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青山多睿姿(我的女王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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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放你去私奔

新婚之夜,蒋睿多局促不安地坐在房里。

还是她的房间,只是贴了许多大红的“囍”字,换了大红的喜被,铺了大红的纱缎。头天晚上,顾妈替她梳头的时候跟她说了许多,她也没大记住,只是略微听了些。

她只知道过了今夜,她就成了他的妻,他们彼此成了对方的另一半。这一生,他们再也分不开了。

她等啊等,等得都快睡着了,房门终于打外面推开了——她的丈夫啊,他终于成了她的丈夫。

祭青山微醺,跌跌撞撞地进了房便开始脱衣服。她倒是贤良淑德,接过他褪下的衣服,又给他拿拖鞋。

他也不接,踢去脚上的皮鞋,光着脚走在房里,仰头拿起茶壶就往喉咙里灌。蒋睿多手足无措地跟在他后面,“热水……热水我给你放好了,你去……去洗洗吧!”

他拉开浴室的门,这哪里还有下脚的地方,浴缸里的水都漫出来了。他探进身子摸了摸,“你什么时候放的水?已经凉了。”

“又凉了?”蒋睿多冲进浴室,亲自试了试水温,顿时垮下了小脸,“我就怕水凉了,一会儿来试试,一会儿来试试,水一凉我就放热水。结果放了这么一缸的水,可到底还是凉了。”

她去放水,脚底一滑眼见着就要摔倒,祭青山到底没能做到冷眼旁观,抬手扶了她一把。蒋睿多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惦念着他的洗澡水呢!“把凉水放了,重放热水吧!”

“我自己来,你先睡吧!”

他关上浴室的门,顺道将她关在了门外。关上热水龙头,他躺在冰冷的水里,任身体不断下沉、再下沉。水漫过他的脸,淹没了他的口鼻,合上眼,那一刻他希望自己就这样沉没,再也不要苏醒。

猛然坐起身,他抹去一脸的水。他向茯苓承诺过的,此生终不负她,他不能就这样屈服。

换上睡衣,在拉开浴室房门的前一刻,他多希望蒋睿多已经等不及先睡了。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他失望地垂下了肩膀——他太小看她的耐性了,提着笔坐在桌前,她一笔一画地练着字,脸上毫无倦意,她练字的帖子还是在济世堂时他抄给她的《三字经》、《千字文》。

见着他,她顿时喜上心头,笑吟吟地告诉他:“我在练字,练好了,我帮你写方子。”

他也不搭理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找着什么。

蒋睿多站起身想帮他,“找什么呢?我帮你啊!”

“剪子或刀。”

蒋睿多有点苦恼地皱着小脸,“自从我被剪子扎到手后,爹爹就不许这些东西摆在我房里了。”

蒋英武对她的保护可谓无微不至啊!只是他犯了一个大错,他错就错在不该逼他娶蒋睿多,将她交给他的时候,就意味着蒋大帅再也无法保护他的心肝宝贝了。

没有利器,祭青山只好把食指放到自己的口中,狠狠地咬了一口,血珠子冒了出来。祭青山掀起大红的喜被,将那点血抹上了被单。

再要咬时,只听身后“哎哟”一声,他转过头去,却见蒋睿多将汩汩流着血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够了吗?要是不够,我换个手指再咬。”

他浑身一怔,望着她流着血的手指说不出半个字来。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涂在被单上吗?她知道他在打着什么算盘吗?

他怔怔地杵在床边,像被雷击中似的动弹不得。不等他动手,蒋睿多将血涂在他抹的位置,两个人的血在喜床上融合,再难分开。

她傻傻地回望着他,“不够吧?我再咬。”说着她又将手指放进了嘴里,正要狠命地咬下去的当口,他的手指却攀上了她的手背。望着她,静静地望着她,他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傻睿多……傻睿多……傻睿多……”

她笑嘻嘻地应了:“我是傻嘛!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的手受点伤没什么,可你的手要替病人把脉、开方子、抓药,你不能受伤哦!”

