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年年底,广东政府大本营军政部开办陆军讲武学堂,由程潜主持,秘密前往湖南招生。蔡申熙决心投笔从戎,与好友叶龙等相约一道去广州报考。1924年初,他与左权、张际春、李隆光、叶龙、邓文仪、李才霞、何元准等8人,从家乡出发踏上了去广州的路程。那时,粤汉铁路从株洲到韶关一段还不能通行,湖广又濒于战争状态,他们便从岳阳乘轮船,经武汉,绕道上海,然后由海路到达广州,于2月底进入讲武堂。
这年5月,黄埔军校成立,讲武堂奉命与之合并,蔡申熙随之编入黄埔军校第一期第六队学习。黄埔军校是在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国际帮助下建立起来的新式学校,它一扫旧军队的习气,而充满了新鲜空气。蔡申熙在黄埔学校里听周恩来、恽代英等共产党人讲课,很受启发;与陈赓、许继慎、王尔琢、蒋先云等进步同学交往甚密,思想进步很快。就在1924年秋,蔡申熙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他在党的教育领导下,走上了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道路。
1924年11月底,蔡申熙从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在此之前,蔡申熙参加了平定广州商团叛乱的战斗。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黄埔军校教导团任下级军官。
1925年2月,蔡申熙随教导团参加平定陈炯明叛乱的第一次东征,经历了夺淡水,攻平山,大战棉湖、河婆,争夺兴宁、梅县等战役。6月,回师广州,参加了平定滇桂军阀杨希闵、刘震寰叛乱的战斗。7月初,黄埔教导团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蔡申熙被编在第一师任营长。10月,他参加了第二次东征讨伐陈炯明的惠州战役。
1926年3月,蒋介石制造了中山舰事件,排挤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中的共产党,蔡申熙被迫退出第一军,到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十二师张发奎部任营长。
7月,广东国民政府誓师北伐,蔡申熙在西路战场上,配合第四军先遣部队叶挺独立团作战,参加过汀泗桥、贺胜桥战役。
1927年4月,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汪精卫在武汉也发出了一系列反动训令,压制工农运动,革命形势日趋紧张。在这种情况下,蔡申熙按照党的指示离开部队,返回湖南,到农村去从事发动群众、武装群众的工作。离开武汉时,他把自己弄到的三支短枪藏在一个小皮箱里,带在身边,坐上人力车,准备出城。
到了城门口,被岗哨拦住去路,吆喝着要来检查皮箱,蔡申熙故作恼怒地指着哨兵的鼻子训斥道:“怎么?瞎了眼!对上级军官这样不礼貌。我是师部参谋,有急事出城,延误公事,你有几个脑袋?”哨兵一时懵了,连忙立正,行军礼。蔡申熙就这样从容地出城去了。
蔡申熙到了衡阳不久,长沙发生马日事变。许克祥及湖南反动派发布“清乡”命令,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三湘大地陷入白色恐怖之中。为了坚决反抗反动派的反动统治,蔡申熙集合刚刚组织起来的农民自卫军去攻打长沙城,途中遭遇叛军,蔡申熙率领农民自卫军与强敌浴血鏖战,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队伍也溃散了。
6月,蔡申熙奉命调赴武汉,到由贺龙的国民革命独立第十五师扩编成的第二十军第二师任团长。
7月中旬,我党准备趁汪精卫“讨蒋”的时机发动武装起义。叶挺的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和贺龙的第二十军受命分别从武汉、鄂东一带开赴九江,然后向南昌集中。
