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波涛，惊澜
再然后，估计是鬼都猜得出来了——准时下班的日子再没有过。
好艰难的十二月啊！郁小珏日日慨叹。同时，郁小珏深刻觉得，她一个新新人类，大学刚刚毕业，就拿学长们两倍的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虽然这些钱都是拿她的加班换来的。在郁小珏连续加了三个多星期的班后，再一次豁然发现，她拿的加班费已经比工资还高了，才恍然大悟，她休息的时间有多少。
大悟之后必然是大伤，郁小珏华丽丽地进医院了——在工作时间，在大家面前，手中的文件天女散花一样，在身边舞了个圈，伴随着倒下的她，一同陷入黑暗。总裁办的一帮同事慌了手脚，抬人的，叫救护车的，呐喊助威的，一路铺张地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的结果让郁小珏再度出名了一把。她居然不是晕倒，而是……疲劳过度，站着睡着了……郁小珏自此，在谢氏集团神话了。
郁小珏的神话事件，让她提早了半个月见到了谢子言。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总裁办的那几位不知得了谁的命令，一个小小的睡着而已，居然押着她在医院住了两天了，据说明天还要做一个彻彻底底、连骨髓都能照透的CT，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性的毛病。所以，今晚，郁小珏决定上演医院版越狱。
刚刚收拾好没多少的行李，门口传来的微微动静，郁小珏急忙把行李往床底下一塞，然后侧身躺下，拉被子盖上，闭眼装睡，一气呵成。
在郁小珏眼睛闭上不到两秒，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郁小珏还在数着脚步声猜测今晚是哪位护士小姐查房，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装睡也要装得像一点。”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是你！”
郁小珏猛地坐起身，谢子言原就微微弯腰凑近她些，现在，郁小珏惊觉两人靠得有多近，彼此的呼吸交融，那热度，熏晕了世界。昏黄的走廊灯光微弱地透进，映得两颊红晕，郁小珏默默地看着谢子言，想说点什么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谢子言先清醒回神，“真的只是睡着了？”
对于郁小珏睡觉事件，谢子言只能叹息再叹息。想他一世英明，估计就毁在这小妮子手里了，得到郁小珏昏厥的消息时，他远在欧洲开会，只因宋秘书通报一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甚至没来得及等待诊断结果——郁小珏经只是睡着了，他已然坐上回程的飞机。
站在故城机场，听手机中宋秘书一通又一通的手机留言，知晓整件事情的可笑，他才惊觉，已放任她在心底占的位置太重太重。开往医院的车子一个掉转，回了公司。
直到今夜，才来看她。
郁小珏想起自己急救事件，脸红地点头。
丢人啊丢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和原裴熙走得很近？”
天外飞来的一句，让郁小珏雾水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原裴熙啊……”思索良久，“其实很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想着那天下雨，他那模样，真的就是个孩子。
谢子言看着郁小珏那若有所思，浅浅一笑的模样，再没问下一句，站起身没等郁小珏反应，已经大步迈出病房，像一阵飓风，来去无踪。
待郁小珏回神，他原本坐着的地方还微微透着温热，可病房里只剩了关门声的巨大回响以及空落落黑漆漆的冰冷，廊道里的灯光，透不进一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却知道，他生气了。
郁小珏的半夜逃跑计划在郁闷的情绪中，未能实施成功，所以，郁小珏成功地在第二天上午，再次见到了探病的原裴熙。
自那日雨中赠伞之后，原裴熙对她，其实是很好的。虽然她总是在拒绝他的好意。今日，他没夸张地带淹死人的鲜花水果，而是一个精致包装的小东西。郁小珏双眼发亮，她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般喜欢拆礼物的感觉。
自小到大她收到礼物都是当场拆开，她享受那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过程，虽然很多礼物未必是她喜欢的。