他鼻头微酸,不知道冲进胸口的那股热流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看他比看自己都重。

爹虽疼他,可无缘见着他的面便去了;娘虽爱他,可早早地便跟着爹走了;师父虽疼他,到底更心疼亲生闺女;茯苓虽爱他,可他知道她更爱的是自由,是民主,是西化的生活和她自己。

唯有她,唯有她蒋睿多,这世上怕是只有她了,看他比什么都重。

如果不是被蒋英武拿枪逼着娶她,如果他在认识茯苓之前先遇见她,如果她不是现在这副伤了心志的样子,也许……也许他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那许多的“如果”。

望着喜床上那抹用血染成的暗红色,他合上眼,什么也不想,他倒在了这张陌生的,曾经专属于她的床上。他感觉到床的另一边沉了下去,她躺在了他的身侧,轻轻地揪着喜被。

“祭青山……”

他并不搭理她,阖着眼假寐。

蒋睿多望着头顶的纱幔自言自语:“白色的婚纱、白色的玫瑰花、白色的蜡烛,这些……是茯苓姐姐想要的婚礼吧?”眨巴眨巴眼睛,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下来。顾妈说新娘子新婚之夜不兴哭的,要是这第一夜没过好,这一辈子两口子都过不顺畅。不想哭的,可是这泪怎么越涌越多呢?

不能叫他看到她掉豆子,会被新郎官笑话的。她将脸藏在他的怀中,却不知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烫伤了他的胸口。他一惊,顿时睁开眼望向埋在胸口的小脑袋,她哭了?嫁给他,失望了吧?

他不想的,要怪就只能怪她蛮横恃强的爹。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手无意识地搭在她脑后的发上,摩挲着她,忽然喜欢上揉她长发的感觉。软软的,柔柔的,那感觉瞬间冲进了心田。他不知道,正是这一点一滴的感觉,让她沉积在他的心底,再放不下了。

“祭青山,顾妈说,只要你每晚都跟我睡在一起,很快我的肚子里就有小宝宝了。”

祭青山摩挲着她长发的手微顿了下,傻丫头啊傻丫头,一个不爱你的人,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子的人,一个时刻想着从你身边逃走的人,让你怀上宝宝,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呢!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不是说傻人有傻福嘛!她只想怀抱着她自己的福气,“我要小宝宝,一个很像你的小宝宝。就像我爹爹和娘亲,有一个走在头里了,还留下个宝宝陪着剩下的那一个——才不会孤单吧!”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竟然连他隐藏的想要逃走的心思全都看透了,替她掖上被子,将她抱在怀中,他轻拍着她的背好像在哄孩童,“睡吧!睡吧!”

新婚之夜,蒋公馆内却是灯火不灭。

阮大夫给闺女服下了安神茶,好容易看着她睡了。刚掩上房门,却发现蒋大帅在门外等候多时。

一切皆已如了他的意,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一生都是老好人的阮大夫忍到这个节骨眼,忍到自己的女婿被迫娶了一个傻小姐,忍到女儿含着泪睡下的这一夜,再也忍不下去了。

“蒋大帅,人,你已要去了;这婚,我也亲眼看着结了。您还有什么心愿要老朽帮您完成的吗?一次算清吧!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知道他心头有火,这大喜之日,蒋英武不会跟他计较许多。前头带路,他领着阮大夫去了餐厅,管家早已备好了夜宵,桌子上还放了许多的礼盒。

蒋英武也不兜圈子,命管家打开一个个礼盒,摊在阮大夫的面前,鹿茸、人参、何首乌、牛黄、珍珠……数不清的珍贵药材就放在他手边。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也结为亲家了。青山父母早逝,你这个师父也算是他的爹了。这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只是想表达我对你的感谢,谢谢你为我养了个好女婿。”

