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静女其姝(大女人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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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转变

虽然静哲一直把静比保护得滴水不露,更多的时候使静比在姐姐的面前表现得更加像是一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但这也只是“像”而已,却并不是。

对于之白的转变,她不是没有感觉得到,只是一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对于之白,甚至从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二十年跟他没有分开过。但很多的时候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却猜不到。比如说,家里人一直想让她到音乐学院专修小提琴,但热爱小提琴的之白却拒绝了,一心一意非考C大不可,没人劝得了。

但他为什么要考C大,却没人知道。

自从上了C大以后,之白对她仍然,甚至比之前的时候还要好。但她却明明白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变了。不是她变了,是之白变了,但是变在了哪里却仍旧不知道。

这些烦恼,没有意外的,当然要说给姐姐听。

“你就烦恼这些?”

静比点头,仍旧不开心。

“傻丫头。”静哲揉揉她的脸蛋,“当然会变啊,要知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在幼儿园的时候了,已经上大学了,都长大了,当然都会变啊!”

静比和眉头越皱越紧,咬了咬嘴唇,“可是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他什么也不跟我说……”

静哲将指腹放在她的眉心,轻轻揉着,直到她眉心舒展为止。

“他是男孩子,当然不能轻易地把心事告诉给女孩子听了。男孩子有了心事变得沉稳了以后,才会显得更加的有气质啊,对不对?你看之白,自从到了学校多吸引女孩子啊!每天都有那么多女孩子跟他表白,但是他都不理人家,只对你一个人好,你还不满足啊?”

“我不是指这个啦,我说的是……”

“比比。”静哲抬起她的脸,与她对视,坚定地说:“你听着,别想那么多。只要之白对你好。别的无论他心里想什么,或者对别人怎么样,我们都不管。只要他心里有你就行。明白吗?”

看着姐姐坚定的脸,静比抿了抿嘴角,只好点头。

看到静比点头,静哲才露出笑脸,搂着她说:“你放心,以后之白他要是敢让你伤心,我一定饶不了他!”

听到这句话,静比这才开心地点头。因为之白最听姐姐的话,不论姐姐要之白做什么,他都会做的。有了姐姐的保证,还怕以后之白会欺负她吗?虽然……之白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陈静哲从未将常昕追求她的事情,放到心上过。因为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不值得上心的事情,没必要浪费心思。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放在心上,它就越是会制造出惊天动地的效果出来,炸得人头晕目眩,伤得你体无完肤。

并不是死缠烂打,只是每日找一些理由借口出现在她身边。她的做法很简单——无视,将他当作透明人般地看待。虽然有人骂她假清高,使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姿色。但也只得她淡然一笑,说她清高,那就清高好了,姿色好不好,与人无干。

下午没有课,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今天晚上仲阿姨回家,所以她的早些回去。

学校大门旁边就是公交站,现在这个时间点,等车的人不多。她站在站牌下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兀自出神。

想着比比和之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对于比比来说,早晚是个伤害。她之前是打算着,之白早晚会对比比动真感情。这一点她是很笃定的,因为没有什么感情会比得过青梅竹马来得深。她把事情都挑开了,让之白适应,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却是一丝收获也无。

再找之白谈一次吗?不,连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又怎么能再跟之白开口呢?

两难。

“静哲,我真的很喜欢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耳边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过头却发现是常昕。一向斯文白净的脸上没有了第一次去家里找她时的羞赧,但仍旧扬着好看的笑,等着她的回答。

静哲扯起淡淡而疏离的笑,“不好意思师兄,我暂时还没有谈男朋友的打算。”

“为什么呢?你现在并没有男朋友,不是吗?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呢?”很显然,刚才她的拒绝并没有让她因此打消念头。

静哲忍下心里跳出来的烦躁感,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话却被人接了下去。

“谁说她没有男朋友?”

是之白?静哲皱眉,他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之白走到静哲的身边,搂过她的肩,对着常昕冷冷地说:“难道你不懂得什么叫拒绝吗?”

常昕不理会他冰冷的挑衅,反问:“师弟说她有男朋友?”

之白将搂在胸口的静哲紧了紧,一字一字地回答他:“我就是!”

静哲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脱身,“之白你在胡说什么?快放开我!”