剥开蹭蹭精美的包装纸后，打开黑色的礼品盒，里面躺着的居然是《黑执事》中两位主角的人偶像。
郁小珏最近正在疯狂地迷恋《黑执事》，她喜欢那个看似万能的执事，也喜欢这个造型，少爷坐在高贵的欧式宫廷椅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黑执事站在一旁，他是无所不能的执事。单单只是这个场景，蕴含着说不出的和谐与美丽。仿佛天生该是如此，一个少爷，一个执事，用他们不变的身份书写一段永恒。
然后，郁小珏十分自然地拉近了她与原裴熙之间的距离，“阿熙，谢谢你！”在原裴熙惊愕诧异中，郁小珏搂着那个人偶像，在脸上蹭啊蹭的，恨不得直接吃下去。
看着那模样的郁小珏，原裴熙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像那****把伞给他一般，他缓缓在她床边坐下。大掌抚上那因为得到喜爱东西而精致顽皮的容颜，淡淡一句：“小珏，我好像爱上你了。”
郁小珏手中的人偶像掉到床上，嘴巴华丽丽地——鸭蛋化了！
虚掩的病房门外——
秘书小姐大气不敢喘，因为身旁这人现在的脸色……思索再三后，鼓起平生所用勇气，弱弱询问：“总裁？”
谢子言的答案是，一言不发，决然转身就走。
在原裴熙连续到医院探了三天的病后，郁小珏终于在某个双休的时候被召回公司做苦力了。郁小珏不敢埋怨，因为她已经请了病假一个礼拜之久。
周日的谢氏人烟稀少，万里平原，连电梯都搭得极为顺畅。
郁小珏原以为的场景没有出现，总裁办空空落落的，似乎只她一个，但是宋秘书昨天明明说过她是来打下手的啊！郁小珏仔细地在四周搜寻一圈，没多久后，豁然发现谢子言居然在。这叫郁小珏很是开心。当然，也小小地失落了一下。还以为他又出差了，所以没来医院看她呢，原来，他还在……也许是工作太忙了吧！毕竟周休还在加班。
郁小珏心情历经几番起落。
回神时，双脚已自有意志地定在谢子言办公室里，双眸默默地看着他。
他却并无反应。
许久之后，在郁小珏觉得，此刻连打招呼对他都是一种打扰的时候，他却——
“把这份东西拿去看一下里面有没有细小的错误。”
郁小珏急忙伸手接住了谢子言丢来的文件。
他依旧连头都没抬。
郁小珏叹气，原来她知道她站在这里，在他面前……默默地应了一声“好”，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默默研究手中的文件。
然后，郁小珏先是惊愕地发现这好像是公司最近一项重大的设计推广案，本想问问谢子言这东西交给她妥不妥，可惜，人一直埋首于文件中，十分认真的样子，郁小珏在门口看了三回，也就乖乖坐回座位干活去了。在一上午精挑细寻，郁小珏脖子肩膀都有点痛的情况下，她终于在精美的设计案中找出了一个错字。
挑出来后，以为自己的工作就此完成，没想谢子言直接把设计案发到她电脑上，让她修改好那个字后重新打印一份。
郁小珏认命地再去修改打印了。
待一切忙完，已是一点，午餐时间早就过了。郁小珏在谢子言办公室门口探了几回头，那个专心忙碌的人终于抬起脑袋，冷冷一句：“想说话就进来。”
郁小珏觉得他今日心情不佳，默默走进去后，对视半晌，直至她感觉谢子言的耐心即将告罄，才弱弱出口：“还没吃饭呢！”肚子很配合地在此刻高歌。
郁小珏红着脸羞窘地看着他。
谢子言抿着嘴，半晌后，似是有些无奈，起身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牵上郁小珏就出门去。
这回郁小珏可是光明正大地吃总裁办的加班餐。虽然她曾经是有些奇怪，来了总裁办，前段时间加班的时候也没见谁给她一张卡吃价比黄金的午餐啊！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深度，郁小珏很有节操地没有询问缘由。
今日，同往常一样，郁小珏喜欢大厅里演奏竖琴的女子，挑选了一张离舞台比较近的位置坐下，谢子言点了两人的餐点，郁小珏独独沉醉在美人如玉，美乐如吟中。
没想。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谢子言刚点完菜，郁小珏就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珏，今晚说好打壁球的，别忘了！”
回头，妖异的脸庞，紫色的眸子，眼中闪过的光芒，她却没能明白那之中的涵义。
壁球？她确实忘了。好像是昨日他探病时非要她多多运动锻炼身体，郁小珏觉得麻烦了就随意敷衍，并未想过他会放在心上，而自己……也就没当回事。
现在，照这情况……“阿熙……我……”
“六点我到你家门口接你！”
犹自决定，甚至，在离开前，当着谢子言的面，微微俯身，在惊呆了的郁小珏额头上印下一吻，顺道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谢子言。
餐桌安静了。世界安静了。
待原裴熙至少走出500米外，郁小珏还处于被人占便宜的震惊中。
