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惊涛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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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光如梭,繁星点点,夜色中的古道原来另有一番迷人景象。

雨已停却带些凉气,呼啸而过的冷风在耳边哄哄作响,

没想到与他同骑一匹马,开始她有些生气,但很快被淹没在狂奔的喜悦中,不时回头催促“能不能快点”,听得悦耳的娇笑声,闵王竟也兴奋了起来,快马加鞭往前冲。后面的张馗甚是不悦,王爷骑的是汗血宝马,疯跑一天都没问题,他们胯下的虽说也是上好战马,可是这样下去,马儿吃不消啊?王爷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今儿怎么突然陪着一个黄毛丫头发起了疯?

连夜赶到驿站,林萱病倒了,发了烧,嗓子不停咳嗽,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张张嘴进了风,喉咙便痒得难受,随行的大夫说她是染了风寒,喝下两剂药修养些日子自会无碍。那些药苦的难受,每次丫环端了过来,她都偷偷的倒掉。在床上躺了两天,她支撑着坐起来,让丫环搀扶着到院中走走。丫环有些为难,说王爷不准她乱跑。她把裤脚一纨,露出白皙的小腿,膝盖处的淤青格外显眼,我能乱跑吗?接着又连咳了好几声。丫环劝慰她,大夫说这几日最好呆在房内。在家里是这样,出来了还是这样,一点自由都没有,她挥了挥手倒在床上盖好被子,睡了。怎么说丫环也是为她好,二哥接到福伯的消息还有自己丢下的包袱应该确认她到了闵王的手里,这里距离乐都不过一日车程,算算时间,二哥该到了,难道出了其他的乱子?

闵王自从把她丢下马,没来看过她,好像她不存于世或者根本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一般。想起刚到驿站的时候,闵王说过的话有些后怕。

“林小姐身上的鸢尾花香比起林遥的来清淡多了。”

有一年二哥不到夏至便回了家,给她带了鸢尾花种。来年五月,鸢尾花开,像一只只蓝色的蝴蝶偏偏飞舞。二哥说这花很是稀有,恐怕整个东昌也找不出一两株来,她闲来无事,晾干了花瓣制成香囊,偶尔秋高气爽之时拿来泡澡。

闵王竟然通过她身上的鸢尾花香识破了她的身份,是她始料未及的,但仍是风平浪静也是她猜测不透的。

“听小菊说,晚饭不是很和口味”

闵王坐在床榻上,拉开棉被,正欲伸手探探她的头,被她挡了回去,头撇到一边,可是心里面却向揣了个小兔子,一蹦一跳很是不安分。他捋过一缕青丝,说“想做本王的王妃?”

她回过头,把发丝抽了出来,压抑着紧张,用冷淡的口吻说“我才不稀罕。”

“你把药倒掉了,这病可是好不了了。”他竟然知道她把药给倒掉了“如果明日,你的病好了些…..”

她立即起身倚在床栏上,凝视着他,撅起小嘴,“送我回家?”

“带你骑马。”

接过丫鬟的药,一口气吞了下去,看着饭菜也有了食欲,闵王在一旁嘲笑般望着她,说她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她瞪了他一眼,如果现在手上有把剑,早把他千刀瓦刮了。

晚上睡得并不是很好,院落里的琴声在这山野间多了几分妖魅。

“林遥虽姓林却是林家收养的义子,爹却对他百般厚爱,阿奴,你说这是何道理啊?”仲夏之夜,大哥在萱苑喝得大醉,因为她爹把家里的一半资产交到林遥手上让他去北凉国搭理生意,“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过是在北凉混了几年,爹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呢?”

是啊,大哥五岁便懂得经营之道,十岁起接手林家生意,她能走路时,林逸已经是春夏呆在家里,秋冬便出门谈生意了。这个哥哥很是疼爱她,喜欢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好看稀奇古怪的玩意,好吃的点心糖果,史书怪谈之类的书籍,每次归来便给她讲些外面的奇闻趣事,她便根据他的描述和书籍记载画了份详尽的地图。

“阿奴,你不是男儿可惜了!”

