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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终于取消了各地府衙调兵的权限,政权兵权分离得到了朝野的一致认可。林遥坐在御书房内,品起了绿茶,却皱了眉头,“小桂子,这茶怎么多了苦涩的味道?”

小桂子躬身笑着说“皇上,前几日的茶是公主亲手泡制的,听说是过了雨水,又冲了茉莉花。这几日,公主微恙,一直未到过御书房。”

林遥这才想起忙于接待国外使节,竟遗忘了她,说去翠微宫看看吧。

翠微宫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守门太监禀奏,她随云大人一起离开,不知所去。

这多雨天气,她会去哪里?身子又不好,不怕伤得更厉害。

亲随的宫女跪言,今儿云大人带了位民间大夫,泡了茶,冲了一剂药,公主病情立即有了好转,为了答谢大夫,公主决定亲自送他出宫。

半个时辰了,笔握在手里,又放了下来,明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可这心里面隐隐有中不安,扰的他没有心情批阅奏章。

小桂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到在地上,声音有些吞吐,“不好了…皇上…公主真的出宫了。”

虽已料到,他仍是吃了一惊,立即起身厉声问道“相国府呢?”

“云大人说不用找公主了,她已经离开了汴梁。”小桂子几乎哭着说完了这句话。皇上一副冷面终在公主到来的时刻,有了笑容。这公主走了,小桂子便知道天下大乱了。

“把云帆给寡人关起来。”他一拳砸落在桌子上,小桂子的心紧的厉害,“通告全国各地,后日午时处斩云帆。”云帆无法无天了,没有他的同意竟敢带走她,这里是北凉的皇宫,不是他云家大院。

刑部大牢。

云帆穿了件白衣,头发高耸,丝毫没有凌乱,大大的囚字让他冷笑两声,这皇上还是动怒了。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以为她“动若狡兔”,在皇宫见到她,知她“静若处子”。吸引他的是她美丽的容颜,打动他的是她对北凉毫无芥蒂的叹息。听她偶然间提起周珣这个名字眼神里洋溢出的幸福,他便知道此人在她心中份量与皇上不相上下。宫里传出她病重查不出病因的消息,他心急如焚。不想此时,竟有人在相府外自称可医治公主的病,递出的帖子是“东昌闵王周珣”,东昌的闵王竟敢远赴北凉,他提出一个要求,带他进宫见她,东昌在他有生之年永不侵犯北凉。

门外传来“皇上驾到”声音,他没有理会,就着烛光翻起了书卷。

小桂子准备训斥云帆被林遥拦住了,命他打开了铁链,挥了挥手,众人皆退下了。

“为什么要带她走?”不是皇帝的口气,他想与云帆在这非常之地进行非常对话。

云帆哈哈大笑,说“皇上知道原因,又何必问呢?既然已经决定杀了云帆,云帆也不愿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能为她而死,我很开心。”

无朔飞鸽传书,她不知所踪。他苦恼了好几日,没想到她独身来了汴梁。见到她的瞬间,他便明白,他再也不能让她离开。云亦天向他提出她的婚嫁,他决定娶了云素以此淡漠掉别人娶她的念头。从小桂子说那晚她拿了参汤到御书房又匆忙退了出来,第二天一病不起,他知道终伤了她,狠狠的伤了她。想找机会跟她解释,大大小小的奏则摆在面前让他无暇抽身,等缓过神来,她,竟然走了。

见林遥沉默不语,云帆冷笑说“她告诉我,她最想嫁的人可能永不会娶他。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她最想嫁的人是你。皇上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放了她不是更好。这牢狱始终不是皇上久呆的地方,云帆不送。”说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天终放晴了。

汴梁城如换了新颜,大红的绸缎满街挂起,火红的灯笼迎风舞动,百姓们亦换上了新装比过年过节都要隆重好几倍。皇上迎接皇后的仪仗马上就要经过,阿猛派了京都一千精兵随行护驾以防不测。

云素手拿着玉佩,指尖轻轻划过那个“林”字,笑了。阿奴说这是林遥的随身玉佩,应归他最爱的人保管。不论他看阿奴的眼神怎样,他待阿奴有多么的不一般,她始终是胜利者,只有她才配做这北凉的皇后。

锣鼓民乐声忽地停住了。

喧闹的人群凝固了。

一位衣着紫色纱裙的女子立于宫门的正中央,见到皇上,没有跪拜没有行礼,只是笑望着他。无人指责她的无礼,众人已为她的美震惊了。

她款步走到他的身边,抬起额头,说“哥,我回来了。”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东昌的容华谷,她对他说“我不走”,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执着。他不由的接过她伸出的手,轻轻一拉,她便斜坐于马背上,与他同坐一骑进了皇宫大门。

东昌国出大事了,全国万顷良田竟长不出一株麦苗。朝堂乱作一团,太子无力处理,闵王被匆忙召回。

嘉门关。

无朔手拿闵王的书信想不通所以然,这闵王怎愿意放他回汴梁,怎知阿奴小姐人在皇宫,让他贴身保护着,俨然已把他当作东昌的大将般。骑马奔在草原上,他心矛盾了起来,这信是递给二公子呢?还是递给阿奴小姐?左右为难啊!

