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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梧桐易主

凤朝露在练剑。

闻鸡起舞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管到哪里都不能丢下,就算是再陌生的环境也不例外。被告知不能穿得太显眼,她索性收起那套惯穿的七彩族服,把黑色的夜行衣当成正装,身姿如风中蒲柳又游刃有余,手腕翻飞,剑花朵朵,须臾,剑锋陡转乍然收势。

清晨的韶王府,清风吹落凝结在枝头的露珠,霭霭一层细霜,绵绵覆盖在叶身,昭示着昨夜曾降临过甘霖。

仰望湛蓝的天,这里和日月双城的头顶没太大分别。

凤朝露以袖擦去鬓角的汗,犹豫着该不该去提醒总是打盹的白丁,让他快点起来做饭,信步走向仆人的排屋,不过,那里空无一人,倒是在不远处的古井旁发现他。

转动着绳轴,白丁把打满的水桶给提上来,映着水面看到背后站着的窈窕身影,他笑了笑,“凤姑娘,你早啊。”

“早。”她狐疑地清点已摆好的水桶数,“打这么多水做什么?”就算是要做饭,也用不到那么多。

“水啊,是给王爷净身用的。”白丁搔搔发一咧嘴,“昨天晚上看龙舟是不是发生危险?凤姑娘被抱回来时是昏着的,王爷身上也受了伤,还不让我去宣御医,只说自己擦擦药就好……可我看那个口子怪吓人的,实在担心。”

那个半夜喂她吃粽子的男人有受伤?是马车疾驰到跟前为救她造成的?

凤朝露不可置信,“严重吗?”这么问是变相承认她的保护失职,但也顾不得那么多。

“烧了两大桶水,都给王爷染红啦。”白丁苦恼不已,为主子的血液丰沛而头痛。

“那样还不请大夫?”

她二话不说往楚冬卿的住处走,把白丁后面的话当作耳旁风。途经一片盛开的花圃,凤朝露无心去看,加紧脚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楚冬卿不怎么耐烦的声音——

“白丁!烧水需要做饭那么久吗?”

中气还算足,她略微放下心,经过半掩的窗棂时,透过那道缝,偶然发现背对自己的男人脖颈上挂了个眼熟的坠子!

那——那不是梧桐坠?

梧桐坠是他们三兄妹才有的饰品,爹娘生前叮嘱,要成了亲,才可以把坠子给另一半或后代,而她的那份早在多年前送人,哥哥们的坠子还挂在他们的颈子上,那么楚冬卿的坠子从何而来?

可怕的揣测令她没法多加思考,推开屋门,绕过搭着衣裤的屏风,两三步到了盆前。

“凤朝露?”坐在热水里,双手挂在边缘的楚冬卿意外地瞅着这名擅闯的女子。

“这个——”她伸手抓住梧桐坠,“王爷怎么会有!”

被水打湿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楚冬卿淡淡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东西?”

“它不属于你!”本是随过往湮灭的东西为什么又出现?

不属于他?楚冬卿闻言旋即拉下脸,冷冷地说:“本王的东西,不属于本王,难道属于你?凤朝露,莫忘了昨夜的誓规,又或是说,你的誓词都只是兴起说说,不需执行?”

“我——”她哑口无言。

楚冬卿以指尖挑起梧桐坠,“本来嘛,如果你的态度好些,本王还可以考虑告诉你一些始末缘由,既是‘质问’,那就请恕本王无可奉告!你来得正好,给本王捶捶肩。”

捶肩?她又不是婢女!

可是她好想知道那个坠子的来历!迫于形势,凤朝露咬着嘴唇,走到他的身侧,隔着澡盆伸出一双柔荑,轻轻覆上他的肩,这一刻,烟雾之下的肌理实实在在从指尖传来热度,水盆里是个成年男人的体魄,看上去弱不禁风,可衣冠下并非如此。

她在颤抖,赶紧转移视线,不敢继续往下瞅。

他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她,勾起唇角,“现在才来害羞不觉得迟了?你进来时就没想过男女有别?”

恨不得为自己的莽撞去撞墙,她默默地吞食苦果。

楚冬卿悠悠地问:“你口口声声说这个坠子不属于我,那属于谁?”

