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在照镜子或看自拍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帅或者很美。
但是科学家的统计数据告诉我们,实际上每个人看到的自己的形象,要比旁人的感觉好上30%。
什么概念呢,假如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像金城武,对不起,也许我的真实相貌只是许三多。
这说明,人对自己的认知是有偏差的。所以古人提醒我们,每日三省吾身,看脸,看称,看余额。
我遇到的就是这么个难题,原本我觉得自己没问题,但可能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又告诉我,必须去做。做了,还有一线可能。不做,那就什么都没有。
何况走到这一步,虽然我爷爷以静默的姿态提醒我,还有回头的路,可是我已无法回头。
帮我最后下定决心的,是几声丝线崩断的声音。
游鸿缝在我爷爷背上的伏羲伏魔圈,又有几处崩断。
就在我与时间赛跑时,我爷爷身上的生死阴阳蛊,也是一刻也没有闲着。
我再度抬头,看了那赤帝祝融灵牌一眼。赤红的火焰浮雕跳动,好像在对我招手。
我轻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声音不大,但我身边的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坚定分许多种,毫不犹豫的坚定,近乎鲁莽。而在思前想后之后,还能做出同样的决定,则是真正的勇敢。
前一种是狼奔猪突式的莽撞,而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念。
我爷爷满意地笑了笑,都说知子莫若父,我却和我爸有着太多的隔阂。最了解我的,其实是隔代亲的爷爷。
不过看着我爷爷的笑容,我还有一种感觉,好像是被他给算计了。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收到了我肯定的答复后,我爷爷带我恭恭敬敬地拜过历代掌印先师,三皇五帝,最后是祝融灵牌,随后带我走到房间东向的角落,在几块青石铺就的地砖上来回走动了几次。几声隆隆的声响,伴随着地板上传来的一阵小小的震动,应该是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紧接着,那几块地砖自己移动起来,露出了底下的东西。我走过去一看,是一个青铜质地的暗门。
原来这小房间里,还另有玄机,且不说那迷惑人心的灵牌木山,光是这隐藏在地板之下,需要按照特定步法顺序启动的机关暗门,也是花了重重心思的。
青铜暗门十分古朴,其上浮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朱雀,两翼皆是摇曳的火焰形状,两翼其间是一轮烈日,而眼睛是一颗绚烂的红色宝石。我不禁伸出手去拨弄了一下,我爷爷忙一把拉住我,把我往后拽了几步。
只见那朱雀浮雕的身上,顿时开了几个小孔,几点火星冒了出来,溅在了旁边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霎时冒出了一股青烟,烧出了一个凹坑。但那火星依旧不屈不挠,往青石板深处烧灼而去。在这火星的烧灼下,青石板就像是黄油一样绵软,毫无抵抗之力。
等过了好一会,那看似平凡的火星才归于熄灭,只是青石板上多了一个深达几寸的小坑,边缘更是泛出琉璃一般的色泽,竟是在这高温之下,迅速地玻璃化了。
这几点不起眼的火星,居然含着上千度的高温,要是接触的是人体,恐怕瞬间就能深入骨髓。要不是我爷爷拉了我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我感觉脸紧绷绷,冰凉凉的,想必是脸色都在失血。在这间陈设简单的小房间里,每一个细节,都暗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说是步步杀机都不为过。
我爷爷从头到脚将我扫了一遍,见我没沾染上,这才放下心来:“朱雀暗门之中暗藏南明离火机关。南明离火不死不灭,即便一点火星,也不能小看。”
我点点头,南明离火便是那传说中的祝融神火,我之前只当是古人的谈资,没想到却是真实的存在。
我爷爷示意我将祝融印给他,他蹲下身来,将祝融印印进朱雀双翼之间那轮烈日。本该十分坚硬的青铜材质,却像海绵一般下限,将半个印身都吞没其中。
“咔”,随着轻轻的一声响动,那朱雀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其下的石阶。在这小房间之内,还有一个地下室。
我爷爷将祝融印递还给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命运,在下面等你。”
我接过祝融印,心中泛起各种复杂的感觉,有些苍凉悲壮,有些坚决笃定。我冲我爷爷微笑了一下,也冲陪在他身边的我那沉默的老爸笑了笑。
我爸略微愣一愣,微微偏头,显得不想理我。我觉得此刻他的态度已不重要了,只要他在这个场合,也就够了。
我转过身来,努力不去想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头也不回地顺着石阶向下走去。朱雀暗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我发现在门内的一侧,其实也有那朱雀的浮雕,红宝石眼睛熠熠生光。我将它抛在身后,往地下室深处走去。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就在朱雀暗门合上后,我爷爷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我爸料到了他的反应,连忙扶住他。
自进入小房间内,一直沉默的他对我爷爷说:“您家不该这么做。”
我爷爷则是虚弱地一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只有支持。接下来,我也还会为他做些事情。”
我爸的回应,是再度沉默。
我爷爷又说:“你不打算为江淼做点什么?”
