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嫁作他的妇
蒋睿多再睁开眼的时候,床边空荡荡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明明觉得祭青山一直陪着她的,人呢?像娘一样消失了吗?她心头一慌,光着脚跳下床,脚踩在地毯上,她拼命地喊着:“祭青山!祭青山——”
“你醒了?”他端着餐盘从楼梯口走了过来,“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赶紧上床。你烧了一夜,热度刚退下去,这时候最易受凉了。要是寒热交替,可有你受的,到时候可别嫌药汤子苦,死活不肯喝啊!”
她乖乖地回到床上,盖好被子,他将餐盘端到她手边,嘱咐她:“快吃吧!昨天的晚饭就没用,这会子该饿了吧!吃了长寿面过会儿还要喝药呢!”
“长寿面?”蒋睿多捣着碗里的面茫然地望着他。
祭青山一边吹着面,一边同她搭着话:“你不会整天穿着洋装吃着西餐,连长寿面都不知道吧?”他拿筷子夹起面条,一圈圈地卷着卷着,卷起一团面递到她嘴边,“长寿面不可以用筷子夹断,一定要这样一口吃掉,这样才能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她吃吃地笑着,一口吞掉他喂到嘴边的面,撑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低垂着头,用心地嚼着面,她忽然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若不是我无故离开舞会,你也不会被张功明那禽兽骗到后园里,也不会发生那些事——这些话他断说不出口,只是拿汤勺舀了汤送到她嘴边,“我煮的鲫鱼汤,奶白奶白的汤水里头放了金黄的豆腐皮。你尝尝,滋味还不错吧!回味甘甜还很爽口。”
她的嘴巴光用来吃面喝汤了,他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我也没准备什么生日礼物送给你,这碗我亲手做的长寿面就当是给你的寿礼了。吃了我的长寿面,蒋睿多小姐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茯苓姐姐每年过生日,你也煮长寿面给她吃吗?”
她赫然问出口的话让祭青山手里卷面的动作微顿,真的被她给言中了,茯苓每年生日他都煮长寿面给她吃。可是茯苓更喜欢西式的生日蛋糕,多半是象征性地吃两口长寿面就放下了。倒是他每年生日都给自己煮碗长寿面,因为娘在世的时候,总是如此。
“怎么会好端端地提起她呢?”
“那天……那天我给茯苓姐姐送信的时候,她提起了你。”
不用她说祭青山也猜得到,以阮茯苓的个性绝不会轻易放过她,“她都说了些什么——来,吃棵菜心。”
嘴里含着菜心,她咕哝着:“她说,要是我真喜欢你,就该放手让你过你想过的生活,让你爱你真正爱的人。”
他拿着筷子的手继续卷着长寿面,不用他搭话,他知道她会说下去的。
果不其然,蒋睿多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两个女子的真心:“我说,我想努力看看,一天的相处让你不喜欢我,我就努力一年、十年、一百年。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只有待在我身边才会开心;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只有我才能让你开心。”
“如果永远没有那一天呢?”他抬起头赫然望着她。
几乎不曾犹豫,她这样告诉他:“如果没有那一天,我就放你走,放你到能让你开心的人身边去。”
她从不曾想永久地霸占他,她只希望他能活得开心。
“祭青山……”
“呃?”
“我昨天晚上梦到我娘了。”
“嗯。”
“她还给我唱摇篮曲呢!小时候我每每等我爹爹等到睡不着的时候,我娘就一边拍着我一边唱那首摇篮曲。”
“是吗?”
“是你吧?昨晚在我床边哼唱着摇篮曲的人……是你吧?”
“快吃吧!面该凉了。”
经历了张功明一事,加之近来皖系军阀对直系、奉系的战役上多有失败,蒋英武想尽快把睿多嫁出去的念头更强烈了。
用过了晚饭,蒋英武将他们俩叫到了大书房,也不兜圈子,他直奔主题:“祭青山,你上我蒋公馆来也有段时日了,这样不清不白地住着,保不齐外头人瞎议论。准备准备早点成亲吧!也了了我心头一桩事。”
早已料到蒋英武的这般盘算,祭青山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大帅,现在不比从前了,讲究民主,讲究婚姻自由。既然是我和睿多的婚事,我想和睿多商量商量再决定,可以吗?”
