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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他忍心吗?

江湖上闻名的倾城山庄便是眼前气势凌人的庄园了。

不枉她日夜地赶路,终于提前两日到了——“多多指教了,倾城山庄。”月涯望着山庄门口那块用她娘的名字起名的牌匾。要是娘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的话,会怎样呢?真想知道呐。

膺战牵着马来到她身旁,月涯此刻的神情让他不禁怀疑带她上倾城山庄是对还是错?他很可能会让倾城山庄成为第二个贯天楼,“如果你敢在山庄里闹事的话,我……”

“你要杀了我。对吧?”她回头,斜睨着他。

默默地对视,沉默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凝重。

如果月涯真对倾城山庄做出了什么,他真的会杀了她吗?他真的能对她下手吗?

他做得到吗?

尤其在他已经知道月涯是个女子之后。他忍心吗?

这一路上除了刚出客栈的时候,两人为了避免尴尬一直没有说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情况。想到这里,膺战不免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先开口了。

“是少主!少主回来了!”山庄里的人发现了他们,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回来了。”膺战走向站在最前头的老人,“严叔,劳烦你告知义父我回来了。”

“好、好。”严叔——也就是倾城山庄的总管,看着自己从小看大的少主离家快一年后终于回来了,激动不已。正要转身,却发现膺战旁边还有一人。阅人无数的老眼也呆了呆,“这位是……”

恍如画中人,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容貌吧……原来刚刚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少主,是因为这个太过俊美的男子——只是,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以他的年纪,他应该是没见过此人才对……

“严叔,在下月涯。”客气地鞠躬。月涯默默在心里猜想老人的身份。

“严叔,她是我带回来的朋友,想在庄里小住。”

月涯?他不认识一个叫月涯的人,江湖上也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可是……那张脸,分明很熟悉。他在那里见过呢?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从大门里又跑出来一个人,兴冲冲地在膺战面前停下,然后,抱住——“膺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膺战温柔地抚摸来人的头发,“我回来了,芷娘。”

一身嫩黄色的劲装,踩着小皮靴,腰上还缠着一条银鞭——易芷娘在他怀中抬起头,痴痴地看着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我很想你。”

“傻丫头。”膺战亲昵地拍拍她的头,像是浑然不觉伊人的深情,“别乱说话,会被人笑的芷娘……”

“我没有乱说话,我……”正迫不及待地想说出自己几个月来的思念,易芷娘突然发现一旁还有一人——“他是谁?”

真好,总算发现她了。

月涯看向膺战,等着他的答话,很明显被问的不是她不是吗?

“她是我的朋友月涯,她会在庄里小住几天。”和对总管的解释如出一辙,膺战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太多月涯在贯天楼里的“丰功伟略”。

对于他的心思不难猜到,她也不说破,这样反而对自己有利。

易芷娘打量着月涯,暗忖:世间怎么会有男子长得如此阴柔?忍不住怀疑地脱口问出,“你真的是男人吗?”

“你说呢?”看不出她不仅率直,而且还挺敏锐的。

“这个……我看不出来。”

要是让你看出来哪还有戏唱呢?月涯轻轻松松地反问:“我是你膺大哥带回来的,你说呢?”

闻言,膺战在心里冷哼:她还真敢说!

“我当然相信膺大哥了!”糟了,她怎么会怀疑膺大哥从外头带了个女人回来呢?她的膺大哥才不是那种人。

“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月公子,我姓易,你唤我芷娘就好了。”

“芷娘。”她颔首,同时不着痕迹地询问:“你姓易?”

“芷娘是我义父的女儿。”膺战补充道。

“原来如此。”幸好。

其实,只要她不是易风的女儿就行了。

“膺大哥,月公子,快进来吧!义父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易芷娘没再多想地拉起膺战就走。

膺战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月涯,不觉好心情地调侃:“走吧。你不是一直想来倾城山庄的吗?”

他的笑,真是很碍眼。月涯冷着脸,不回头地越过他一个人径直走进山庄。

之前问他山庄内是不是有个年轻的漂亮姑娘时,不是说没有吗?那易芷娘又算什么?