我爸断然摇头。我爷爷笑了:“你一定会做点什么的,不说也无妨。”
我爸埋头紧锁,紧紧盯着地板,在那之下的地下室里,我正穿过狭窄的甬道。
后来我才明白,在送我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我爷爷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当我知道背后的故事后,毫无形象地泪如泉涌。
但当时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向地下室的深处走去。
说来奇怪,这地下室里没有灯光,却并不显得昏暗,穿过长长的甬道后,我发现室顶居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铺就的。
那淡淡的红光虽不明亮,但也是照亮了整个地下室,而且让那长长的甬道,也不显得幽暗。
确定没有危险后,我四处张望了一番。这处地下室的空间,其实还大于上方的房间,弄不好这江家老宅,有一大半是在这间地下室的上方。
地下室内有几根方形石柱,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我小心地挪动着脚步,我爷爷说我的命运在这间地下室里等我,可我目力所及,别说是命运了,连个屁都没有。
我顺着墙根走了一圈,终于有了一点发现。那地下室的墙壁上,隔着好几米,就有一个浅浅的凹陷,恰恰与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大,似乎是某种可以开启的机关。
我找了一个好位置,这里背靠一根石柱,倘若那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还可以迅速闪到石柱背后。
等找好了闪避路线后,我小心地将手放了上去。不出我所料,随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扇石门缩进了旁边的墙壁,露出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可容两个胖子并行,比之前我下来的那处甬道要宽上不少。通道一打开,我立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感到颈后有点凉飕飕的,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其实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直觉,或者说第六感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人是动物进化来的,也是有些动物的某些本能,只是它们不太适用于现代社会,所以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压抑了。但在眼下的环境中,我的直觉却是意想不到的灵敏。
我捏着祝融印,向通道中小心地走了几步。通道并不长,站在通道尽头,我能看到它后面仍是一个空间,大概与我下来的小房间差不多大,看来这地下室的延伸部分,已经与老宅的地面空间相差无几了。而我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我听到一阵呼声,仔细听起来,竟是“江淼,江淼”。
在这密闭的地下空间,竟然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我竖起耳朵,想听得更真切一点。等我听清楚了一些,却更加惊骇了。
那不是喻文诺的声音吗?!
我虽然与喻文诺认识不久,当中还起了不少小摩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对她陷入险境不闻不问。
虽然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出口就是各种嘲讽,什么厉害就捡什么说,可每次需要出力的地方,她总是毫不含糊,而且有几次几乎是在勉强自己。
听其言观其行,我觉得她就是一刀子嘴豆腐心,除了性格有些古怪,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我直接跑出了通道口,若是喻文诺真遇到了什么情况,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哪怕这就是我爷爷说的命运,我也打算与它斗争到最后一刻。
这个空间只有一半是粗糙的石板,另一半则是平静的水面。水面之上,露出一对白白的膝盖,以及一截小腿。
难道是喻文诺落水了?
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直接跳进了水中,水并不深,也就到我大腿的样子,我一站稳,就要向喻文诺的方向跑去。
但我突然意识到,这不对劲。
进入小屋的就三个人,我爷爷,我爸,我。他们两人被留在了地上的小房间里,而喻文诺是不可能绕过那朱雀暗门,以及那个似乎要从外部用手掌开启的机关,到达这里的。
换在平常,我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错误判断的,然而之前的声音在我耳边一徘徊,我却有些情绪失控,居然不假思索,跳进了水里。
我打了个激灵,立马往身后一跳。几乎同时,那平静的水面上水花大作,一个高大黑影突然从水中翻转起来,只是一个扑击,就准确地扑在我刚才所站的地方。
那黑影颈部以上好像一张人的脸,而颈部以下则是鳞甲,鳞甲上还有条条斑纹,而膝盖之处光洁白净,像是少女一般。
我心中咯噔一下,日他个板马的,今天真是什么鬼东西都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