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答应
其实陈静哲算不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陈家的两个孩子，只有静比长得比较像妈妈一些，静哲是像陈路更的，特别是一双眼睛最像，总是不经意地会带着一些清冷凌厉的气息，瞧着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些研判和疏离的味道，让人一望之下便会不自觉地不敢靠她太近。她的五官平凡并不出奇，嘴唇要稍偏薄一些的，长脸型，有些小国字，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平易近人。高中时倒还好，特别是上了大学以后，本人又开始越来越不喜欢跟谁走得太近，所以难免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总之，这类长像的女孩子不会太讨人喜欢就是了。
所以，当王阿姨到楼上叫她，说下面有一个男孩子找她的时候，她稍稍诧异了一下。她并不记得她在学校曾跟哪个男生有过交情，或者说，同学关系比较好。
坐在楼下客厅里的，是一个长得白净的男生。带着金框眼睛，不论说话或微笑的时候，都是斯文且彬彬有礼的样子。静哲一看到他，心里便明白了许多。这个男生是C大心理协会的会长，大她一届的师兄，叫常昕。静哲是这个社区的成员。他气质跟之白有几分相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学校的时候，也没有冷眉冷眼地对过他。
说起之白。这两年倒是变化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喜欢用一种很深很沉的眼光看着她。说了他很多次也不听。没事的时候也总喜欢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拉小提琴，他跟比比一样，都是从小开始学琴，也参加过很多比赛，得过很多的奖。
“师兄，找我有事吗？”
男生看到她下楼也站了起来，斯文有面孔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是这样的，我们社下周跟别的社区合办了一个晚会。因为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所以……”
她请他坐下，王阿姨倒是识趣地走了。
“不好意思，我钢琴弹得并不好，并且也有好几年没有弹过了，我想这个晚会我就不参加了吧。很抱歉让你专门跑了一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陈静哲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如果单纯的只是因为社里的事情，在学校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偏要周末的时候跑到她家里来找她？她家里的电话社里不是没有，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何必巴巴跑这一趟？
因为她说得太过斩钉截铁，连一点迂回的余地都没有留，这确实让常昕颇为尴尬。
“那……”
难为他堂堂C大心理协会会长，原本口齿伶俐口才极好的一个才子，这会倒是连个话都不知道如何去说了。
他站起身，“那这样的话，我就不多打扰了。”
陈静哲也起身，“再见。”
二十岁年纪的女孩子已经是很成熟的了，特别是像陈静哲这样心理早熟的，更是比别的女孩子多了一层玲珑的心窍。常昕来这里抱的是什么心思，她当然也猜得出来，只不过，她的心思无意于此，也只能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有些事情不是不好意思拒绝就能解决得了的，特别的感情这种东西拖不得，他若有心，但你无意，那就当断则断。
看来，回去要考虑一下退社的事情了。
“他喜欢你。”
上楼路过转角的时候，才发现之白倚着墙站在转角处。
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懒懒地道：“他爱喜欢谁喜欢谁，那是他的事！”越过他，往自己房间里走。
之白跟着她，“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已经高出了她一个头的男孩子，挑了挑眉梢瞪他一眼，“这关你什么事？”
之白挡在她的房间门口，一贯内敛的表情和心情，这会儿倒是深深沉沉的，稍有些深的眼窝迫人似的盯着她。
“当然管我的事。告诉我你喜欢谁？”
似乎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眼前的这个男孩子突然就长大了。也许是日日相处的原因，在上一秒之前的所有时间里，她都认为十三岁或十六岁时的之白跟十八岁时的之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变过。沉默，细心，拙于安慰，不喜言笑，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拉小提琴，最疼比比，大多数的时候总是不多话，微笑着看她们姐妹笑闹。
而今日的之白……
“我喜欢比比，你有意见吗？”语气里面加了一丝的火气。
之白有些挫败地说：“我问的是男生，不是比比。你喜欢比比我当然知道，我也喜欢比比。我问的是你喜欢哪个男生？”
静哲一把拉开他，“我不喜欢男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别挡我路，滚回你房间去！”
之白终于在她狠狠地关上房门之间蹿过半截身子到她房间，抵住了房门，“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在陈静哲恶狠狠的目光下，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该有的笑容，“那你喜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实在不新鲜，一年问到头。
