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川城防是阎锡山时代请英、美、日、法多国军事顾问设计的,胡宗南又派出多位军事专家对其进行精心改造、加固起来。守卫宜川的是国民党整编第二十四旅旅长张汉初部,上任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派两三百名民夫配合部队在城外修筑外壕。外壕的深、宽一拓再拓,都在四米以上,还将东门外的河水引入城内,一来是当做防御措施,二者也是防止被围困时断了水源。在重点防御地域的凤翅山和七郎山半山腰,除了悬崖峭壁处外,各处都延设了鹿砦、铁丝网和大量的地雷。
围宜打援的准备在悄悄地进行着。许光达部已对宜川实行了包围,第一、第四两个纵队进入到了指定位置,王震所率第二纵队也在前一天强渡了黄河禹门口,正向宜川以南的圪台街运动。
许光达按野司的指示,命令各部队突然向宜川城防发起猛攻。一会儿,独二旅旅长张开基报告,城墙口子炸开了,一个营正准备进攻。
“打得好!”许光达表扬一句,但同时命令,“一个就够了,不许再开口子,也不许进口子,就在口子附近猛打,组织好掩护部队,打10分钟就撤一次,其他方向还要打猛些!”
张汉初不敢怠慢,立即向胡宗南求援,因对清涧增援不力而“撤职留任”的整编二十九军军长刘戡,奉胡宗南之命,亲率两个整编师4个旅共2.4万多人,沿洛、宜公路,奔宜川而来。
张汉初呼叫刘戡,刘戡拒不回复,只好改频直呼胡宗南:“胡先生,共军攻打宜川的部队绝非两个旅!起码是三个纵队!我军伤亡甚大,太子山、外七郎山、老虎山阵地均已丢失,宜川城危在旦夕,务必火速增援!”
绥署参谋长盛文觉得情报有误,说:“不可能吧!空军的情报应该是准确的!”
“准个屁!”胡宗南十分不悦,“几次误事不都是他们在天上看走了眼。我告诉你,宜川丢不得!宜川要是一丢,西安的麻烦就大了!”
“假如其中有诈,援兵贸然一动,共军在半路上来一下子,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围点打援可是彭德怀的老把戏呀。”盛文提醒胡宗南谨防彭德怀的伏击。
胡宗南仍坚持己见:“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假如’、‘可能’了。彭部共军三分之一是游击队编成的,现在有三个纵队攻打宜川,还有一个纵队远在河东,他拿什么兵力来打援?”
这样,彭德怀在瓦子街设置的“口袋”就这样装进了一个整编九十师、整编二十七师和整编二十九军军部。敌二十七师师长王应尊是硬着头皮,刘戡是闭着眼睛,而九十师的师长李明,则是稀里糊涂。
援军一到瓦子街便遭到我军迎头痛击。小小瓦子街,突然变成一个数万人的搏杀场,一时间杀得难分,而此时,野司作战参谋报告:“三纵电报!”彭德怀以为是宜川攻城出了问题。
“念!”彭德怀等待着。参谋念道:“守敌目前已无力接应,我克宜在即,可于城南抽出部分兵力增援阻击部队的弹性纵深,请指示。许光达。”彭德怀脸上露出了笑容:“复电同意!”
围城第七天下午,彭德怀终于把瓦子街“口袋”中的敌人如数歼灭。他打电话给许光达:“怎么样啊?可以了吗?”
许光达答复:“问题不大!”
彭德怀下令:“拂晓开始吧。”
总攻击令下达了,攻城的口子也是现成的,攻城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上午10点,宜川城中的枪炮平息了,许光达带着警卫部队进了城。
宜川战役结束之后,许光达奉命率部追击南逃之敌。敌十七师在师长何文鼎的带领下,开始时沿咸榆公路南逃。当逃到离洛川三十华里的交河口时,得到情报,说交河口到铜川公路两侧高地均为解放军占领,遂改道前进。为安全起见,他又裹胁了2000多名老百姓,以便遇到解放军堵截时用来当挡箭牌。
许光达率领部队追了一天一夜,终于追上敌人了。三纵第十九团与敌人的警戒部队接火,敌人惊恐万状,以为解放军大部队来了。被敌人裹胁来的老百姓听见枪声,东躲西藏。百姓与敌人搅在一起,我军的进攻受到限制,但战斗还是很快就结束了。
这场追击战的结果是:三纵歼敌六十一旅一八二团、四十八旅一四四团、十七师师部及其野炮营,共3000余人,解救出百姓2000多人。何文鼎逃回西安,被免职了。
第二天,三纵开战评会,贺龙到会。在会上,许光达没有讲战绩,而是讲了这次追击中的几条失误。许光达说:“首先是战术思想不对头,老觉得白天不好攻击,要等晚上打。这是传统的游击战术,在大兵团作战的今天,非改变不可!”许光达第一次明确地提出“大兵团”的概念,也是第一次明确对传统游击战术提出了质疑。
1949年2月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统一整编,西北野战军整编为第一野战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纵队整编为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军。许光达被任命为第三军军长,辖第七、第八两师。