1927年8月1日凌晨2时,南昌起义爆发,经过4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南昌解放。在起义中,作为一位团指挥员的蔡申熙,还不满21岁。他趁着夜色发动攻击,一举拿下了设在“顺直会馆”的敌卫戍司令部,迫使敌军缴械投降。
8月3日,起义军主动撤离南昌,南下广东,蔡申熙随军行动。下旬,起义军进至瑞金西南的会昌和赣粤两省的交界——筠门岭,受到敌黄绍竑、钱大钧部十几个团的阻击,展开激战。我军奋勇前进,前赴后继,终于打败敌军,攻入会昌城。但是,筠门岭仍被敌军控制着,我军无法由此打入广东,便折入闽西长汀整顿。此后,蔡申熙调任叶挺部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任参谋长。
9月中旬,起义部队翻越武夷山,沿闽粤边界继续南下进入广东境内,出敌不意地占领了大埔、松口和三河坝地区,一部分兵力留守,蔡申熙则随主力继续向潮汕地区前进,这是第一次分兵。9月23、24日,起义军占领潮、汕,又留守了部分兵力,只剩下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和第二十军的第一、二两师总共不足6000人,向揭阳进发,这是第二次分兵。两次分兵后,起义军兵力大为减弱。9月下旬和10月初,起义军在汤坑、揭阳等地遇到数倍于我的敌人重兵的围攻,起义军顽强冲杀,但久战不克,遭到失败,损失惨重。蔡申熙左冲右突,杀出重围,却只集合了少数几个人,辗转到了广州。
到广州后,蔡申熙通过叶剑英的关系,与其他人一道派到新编的警卫团工作,充实了警卫团中国共产党的力量,并积极准备广州起义。
1927年12月11日,广州起义爆发。当天上午,广州苏维埃政府宣告成立,苏兆征为主席(由张太雷代理),蔡申熙为广州市公安局局长。广州起义的枪声,震惊了反动派。国民党新军阀在帝国主义战舰的炮火掩护下,向广州疯狂反扑。蔡申熙和战友们经三天三夜的浴血奋战,方得以杀出重围,损失惨重,起义归于失败。
蔡申熙撤离广州后,转战于汕头一带,终因人地生疏,与组织失去联系,无法开展活动。他急于想找到党中央,接受新的战斗任务。然而,党中央自汪精卫在武汉发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后,已转入地下,八七会议是在汉口秘密召开的,随后党中央便迁到上海去了。蔡申熙决心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找到党中央。为了筹措经费,他又不顾白色恐怖的危险,返回广州城,去找当年自己在讲武堂和黄埔军校的同学兼同乡邓文仪。此时,邓文仪已是国民党的高级军官。他见到蔡申熙发长面瘦,衣服破烂不堪的样子,颇为惊讶,说道:“哎呀!老同学,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我嘛,从来不计较个人生活,但目前经济上确实有点困难。”蔡申熙回答。
“有困难,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我们是同乡、同学,用不着客气嘛。”说罢,即进去拿出几十块钱给蔡申熙。
接着,邓文仪装出一副同情的腔调说:“你呀,就不该当共产党人。共产党破坏了国民革命,闹得自己都无法立脚,你还是趁早回头吧。”
蔡申熙一听,大怒道:“共产党不谋私,不篡权,忠实执行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当共产党人有什么不好?!是谁破坏了国民革命,自有公论。”他顿了一下,又说:“承你顾念旧交,慷慨解囊,但是,大丈夫不受‘嗟来之食’。”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他将几十块钱往桌上一甩,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猛回头指着邓文仪警告说:“如果你敢把我暗杀了,你的脑袋也要掉在广州街头!”转身扬长而去。