可恶,她被骗了!

膺战瞪着她的背影,粗犷的脸上满是困惑。她在生气,绝对是在生气。他惹到她了吗?好像没有啊。

女人,你的名字叫莫名其妙。

“膺大哥?”

“没事,走吧。”

倾城山庄现在的当家是易云,也就是膺战的义父。易云当任山庄的庄主已经快二十年了,自从上一任庄主易风,他的亲大哥突然卸任之后,就接手了当时的倾城山庄。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倾城山庄在易云的掌管下维持了二十年的武林泰斗地位不倒,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如此,易云还在江湖上享有极高的威望。他的武功极高,人格品德也是人人称道。所以在得知贯天楼有意取代倾城山庄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展开报复,而只是让膺战去暗中阻止他们的计划。

易云的胸襟由此可见一斑。

同时,倾城山庄也另有令江湖人士好奇的韵事——关于上一任庄主易风突然卸任的事,关于突然把山庄改名倾城的事。还有关于,那个来自西域的武林“第一美人”月倾城的事。

江湖多是非,好是非的人多了,是非的事自然也就多。

有人猜易风和当时的许多人一样,深深地迷恋上了月倾城,却得不到伊人的青睐,最后只能一个人落魄终老在山庄里。也有人猜两人原本彼此钟情,后来易风负心,被月倾城毒死,这一点倾城山庄也从来没做出否定。

除了庄里的人,极少有人知道关于上一任庄主的消息,包括他是否还活着。但如果易风还活在世界上,为什么又要一直躲在庄里,还把庄主之位让给了胞弟易云?这就是倾城山庄留给外人最大的谜了。

而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揭开这个谜。

趁着等易云出来的这段时间,月涯饶有兴致地端坐着边观察大厅里的各种摆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狐狸头顶上一撮形状奇怪的黑毛——惩罚。要不是它那天早上“无缘无故”不见,她也不会跟膺战……

哼,不想还好,越想就越气了。要不是得靠他带上这倾城山庄,她哪会轻易放过他?

膺战感受得到背后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瞪他,毕竟从“那一天”之后他便时常受到这种特殊照顾。无奈地叹气,决定再次道歉:“关于那天早上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做都做了,是不是故意有差别吗?”

话说一半就被堵得一窒,他试图跟她讲道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女的。

“废话。”她根本不信他的解释。

“你!”再好的脾气被这么一激也忍不下去了,膺战口不择言地怒吼,“难不成让你做回来?”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不仅月涯涨红了脸,他也感到脸皮一热,久久接不下话。

诡异的气氛让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易芷娘忍不住怀疑,“膺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啊?”是什么事让月公子看起来似乎很生气,而膺大哥要不断解释?

闻言,两人更不自在了,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门口。

恰好,易云的到来解决了此时的尴尬。

只见他快步走向膺战,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一时间没看到站在膺战对面的月涯,“战儿,你终于回来了。”

膺战很快站起,道:“让义父担心了。”

“回来就好,义父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能力。”

“多谢义父。”

他该怎么解释,贯天楼的事其实多半是月涯做的好事?

“可是,爹,”易芷娘微微用力拉摇着易云的手臂,不满地娇嗔,“你下次别让膺大哥去办那么危险的任务了,好吗?”

“怎么,你舍不得了?”对于女儿的心事,易云其实很清楚,也乐于见到她和自己从小养大的义子走到一起——“爹说得不对吗?你不就是一直在盼着战儿快点回来嘛。”

心事被人说破,易芷娘羞红了一张俏脸,讷讷地垂下头。

“哈哈……丫头,你默认了?”

“呀!我不和你说了!”一跺脚,便匆匆跑开了。

见状,易云更是哈哈大笑。膺战却看向一直没做声的月涯——为什么她突然这么安静?

又为什么她此刻的沉默让他十分在意?她在想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易云也看向月涯。管家说膺战带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人了。好像说是姓越还是……看清了月涯的脸,原本笑容满面的易云顿时错愕地睁大了眼——“月倾城?!”