她的收顿住,艰难地说:“一个故人。”

“名字?”

凤朝露的眼底闪过哀伤,“我只记得他……姓萧。”

“只记得?”他皱起眉。

“我服食过一种草,忘了不少事。”

“但你记得这东西属于他?”他轻笑,“这算忘,还是没忘?”

“我忘了他的名字,忘了他的样子,也忘了如何与他相识,只记得梧桐坠子在他身上,而不应该出现在王爷这里。”凤朝露的眼底已泛起红丝。

“为什么忘记?”楚冬卿的声音越来越沉。

“因——因为——”她用掌心按住额角猛跳的青筋,“我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千百次在梦里出现的事,此刻一点也没有头绪,不管怎么努力都拼不出一鳞半爪。

成功挑起她的情绪波动,楚冬卿回身从水中站起,一把将痛苦不堪的她紧搂在怀,俯首把唇印在她冰冷的小嘴上,在佳人因错愕而抽息的瞬间顺利攻占,捉住昨夜就垂涎不已的软舌,深深地吮吸,汲取每一寸的芬芳以及酝酿多年的苦涩。

四目相对,他越发幽黯的眸子摄住了她的心神。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身体好像比她本人更熟悉他?也更愿意亲近他?不但没将这个非礼自己的男人扯开,反如久别重逢般迎了上去……

浓重的呼吸从楚冬卿的鼻端溢出,阔别多年,怀里的人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蜕变为名副其实的女人,更多的渴望刺激着他的感官,大手从腰肢悄然移位,一面抚上那浑圆的胸,一面托起翘臀压向双腿间的欲望之源。

僵硬的四肢泄露她的彷徨。

放开娇艳欲滴的唇,把她的手臂环到自己背上,将空气还给快要昏厥的凤朝露,他的吻绵密地落在她的下巴、锁骨上,辗转来到被厮磨开的前襟里,咬起那系着红绳的兜衣带,在滑落一边时,欣然含住那抹嫣红。

一个战栗。

她双腿乏力,螓首倒在他的肩头,绕到后面的手臂无意识地一动,摸到热汩汩的液体,抬起一看,竟是鲜红的血!

“你又在淌血!”所有激情消退,她惨白着脸,拉开彼此的距离。

无独有偶,外面不巧也传来白丁的叫唤:“王爷啊,这次水该够——”

“出去!”楚冬卿怒喝道。

没跨进门的白丁被台风扫个正着,撤回一只腿,木桶咣咚落地,溅出大半的水,“是……”

楚冬卿深吸一口气,平复贲张的血脉,双手扶盆坐回水中,“去披上我的外衣,到外面把水提进来。”

“是……”凤朝露好不容易才找回嗓音,颤抖着拉好胸前的衣衫,到屏风那里拽下他的外衫裹在外面,到门口提水。

白丁愕然地看了看神思飘忽、套着王爷外衣的她,很快从那雪白的颈子上映出的红痕及红肿的唇瓣觑出端倪,不禁抓抓发,干笑着咳两声,“凤姑娘在就好办,那麻烦你帮王爷上药啦。”

然后溜之大吉。

凤朝露也说不清是何种滋味,提着水回到屋子里,也不敢看那坐在木盆里的男人,把水一股脑都倒进去,然后转过身,站到屏风旁,“王爷,你洗好后再叫我。”

他没应声,但能感觉到背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直到他又从水里起身,跨出木盆,随手扯下屏风上那条亵裤,她才局促地回过头,把放在凳子上的药和纱布拿来,“我帮王爷上药。”

楚冬卿仍是不语,默默坐好,把宽阔的脊背交给她。

凤朝露小心地撩起他的散发,撒着白色的药粉,听到细微轻呓,有几分埋怨道:“昨夜受伤,还敢这么、这么——”接下来的话,不知如何启齿,尴尬地僵在那里。

楚冬卿仍是沙哑,显然激情未曾退尽,“这叫情不自禁。”

凤朝露接不上话,他俩逾越的举动,要让城主知晓,一定会把她调回引凤台鞭笞百日,因为她违背规矩,与效忠的人有染!