这时,蔡申熙又想起了曾在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共过事,此时已升任第四军副军长的薛岳,薛岳见蔡申熙主动来找到,便想借机软化他的革命斗志,见面后,对蔡申熙是殷勤有加。隔了一天,薛岳才转入正题对他说:“申熙,我知道你是个热血青年,有理想,有事业心。但现时是国民党当权,共产党成不了气候了。如果你不愿在国民党军队干的话,我可以资助你去日本留学。”
蔡申熙知道这些人与自己志向不同,并不想与他争辩。只是眼下急需一笔资助去寻找党中央,便虚与委蛇一番。薛岳以为他有意妥协,很高兴地拿出几百块大洋给他。蔡申熙拿到钱后,当天就前往武汉。
到了武汉,蔡申熙才知道党中央自八七会议后已迁入上海。这时,湖北省委正在策划武汉三镇的旧历年关暴动,准备在武昌、汉口、汉阳组织三个军,他便留下参与暴动的招兵工作。暴动原定腊月二十三晚“祭灶”放鞭炮时举行,不料,起事前一天,暴动计划被敌人查获,起义被迫取消。敌人开始大肆搜捕,蔡申熙便离开武汉赶赴上海。1928年春,蔡申熙终于在上海找到了党中央,他被分配在周恩来主持的党的军事委员会工作。
上海是半殖民地中国社会的缩影,此地龙蛇混杂,加以各派反动势力之间的争夺,使得党开展地下工作具有某些有利条件。但是,上海又是反动统治的中心,军警巡捕,特务坐探无处不在,也给党的地下活动带来种种困难。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地下工作无疑是充满挑战性的,蔡申熙在上海的工作得心应手,显示出他是一位机智灵活的无畏战士。
一次,在上海的一家大饭店,蔡申熙正在楼上的雅座主持党的地下工作会议,突然闯进一群国民党稽查人员,他们发现这批人很可疑,遂上前不断盘问。蔡申熙急中生智,想到有个熟人在国民党上海驻军中当官,便操着官腔说:“你们要干什么?我是驻沪党军参谋长,在这里商量要事,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稽查人员将信将疑,伸后拿起桌上的话筒,查明确有其人,便放下话筒,满脸陪笑地说:“对不起!误会,误会。”连忙退了出去。
大家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蔡申熙则赶紧叫大家转移。果然不出所料,稽查人员伙同反动军警又返了回来,但扑了个空。
还有一次,在上海一家大旅社的扶梯上,蔡申熙碰见黄埔军校的同学、国民党高级军官胡宗南。胡宗南以为他是流落到此,想动员他投向国民党,寒暄数语之后,见他衣着素旧,便从随身皮包里拿出两块银元,并嘱咐他快点搬到一块儿去住。蔡申熙也装出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欣然接受胡的“美意”,并煞有介事地问清住址,只说明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马上去。蔡申熙迅速离开后,秘密地回到机关,将银元交给组织,而胡宗南却再也没有见到这位同学。
刘伯承后来回忆道:“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我与蔡申熙同志在周恩来同志主持的军事委员会之下工作。他给我的印象是:忠诚勇敢,工作认真。”高度评价了蔡申熙在这段时间的工作。
党中央委派蔡申熙到江西主持军事工作,他策动罗炳辉起义,巩固了东固根据地。在鄂东南,他创建了红十五军,红十五军与红一军合并为红四军,在反“围剿”中击退了敌人的数次进攻,巩固了红色根据地,扩大了红军。
1928年,蔡申熙由党中央派到江西,任中共江西省委军委书记。在江西期间蔡申熙主要从事秘密军事工作,发展革命力量,配合湘鄂赣边的武装斗争。12月,经党组织介绍蔡申熙与曾广澜结为夫妻。
南昌这座古城曾是蒋介石企图另立中央、培植党羽的大本营,南昌起义失败后,敌人对革命的力量进行了大肆清洗,党的组织因此遭到严重破坏。开展革命的地下活动,困难重重。蔡申熙凭着对党的无限忠诚和对反动派的满腔仇恨,在险恶的环境下和敌人展开了顽强的斗争。他不仅在城市里努力发展党的地下组织,而且在广大农村进行了有效的兵运工作。罗炳辉在赣西南的起义,蔡申熙就是主要策动人之一。