“留恋难舍？”冷冷的嘲讽。
郁小珏惊醒，看着坐在对面的谢子言，心底泛着阵阵寒意，他似是很生气啊！
想解释，想安抚他的怒气，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嘴唇嗫嚅了半天，话还是咽在喉口。好不容易快出口了……
“菜凉了。”他一句，横生生地掐断了她下面的所有的解释。
晚上十点，郁小珏累极地回到家中。都是该死的壁球。想她一顿饭和谢子言吃得就够战战兢兢的了，下午回公司后，谢子言那脸色……
六点慌慌张张地赶到家，没来得及洗把脸，就这么跟着原裴熙去了壁球馆。
无视他的殷勤，她冷冷地拒绝了原裴熙，在原裴熙那一秒受伤的眼神中，郁小珏才意识到，或许这人真的是喜欢她的。但是，缘分的弦已断。
于是，便决心好好地陪他打一场壁球，结果是——手快断了，脚快断了，身体快断了。
郁小珏疲惫地趴在电脑桌前，打开许久许久未曾开启的博客。今夜，有些东西，是想留在记忆中的。
指尖流泻的文字，一点一点叙述着她与谢子言的发生。是原裴熙让她明白，那一点，已不仅仅是喜欢而已。不仅仅是……
郁小珏写完博客，随意地点开了社区逛逛，在无意间发现一篇受关注程度很高的文——我要嫁的人。
随大流地打开。
一字一句，好听得动人心弦。
[我要嫁的人。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是对的那个人就好。
我要嫁的人。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是我心底的那个人就好。]
心底的那个人。多美妙的字眼……
郁小珏抱着枕头，欢乐地眩晕着……
打开窗户，一月的寒风凛冽而过，将屋内的暖意吹散得一点不剩，郁小珏伸手，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融化在掌心，冰冷冰冷的，却很美……
第二天一早上班，郁小珏只能在众人恭敬的那句“总裁好”中石化，然后张大了嘴再次上演生吞鸭蛋。
看着那个衣着沉沉的人，一眼没斜地从她眼前路过。
郁小珏郁闷极了，连上午下午的上班时间加上中午晚上的吃饭时间，她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总裁办一个加班狂人，明明是坐地铁一起上班的地铁帅哥，怎么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大总裁了呢？
于是，在一夜沉思只得出一双熊猫眼的早晨，郁小珏在地铁上在此看见谢子言。原本普通的黑色西装，现今似乎就是一道冰冷的城墙。郁小珏默默站着，看着坐着的那个人，几次话想出口还是吞了回去。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博客上的留言，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傻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自以为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她，在他眼中究竟算是什么？郁小珏仰头，习惯性地让眼泪流回心底，以为自己学会控制情绪了，结果，却疯狂地在地铁报站的时候，在明明还没到站的时候，一把拉着他下了车。
北方的冬季，就算到处是暖气，就算是温暖如地下，还是透着隐隐约约的寒意。地铁离站的风刮过两人之间，将冬季厚重的衣物吹出一道微弱弧度，郁小珏的手和谢子言的紧紧交握，却是两两沉默。
郁小珏咬着下唇，微微痛意，微微酸楚，“你真的是总裁？”
谢子言沉稳若山，没有应答。
只一句，一个动作，郁小珏已经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异，恍若一道鸿沟横跨。其实，那道鸿沟一直存在，郁小珏知晓却一直在忽视，现在，在发觉他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时，再掩饰不了了。
郁小珏苦笑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本他就能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现今，连她都失尽了和他吵吵闹闹的勇气，气氛，除了沉默还能如何？
郁小珏漠然地看了一眼标识牌，距离下一次的地铁，还有五分钟。
就这样吧！人生，赶不上上一班地铁还有下一班的。
就这样吧！
谢子言却不这么想。一把将郁小珏扣到胸前，“星期天晚上，你去哪了？”很有总裁架势的一句问话。
郁小珏看着那双厉眼，落寞尽尽，很快反射性地答话：“壁球馆。”
好！很好！非常好！
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握着郁小珏的手却没加重半分力气。