“王爷不可再为。”她极力保持镇静,将纱布一圈又一圈缠绕上他。

他在她的手环在自己肩后时,把她捞入怀,“为什么?”

“王爷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不能伤你,更没法对你做出极端的事,你非要再碰我的话——”她挣扎着直起腰,与他维持着空隙,“我只得远离,让其他族人来保护王爷,这是最后的法子。”

“我无权无势。”他勾起她的脸蛋,“做我的女人很委屈是不是?”

“不是!”她想也不想就辩驳。

“哦,那是为了什么?”楚冬卿扬起眉,气定神闲地问。

“有很多原因。”凤朝露在他胸前给纱布打结。

“我很有耐心听。”他梭巡在她的眉眼之间。

她心烦意乱地蹲在地上,“尊卑有别,日月双城不允许出现这种事,再者王爷已有红颜知己……”

“说的都是外因。”楚冬卿犀利地问,“那么你本人呢?”

“王爷一定觉得凤朝露不知廉耻。”凤朝露的自我厌恶与罪恶感全都涌了上来,“相识不到一日就任男人搂抱……”

“那个男人是本王。”他睨着她,“你要我说什么?”

“总之——”她敛眉,“过去的让它过去,从现在起,凤朝露会尽心保护王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就如你忘记那个姓萧的?”他冷笑不止,“不是想知道梧桐坠为何到了本王身上吗?”

一句话又勾起她的痛,凤朝露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总是被逼得退无可退!

“王爷……”

“你昨夜对我发过誓,一辈子都要跟着我对不对?”他问。

“是的。”她很快又加上一句,“如果不再发生刚才的事。”

“那可真遗憾,本王无法保证。”楚冬卿要笑不笑地说,“效忠本王你就是本王的人,不是该处处听本王的指派?日月双城主远在天边,你做什么又何须受制于他?等你两个哥哥完成任务回来,本王保证他们会各有收获,而你,你要知晓那姓萧的人在何处,为何坠子在本王这里,那就抛开禁忌,专心做本王的宠儿,不管本王有几个红颜知己,都和你无关。”

“要我成你的宠儿?”面无血色的凤朝露倒退一步,压根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有说有笑的王爷,会说出如此蛮横的话。

“你必须承认一点——”楚冬卿的拇指按住她丰润的下唇,“你我之间有种潜在的吸引。”

这是不是信口雌黄,个人心里有数。

昨日晌午才碰面,他已把她看得通透,像是打蛇打七寸,精准无比。重要的是他知晓萧家哥哥的情况!那人现在是何模样?当年为什么失约?又为什么来到京畿?

太多的疑问令凤朝露没法抗拒,就算记不得和那人在日月双城的白鹭洲有过怎样的岁月,她也想弄清究竟。

“我……”

“现在是怎样。”楚冬卿气定神闲地拉好她披着的男子外衫,“继续你无关紧要的坚持,还是从善如流答应我的要求?”

“王爷何时才能告诉我?”总不能无限期地陪着他胡闹,哥哥们回来看到他和她纠缠不休,一定会告知城主。

“等我从某个大官手里拿到一样东西就告诉你。”他神秘地说。

“是什么东西?”她信心十足,“我帮你取。”

“是解药。”他懒懒地为她解疑,“你去找也没用,这东西强迫不来,用武力没戏。”

“你中毒吗?”她从头到脚把他觑上一遍。

楚冬卿呵呵一笑,拉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来让我抱抱。”

“王爷你别又——”凤朝露紧张地推他的胸膛。

“不用怕。”他向她眨眼,“今天要出门的,我不会对你乱来。”只今天不会乱来?

她要不要去拜拜,祈求多几天啊……

“王爷。”在他搂着她又不吭气时,凤朝露忍不住问,“你看上去不怎么像中毒……”

“我的‘心’被下毒。”楚冬卿的下颌枕在她的颈边,“那是极为罕见的慢性剧毒,今年是最后期限,若没完成与他的约定,那就只好等死。”

“这么严重?”她不觉皱眉,“天下无人可解?也许城主……”

“不用!”楚冬卿口气倏冷,“这辈子我都不会求到那个人!”