陈静哲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将他推到房门以外，在关上门之前回他一句：“那你去变性！等你变得跟比比一样的时候，我会考虑喜欢你！”
甩上了房门，终于回归清静。但不多时，房门却又被敲响。
“哲哲，你真要我去变性吗？我以为就算我不去变性，你也还是喜欢我的。”
陈静哲实在不胜其烦，拉开房门：“宋之白，你要是再敢烦我一句，我立刻就不喜欢你！”吼完又“砰”地合上了门。
真是，这孩子越来越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之白和比比同一年考上了C大。依他们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却没想到，竟全跑到了C大去！填志愿的时候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但没想到收到的竟全是C大的通知书，没有人想得明白，包括陈静哲。
静哲难得板得起脸来跟比比发一次脾气。
“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居然背着我偷偷改志愿！”
但不论静哲怎么说，静比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静哲火气越来越大，“啪”地将通知书甩到了妹妹面前的桌子上，吓得静比瑟缩了一下。
静哲难得冲她发脾气，静比抬头看了一眼静哲怒气难平的脸，一副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不哭倒还好，一哭静哲更生气，吼她：“你哭什么？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是什么理由让你把我给你填好的志愿统统改成C大的？”
静比抹了抹眼泪，“是……是之白。”
“之白？”静哲更不明白了，“之白怎么了？他也是C大，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之白他非读C大不可，我劝不了他……”
“劝不了他所以你就也跟着他拿自己的前途胡闹？陈静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静比嘤嘤地哭，“可是，我喜欢他嘛……”
“什么？”静哲似乎没听太清。
静比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脏兮兮的，抓住静哲的手，“姐，我喜欢之白，我不想要跟他分开……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想要你生气的……”
这一次陈静哲终于听清了，原本心里的火气突然间灰飞烟灭，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头很痛。
“姐……”
静哲突然向外走，吓了静比一跳。
“姐——”
静哲叹了口气，回身把妹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极无奈地说：“我去找之白啊，我们喜欢他可不能白喜欢，他必须也得喜欢你才行！要不然我们岂不是吃亏了？”C大就C大吧，都成了定局了，再骂她又能怎么样？退一步来说吧，比比守在自己身边她也放心一点。
静比忸怩起来，害羞地将脸藏在静哲怀里。
“那你说之白喜欢你吗？”
静比声音闷在静哲怀里：“我怎么知道，他对我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嘛！”
静哲顺着静比的头发，笑，“那好，我就是找他，他要是敢不喜欢你，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
原来静比啊，她最爱的妹妹，也到了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要谈恋爱的年龄了。
静哲去找之白，往他面前一坐，抽出他手里正在看的书，开门见山。
“之白，你跟我说你喜不喜欢比比？”一句废话也没有多加。
之白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问懵了，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她突然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什么？”
对于他的不明所以，陈静哲完全理解，完全不在意再多解释一遍。
“我的意思是，你喜不喜欢比比？”
这一次之白似乎是听懂了，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喜欢啊！这还用得着问吗？”
陈静哲点头，之白当然是喜欢比比的，这点她自然也知道，并且她还知道，之白对于比比的疼爱，并不比她这个做姐姐的少。那么，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但我问的不是兄妹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喜欢比比吗？”
之白沉默。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兀，他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问题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喜欢比比吗？当然是喜欢的，兄妹之间的；但若说是男女之情，就只能摇头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不是突然想起来问的。是我刚刚才知道，比比喜欢你。你不能让她伤心。”
