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忍不住尖叫一声,霍地就站了起来。
“姑娘,姑娘,快醒醒,你怎么了?”面前的是紫鹃和雪雁一脸关切的面庞。
黛玉睁开眼睛,这才明白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可是梦中情景却又那般历历在目。为了免这二人的担心,黛玉便淡淡说道:“我不妨事,刚才不过做了个梦而已。”
“只是姑娘这梦做得未免长了些,让我们好生担心!”紫鹃长舒了口气说道。
“是呀,昨日姑娘午后就躺下了,竟一直睡到了这般时辰。”雪雁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绣花的小靠枕赛到了黛玉的背后。
黛玉道:“难为两位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紫鹃端了一碗参茶走过来说道:“已经是巳时了。老太太也担心的不行,昨天我回说姑娘一直酣睡无法过去用饭,她老人家就连饭都不想吃了,巴巴地就过来看,后见姑娘呼吸均匀,气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这才放心的离去了。”
黛玉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道:“这么说,我已经昏睡了一天多了!”
紫鹃道:“可不正是,老太太还怕是姑娘那日赏花累着了,把三位姑娘教训了一番,说你身子骨弱,经不起这样的玩耍。说,若姑娘午后再不醒来,就派人去请御医去!”
雪雁又接过来说道:“三位姑娘也是悔的不行,从昨天到今日一早,都来过两遭了,今一早来时,三位姑娘都是泪眼婆娑的,若姑娘再不醒来,她们恐怕都要哭死呢!”
黛玉忙道:“果真有那般严重?看来我昏睡的这一日多,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雪雁接着说道:“还不止这些呢,再说咱们那位宝二爷,这一天多的光景,竟往咱们屋里跑了八回,每次见姑娘未醒,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他那样,我和紫鹃也只是心酸。”
黛玉听到宝玉这个名字,心里微微一动,可是先前建立起的那点亲切之感却都荡然无存了。
紫鹃道:“我们这个二爷,从小就是个慈悲心肠,不仅家里的姐姐妹妹,就是我们这些当丫头的有什么大事小情的,他也挂在心上,可是我见他对姑娘的这份心思,却是任何人也不能比的。”
不知为什么,此刻听紫鹃说起宝玉的好来,黛玉只是不爱听。她微微皱了皱眉道:“看我这一日来惹得祸,最不该的是让老太太那么大年纪的人还为我牵肠挂肚的,说来也是罪过了,你二人还只是聒噪什么,还不速速帮我洗漱、更衣,眼看就到午时了,我赶快去老太太屋里请安,也好免去她老人家的担心,还有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也少不得我一一去道声谢,也让大家都安了心才是正经。”
紫鹃、雪雁听罢,忙点头称是,二人急忙侍候黛玉洗漱完毕,换好衣裳。
才走出房门,迎面碰到了匆匆而来的宝玉,宝玉见黛玉下身着一件浅绿色的百褶裙,上身穿一件淡粉色的水缎子袄,乌发结着一个大辫子垂在脑后,越发的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那份气质,那份神韵只让人觉得竟似见了天人一般,宝玉一时看得呆了,竟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紫鹃忙笑道:“怎么了,二爷,你不是天天盼着我们家姑娘快些醒来么?怎么今日见了,到没有话说了?”
这一句玩笑话唤醒了宝玉,他急忙上前把一件翡翠包金的佛像送到了黛玉面前,说道:“林妹妹,你身子骨弱,我今天一早就到灵觉寺照心法师那里为你请了这个护身符,你快带上吧!”
紫鹃看着他那满头的大汗,忍不住戏谑地说道:“哎呦哟,宝二爷,你这是扛山去了吗?怎么弄得满头大汗?”
宝玉撇了紫鹃一眼道:“紫鹃你这话好没道理,前日林妹妹那样,我怎么有心思去做别的?好在菩萨保佑,林妹妹到底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了。”
看他一脸赤诚的样子,雪雁也忍不住笑道:“那真是多谢二爷了!
他这番至真的关怀虽然很令人感动,然黛玉心中此刻却似一潭死水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任由宝玉举着那枚护身符,却不伸手去接。
紫鹃有些不解,望向黛玉正要发问,却被先一步察言观色的雪雁使眼色拦住了。
少顷,黛玉方淡淡说道:“黛玉本来无碍,只因身子素来弱些,又加上连日来和众姐妹玩得过于尽兴,故而才有昨日至今晨的昏睡。这一日多来劳宝哥哥挂念,黛玉心中着实不安!在这里先给哥哥陪个不是吧!”说罢,朝宝玉躬下身去。
“林妹妹,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两个难道还分彼此吗?”宝玉连忙伸手去扶。却被黛玉灵巧地抽身躲过了。
宝玉见黛玉突然如此地与之拉开距离感到很不知所措,这时又听黛玉委婉说道:“只是宝哥哥身为一个男儿应该以学业为重,岂可为了我这么点小事,就荒废了今天的学业呢?殊不知,老太太,舅舅,舅母都寄希望于哥哥,盼着哥哥能够光耀门楣,可是哥哥今日竟为了我耽误一天学业,说起来这岂不是我的罪过?奉劝哥哥以后快不要如此了!”
“可是,林妹妹,这个护身符,我……”黛玉这番说得入情入理,让宝玉一时再没有话说。
黛玉淡然道:“那个护身太贵重了,黛玉实在生受不起,不如哥哥把他转送他人,例如二舅母她老人家就可,也省的她老人家总说你不孝顺,你也尽尽孝心。我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去,宝哥哥也累了这半日了,先请歇息去吧!”说罢,兀自转身而去。
雪雁虽然不知道黛玉为什么对宝玉如此生分,但想黛玉如此做,必定有她的缘故,遂笑对宝玉说道:“姑娘说得是,二爷跑了这一上午,肯定累得很,若因此再病了,岂不让我们姑娘更不好过,还是快快回房歇息去吧!”说完,便追黛玉而去。
紫鹃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了一句,“二爷好走”就也追黛玉去了。
一时三人都走了,只留下宝玉一人站在院里孽呆呆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