阮师父不禁冷笑出声,“感谢我为你养了个好女婿?是啊,你是得谢谢我,若不是我一开始的胆怯畏惧,也不至于到如今让青山成了你的女婿。”将那些名贵的礼物自面前推开,阮师父明白告诉他,“我不会收你任何东西,因为你给我再名贵的礼物也换不来我女儿、我徒弟两个人一生的幸福。”不仅如此,他还要告诉蒋英武,“你以为你拿我和茯苓的生命逼着青山娶了你的女儿,你的心肝宝贝就能幸福了?你错了,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你会发现正是你的强势把你女儿逼进了不幸的深渊。”

说吧说吧!蒋英武沉默地容忍着,让阮大夫一次说个痛快,毕竟今天的胜利者是他蒋大帅。

“说完了?”蒋英武站起身,将那一件件名贵的药材重新包起来,再一件件推到阮大夫的面前,“你是青山的师父,你了解你一手养大的徒儿吗?”

“我当然了解。”

“那你就该知道祭青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蒋英武一直以来抓在手心里逼祭青山就范的,不是他师父父女的命,正是情义这两个字,“他重情义,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父女俩身入险境。同样的,他重情义,一旦他娶了我们睿多,他就没办法丢下这份责任。”

他真是将祭青山看到了骨子里——阮大夫赫然觉得这一次茯苓和青山的缘分是真的彻底到头了。

他输了,他也决计不要蒋英武得逞,“是,你说得对,为了这份责任,青山的确不会丢下你那个傻女儿。可你想过你女儿的感受吗?睡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心里头想着别的女子,你以为她这样过一辈子就幸福了?”

他成功地把那根刺扎进了蒋英武的心口,然这一次蒋英武却没有勃然大怒。他认了,如果这就是睿多的命,他替她认了。

“明天一早我会派车送你们父女回老家,我希望令千金永远不要再踏入我女婿的身边。”站起身,在离开之前蒋英武有几句话转告阮师父,“老哥啊,咱们俩都是为人父的人,咱们俩都是守着一个老闺女的爹。同为父亲,你有多爱你的女儿,你有多想保护你的茯苓,于我而言只会加倍。因为……因为我们睿多她不是茯苓,她不可能拥有完整的人生,也不可能拥有比祭青山更好的男人了。”

所以要恨,就恨他吧!

如果这世上有报应,就报应在他一个人身上吧!只要他老闺女幸福平安地和能让她开心的人厮守到老就好了。

于他,哪怕豁出这条老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果不出祭青山所料,来日一早,当顾妈抱着染了血的床单在蒋英武耳畔嘀咕的时候,他新上任的岳父顿时心情大好,转头来吩咐他们俩:“我让宋副官备好了车,送你师父父女俩去渡口回老家,你们俩也去送送吧!”

蒋睿多结结实实地应了,拉着祭青山的手往门外去,阮师父父女俩已经上了车。蒋英武吩咐宋副官:“给他们小两口单独再派一辆车。”即使是一时一刻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婿和曾经爱的人待在一起。

车出发了,祭青山盯着前面的车,心下五内杂陈。方才顾妈抱着床单有说有笑下来的时候,茯苓就站在跟前,约莫听见了吧!她不会误会吧?误会他是好色之徒,误会他已负了她?待会儿到了渡口,寻着机会他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他不会负了她,他不断地向自己重复,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安排——我祭青山不会负了阮茯苓。

“你开心吗?”

正在闷头想着心思的祭青山没来由被身旁的小妻子问了这么一句,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

蒋睿多很认真地偏过脸来看着他,刘海遮住了她的眼,叫他看不真切,“如果我放你走,放你跟茯苓姐姐一起走,你会开心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

结婚前夕她没有放他走,现在说这话,怕是太晚了吧!还是,这不过是蒋英武又一次的试探?

“你爹跟你说了什么?”

他担心爹爹又找阮大夫的麻烦?蒋睿多忙不迭地摇头,“爹爹那边若问起来,我会一力承担。当初阮大夫在爹爹手里,逼不得已你才娶我的,你不是真心爱我,你也不想跟我在一起。我是一个傻女,我配不上你,我会成为你的负担,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些根本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他抓住她的肩膀问个清楚,“谁跟你说了什么?”

