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熙,奋进
郁小珏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病,但是资本家太会算计。
在住院的第二日,郁小珏就想出院,但是资本家一句——“反正是在异乡,出了院还要找饭店住,医院便宜些。”郁小珏当场被资本家的无情无义雷倒了,幸好在医院抢救及时才没酿出一场悲剧。
于是,做个一个礼拜的扎针试验基地。
然后,在无意间得知单人病房的价格以及医院宰人之狠后,不得不感慨,资本家在这么人民的医院怎么资本得下去啊!挂水加住院的钱……五星级宾馆就在眼前啊!
所以,郁小珏出院的时候是很郁闷的。
这也难怪,试想一个是五星级宾馆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是白晃晃的医院、明亮亮的针筒,白痴也分辨得出——差别巨大啊差别巨大。
但是也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咱没娘亲老爹的好福气,新马泰半月游,但至少捞了个小南京三日游。
天香飘广殿,山气宿空廓的灵谷寺。左群山右峻岭,北倚天之叠嶂,复穹岑以排空,诸峦布势,若堆螺髻于天边。冬日松声,夏日泉涛,虽然只赏一景,已然绝妙。
一江奔海万千里,两记呼楼六百年的阅江楼。登阅江楼,眺望浩瀚大江滚滚东去,六朝古都风韵在这江水浩淼中烟雨迷蒙。六百年沧桑,六百年辉煌,一言蔽之,一眼阅尽。但是大冬天的站在那吹风,确实有点……
剩下的景点虽然也是美极,但郁小珏偏爱古人智慧,不喜今人繁华。
一趟南京游玩得也算畅快,回去时还是恋恋不舍,可惜谢子言家毕竟是栋别墅啊,要是被人搬走了她会心疼的。在别墅被人搬走以及如画美景良辰的挣扎中,郁小珏十分现实地选择了别墅。
年初从娘家走的,中途耽搁,到家时竟然已经十五元宵了,从车站一路回来,虽然是晚上,却是热闹非凡,烟火透亮了半个夜空,与星光齐争辉。
郁小珏先是沉着脸把该死的将她行李胡乱抛在火车上的谢子言赶回了家,她回家前要去一趟结婚前租住的地方。那个小阁楼她并没有退租,很多东西也都存放在那里。既然行李被某人无良地抛弃在火车上了,先过去拿个备份也是好的。
郁小珏原先租的地方是一幢只有四层楼的老房子,五楼是屋主加出来的阁楼,条件什么的都很不好,楼道里一到晚上就灰灰暗暗的,没有半点灯光。她只能凭着自己的熟悉,数着阶梯往上爬,在最后一个拐弯的时候,月光浅浅斜照,差了一层楼梯,郁小珏从下往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原裴熙。
英俊潇洒的原裴熙。
沧桑落魄的原裴熙。
“阿熙……”
原裴熙那落寞深深的神情映着月光嘴角扯出与他那张妖异的脸庞相符的漂亮弧度,“好久不见,”那么美丽,就算是在漆黑夜晚都与众不同的紫眸,闪着沉沉的哀伤,一字,一顿,“听说,你结婚了。”
隔着楼梯,他往下看,她往上看,漆黑得只看得见彼此的眼睛,郁小珏莫名地忧伤了。阿熙,好像,她伤着阿熙了,却回不了头,“嗯。结婚了,和谢子言。”
原裴熙笑了,在漆黑的楼道里,笑得那么嚣张,那么无言的哀伤……每一声笑声蹿入耳膜的那种悲戚,像是午夜风的哭声……一遍一遍,永无休止地痛着……从高处,静静诉说,远远传来:“郁小珏从来不是一个轻言付出的人,你爱审时度势,爱远远观望,却在遇见谢子言时,丢盔弃甲得如此迅速。”
丢盔弃甲得迅速……
明明不是为了这个才结婚的,郁小珏却无法反驳原裴熙的话。
死寂的楼道,只剩她勉强吐出的“阿熙”两字,冷冷徘徊。
原裴熙生不起气来,对她,他从未动过怒火,只有叹息:“有时候,缘分,真的是件很过分的事情。”
“嗯。”不明所以,只是好意,顺了阿熙的心思下去。
“那天,我见到一颗猪头,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我以为此生再不会想见的名字。我从他手里拿到了那个传说中把企划案砸在他脑袋上的前任下属的手机号。那条短信骗人的短信,因缘际会……”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如何形容。她给了他地址。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原裴熙笑了,“不能说一直,只是有空就来这里坐坐。却从没发现,原来我有空的时间,那么多。”
郁小珏再忍不住眼泪。
“阿熙。对不起。”
其实阿熙何其无辜,为了她连原先继承人的位置都丢了。
阿熙喜欢她,这是在阿熙被她赶走后很久很久,她才领悟到的事实。
原裴熙望着那个隔着一层楼梯嘤嘤啼哭的孩子,终于放下所有的不安犹疑,一步一步迈下楼梯。
结婚又怎样?