“和谁？”
“阿熙。”郁小珏配合地问一句答一句，全然不知自己离死期不远矣。
谢子言贫瘠的脸部表情已经表达不出内心的怒火了。
阿熙！
真是个好称呼啊！
原裴熙！
手狠狠地甩下郁小珏的手，看着谢子言远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被孤零零地丢在地铁站了……
却始终都没能告诉他，她终于在壁球馆那日，拒绝了原裴熙。以后，她和原裴熙就只是朋友而已。
也再没机会说出口了。
一个礼拜后的星期一，离农历大年剩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郁小珏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公司。自那日地铁一别，郁小珏再没见过谢子言，无论是在早晨坐地铁上班的时候还是坐在办公室干活的时候。他像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一般，不落一点痕迹。这事情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
然而踏进办公室的第一步起，她的世界断了，活生生地被人掐断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此时在此刻被通知到——公司的机密被泄露了，嫌疑最大的人是她。
郁小珏看着一张张陌生指责的脸庞，在其中寻找谢子言的，却找不见分毫。她原以为会相信她的那个人，最后却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因为，他那日给她的那份方案是假的，要她找错字，发给她电子版本只是一个幌子，一次试探。
而原裴熙弄到手的那份方案正是那份硕果仅存的假方案。
出卖公司的矛头——正正地指向她。
痛。没有什么比被冤枉还让热痛的。
痛。更痛。因为那个人，其实从头到尾都在防备她。
郁小珏站在总裁办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磨砂玻璃那头那个隐约的身形。
手机不停地唱着歌，亮闪闪的“原裴熙”三个大字，郁小珏无心接起，也无心按断，只任由它唱着熟悉的曲调，在静默的总裁办徘徊。
辞呈她不需要打，早晨进办公室的时候，人事经理已经打电话来过，说她只需要收拾收拾东西去人事部办离职就好。据说，是因为没有给公司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所以只是软性劝退。
郁小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一手搭在纸箱上，眼睛却忍不住，在那道模糊的身形上再三徘徊，最后最后，勇气一鼓，还是鬼使神差地冲了进去。
见到的，是一脸冰冷的谢子言，冰得看不出一点人类该有的温度，漠然地阅读手中的文件。
郁小珏惧怕他周身的怒火，但是，更惧怕从此在他心目中打上背叛者的烙印，站在门口，迟疑再三还是开口：“谢子言，我不知道原裴熙怎么会有那份方案的，但是，和我无关，不是我给他的。”
谢子言一言未发，甚至连头都没抬。
郁小珏知道他不信，也知道证据确凿，矛头都指向她……但是，但是，她总以为，凭着那么长时间的一同加班，那么多那么多的曾经，凭心底那份异样，他应该信的，就算只是一句骗人的话也好。
只要他说一句相信。
现实是比欺骗更伤人的，一双冷眼从价值连城的文件中抬起来，嘴角冷冷地吐出字句：“我知道不是你，方案是我拿你的邮箱发的。”
郁小珏怀疑自己幻听了，怀疑眼前的谢子言是假冒的，怀疑这栋大楼要塌方了，所以一直在旋转，怀疑……她到底在怀疑什么呢？到底想欺骗自己什么呢？眼前就是现实，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
谢子言的那句冰冷得不带一点温度的话就是现实。
是他做的，陷害她。
“为什么？”
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她是小人物，他收获到的，是原裴熙的惨败。
郁小珏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心痛两个字来形容什么。谢子言不是给了她一刀，是拿了一把尖锐的石头狠狠地把那颗肉做的心脏划出一道一道，是拿了一百八十把刀同时将那颗肉长的心碾成碎末，血汩汩地流着，心脏那血淋淋的模样完全已看不出最初。
“我原来只以为原裴熙接近我别有目的，可最终……”却是你，郁小珏笑了，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我只是你打击原裴熙的工具而已。”
谢子言原先已经黑到不能再黑的脸更沉几分，“原裴熙明知道用你发给他的方案会害惨你，他还是用了。”