1929年春,罗炳辉当了赣西重镇吉安的靖卫大队长,他的一系列具有“革命”倾向的做法引起了中共赣西特委和江西省委的注意。7月,党派赵醒吾争取罗炳辉起义。随后,蔡申熙也以江西省委军事巡视员的身份,多次赴吉安做罗炳辉的工作,并作进一步考察,罗炳辉经蔡申熙及当时赣西南特委书记刘士奇等介绍入党。10月底,罗炳辉接江西省委密信,率领靖卫团1000余人在吉安起义,加入工农红军,编为江西红军独立第五团,罗炳辉后来成为我军的着名军事家。
同年,军阀鲁涤平就任江西省政府主席。鲁涤平在蒋介石的命令下,疯狂地破坏中共江西省委。他们侦知蔡申熙是中共江西省委书记,便千方百计地想抓到他,以向蒋介石邀功,南昌街头到处贴满了通缉令。面对敌人的白色高压,蔡申熙毫不畏惧,他同敌人斗智斗勇,多次巧妙地躲过搜捕,敌人见奈何不了蔡申熙,便派人到醴陵抓走了他的老父亲,以此相要挟。
父亲被敌人抓走后,蔡申熙异常痛苦。他不知道敌人会用什么恶毒的方法折磨年迈的父亲,妻子曾广澜也十分担心,要他赶快找党组织想办法营救。然而蔡申熙却用平静的语气安慰妻子说:“我的父亲了解我,我也了解我的父亲,为了革命,他老人家会忍受一切的。”他坚信,反动派的阴谋不会得逞。
由于蔡申熙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宜再留在南昌,党改派他去东固革命根据地担任游击队第一路总指挥。由于身无分文,临行前,妻子将珍藏的银首饰拿去换了20多元钱,作为路费。然后,他匆匆告别即将临产的妻子,踏上了新的战斗征程。
东固革命根据地,是江西地方党委于1927年底经过武装暴动而创建起来的。东固位于吉安的东南部,距吉安市120余里,整个根据地以东固圩为中心,方圆30余里,四周是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根据地势极为险要,且处于吉安、永丰、兴国三县边界,远离县城,反动统治力量较为薄弱,革命活动所及影响周围数县。在蔡申熙的领导下,这里先后建立了江西红军第二、三、四团,后来与罗炳辉的第五团合并,成立了红六军(后改红三军)。这支部队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斗争相呼应,所以,当时的群众说:“上有井冈山,下有东固山。”
蔡申熙在东固革命根据地一方面加强部队建设,一方面发动群众进行土地革命。为了配合湘赣边的反“围剿”,11月间,他带领队伍西渡赣江,出其不意地打下国民党军队进攻湘赣革命根据地的重要基地峡江县,大量补充了红军所需物资。蔡申熙在完成预定任务后,即迅速组织队伍撤退,这时,敌人开始了疯狂的反扑。蔡申熙身先士卒,率领部队且战且退。当他最后一个撤出阵地时,遇到一位身负重伤的战士。他不顾敌人正在穷追猛打,迅速地背起那位战士往前跑,直到摆脱了敌人,才喘了口气,精疲力竭地停下来。负伤战士这才发现冒死把自己从火线上救下来的竟是总指挥蔡申熙,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峡江战斗结束不久,上海党中央通知蔡申熙去开会。会后,蔡申熙服从组织安排留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工作。
1930年6月,中央军委在武汉成立办事处,党调蔡申熙赴武汉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工作。8月1日,中共中央长江局重组,项英任书记,任弼时任组织部长,朱瑞任秘书,蔡申熙任军事部部长。那时,蒋、冯、阎中原大战正酣,为了利用这一时机,壮大根据地和红军的力量,8月底,党组织派蔡申熙赴鄂东南接替柯来康(即柯庆施)的工作,负责指挥阳新、大冶和蕲(春)、黄(梅)、广(济)地区的武装斗争。
离开武汉时,蔡申熙与曾广澜化装成国民党军官夫妇骗过了反动军警的检查。同行的还有国民党武汉军官学校的6位学生,他们在蔡申熙的教育影响下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