“知道。”她当然知道,一眼怎么会够呢?贯无忌的眼神那么明显,在这么多人面前像冒火了似的。但是他不知道,着火的不止他一人而已。

“这世上没有无论怎样的事,只要断气,该忘的还是会忘的。”吐气,如兰。

她的话,让膺战想杀人的心情渐渐转晴。他满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贯无忌,期待他亲眼看到这一面的月涯。

“可是,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断气呢……”月涯红了脸,因为突然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而感到既羞且恼,“虽然你让我遇见了非常可恶气人的事。”

她的话,让身后的膺战呛了一下,粗犷的脸微红。

月涯好温柔地保证道:“不过因为你,我全部都可以原谅。”

因为他是贯无忌,值得“更好”的对待。

她像是在对情人耳语似的低声呢喃:“而且是从现在起,我已经原谅你了。”

绝美的笑靥诡异地绽放开,像在宣布主人此刻美好的心情。

贯无忌看着她,忘情道:“月涯,跟我回贯天楼去吧。”他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楼主的位置以至于所有。

月涯笑得更开了,“你确定?”

“再确定不过了。”他轻执起她的手,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使膺战松开的手关节再度泛白。只是忘乎所以地看着月涯开启她的唇对他清晰无比地说“好”。

只要把她带回到贯天楼里,她就会是他贯无忌一人而且是一辈子的禁脔,她会是他养得最美的金丝雀,终其一生为他一人悲喜……太过逼真的幻想甚至让贯无忌觉得已经开始欲火焚身。

“如果你还以为你做得到的话。”

贯无忌疑惑地皱眉。什么意思?

“月涯……”

“江湖上有人说,敛月宫宫主懂得西域邪术,能自由地控制人心,让中了此术的人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乖乖听她摆布。也就是说……”

为什么他会觉得她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而且越来越模糊?但他却诡异地能够完全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贯无忌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那是受人迷惑了心志的症状。她竟会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迷魂术?!使用迷魂术,足以杀人于无形!膺战不赞同地看向月涯,怀疑她对贯无忌下此术的目的——

“也就是说,你现在和我养的一条狗一只猫没什么差别了。”月涯心情异常愉快地宣布答案。

事实上,令人闻之丧胆的迷魂术只能在异性身上起作用,而且要在对方的意志薄弱的时候下手才能成功,不然的话,对施咒术的人本身也会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

哼哼,如果不是这样,刻有“膺战”二字墓前的草怕是长得比人还高了。就凭他早上对她做的事就该死一万次有余了。

而他贯无忌,在明知道她是敛月宫的人的情况下还傻傻地中了她的迷魂术,这简直是……月涯浅笑着摇摇头,痛快地看着精神萎靡,像个白痴一样傻笑的贯无忌,表情如同以破坏人间为乐的魔女,“我该怎么料理你呢,贯二楼主?”

贯无忌“天真”到令人发寒的笑声,成功让在场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有志一同地想:蛇蝎美女这句话果然是真的,尤其千万别招惹眼前的这个。

“就这样,我想到了——既然你那么喜欢女人的话……”接着是一串恶作剧得逞的愉快笑声。

膺战不禁怀疑,如果让贯无忌自己选择的话说不定他会比较想痛痛快快地死在他鞭下。最起码,那会让他保有一点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你对贯无忌下了什么暗示?”离开客栈,膺战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他一直想不透月涯下的是什么命令,让贯无忌一脸傻笑地离开客栈,毫不留恋?

“告诉你也无妨。”突然转过身,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狡诈的笑,“我告诉他——把回到贯天楼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当成我,第二个人呢,”怕他听不清楚,她故意一字一顿的,“当、成、膺、战。”

这样做会怎样?贯无忌他回到贯天楼遇到的第一个人无论是谁,只要把人当成了月涯,依他的色心后果不难想象。

接着,闻风赶到的必定是贯无敌,而他把贯无敌当成了膺战……势必是两败俱伤。

而这些,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暗示。他总算见识到敛月宫迷魂术的厉害了。

膺战看着走在前方依旧做男子装扮的人,突然有些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制得住这以破坏为乐的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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