想拿睿多来推脱他?蒋英武心说,祭青山啊祭青山,你太小看我们家睿多的执着了。点了点头,他把书房让给两个小的,“应当的,应当的,你们就在这儿赶紧商量商量吧!快点给我回个话。”
蒋英武出了书房,顺手替他们俩关上了房门。祭青山一把抓过蒋睿多,两个人对桌坐着,他开了口:“睿多,你的意思呢?你想嫁给我吗?你要考虑清楚,我的天地和你蒋大小姐曾经经历过的人生全然不同。”
她懵懂地望着他,全然不懂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她哪里知道,他只是希望能将她吓退而已。
“我是问你,你考虑清楚了吗?做我的太太,我孩子的母亲跟你现在大小姐的生活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要知道,我既不是大家公子,也不是商贾权贵,更无心从政从军。你不会有这些华丽的洋装,你没办法继续生活在这么大的公馆里,你出门没有车必须自己走路,没有一大群的老妈子佣人跟在你后面。吃饭穿衣,洗洗刷刷,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动手。我只是一个大夫,以后要继承我祖父的遗志行走天涯,四处采药,挖掘古方——做一个大夫的妻,你能承受如此清贫的生活吗?”
她秀气的小眉头微微蹙起,看得出来他真的把她给问倒了。以为成功脱逃了大小姐的围追堵截,祭青山长舒了口气,正想跟她说,把你的犹豫转告你父亲吧!她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嫁给你,做你的妻,当你孩子的母亲,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吗?”
“呃?”换成他被她给问住了。
蒋睿多神采奕奕地拽着他的衣角,迫使他弯下腰来降低身高直视着她的双眸,“两个人结婚就是永远永远在一起,直到生死相离——就像我爹爹和娘亲一样,是不是?”
“是……是吧!”他怎么觉得自己方才的预估过于乐观,让她烦恼的似乎一直都不是他的清贫。
她踮起脚尖环住他的颈项,柔软的脸颊贴上他的耳鬓,在他的耳畔,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做你的妻,你孩子的母亲。”
就这样?他说了半天就换来她深思熟虑的肯定?她真的知道一旦嫁给他将意味着什么吗?
拉下她环着他的臂膀,他还试图说服她:“你真的想清楚了?一旦嫁给我,我不会继续住在这里,做什么上门女婿,我会回到济世堂,继续当我的大夫。你得换上那种粗布褂子,蠢蠢的布鞋,没有舞会,没有汽车,没有佣人,没有这么大这么软的床,没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真的能接受那样的生活吗?”
即使是相知多年的阮茯苓,不是也一直在排斥这样的结果吗?所以,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成亲的时间,好享受省城里更加华美的生活。
蒋睿多托着腮有些烦恼地噘着嘴,“你这样说我真的得好好想想了。”
是吧?没那么容易接受吧!祭青山鼓吹她往最坏的方向想,“你可得好好想想,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想想吧!
“我得想想,住到济世堂以后我能帮你什么呢?我又不识得药材,我又写不好字,我又笨笨的,怎么教也教不好……”
她歪着头认真地想着,“嗯……嗯,我帮你煎药吧!看着火候我还是会的,有时候在家我也帮顾妈看着火上的汤。我还会晒被子,爹爹说我晒的被子最暖和了。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呢?唉!看样子,嫁到济世堂之前我还真要跟在顾妈后面,好好学写东西呢!顾妈说得对,女孩子什么家事都不会,嫁到婆家会被笑话的。”
他是想叫她打退堂鼓的,现在这是怎么说的?又是嫁到济世堂,又是出嫁前要学些家事,她铁了心要嫁他啊?
他慌忙摆手,“不是的,你还是再想想!再想想吧!”