“是茯苓姐姐。”她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在教堂的等候室里茯苓姐姐来找我,说我可以嫁给你,但是休想拥有你。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一个傻丫头,能嫁给你我已经很幸福了,而且昨天晚上我们还睡在一起……”

她羞涩地垂下了头,满眼全是幻想的幸福,“也许……也许我已经有了一个很像你的宝宝,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知足,我不该再贪心地要求什么。”

茯苓去找过她?以她的脾气,应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吧!可是睿多没有告诉她爹,在教堂成婚的时候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快,甚至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咬破手指头递给他的时候,她仍是那样单纯地笑着。

傻睿多啊,他的傻睿多。

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他要她望向自己,四目相对,他想从她眼底找到他一直想要却摸不着的答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走了,你怎么办?”

望着他,蒋睿多甜甜地笑了,“爹爹曾经问我,怎么样才能让我开心。我告诉他,只要祭青山开心,蒋睿多就开心——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的以后永远都是这样。”

所以,如果阮茯苓是那个可以让他永远开心的人,她心甘情愿放他走。

“这个给你,”她解下颈项上从不离身的长命金锁,放到他的手心里,“这是金子的,我知道你出来得急,没带什么盘缠。你把这个当了,当盘缠使吧!”她还提醒他呢!“你不是说要带着茯苓姐姐南下广州然后去那个很远很远的香港嘛!一定要使上不少钱吧!这个你收着,看着挺俗气的吧!不过是成色很好的足金——顾妈说的,她嘱我一定要放在衣服里,不能叫歹人看见摸了去。”望着躺在他手心里陪了自己十八年的长命金锁,蒋睿多还真有些舍不得,“听我爹爹说,是我过世的外婆的娘亲在我娘亲出生的时候,打了送给我娘亲的。我自出世起,我娘亲就把这长命金锁给我戴上了,也算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儿吧!有回我不当心,把这金锁掉到水池子里头去了,爹爹知道后,从来不舍得骂我的爹爹居然罚我在水池子边上站了一下午呢!”

她横死的娘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儿,他们父女最为珍视的宝贝,她竟愿意送给他当成他带另一个女人私奔的盘缠?!

傻睿多,你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的傻话让他的心口涨得满满的,将许多他从前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的东西一点点挤了出去,腾出空间来……装进她。

车到了渡口,蒋睿多看着祭青山下了车,她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祭青山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她却冲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走。”

走?她是真心来送他和别的女人私奔吧?

祭青山猛地关上车门,临走前叮嘱司机:“带着小姐等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他转身走向前面一辆车,打开车门,触目所及是阮茯苓红肿的双眼,昨晚怕是哭着睡去的吧!

“茯苓,我……”

我不曾负了你——解释的话就在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是他师父,下了车将他拉到一旁。

“青山啊!”

“师父,”看师父欲言又止的模样,许是有什么事吧!“您有话就吩咐。”

阮大夫将他拉到一旁,避着自家女儿,到底说了:“其实师父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这就算是成亲了,娶了媳妇,也算是有了一个家。以后啊,你就是一家之主了,不管怎么说,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如今蒋小姐到底是你媳妇,遇事你得多想想……多想想你这个家啊!”

他知道,他知道师父想说什么。师父忠厚老实了一辈子,秉承着医者之心,这一生都不曾负过谁。师父这是想劝他对睿多负起丈夫的责任,可是——

“可是我对茯苓……”

阮大夫摆摆手,打住了他未说出口,也不该再说出口的话,“你们俩……你和茯苓……”到头来只落下这四个字,“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啊!”