“你好像很讨厌城主。”她觉得不大正常,历任城主与皇位继承人都相处得不错。

“难不成还要我喜欢他?”下令处死他的双亲,这笔账,早晚要算。

凤朝露脸红道:“当然不是,只……不过,城主武功独步,精通药理,若能解开你的毒,不是不用被要挟?”

“好让你早早不受我的要挟?”他更讨厌从她嘴里听到奉承那位无所不能的城主大人,“想都别想。”

“你——”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好不好?好心没好报的凤朝露只得把话题转回去,“那个大官为何要对你下手?你不是几个皇子里最没有威胁力的?他害死你又能得到什么?”

“你太不了解状况。”他起身拉她站到卧榻边,把堆积在里面的书卷扯了几本丢到桌案上,然后上面的书堆当即垮塌,一下子覆盖满床,“看看,这叫什么情况?”

好多书……刚才她冒冒失失进来,真没发现有那么多书,而且很多字她都不认识,都是他看的?

凤朝露咽了咽口水,“树倒猢狲散?”

“不对。”一本书敲在她的头顶,他纠正道:“这叫‘釜底抽薪’,要让堆得很坚固的壁垒倒塌,蛮力不行,那就要慢慢蚕食。”

“这和你中毒有什么关系?”

楚冬卿随手翻了翻某本书,“我是仅存的三个皇子之一啊,二哥和三哥势如水火,谁也不把我放眼里,而要挟我的人就是看到这点,觉得我若能暗渡陈仓,他们将防不胜防,看,父皇不是派人通知日月双城,让你们兄妹三人来保护我?这就说明我的表现让父皇很满意。”

“你的表现?”她的舌头打结。

“说来不是很复杂,没事吟风弄月,爱好花草虫鱼,从不党同伐异,也不拉拢大臣。”他的眼底闪耀笑意,“是父皇的好儿子,哥哥们的乖弟弟。”

“皇上喜欢这样的你,我能理解,但……”不懂国家大事的她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你什么人脉都没有,皇上下旨让你继位,他们不服怎么办?”

“你觉得我府里这么穷是为啥?”他眨眼。

“不就是你——”她别过眼,“都孝敬姑娘们去了。”

“哈哈哈。”他笑得好不开怀,“你真坦白,不错,银子是孝敬给姑娘了,不过,她可没有私吞喔。”

“什么?”她一愣。

“你不是说我没有人脉?”他挑挑眉,“去年父皇在行宫养病,把朝政交给两位皇兄,本意是要他们俩互相牵制,可惜满朝上下乌烟瘴气,于是我让那位给我下毒的大官,趁机陷害了票既不投靠二哥也不效忠三哥的书呆,良臣是没人护着的,很快锒铛入狱,我再安排茕娘透过她的面子,保得他们在狱中的安全,只等我来日登基,大赦天下,那些人就能名正言顺出来辅政,而朝里剩的墙头草,呵,怎么折腾都行呀。”

“良臣和佞臣怎么区分?”人心隔肚皮,谁的脸上都不会写“我是坏人”四个大字。

“君子可欺之以方。”他狡黠地笑,“有些手段对坏人没效,只有好人才会中计。”

原以为昏君才会陷害良臣,错了,他、够、狠。

“那些书呆都是文臣啊。”凤朝露没料到他已在暗中布局,更没料到茕娘手眼通天,“武将手握重兵,不是想陷害就能陷害的。”

“是呀。”他点头,“你两个哥哥就是解决此事的。”

她有些傻眼,“王爷,你该不会派我两个哥哥去带兵打仗吧?”那两个人绝不是那块料。

“你肯我还不敢呢。”他没有白目到那步,“对付武将我自有妙计,不用你担心,反正等我大权在握,加封那位大官的女儿为皇后,让她的儿子成为下任储君,就算约定达成,他自会给我解药。”

那个大官也看到了他骨子里的恶质吧?

她的口气不大自然,“那大官女儿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

他示意她说下去。

凤朝露的酸水不觉泛滥,“距离年底也就大半年,要登基,要封后,还要生儿子,王爷你确定来得及吗?”