难怪老管家喃喃着说有点面熟,眼前的年轻人,分明和当年刚到中原的月倾城长得一模一样!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旧人重叠到了一起……

“易先生,在下月涯,来自西域的敛月宫。”月涯朝震惊中易云恭敬地行了个礼。

对于易云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她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是倾城山庄的庄主,如果说连山庄为什么改名“倾城”都不知道的话,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他还是易风的亲弟弟。

“敛月宫?!”想想他刚才确实多虑了,二十年过去,月倾城不可能是这样年轻的模样,“那宫主月倾城是你的……”

“她是我娘。怎么,易先生认识我娘?”装傻。在没弄清易云对她的出现是什么态度之前,没必要让他知道太多。

被月涯这么一问,易云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忙缓和下紧绷的脸色,道:“原来公子是敛月宫的少主,老夫方才失礼了。实因宫主与老夫原是旧识,只是多年未见了。冒昧地问句,月公子的父亲是……”

易云试图从月涯脸上找出一点端倪。会是他想的那样子吗?

“他死了。”佯装伤感地低下头,其实是怕自己突然笑场。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她那亲爱的娘亲气极的时候常常在宫里发脾气骂道“那个死人,那个死人”的。所以说,她这是“不违母命”可不算是在咒她亲爹吧。月涯依旧面不改色地看向易云,说:“家父死得早,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原来如此。”心里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望,末了,他缓缓地叹气。

一旁的膺战蓦然想起:江湖传闻倾城山庄的上一任庄主易风曾与一西域女子纠缠不清,难道那人就是敛月宫的月倾城?他原以为这只是好事的人胡乱编纂的所以没有多想,刚看到义父的脸色却像是确有其事的样子。而且,月涯也曾经说过她上倾城山庄是为了找易风。

如果真像她所说的易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那她来找人的目的是什么?

俊眸怀疑地眯起,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说实话?

不着痕迹地观察月涯的神色,他可还没忘记她狡猾爱骗人的个性——为了隐瞒性别甚至是一直穿着男装。如果不是那天一时的意外,他还不知道会被骗多久。

不知情的易云倒是对月涯的话深信不疑,道:“老夫对此十分遗憾。月公子从西域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不知道有什么要事吗?”

“我哪里有什么要事呢。只是听我娘常提起贵庄,心里十分景仰。这次中原一行因缘际会又认识了膺战少庄主,便厚脸皮要求他带我来见识一下。多有打扰的地方,还请庄主见谅。”谦逊有礼的一番话,找不到丝毫破绽。不用看易云欣赏的眼光,月涯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好了。

只不过她少算了一个膺战。

她的话让膺战心里疑窦更深——他太了解她了。从月涯恶整贯天楼的这个中原第一楼的整个过程看,他确定她身上没有一丝名为“谦逊”的成分存在。那她此刻装出样子来博取义父的信任不是另有目的是什么?

“月公子太客气了。你住在庄里的这段时间就让战儿陪你到处逛逛吧,务必把倾城山庄当成自己家看待才好啊。”

“当然。”如果她没记错,贯无忌当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呢!既然大家都这么盛意拳拳,那么——

“我就不客气了。”眼角瞥见膺战的脸一僵,心里不觉舒坦多了,她漾起一抹愉悦的笑,追加一句:“麻烦少庄主了。”

倾城山庄里植满了高大的桂树,因为照顾得极好,再加上今年秋天天气偏暖,庄里的许多地方仍然可以闻到桂花甜甜的香气。

“真是怀念这种香味啊。”

月涯细细地嗅闻着空气里飘扬的桂花香,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同样种着许多桂树的敛月宫里。大概不用多久便能回去了,她还真有些想念月汐。从出生到现在她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呢。

“月公子是真的很喜欢桂花吧?”易芷娘率直地说。他们三人此时正在倾城山庄里最高的一处阁楼上,凉爽的秋风里带着花香,把人吹得确实很舒服,“要是公子提早一个月来,庄里的花香更浓呢。”

“真的?那我今年算是错过了。”

“没有的事,公子可以等明年再来,芷娘到时候一定恭候。”

闻言,月涯只是笑笑。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这里的桂花虽好,但她并不是来赏花的。这座有三层楼高的望月阁看起来是易芷娘提议的,实际上却是她引她带自己上来的——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总要先弄清楚隐居的人在哪里,不然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月公子?”