“我没有胡说!”低头冲着静哲吼完,又转向常昕,“人得有自知之明,她不喜欢你,你可以走了。”

静哲心里急了,大力地挣扎着,“之白,你要是再胡闹的话我就生气我!”

“我没有胡闹,也没有胡说。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硬把我塞给比比也没有用。”

“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硬把我塞给比比也没有用。”这句话如同一记响雷,在她的耳边轰然炸响,太过震撼,所以她惊呆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色厉内荏地说:“宋之白!收回你刚刚说过的话,马上给我回学校去!”

“话已经说出来了,说绝对没有收回的可能性!当初是你逼着我先哄着比比开心,让我假装喜欢她,好啊,我答应你了。”怒火中烧的人不止静哲一个,很显然,之白也气坏了,急了,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但是现在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追求你而无动于衷,绝不可能!”

“闭嘴!”

急怒攻心之下的人,确实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所以,当那一个巴掌清脆地响过了之后,静哲才意识到,她打了之白。

当众打了他。

他们吵得太激烈,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个常昕。之白在看到常昕向静哲表白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他也忘了是静比陪着他出校门的。

比比,就站在常昕的身后,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

“现在,你给我回学校,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过姐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静哲整个人慌乱了,之白的这番话来得太过突然。愤怒掩饰不了慌乱,早已预设好的步骤全部都被之白的这番话打乱,她需要冷静。现在这种时候绝对不适合再跟他争执下去。

现在的之白再也不是那个沉默听话的,她认识了十八年的之白,现在的之白是可怕的。逼得她再也无法冷静,惊慌得再也不像她自己。

是的,她需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需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脑子乱了的人,理智也是跟着抽离的。仓惶之下,就有些慌不择路。于是想也不想,照直了往前冲,也不管前面是不是车来车往。一心只想着逃开。

她听到了许多车的鸣笛声,还听到了常昕在叫她,还有之白的声音,他在叫她哲哲。

哲哲、哲哲,十三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一晃眼,感觉到他似乎是追了上来。

但另外一个身影是谁的?粉蓝色的身影,那么熟悉?

“姐——”

比比?天,居然是比比!

她更加的慌了,怎么办?怎么办?比比知道了,她知道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哲哲——”

她听到了,之白的嘶吼里是一种肝胆俱裂的惊惧。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到了那辆呼啸而来的车,眼角的余光里还有比比快了之白一步向她冲过来的身影。

就在那一瞬间,她心里如同闪电一般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她不该跑到马路上来。但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中闪过,她的身子就被一股大力冲撞到了一边。

“砰——”

像是电影里所有的激烈戛然而止后,沉浸在光影里尘埃落定的慢镜头一样,一格一格,没有音乐,没有对白,只闻粗重的呼吸声。

意识里,她听到了自己凄厉的尖叫声,刺耳的刹车声,之白的吼声,还有周围人们的惊呼声。

她没有晕倒,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比比已经在她的怀里了。满身的血,头上,手臂上,身上,到处都是。她从来不知道瘦瘦小小的比比,身体里面原来也有那么多的血。

那么多的血,她的双手胡乱地捂着,却还是止不住,找不到伤口在哪里,两只手却捂不住全部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

“姐……”

比比在叫她,这样虚弱的声音是从不曾有过的。她甚至怀疑这是比比的声音吗?

“姐……你真的伤了我的心……”

这样虚弱的一句话,说出来,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静哲的心里面,再狠狠地拔出来,再扎一下,再一下……

刺目的血浸透了静比粉蓝色的衣服,淌到地上,越来越多,铺展开来……

她这一次想尖叫,想大吼着喊救命,可是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之白率先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把抱起静比就往那辆撞了静比的车里钻,冲着惊呆了的司机大吼:“去医院!快点去医院!”