爹与大哥依旧没来汴梁,福伯站在面前手拿着娘新绣的锦帕让林萱心里落下泪来。

“老爷说现在二少爷是皇上了,如果跟我们这些商家联系频繁便是丢了北凉的脸,等缓些日子,二少爷的位置巩固了,再来北凉。”福伯老老实实把林伯仲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拿出早已备好的东西,递于林福,“福伯,这是我做给娘的香囊。”随后拿出一本书“这本新研究的《记账方法》是给大哥的;爹他嗓子不好,这些是我抽空提炼的丹药,病发时每日服下一粒便可减缓疼痛。”最后拿出了一幅画,笑着说“福伯,这是你寻了十几年的《阳春图》,没想到它竟在北凉的皇宫,我早帮你收着了。”

林福一一接过,当着最后一样礼物呈于眼前时,他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的嗓音叫了声“小姐”

她像儿时一样抚了抚林福的山羊胡,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说“福伯,告诉爹和娘,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很开心。”然后微笑着把他送出了翠微宫送到皇宫的大门搀扶着他上了马车。

呆望了片刻,轻风骤起,丫头提醒她未带衣衫出来,要早早回宫。她“嗯”了一声,转过身正欲离开发现不远处的云帆。她浅浅一笑,款款走上前,姗姗一拜,竟被他拦住了。

“上次连累了云大人,阿奴很过意不去。”她眼望着他,有些愧疚。

她还是回来了,因为他却不是为了他。云帆笑着摇了摇头,能用他的性命换北凉几十年的安稳,也是他应该尽的义务。

寒暄了两句,他说皇上已将他调至边关,明日就要走了。林萱内心一惊,宰相年迈,女儿又嫁到宫里,身旁无子无女孝敬,难免孤独,忙问道素姐姐知道吗?云帆点了点头,说皇上心意已决,旨意今儿早朝时已公布了。她蹙了蹙眉,说她去跟哥说说。她的倩影渐渐消失于眼帘,他突地释然了,在她的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不是足够了吗?

御书房。

云素虽成为北凉的皇后,云帆却因为私带公主出宫被调至边关,云亦天得了左膀失了右臂得不偿失。林遥命小桂子准备好文房四宝,草拟圣旨“尚书方万明之女方文雅,含章秀出,德才兼备,特封为贵人…”门外响起熟悉的娇笑声,他顿了顿,慌忙撕毁了。

大婚的当晚,林遥牵着她的手始终未放开过,穿过花香四溢的御花园,走过幽深狭长的小径,打开了院落的后门,满园的萱草香气扑鼻而来,月色下的她微微一笑,明媚妖娆,百媚丛生。他说今晚,她才是他的新娘。

端了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她佯装着敲了敲门,得到他“准”的声音,方抬起步子迈了进去。闻到香气,林遥按耐不住收起了笔墨,坐到榻上拿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哥,可以把云帆留在汴梁吗?”她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他突地收起了笑容,走到御书台前翻了两本奏则,随后“啪”一声仍在了桌子上,背对着她,冰冷语气问“是他让你来求情的?”

未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林萱后悔了,上次云帆带她离开,他差点砍了云帆的脑袋,现在看来他的气还未消,这次她提出让云帆留下,不是火上浇油吗?她缓步走了过去,环抱住他的腰,靠在她的后背上,说“素姐姐就这么一个哥哥,我了解她见不到哥哥的那种心痛。”他转过身把她拥在怀里,语气平和了许多,“阿奴,很多事情不是‘性情’二字可以左右的。”

如果不是“性情”,他怎会将她留在深宫?如果不是“性情”,他怎会将云帆调至边关?闵王说得对,林遥是个骄傲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夺了本属于他的东西,包括她在内。虽被他这样抱着,她却心寒如霜。也许从他抱着云素的那刻,她就应该明白,他再也不是那个笑让着她,牵挂她的哥哥,而是北凉的皇帝,上官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