“我得想想到底要学些什么,我去找顾妈了。”她兴冲冲地跑下楼去了,徒留下祭青山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睿多……睿多啊!”
她嫁他的心还真是坚定啊!
眼见着蒋睿多那头是想不出折了,明知道蒋英武是一句话说不好就拔枪的人,可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幸福,祭青山没办法隐忍着接受,索性豁出去了,跟蒋英武明说了吧!
辗转反侧一整夜,清晨时分祭青山整了整衣裳去了后园。每天早晨这个钟点,蒋英武都在后园里练太极拳。
他慢步走到跟前,蒋英武继续打着他的拳,见着他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边打着拳边聊着闲话:“这么早就起了?要成亲了,乐得一宿没睡吧?”
“大帅……”
蒋英武乐呵呵地推着手,乐呵呵地同他搭着话:“这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叫我‘大帅’?跟着睿多喊我‘爹’吧!”
这是在堵他的嘴啊!祭青山下了决断:“有些事并不敢瞒大帅,我自小与师父的女儿是有过婚约的。”
“可我怎么听说,你们之间既没有明媒正娶,也没有下过聘。”
不愧是蒋英武啊!早早地就把他和阮茯苓之间的那点事调查清楚了,让他连半点退路都没留下。可是他对蒋睿多只有怜惜,没有半点男女****,怎么娶她为妻?“蒋大帅,恕我无礼,令千金于我……”
“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吧!我今儿请了客人来家里,眼见着就要到了。”蒋英武停了太极拳,招呼他望向外头。正巧有辆汽车停在院门外头,宋副官拉开车门走下一人来,祭青山定睛望去,这来的不是旁人正是——
“茯苓?”
管家迎着阮茯苓走向正厅,宋副官转而走向后园上前回话,瞧了祭青山一眼,他直望蒋英武,“大帅,阮小姐接来了,您看……怎么安排啊?”
“这么早怕是还没用早饭吧!让管家、佣人好生伺候着,怎么着也快成亲家了,礼数不可不尽。若是稍有点怠慢,本帅断是不能饶。叫人知道了,不说下人们不懂事,还以为我蒋家家大业大瞧不起亲家。”
宋副官答应着去了,祭青山再忍不住,追在蒋英武的身后急问:“大帅,这是我和睿多之间的事,与茯苓无关,您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她牵扯不牵扯进来,”蒋英武捏着毛巾的手戳着他的胸膛,笑容挂在嘴角,蒋大帅已是胜券在握,“决定权在你手里。”
毛巾擦去额头的汗,蒋英武阔步走在前头,清晨的风携着他的话吹进祭青山的耳中,揉进他的心里,“我知道,阮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们是师徒情深。你总不希望你师父晚年丧女吧!老话怎么说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酒可就不好喝了。”
手指狠狠地掐进手心里,祭青山闷着声跟着蒋英武进了正厅,阮茯苓穿着月白褂子黑纱裙的学生装正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见着他们,她慌忙站起身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祭青山。
大早上的,她在寝室里尚未睡醒,就来了几个兵敲她的房门。她来不及梳洗,换上衣裳就被他们押来了——心上自是不安得很。
蒋英武倒还客气,转过脸来问管家:“怎么不给阮小姐上点茶水、点心?这么早就把人请过来了,怕是早饭还没来得及用吧!去问问小姐可醒了,都快成一家人了,一起用个早饭吧!”
他又望向阮茯苓,满脸携着慈祥的笑意,这笑只会为了他的宝贝女儿,“我们家睿多给我惯坏了,一点礼数都没有,夫家都来人了,也不知道迎一迎。”他吩咐顾妈赶紧把睿多叫起来。
正说着话,蒋睿多已经蹦蹦跳跳地打二楼下来了,“爹爹,你不是说祭青山的亲戚会来吗?谁啊?”她定睛一看,忙嚷开来:“爹爹,你说错了,她不是祭青山的亲戚,她是祭青山喜欢的茯苓姐姐,我们见过的。”
蒋英武和祭青山极力维护的平和局面被她不经心的一句话彻底搅乱了。祭青山再绷不住了,几步走到阮茯苓的身边,垂在腿边的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蒋大帅,您有什么话……明说吧!”