司机惊魂未定,来不及等静哲上车便猛踩油门,车子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许多事情的发生就是这样的毫无征兆,一丝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留给你。任你拼尽了全力抵死挣扎,它却无动于衷按照自己设定好的路线发展下去,连一丁点逃避的空间都不留,想避开?除非死。

比比进了急救室,却再也没有出来。死亡于急救过程中。

死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姐,你真的伤了我的心。

所有对现实的美好,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静哲的世界瞬间崩塌,只剩荒芜一片。还有更大悲大恸的事情会发生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学会了麻木了,知道怎样去面对痛不欲生了,却再也没有可以让她悲让她痛的事情发生了。这弥天的大错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老天给她的报应就是这样一刀接一刀地凌迟,不是极端的疼痛,但这种折磨,这一生总不会让她好过就是。

比比啊,纯真的,善良的,美好的,她曾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妹妹啊!没有了,以后再也不会缠着她撒娇,姐姐不离口地叫她了。

比比啊,除了回忆,姐姐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比这样惨痛的失去更加让人绝望的?这一辈子还有什么代价是可以来弥补的?

她看着之白,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愤恨。

如果之白没有突然出现;如果他没有那段任性的告白;如果那天她心里还存有一丝理智;如果她没有慌不择路地直冲向马路;如果,如果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了,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如果,“如果”这个词,它根本就是个乌托邦,只存在于后悔者的憶想里,却跟现实格格不入。

没有如果了啊,所以,她的比比再也回不来了……

“哲哲,对不起。”

对不起?不,她不接受。

“不要跟我说话。”她厉声,因为太过用力,而声音显得嘶哑,“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要看到你。你出去!”

之白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对不起,哲哲,对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万斤重量一般地说出来。

陈静哲突然声音急促而激烈:“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解决了吗?一句对不起你就能把比比还给我了吗?”

之白坐在她对面,闭上眼睛,除了那句“对不起”外,多余的,一言不发。

“当初你是明明答应了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可是哲哲,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约定俗成的啊,看到别人对你告白,我脑子就全乱了懵了,身不由己,完全忘了我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的声音极其痛苦,一字一句,痛彻心扉,“真的不知道它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

静哲的手紧紧抓住被子,握成拳,关节泛白。是的,没有谁能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若她不跑,则一点事情都没有。可偏偏她该死的逃跑了,跑到了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赔上了比比的一条命。

“我没有办法原谅你……”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是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独断专横地帮他们设定了自以为最完美的安排,拒绝任何的反对与不赞成,自信满满地认为他们一定会因为她的安排而幸福终身,可为什么结局是这样的呢?是她的自以为是,导致了今天的这个结局吗?

比比。这个名字曾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动力,每每想起念起,总会不自觉地疼宠心间。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再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竟变成了是痛彻心扉了呢?

静比死,静哲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第二周正常上课,一堂也不落。

起初宋家人都以为她会搬去学校宿舍住,但是没有。她一如既往地上下课,放学,看书,写论文。住在原来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旁边那个房间的门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日子仍旧平淡,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却与之白越疏越远,渐渐地,往来越来越少。像是从未有过交集一般。

一切都被尘封了下来,那个曾经被她周全细致地呵护过的女孩儿,就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地再也不被她提及。那样惨痛地失去之后,只余下永世不得翻身的悲怆,惨不忍睹。

大学毕业,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A市那边她已经找好了工作,是做销售的。

宋家对于她的做法选择理解与支持。逃避,谁说不好呢?永失吾爱,又如何能再强求她留在这片伤心地?

“你一定要走吗?”

离开的前一晚,之白倚着门,看着她收拾行李。

静哲拉拉链的手顿了一顿才继续,淡淡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便是无尽境的沉默,之白看着她将东西收拾妥当,看着她将一张照片放进了包里面,那样带着些小心且妥帖地收着,像是宝贝一般的。

“你……仍然不肯原谅我,是吗?”

静哲不咸不淡地说:“这个问题何必再问。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之白默然,是啊,这个问题何必再问?原不原谅又能如何?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避免不了,无力改变。死亡的结界横梗在中间,谁能打破?又怎么打破?咫尺的距离之间,那道结界并不厚,却韧如蒲丝,不是简简单单“对不起”三个字就能够割断。

前尘往事丝丝缕缕,搁在了心间。回忆,眷恋,这些东西从此以后只能收藏,远离了阳光,所有的温情从此只能在暗夜里回放,永不超生。

陈静比这个名字之于她或他,都讳莫如深,默契地都不再提及。就仿佛只要提了,就会变成洪水猛兽一般,将他们吞没。

于是,陈静哲的离开,就如同一个终结一般的,一切尘埃落定,再也激不起半丝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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