“不好意思,我失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被月涯直直地盯着看,易芷娘有些脸红。这人长得真好看,要不是她喜欢的人是膺大哥的话……糟了,她在想什么呐!她只要看着膺大哥一个人就好,月公子好不好看不关她的事!用力地摇摇头,提醒自己照父亲的吩咐要招待好客人。深吸了口气,道:“我刚是问,公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娘,和我的孪生姐姐。”月涯玩味着刚才易芷娘由失神到清醒的表情,更确定她猜得没错。易芷娘喜欢膺战,而且是很喜欢。就不知道另一人是什么想法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是害怕她对易芷娘做什么吗?

难道说,他也喜欢易芷娘?

可恶!心里对这个结论十分气闷,可是偏偏想不通自己在气什么?

心里的想法千变万化,脸上表情也在变。天真的易芷娘却没有怀疑,只是微讶地问道:“孪生姐姐,那不就长得一模一样吗?”

是长得一样没错。她点点头。

“天呐!”她率直地嚷道,“那不就长得跟天仙似的了吗?我一直在想,月公子长得那么好看,生做女子就好了。没想到真有女子长你这模样呐,有机会的话真想亲眼看看月姐姐。”

她干脆把脸凑到月涯面前,细细地端看,心无城府的个性掩藏不了心里的想法,“同样是女子,我真有些妒忌啊……”

第一次被人靠这么近地瞧,倒是月涯先感到不自在了。易芷娘的率真是她始料未及的,不知道怎么应付只好干笑着,“是、是吗……”

用力点头,还不忘回头拉人,“膺大哥,你说是吧?”

被突然点名的膺战一愣。他该怎么回答?

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而且也违背了真实想法。冷不防又想起那天早上月涯披散着长发的样子,他不自在地干咳几声。

“呀!不如,月公子扮一次女子让我看看好不好?”易芷娘兴奋不已地提议,为自己想到的好办法得意极了。

“恐怕不行。”月涯直接拒绝——开玩笑,要真穿回女装的话,恐怕只有瞎子才看不出她的性别吧?她一脸严肃,正色道:“颠倒性别这种事,恕在下不能答应姑娘的要求。”

“就一下子,一下子就好?”

“一下子也不行,男女有别……”

话没说完,就听见膺战嘲讽的冷哼。她还真敢说!

易芷娘困惑转头看他,关心地询问:“没事吧,膺大哥?”是她听错了吗?

“我没事。”睨见月涯警告的眼神,他不觉好笑地凉凉讽刺道:“芷娘,别任性了。月涯她怎么会做这种无聊又可笑的事呢?”

难得见到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膺战不客气地笑得更大声,怎么也收不住。

易芷娘犹疑地开口:“膺大哥,你变了。”眼前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的膺战,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呵。

怎么会这样呢?

从小一起长大,但她从来不知道一直很沉默寡言,似乎有什么心事解决不了的膺大哥可以笑得这么……这么的……真。

真?!她皱眉,她怎么会用这个字来形容膺大哥呢?这样说好像他之前一直是在敷衍其他人似的。虽然对心里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惊疑不定,可是,她却找不到更好的字词来形容了。这是为什么?是她多心了吗?

“无论怎么变,我都是芷娘的膺大哥。”见她皱眉,膺战宠溺地拍拍她的肩膀。

可是她并不想一直当他的妹妹啊!易芷娘在心里呐喊,无奈那人却看不穿她的心事。

而一旁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两人互动的月涯,心情愈加复杂。她看不出膺战对易芷娘的到底是哪一种感情,但却意识到自己对这一点很在意。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不久后她就会回西域,膺战这个人对她而言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样。

这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还要在意他在想什么呢?

想不通,她怎么也想不通。一直从她和膺战、易芷娘两人分开后她还是在想着这个问题。

“小白,我好像生病了。”她愣愣地盯着与自己面对面的白狐,从不识愁滋味的眉眼也难得失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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