望着祭青山和阮茯苓交叠在一块的双手,蒋英武笑容渐失。好啊,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看样子这一对小男女算是活腻味了。罢了罢了,让他们腻味吧!反正也剩不了几日了,待祭青山娶了睿多,他倒要看看这对小男女可怎么了结。
“我没什么话要说,不过我想着你跟睿多成亲前定是有许多话要对阮小姐说说,遂我帮你把她请来了,也省得你们书信往来。”蒋英武这话已是点到为止。
好好好,既然蒋英武给他机会,祭青山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拉着阮茯苓上二楼直奔他自己的房间,刚走了两步,身后响起蒋英武浑厚的声音——
“睿多啊,你就快跟青山成亲了,对他的事也该多尽尽心才是。阮小姐自小和青山一起长大,你跟着一起上楼,跟她多聊聊,多聊聊。”
这是放了眼线看着他们呢!
祭青山拉着阮茯苓大步走上楼,毫不理会身后迈着小短腿追着他们俩跑的蒋睿多。
楼下的蒋英武还撵在后面喊呢:“睿多啊,跟青山好好商量商量,你们俩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啊?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是在家办,还是在教堂啊?”
反手关上房门,拉着阮茯苓的双手,祭青山只当靠在门上的蒋睿多根本不存在。
“茯苓,你要走,赶紧离开省城。只有你走了,我才好放手一搏。”
“我不走,”执着这两个字并不是只有那个傻小姐才懂,阮茯苓还就跟蒋家父女赌上气了,“我走了,你就真成了这家的姑爷了。”
“不会的。”他可以向她起誓,“不管发生什么事,这辈子……我绝不负你。”话说到这分上,阮茯苓眼圈都红了,祭青山却没有工夫感叹,一味地嘱咐她,“离了省城,别回济世堂,往南边去广州,在那里等我。我会想办法寻着机会逃走,待会合后,我们俩一起坐船去香港。”
深吸口气,阮茯苓离了祭青山转脸走向蒋睿多,一步步停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阮茯苓气冲心口,想也不想,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就因为你看上了祭青山,就要抢走他!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他爱不爱你,他想不想跟你结婚?你和你爹一样,你们都是军阀!都是土匪!你以为逼着他娶了你,他就会爱你,就会开心了?你以为你守着他一年、十年、一百年,他就是你的了?我呸!就算他守着你到死,他的心也是我的,是我阮茯苓的!”
蒋睿多背着双手像个小孩子似的靠着门站着,下巴点在胸口,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知道,茯苓姐姐在发她的火,祭青山在生她的气。
默默无语地站着,任她骂,任她数落,直到祭青山看不下去了。拉过阮茯苓,将心爱之人护在身后,他再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对一个傻女怒目相向。
他从来不想欺负弱小,只是强权压在了他胸口。
“睿多,你曾经说过,你会努力让我觉得只有你才能让我开心。如果永远没有那一天,你会放我走,放我到能让我开心的人身边去。”
蒋睿多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她确是如此说过,祭青山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
他就说到她懂为止。
拉过阮茯苓,他的手与她紧紧握在一起,“睿多,她就是能让我开心的人。现在,你愿意放我走吗?”
蒋睿多直直地盯着他们俩交叠在一起的手,点点头,恍惚间又摇摇头。
祭青山糊涂了,她到底什么意思啊?“放我走,放我和茯苓一起离开,我会感谢你一辈子。”
蒋睿多抬起眼,目光在两人间游移难定,“太晚了。”
“什么?”