曾经又怎样?
现在,就是现在,就只有现在。
在伸出的那只宽厚的手掌快要触及微微颤抖的肩膀时,一只大手更快地在他面前敛去了那个柔弱的肩头。
紫色的瞳孔似是要喷出火来烧焦那只搭在他心头女子肩上的那只猪蹄。
“谢、子、言!”
做老公与做情夫的果然是身份有差别了。
言笑微微,“原裴熙,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早已经死在哪个山洞里了。”
愤怒的眸子掩去怒火,不得不拿出商场那套生存法则,“小气至此?我和小珏是朋友。”
故作亲昵,谁不会呢?
将郁小珏扣得更紧些,“珏儿已经是我的妻子,我想多了解她点也是应该的。”
小珏,珏儿,孰远孰近,一听便知。
郁小珏在谢子言的怀里,莫名地感觉到了眼神的厮杀,空气中似乎流动着烧焦东西的味道。
郁小珏一会这边看看,一会那边看看,最终还是没有发现到底是谁的头发先烧焦了,于是,不由得看向自己的,然后安心默道:还好还好,也不是她的。
“原兄既然想和珏儿叙叙旧,何不算上我一份,地点就定在我家如何?”料到原裴熙不会答应,于是再添半句:“珏儿现在手艺见长。”
“好!”果然答应得爽快,并且是十分的迫不及待,“那就明日。”
谢子言微笑,“我和珏儿才归宁回来,今日都有些疲惫,就不作陪了。”
没给郁小珏挣扎半分的空间,就着楼梯窗户透进的十五月光走了下去。
走出了那栋旧楼,郁小珏才惊觉自己原本要拿的东西一件都未在手,但是看了看身边的谢子言,不敢做声说要回去。
他从刚才把她搂进怀里开始,身上就散发着一股熟悉的压迫感,那种感觉,是在她得知他就是自己所在公司老总时的那份感觉。
虽然紧挨着,但是距离很远;虽然笑着,但是她不敢多嘴一句。
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啊!
“谢子言,我们家能招待人吗?”到处都堆满了东西。
寂静。
好吧!谢子言既然不说话,那就说明了不是问题,到时候最多就是赶走一个去沙发上吃饭,就她好了,谁叫两位都是大神,只有她,小小弱女子,边看电视边吃饭好了。
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事情!
“谢子言,我做的饭真的很不好吃,会丢人的。”
这回,大神终于有反应了,“我有说过要你做饭给他吃吗?”
没有吗?邀请人家到家里吃饭,顺道夸了一下自己老婆的手艺,而且咱家又没有大厨,她不做难道他做?
郁小珏思索了许久,将当时那个场面回想了许久,用谢子言的逻辑一套,好像他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显然,原裴熙不是那么想的。
这个……是她和原裴熙都比较笨,难以理解谢子言的话,还是谢子言有意误导,郁小珏小心地抬眼瞥了瞥谢子言,胆小地没敢询问。
郁小珏回家的时候,惊呆了。
这里是谢子言他家吗?
那些可以拿来换钱的钢琴呢?那些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看着不怎么样,据说很名贵的礼物呢?那条只能勉强走过,她收拾了很久的廊道呢?
看着东张西望的郁小珏,谢子言浅浅笑着,屋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看来她还是不能马上适应。
事实与谢子言想象的完全相反,郁小珏看了许久后,恍然大悟,回头朝谢子言大喊:“我果然不该生病的,结果房子没被别人搬走,但是已经被搬空了。”
谢子言眉毛挑了挑。
然后郁小珏悲戚的情绪很快平复,感慨,“还好还好,至少房子还在。”
谢子言的反应是直接回房。面对这个外太空来的老婆,正常人都会失去解释的欲望。
在谢子言回房后半个小时,郁小珏都在客厅里思索,她想不通的事情一共有两件。第一,是屋子里明明还是摆了些陈设的,而且据说是很名贵的那种,为什么小偷没拿走?第二,自己房子被偷空了,谢子言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吧!