阮大夫坐在一旁,留着祭青山和阮茯苓两个小辈说几句体己话。左右无人,阮茯苓一把抓住祭青山的手,“青山,我们走吧!趁现在没有人监视我们,我们俩走吧!”抓住了他,阮茯苓再不想松开,“如你所说,我们南下,去广州,然后坐船去香港。到了那里,我就不信蒋英武还能再拿枪逼着我们分开。”说到激动之处,阮茯苓一把抱住祭青山哭喊出声,“青山,你是我的,你本来就属于我,我不能让你被那个傻女抢走。”

如果跟她在一起,你才会开心。你跟茯苓姐姐一起走吧!

“若不是那个恃强凌弱的蒋大帅,我们俩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你又怎么会被逼娶一个傻小姐呢?”

爹爹那边若问起来,我会一力承担,你带着茯苓姐姐走吧!

“她是一个傻子,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对的傻子,你怎么能跟她在一起过一辈子呢?”

我是一个傻女,我配不上你,我会成为你的负担,我知道,我都知道。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能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呢?这是悲剧,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我想努力看看,一天的相处让你不喜欢我,我就努力一年、十年、一百年。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只有待在我身边才会开心;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只有我才能让你开心。如果没有那一天,我就放你走,放你到能让你开心的人身边去。

握着长命金锁的左手慢慢地、慢慢地拨开阮茯苓的手,祭青山抽回自己的胳膊,“茯苓,我不能走,至少现在我还不能走,对不起!”

转过身背对着她,祭青山大步往车停的方向走去。

望着祭青山一步步离去的背影,阮茯苓咬紧了唇,咬得血都流了出来,她却不允许自己流泪。

看着闺女这副模样,阮大夫心都碎了,拉着女儿的手,老父亲长长一叹,“走吧,孩子!咱们走吧!”

“我不走。”阮茯苓遥遥地站在风口,她向自己发誓,“我不会放弃祭青山,不会把他让给一个傻女。谁也不能让我罢手,谁也不能。”

这会子工夫,祭青山跟着茯苓姐姐走了吧?

蒋睿多转过脸去望着江面上滔滔江水,心口虚虚的,说不好是为了什么,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她的心,隐隐地痛着,浑身使不上力来,好像快要死去似的。

她深呼吸不停地告诉自己:傻睿多,是你自己放人家走的,现在又心疼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后悔嘛!不是说好了,只要他开心,我就开心了嘛!都说好了的……可是……可是……

眼泪盛满了眶,她死命地瞪着眼睛,生怕稍一眨巴,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下。忍得好辛苦啊,真的好辛苦啊!

她正在努力,忽然车门打开了。她慢慢地回过脸去,祭青山那张淡漠的脸就停在她的面前——蒋睿多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一地,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以为我会去哪里?”他上了车,坐在她的身边,拿下西装上插的袋巾用力地擦着她的泪水,蹭得两块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是擦不去那许多的泪——这得喝多少水才能补上那许多的泪啊!

吸吸鼻子,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啊!好丢脸的样子,可她就是忍不住嘛!“我以为,我以为你跟茯苓姐姐南下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抓惯了药材的手粗糙得很,他手指所到之处便换来她脸上的一片红痕,从前不觉得她的小脸蛋这么软这么好摸啊!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揉着她的脸,顺道将她红红的鼻子、粉粉的小脸、肿肿的眼睛记在心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丈之内乃为夫——我是你丈夫,我还能走哪里去啊?”

摊开左手,那条长命金锁还躺在那里,替她重新戴上金锁,他警告她:“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念想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拿下。记住了没?”

他凶凶地训她,她傻傻地点头,“只要是你说的事,我都答应。只要是能让你开心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为什么总问我开不开心?”常常听见她把这话挂在嘴边,今天在这漫漫江水边他却想问她一句话,“你开心吗?”

“只要青山开心了,睿多就开心啦!”她理所当然地笑着,理所当然地瞅着他。

这一刻,祭青山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在他为睿多找到一个合适的丈夫人选之前,在她遇见可以倚靠的男人之前,在他找到接替自己的人选之前,他绝不会离开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不停地对他好,不断地为他付出,他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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