“爹爹已经去济世堂请阮大夫了,说是……说是请他来观礼……观我们俩……我们俩成亲。”
顷刻间,阮茯苓只觉得自己的浑身冒出一层白毛汗,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还是祭青山的。什么请父亲来观礼,分明是以他为人质逼迫祭青山就范,拴住他们俩打算逃跑的步伐。转过脸来她看向祭青山,他的脸上竟融融地扬起笑来,丝丝冷笑扣人心扉,看得蒋睿多打心底里犯冷。
她紧赶着几步冲上前抓住了祭青山的手臂,“你生气了?是气我,还是气我爹爹?”
他不吱声,却见胸口剧烈起伏。
蒋睿多紧赶着解释:“你不要怪我爹爹,他很可怜的。”她认真地同他说理,“我知道娘死了以后,爹爹很伤心。每年娘的祭日,爹爹再忙都会去上坟,就算他打仗在前线,他也要对着娘的方向磕头。其实这些年给爹爹提亲的人挤破了门,还有好多人给他送小老婆,可是爹爹一个都没有收下。我知道,爹爹的心里只有我娘。我有时候看着爹爹就会想,如果我能找到爹爹这样的人,一辈子心里只装着我该有多好。”
“哈哈哈哈——”
祭青山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蒋睿多瘆得慌。不停地摇着他,她慌得不知怎么才好。
“祭青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我笑我自己傻啊!”还以为陪在她的身边,终有一天会感动她,让她站在他的立场上说服蒋英武放他回济世堂。他忘了,人的心只会越陷越深,陪着她时日越久,她越是难以自拔,他也就离阮茯苓越来越远。
此生,缘分算是尽了。
他紧握着阮茯苓的手蓦然间松开了,一抬手推开拉着他臂膀的蒋睿多。既然留不住心爱的人,他也不会留在她身边。
“蒋大帅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吗?我告诉你。”
他告诉蒋睿多他想要的婚礼,他的一双眼却紧紧守着阮茯苓,“我希望我的婚礼在教堂举行,我的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裙角长长的,拖在地上,有一对小花童跟在后面拎着她的裙角。由她爹亲自领着,走过红地毯,把她交到我的手中。教堂里点了许多白色的蜡烛,亲朋好友都佩着白色的玫瑰花来观礼——这就是我要的婚礼。”
完满的婚礼,只是新娘子……不是他要的。
白色的蜡烛、白色的婚纱、白色的玫瑰花瓣,蒋睿多挽着爹爹的手,踏着红地毯一步步走向她的新郎。
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袋巾里插着一朵白色的玫瑰,他站在神的面前,等待着他的新娘。
只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离开第一排观礼席——阮茯苓穿着粉红的礼服裙坐在父亲身边,光彩熠熠堪比今日的新娘。双手交叠握在一起,她的眼中除了他,再没有旁人。
这正是她期待的婚礼,只可惜她做不了这场婚礼的主角。
这条红地毯再长也终有到头的一步,蒋睿多终于走到了祭青山的身边。蒋英武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到他的手里,望着若有所思的女婿,他语重心长:“打今儿起,我把我们睿多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从今天起,她就是你太太了,我相信你会对她负责的。”
接过她的手,望着她无法抑制的笑,祭青山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发誓,他在神的面前起誓,他绝不认命,他绝不就此认命。
神父宣布婚礼开始——
“新郎祭青山先生、新娘蒋睿多小姐,你们今天来到主的圣殿,在双方家长和各位亲友面前,缔结婚约。上主把圣洗的恩宠赐给了你们,又降福你们的爱情,你们知道既是天作之合,就必须终身厮守——蒋睿多小姐,你愿意嫁祭青山先生为你的丈夫?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蒋睿多忙不迭地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他。我向神,向老天爷,向观音菩萨,向如来佛祖,向天上各路神仙发誓,一定不会!”
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新娘,全场哄笑一片,蒋睿多自己也乐了,笑眯眯地瞅着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神父转而望向新郎,“祭青山先生,你愿意娶蒋睿多小姐为你的妻子?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祭青山望着蒋睿多笑逐颜开的脸庞,恍惚间面前站着的是他一直在等待的……茯苓。他心头一颤,双手捉住了蒋睿多的双手。
“我……愿意。”
“——我以主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亚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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