楚冬卿眯细了眼瞅着她。

凤朝露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那是不是该现在就去提亲,让那位小姐早日过门,然后一登基立刻就能册封储君,你也能准时拿到解药,不然万一迟了……”

“你的脸好红。”他打断她的话,“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没有。”凤朝露恼羞成怒。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他的指尖迅速在她的面颊刮过,“真的流泪我就擦干它。”

“王爷——”她扶着跳动异常的胸坎,“我在说正经的。”

“我也很正经。”他靠着床头深思,“等那些事解决完,就轮到你我,虽然皇后的位子没法给你,贵妃的位子肯定没问题,你喜欢什么封号?凤妃?好像不是很有新意……”

他会不会想太多啦?八字都没一撇,再说他们也不可能啊。

凤朝露不得不打断他越来越遥远的念头,“王爷!”

“到底是碍于日月双城城规,还是你在排斥?”他负手在腰后睨她。

凤朝露低着头,“王爷不是说今日要出门?”

“也好,咱们来日方长。”

等衣衫干了,凤朝露陪楚冬卿离府。

至于去哪里?她安全没有底,只觉得跟他走了很久,穿街过巷,最后两人停在长到不见边际的朱红墙前。

凤朝露揉揉杏眸,“王爷,这里莫非是——”

“皇宫。”楚冬卿简单地说。

金色的飞檐琉璃瓦,脊端砌有大小各异的瑞兽,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与老百姓白墙黑瓦的天壤之别。衣着不端者入宫是谓大不敬,难怪他换上一件云纹袍,难怪从不强求她的他,今日要求她穿双蹩脚鞋。

守门的禁军头头发现没有皇辇随行,那是一身孑然的楚冬卿,习以为常地说,“是韶王爷啊。”

连礼都没有,又是个奴大欺主的东西,觉得他好欺负吗?凤朝露的气息随之浮动。

楚冬卿泰然自若,“是呀。”

禁军头头一眼瞧见陌生娇小的凤朝露,挎刀亮出,“站住,你是什么人?”

楚冬卿回指她,“她,我的侍女。”

“从不曾见王爷身边随人。”那小头头撇嘴。

凤朝露碍于楚冬卿的眼色不便发作,硬着头皮扯谎:“是王爷看小女子卖身葬父可怜,才收入府里。”

“哈哈。”不知何时从宫里走出一名被随扈簇拥的男子,“四弟就是心地善良又怜香惜玉,这次不但施舍,连人也给安排了。”

楚冬卿微微一笑,“三哥。”

楚秋霜拍他的肩膀,“来给如妃请安吗?去吧,我看是哪个奴才这么大的胆子,连王爷的事也过问。”

“禁军要保护皇城。”楚冬卿淡淡道,“职责所在。”

那禁军头头没料到三皇子会出现,更没料到楚冬卿会为他说话,吓得冒汗不止,“小的知罪。”

“看在四弟的分上饶了你!下次再犯,本王定不轻饶——”

“是、是!”

楚秋霜经过凤朝露时,笑得很诡异,“啧,难怪四弟会把你带进府,这张脸蛋是够俏的。”

凤朝露的头低得更深,有点后悔没在脸上抹灰。

“四弟,把这俏丫头带进宫,可得看仔细些了……哈哈……”然后摆摆手扬长而去。

楚冬卿带着凤朝露继续往里走,踩着石板,经过此时没有宫娥经过的西宫御花园,凤朝露裹足不前。

他回过头,“是不是饿了?”

早上折腾半天没吃饭,肯定不好受,但她闷的不是这件事,“我还是换个法子跟着你。”

“你不必在意三哥的话。”他低低地说,“私下潜入皇宫,会惊动大内高手,引起他人侧目会更麻烦。”

“那个人……”她咬着唇,“像在帮你解围,又怪怪的。”

“他不是有意在帮我解围,而是给二哥找难堪,那个禁军头头是二哥一个受宠小妾的大哥。”楚冬卿低笑,“不过何乐而不为呢?要怎样随便他们,咱们走咱们的。”

“可是,你三哥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早就听说宫门深似海,她本不想接近,却为了他一脚踩进来。

“因为二哥喜欢美女。”楚冬卿毫不意外地说,“他看上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凤朝露猛地抬头,“那你……”他若敢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把她拱手送人,她一定会掀桌!

而眼前的男人只是笑,笑得人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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