世界上再没有人比谢子言的心更狠了。
郁小珏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将她心底的谢子言毁得干净，他将她心底的原裴熙毁得更干净。
两个男人，一个她喜欢的，一个喜欢她的。
结果，全部都是在放屁。
记得有人说过，十个第一次做生意的人，九个会失败，但是十个第一次谈恋爱的人，十个会失败，成功的几率是——零。
郁小珏远远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从来没有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远过，从门口到总裁的黑皮大椅……她一直以为，他和她直接的距离，只是地铁上那刹那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坐在高级跑车内，她却依旧是在地铁站守候。也没想过，有一天，他高高地坐在总裁的大位上，而她，是他手底下一名即将离职的员工。
呵呵，世间真是千奇百态，无所不有。
就是没有什么灰姑娘和王子。
因为童话里的灰姑娘，本身就是一位千金小姐，而她，什么都不是。因为童话里的王子，善良得舍不得伤害心爱的人分毫，而她的王子……是没有心的。
郁小珏木然地掉转身体，一步沉过一步地离开，在推开那扇玻璃门之前，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送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这世界上，人总是喜欢利用别人的。”却不曾相信，亦不曾辩解。
因为，她已经决定离开，离开这个漠然的世界，离开漠然的他。
办公桌上，手机叫嚣依旧，屏幕上闪闪的“原裴熙”三个大字。
郁小珏原以为他只是担心关心，原不想任何人为她操心。此刻，她愤怒地滑开手机，原裴熙那句“小珏”只说了一个“小”字就全数被郁小珏堵了回去，“原裴熙，你的爱呢？你的真心呢？你的情意呢？就是这样陷害我吗？”
能言善辩的原裴熙，一个“我……”字说了三遍，也不习惯将自己的付出全数道出，而缘分，也就这么错过。
“原裴熙，我原本对你很愧疚，但是，我此刻只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郁小珏切断了电话，默默地坐回办公椅上，只是最后一次享受这份感受了。
出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她也算不错了，牺牲在两位老板的明争暗斗中。郁小珏自我安慰。
电话另一头，那个只能看着不断嘟嘟做声的手机的原裴熙。无力。他在看见那份方案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假的，原以为能就这样让小珏安静地从谢子言身边离开，结果，财破了，但是人……只剩嘟嘟作响的手机。
收拾好东西，抱着纸箱子，站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视而不见的，有回头随意看一眼的，有指指点点的，全部都不在心门之内。郁小珏恍恍惚惚地站着，忽地明白，冬季，原来，最真的——还是刺骨的寒风。
一月了啊！
伸手接住缓缓飘落的雪花。
那凉，透彻心骨。
郁小珏看着那双黑眸，淡定地摇晃着秋千，淡定地看着两年后的自己，坐在这里，坐在离他这样长度距离的这里。
有些事情，伤了，便再不敢轻言付出。最多，也只是隔岸观望，远远相视了。甚至，她连远远相视的勇气都丧失了，低垂了脑袋……
“谢子言，我们开始过吗？”那么，这个开始，是从当初的相遇开始的，还是从她的求婚开始的？
“谢子言，我们结束过吗？”那么，这个结束，是从当时他利用了她之后，还能那么厚脸皮地敲她家门结束的，还是他硬是把他家的钥匙副卡塞给她的时候结束的？
“谢子言，我分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当初，她以为是真的时候，那是假的，现在，她以为一切都是假的，他却忽然告诉她——这是真的，“我还能相信吗？”大概，是不能了，“我还敢相信吗？”手指微微地扣紧了秋千。
温热的手掌，在这样冬意寒峭的早春格外诱人。他轻轻将她握在秋千上的手攥进手中，温度，随着零距离的接触弥散开来。
“珏儿，我只要你爱我。”
郁小珏看着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眸，辗转再三，也只是吐出一句：“回去吧！你今晚约了阿熙吃晚饭。”
爱……她已经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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