然后,她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火速地把房子每一间她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事实是——小偷太猖獗了,难怪要留下客厅那么点东西,因为房间里原先那些都几乎空了,这些遗留的,一定是小偷没来得及拿的。
于是郁小珏后悔了,一个急性肠胃炎耽误了一个礼拜,至少能把房间里的东西补回来吧,她又贪玩了三天,客厅里的东西也够补回来了。
然后,莫名地,郁小珏对谢子言方才的举动做了合情合理的解释——谢子言是不想她难过,所以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像他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大款,再这么一损失,估计……快破产了吧!现在,他一定是躲在房间里咬着棉被哭呢!
郁小珏一想到那个美丽诱人的画面,急忙冲进房间,结果,画面更加美丽诱人——谢子言刚洗完澡在换衣服。
于是,郁小珏再也不敢嫌弃谢子言下流了,真正下流的人——是她。
因为她居然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半分钟,把什么都看光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女主角的正常反应应该是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大叫一声冲出门去,不但可以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还能嫌弃男主暴露。
郁小珏冲出门去的时间只比人家慢了半分钟,但是情况已然不同。她只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反思,待会该如何向谢子言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看呆了一下而已。
十分钟过去了,谢子言没有出来兴师问罪。二十分钟过去了,谢子言依旧没有出来,三十分钟过去后,郁小珏坐立不安了,朝着那扇黑沉沉的橡木房门,一望再望。一会站起,一会坐下。食指掐得死紧还不断自我安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咱死了就留取丹心照汗青,总有人会记得的。于是,勇气十足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谢子言,我刚才……”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他似笑非笑的容颜,没有一双含满促狭的黑眸,King Size的大床上,美男已然入睡。
三月的天,北方还是很冷的,但室内暖气十足,谢子言只穿了薄薄的衬衫,轻薄的深蓝色丝质衬衣被随意的睡姿蹂躏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一片诱人的景象。
郁小珏的脑袋停运了。
综合以前所有意外看见的画面以及今天最后的刺激一幕,再然后,不由得回想起1.2米单人床的那晚……微微羞红的酒意……
于是,坚决地打开衣柜,抱出一床被子。
艰难地踏向客房。
在郁小珏的手够上门把,正欲打开之际。
魔王迷蒙半醒的一句:“你去哪?”
像是一阵阴风恻恻吹过,冻住了郁小珏的脚步。
回头,低压中心笼罩着黑色雾气。漫画中,魔神出世大多如此。
郁小珏胆战心惊地答道:“我去客房睡。”
语音余韵还在空气中回荡,她却已经被某魔王压在床上,快得根本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原先抱在手中的被子全部散落在门边,狼藉一地。
“珏儿,再说一遍。”
蠢钝如郁小珏都知道这句是威胁,绝对是威胁,怎敢自投死路再说一遍。于是讷讷地解释原因:“就是,就是……你……”解释得颤颤悠悠含含糊糊,就是没有厚脸皮到脱口而出一句:我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情不自禁毁了你的清白!
但是某人显然没有心意相通,自有定论:“因为原裴熙回来了!”
呃……这个和阿熙有什么关系?郁小珏不明所以,默默地看着魔神大人,希望他好心地丢出答案。
魔神大人确实给了答案,而且是很魔神的答案:“你居然敢默认!”
默认?郁小珏惊觉事情的严重性了。冤枉啊!魔神大人!小人只是一时不察,没搞明白状况而已啊!
古往今来,被冤枉的人往往是没有争辩的机会的。既然冤了,最高境界就是冤死。
郁小珏满肚子的腹稿,在落入那双黑眸时瑟缩地不敢出口半句,黑眸中的怒火,郁小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谢子言……我……”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想说什么。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火热的唇已经夺去她的呼吸,一遍一遍描摹她的唇形,很快,这么浅薄的接触已然不足以浇熄他的怒火,他轻易地撬开了她的牙关,疯狂得像是要吞噬掉她那般……
郁小珏不知道是谁主动的,是谁被动的,只是陷入了一种迷幻的境地,回过神的时候,一切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她的手已经自有意志地剥开了那件深蓝色衬衣,像拆封心动许久的礼物一般……手指贴在火烫的肌肤上轻轻颤抖……
这样事情已经很大条了,但是还不至于不可收拾,因为她还是很有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妇女,是绝对不会强暴男人的,她……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是可以勉强自己收手的……
更加可怕的是,她的状况不比谢子言好,甚至,更加……惨烈……
这说明谢子言对她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吗?
“还在胡思乱想!”他不耐地低咒。
接下来,某人再没有给她胡思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