已经不止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称赞的言辞,可这一句却让她生气了,难道女子应该呆在深闺不出家门四壁吗?书上不是也讲巾帼不让须眉吗?两年前,大哥曾偷偷带她逃离,却被十八岁的二哥林遥拦截,大哥被罚面壁思过半年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半年后再见到大哥,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却闭口不谈外面世界的事情,每次她欲开口提出门的事情,他便打起哈哈,以生意忙为由逃开了,她赌气不理他,他只好说,“我的好妹妹,爹把你关在这里是有原因的”,在继续追问什么原因,他又不说了。

林遥拦着他们的时候,愤怒的眼神让她心神不安,“我说过,没人可以带走你”她明白了他所说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没有半点玩笑。记得那个冬日她躺在阁楼上的藤椅上,依着阳光温暖心房。林遥见她倦了,便伏安挥笔,片刻间走过来帮她遮好衣被,抚着她的发丝,说“这一生,没人可以从我身边带走你。”

那句话让她心潮澎湃了好久。

林遥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诗书五经,倒背如流,史书用兵,旁征博引,她多见他一天,多认识他一点,心里多一分对他的欣赏,直到已装不下,溢了出来,何况是她爹呢?

去年的冬天,林遥总爱笑望着她不语。她舞剑的时候,他没有指点,而是低头拨弄着琴弦。她练字的时候,他站立身后,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萱草香,内心不禁一动,是园中她亲手种下的蓝色萱草的独特花香,她爱萱草,所以她叫林萱。对弈的时候,他也是品着茶看她悔棋耍赖,不温不火,什么都笑让着她。

春来的时候,大哥还未归,他又要走了。临别的一个晚上,他待至深夜才离开,而她佯装着已入睡,没有送行到门口,凌早才发现书桌上宣纸上留下两行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今年的这个春天,她过的格外欢畅,似乎也能听得进林伯仲的唠叨,“姑娘家应该学学琴棋书画的,整日贪睡成何体统。”所以徬暇时也缠着大嫂教她些音律的东西,她想等林遥秋天回来的时候,能为他完整抚奏一曲。

大哥这次回家的时间有些长,见她的时间却少之又少,每次刚来坐坐,又被门外的林祥给叫了回去,什么李员外许老爷的一天换一个名字,林逸似有话对她说,可刚开了个头,又吞了回去,换成了“阿奴,看,你现在长大了”“阿奴,真的越来越漂亮了”之类蹩脚的句子。她隐隐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果然,望朔之夜,她的老爹端着一坛酒出现在院落,唤来大哥和她,郑重其事的斟满三杯酒。

“奴儿,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林伯仲的语气少有的平和,她撇着头不愿说话,大哥却端起酒杯闻了闻,惊道“女儿红?”

女儿红?书上记载西丽国芜水河畔女儿出生之日都会窖藏一坛酒等女儿出嫁之日便拿出来分享,俗称女儿红酒。

林伯仲摸着胡须,面露笑意,杯中酒一饮而尽,“奴儿,爹给你择了份好亲事,下月你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事情来得突然,她有些惊愕。林伯仲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依旧挂着笑脸,自言自语“当今东昌国的太子,奴儿,你可满意?”

嫁给太子,不就意味着换了个更大的鸟笼吗?与现在的生活有何不同,内心不免有些愤慨。

“奴儿,怎么不说话啊?”

“爹,你希望我说什么?满意吗?”她全然不顾大哥的眼色,冷笑道“十年前你将娘赶出林家大门可趁问过满意?十年前你将我囚禁于此可曾问过满意?十年来你每月忙于生意何时看过我,可曾问过满意?十年后你不闻不问就将我嫁了倒问起我满不满意,我告诉你,我很不满意,你开心了。”说完拂袖而去。

夜已至深,每一根琴弦都好像一支支长箭直刺她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