似乎现在才明白她今天这番话里的意思，之白的脸瞬间起了好几番变化。最后终于抿紧了嘴唇，怒气一点点地上扬，死死地盯着陈静哲。
“所以呢？”
陈静哲迎着他的怒气以及带着受伤的眼神，平淡，且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她喜欢你，你也要喜欢她。必须。”
“凭什么？”喜不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用“必须”这两个字来命令？难道必须喜欢，就真的能做到真正的喜欢吗？如果真的可以，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命令？
说她蛮不讲理，那她就是蛮不讲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谁让他们都是见不得比比伤心的人呢！“就凭，你跟我一样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伤害。而我呢，很简单，喜欢比比就是等于喜欢我。”
之白“嚯”地站了起来，表情极为隐忍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过分？”
静哲看了看之白努力忍着怒气不发的样子，也站了起来，但却是走向门口。之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
“你等一下。”
她抽回自己的手臂，拉开门，向外面叫了一声：“比比。”
之白的房间斜对面靠左边的那个房间是比比的。门开了，探出静比稍带娇羞的脸，“姐。”
“我有一本书忘在了朱韵那里，我等下要用，你帮我去拿一下吧！”
静比不疑有他，一蹦一跳地下楼去了。应该是在高兴地想着，之白也是喜欢她的吧！
比比成功地被她打发走了，才回身关上门，重又看向之白。
“我不觉得哪里过分，你喜欢比比，不是吗？只要按照以前的样子，对她好，不要让她伤心，这样就好了。有什么过分的地方？让你喜欢她，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的？难道你以前对她好都是假的？”
之白怒气高涨，为她的强词夺理。深邃的眸子越发的深沉起来，看不见底，只有幽深的一片。静哲突然就想，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之白也有这样深沉的时候？
“你不要强词夺理！你明知道我对比比的感情跟你对她一样。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叫兄妹之情，什么叫男女之情，我自然知道。你不要试图混淆视听。我对比比兄妹就是兄妹，一如既往，但若说男女之情，绝不可能！”看着静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就软下了口气，“哲哲，我可以什么事情都听你的。但就这一件，没得商量。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也是在伤害她？强逼出来的感情不是真心，就算真骗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将来对她的伤害更大。哲哲，你要想想清楚啊！”
之白的这番话静哲自然也是清楚的，但比比喜欢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比比可以任性地随他考到C大，能让她怎么办？只能来逼迫之白，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现在，能让比比高兴一时是一时。
“那你跟我说你真心喜欢谁？”
“我——”之白一时语塞，脸色不自在之极。
“没有？既然没有，那就先陪着比比。”
之白叫了起来：“不可能！谁说我没——”
“我说的是暂时！”静哲毫不迟疑地打断了他的话，“比比还小，她从小到大接触过最多的男孩子就是你。现在读了大学了，眼界也会开阔，将来会有很多很多更出色的男孩子出现在她身边，也许那个时候会有更好的男孩子进入到她的心里去，替代你。到时候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绝不横加干涉。但在此之前，麻烦你陪着她。否则，你跟我的姐弟情谊，也会就此完了。”
之白闭了闭眼睛，再闭了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握紧了拳头。
“哲哲，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明白得很。”
之白盯着她，点头，再点头。幽深的眼眸弥漫着受伤害的怨愤。
“好，很好。我答应你。不过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他点头答应，静哲也算是松了口气。她出门的时候，说：“以后的事情现在也说不定。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就算是会后悔，我也怨不得你。”
许多年后，每当夜深睡不着觉的时候，陈静哲总是在想她跟之白的那一番对话。后悔，真的后悔。原来，小她两岁，她一直当成弟弟般对待的之白，那个时候已经比她想得还要远了。结局摆在那里，她明明已经看到了，可却视若无睹，仍然一意孤行！
这又怨得了谁呢？
后来之白果然听了她的话，与比比更加的亲近。她看着比比日益开心娇媚的俏脸，心中愈加肯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虽然之白与比比在一起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自然神色，但这有什么关系？时间长了，自然就正常了。比比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姐，你们系有一个叫常昕的大帅哥，这两天天天向我打听你的事情，看起来有点别有居心的样子。”