4个月后,第一野战军,又以一军、二军、七军组成第一兵团,王震为司令员兼政委;又以三军、四军、六军组成第二兵团,许光达为司令员,王世泰为政委。
兵团成立之前,许光达率三军参加了1949年春季攻势和陕中战役。在扶郿战役胜利结束之后,又与第六十三军及一兵团组成左翼兵团,配合第十九兵团追歼向陇东败逃的马鸿逵和马步芳部。
1949年8月20日,许光达率第二兵团来到皋兰山下。西北野战军司令部决定:以许光达第二兵团3个军和第十九兵团的两个军兵分两路进攻兰州;由第一兵团和第六十二军突破敌人的右翼,向青海的马匪老窝迂回,以动摇军心,并且拦阻、歼灭从兰州败逃的敌军,而后,西渡黄河,直下西宁;另外,以十九兵团的六十四军在固原阻击来援的马家军;以第十八兵团(欠第六十二军)及第七军等3个军,沿川陕公路前进,以钳制胡宗南的部队。
兰州战役在大西北是一仗定乾坤。消灭了胡马,就可以兰州为中心,纵横驰骋,青海、甘肃、新疆的解放就指日可待了。
兰州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在地理上扼守青海、河西走廊、新疆及宁夏,也是国民党在西北的军事政治中心。
此时的蒋介石把指挥西北的大权交给了马步芳。为了配合马步芳,蒋介石又任命马鸿逵为甘肃省主席,以稳定西北的局势。
马步芳此人狂妄自大,妄图凭借兰州背山靠水的险要地形与坚固的工事,吸引我军于兰州周围,待机消灭。
为达到消灭我军的目的,马步芳命靖远的马鸿逵第八十一军切断我军的补给线,令驻守黄河北岸的第九十一军、第一二○军从左右两翼包抄,内外夹攻,妄图一举吃掉我军。
马步芳摆出一副“挽狂澜于即倒,定乾坤于西北”的姿态。并口出狂言:“我要拿下西安,杀出潼关,砥定中原,占领全国。”
马步芳严令各部:“誓与兰州共存亡,活着是阵地,死了是你的墓场。”为了收买军心,马步芳又发给每个士兵3块银元,让士兵为他卖命。
1949年8月21日,第二兵团的第三、四、六军共三个军分别向马家山、营盘岭、沈家岭发起了进攻,想一下子砸开这锁住兰州的三把锁。
激战进行了一天,没有夺下一块阵地,却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要知道这是皋兰山上的三个据点。它环抱全城,峰峦高耸,险障迭起,是兰州的天然屏障。满山都是国民党军修筑起来的永久性工事,有“攻不破的铁城”之称。
许光达组织三个军的师以上干部检讨失败的教训,得出两个字:“轻敌!”许光达说:“责任由我们兵团领导承担,下面轻敌,是我们领导感染的!了不得了,扶郿战役一下子吃掉胡宗南四五万人,他马步芳算老几,尽吹大牛!老觉得姓马的守兰州是做做样子,草草潦潦就给部队下攻击令,怕失去战机。我们向野司如实反映情况,老老实实做检讨。”
检讨报告打到野司彭德怀那里。彭德怀发来了指示电:总攻推迟,两个攻城兵团用三天时间搞好克服轻敌思想的动员。许光达认真执行彭德怀的指示,经过动员,指战员们统一了思想,整装待发。
25日拂晓,大战间隔中的兰州城一片寂静。许光达站在阿干镇兵团指挥部的山上,抬腕看了一眼表,正好4点30分,他转身走进指挥部,平静地说:“可以开始了。”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但也很顺利。四军十一师攻占了沈家岭,十师攻克了狗娃山,六军占领了南山要点营盘岭,六十三军已攻克窦家山,六十五军占领机场以南制高点马家山。
这时守城敌人的指挥大权,实际上在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手上,马步芳在前一天就飞往西宁去了。马继援也要走了,让副参谋长彭铭鼎指挥。
彭铭鼎可不想当替死鬼,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传令:“派兵增援北塔山,加固工事,不惜代价,保护铁桥!”
“看样子敌人要死守?”作战参谋提醒许光达。
许光达一挥手:“不,敌人要跑!死守是假象。铁桥是他们惟一的逃路!”许光达命令:“三军马上攻击,抢占西关,控制铁桥,截断敌人退路!”
总攻开始了,十九团八连冲在最前面,夺下了北城门楼。此时,敌人已开始溃逃,铁桥上挤满了敌人的步兵、骑兵和汽车。战士们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敌人被打得人仰马翻,纷纷倒毙。
彭铭鼎眼看大势已去,被迫宣布起义。
王世泰对许光达说:“得通知部队,严格纪律,特别是对待回民,要讲民族政策!”
许光达说:“好!我们进城看看!”许、王率兵团机关进入兰州城时,还时闻有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