静哲看着自己的书，兴趣缺缺，“你管他做什么？下次不要理他。”
静比扬了扬俏眉，不解，“干吗不要理他呀？我看这人很不错的样子呢。长得又帅，又很关心姐姐。我都打听清楚了，他家就在本市，是做生意的，好像挺有钱的样子，而且听说还是个大才子呢！这个男孩子留给别人才叫可惜。姐，你就接受他好了！难得人家这么喜欢你嘛！”
静哲不为所动，换了个姿势倚到沙发另一边，懒懒地回了她一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力地推举他？”
见姐姐仍是一副闲闲散散的样子，静比蹭过去挤到静哲身边，搂着她，摇了又摇，“姐，你都大二了，怎么都不想着替自己找个男朋友呢？我看那常昕真的很不错的，你就……”
“既然他真的很好，你看着很满意，那你要了他好了。”仍是懒懒的声音，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一直耷拉着的眼皮，自始至终都没抬一下，“你要是真闲着无事，就去陪之白练琴。别在这里耽误我看书。”
“姐……”看了一眼对面无动于衷，径自沉默的之白，静比将头在她脖子前蹭了蹭，有点撒娇。
静哲动了动，又换了个姿势。比比这丫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压在身上倒也还是有点重量的。
“你别忘了现在家里我最大。你要是再烦我，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静比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长姐如母，谁让现在家里姐姐当家呢！宋叔叔一年到头在部队，仲阿姨调了研究所，一天到晚忙实验，几乎都把研究所当家了。现在这个家，姐姐最大。
“之白，那个常昕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怎么样？你也觉得他很不错的对不对？”见说服姐姐没希望，静比便转向一向最听她话的之白，希望能从之白这里得赞同的声音。
“我不觉得他好！”一直沉默着的之白，给了她这样一个回答。低沉的声音，很明显地传达着他的不悦。
静比怔住了。
一直在看书的静哲突然抬起了眼眸，眼神里带着某种冷冽的感觉，直直射向之白。
“我看不惯他，哲哲也不会喜欢他。”摞下这句话，之白径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僵硬的肢体表达着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静比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之白，大眼睛里闪着不安，看向自己的姐姐，“姐，之白他……怎么了？他在生气吗？”
静哲暗暗叹息，放下书，轻轻揉揉妹妹的俏脸，“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喜怒无常。”将嘴凑到静比耳边，悄悄地小声地耳语，“就像阿姨的更年期一样。”
静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妹俩在客厅里笑闹成了一团。
静比的睡觉时间很规律，每天晚上九点钟准时睡觉。这是静哲替她定的时间，但静哲却是每天最晚睡的那一个。
十点的时候通常她还在看书，之白选在这个时候找她。
“你还在那个心理协会吗？”
“没有，我早退了。”之白身上穿的还是她早几年的时候买给他的那件蓝色格子睡衣。他现在的身高是一百八十五厘米，比着早两年又长了很多，现在她看他都要仰着头，她这个做姐姐的站在他面前，实在没面子。这件睡衣他居然还在穿，又短又小的睡衣被他穿在身上，显得即滑稽又可笑。她摇了摇头，一个之白一个比比，都是不懂得打理自己的人，“这个睡衣你别再穿了，我明天再去帮你买两件回来。”
之白没有理会她说的睡衣的事情，抓着她的手急着问她：“那、那个那常昕呢？他是不是还在缠着你？”
静哲翻了翻白眼，“这个人，你们不要理他。时间长了，他自己就会知难而退，识趣地不再缠着我们。”
之白不依不饶：“可是他喜欢你。”
静哲冷笑，“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吗？这是什么鬼逻辑？”说完看到之白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把甩开他的手，凶他，“都这么晚了，还不快滚回你房里睡觉，别在这里烦我！”
“那你要答应我，你不能喜欢上他！”
静哲眯眼，莫名其妙的要求。于是口气不善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上他？我想喜欢谁是这自己的事情，你瞎管什么？快点回去睡觉！”
之白急了，一把扣住她的肩，气急败坏地说：“你必须答应我！”
二十年来几乎是吃一个锅里的饭长大的，静哲对之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之白现在这个样子是真急了，拗劲上来了。他要是犯起别扭来，没人劝得动他。他现在这个时候闹别扭，还真不得不顺着他的口气。
“好好好，我不喜欢他，我一定不喜欢他。这你满意了吧？”
之白这才满意地一把抱住她，冲着她的额头大大地亲了一口。他扯开了笑容，推她坐在床上。
“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也要早点睡。”
然后，极轻极轻地帮她关上了房门。
但静哲却坐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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