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煜本想斥责他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做师父的本身也没尽到固有的责任,连自己也不能达到的又怎能要求别人去做到。只冷冷低嗯了一声:“下次没我允许不许随意出门,本事没多大惹出的乱子却不小。”
见宇煜回来,孔旗将手上纸牌扔在沙发上道:“话不能这样说,最近的的事情能是张虎惹出来的吗?龙虎山那破书只是一个契机,洛书才是主要目标,而且这麻烦就好比是宾馆里半夜的敲门声,它会主动找上你,不管你愿不愿意。”
宇煜也没真的生气,冷冰冰的面对众人是他一贯的作风:“倒是你们教训起我来了,我训我弟子没你啥事。某人说得倒是好听,你把如玉塞给我的时候就想着把麻烦塞出去吧?”
“你怎知是我塞给你的?”孔旗一阵干笑
“我先前也没察觉,但刚才一进门我便想通了,堂堂魔殿公主走失了你们竟然没有半点动静,这难道不奇怪?你们早一步到我家那定然是知道如玉和我在一起,甚至是你们故意躲着这丫头,若连这点都想不通我也不叫螟毫了。”
孔旗道:“瞧你说的,虽然她是有点那啥…但毕竟是我师妹,用得着躲她吗?我们不说这个了,那丫头呢?”
“师兄。”宇煜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叫声,如玉格格地笑着跑到孔旗面前:“我给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你一定没有见到过的。小鸟儿快出来啦!”边说边朝孔旗扑了过去。
孔旗也喜出望外地迎上去:“我的公主勒,你让师兄我们找得好辛苦,出去玩也不招呼一声,下次再这样师兄可真的要生气了。”激动中手臂有意无意在胸前一晃,刚好把扑过来得如玉拒在身外。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当然只有如玉才没有察觉,至于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师兄,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咯…就是它啦!”不知什么时候如玉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黑漆漆的乌鸦,她一掏出来孔旗便察觉有异,打望了一阵才肃着脸望着宇煜道:“这不会就是在日本时候你向我提及到的黑鸦一类吧!”
在众人的惊异中,在如玉的催促中,黑鸦已经变换为人形,苍白的脸上满是不悦的神情:“我是来自俄罗斯的守夜人博格罗夫,很高兴能认识各位。我们守夜一族拥有最古老的血脉,请各位给予我应有的尊严,这位先生先前的‘黑鸦一类’说法便有些不合适。”如玉近几天的蹂躏,博格罗夫已经渐渐去掉了‘高贵’这么一个说法,除了面对如玉和宇煜的时候,他那从小被灌输出来的渗透进骨子里的高傲仍然无法接受这些古老中土的人那异端的眼光。在他们俄罗斯人眼中他们就是神,是用来膜拜而不是惊异的。
窦光扯着如铜锣般的嗓门嚷道:“就是看玉帝老子也是这眼神,你敢有意见吗?”一股霸道的真元如怒海波涛般在出现在窦光周围突然涌现,蒙蒙的真元中一束米白色的气雾至他体内透出直直朝着博格罗夫刺来。
博格罗夫苍白的脸颊渐渐出现丝丝红晕,一双苍蓝的眼珠死死盯着对面的窦光,似乎随时有可能扑过去把对方心脏挖出来,身边黑雾慢慢散发开来,屋子里充斥着阵阵若有若无的凝重气息。胡钍仍旧在那里仔细地算着桌面上的牌,那神情似乎是再一次发生世界大战,只要不触犯他自身利益他都不会过问;而孔旗更是没有多看对方一眼,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珠如深闺怨妇般望得宇煜一阵心怵。
“噗、噗!”两声若不可闻的声音响在耳际,博格罗夫撕裂着嗓子尖叫起来,稀薄黑雾中一道血箭笔直从他嗓子眼里射出。如玉突然尖叫一声夹着道银光横在两人之间,不满地朝着窦光道:“师兄,你不能伤害他,不然我就到师父那里告你去。”
宇煜从来都没见过如玉施展修为,但这一刻已然让他吃惊不小。从如玉刚才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实力分析,似乎半点不逊色于窦光,至少这普天之下能像她这般轻松自如地面对窦光真元的人绝对不多。
博格罗夫拭着嘴边血迹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传言中华乃礼仪之邦,初次见面便送在下这般厚礼,博格罗夫永不忘记。”
“娘的,老子从来就是用拳头说话,你要是再罗嗦小心我将你脑袋串成冰糖葫芦。”窦光望了望如玉,无奈地拍着手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坐回沙发。
胡钍这时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毕竟人家是外宾,我们似乎不应该这样对待我们的朋友。对了,宇煜,晚上有空吗?上次你一走也有好段时间了,我们晚上聚一下。”
根本没有任何推脱的时间,胡钍又接着道:“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在中华楼请宴请各位,也算是给大家团年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还是得继续下去,晚上八点,不见不散。”说完别有深意地朝着宇煜望了一眼才离去。
宇煜总觉得今天所有人似乎都有些反常了,他印象中的胡钍本人就和他那身笔挺的中山服般刚正,先前却和孔旗他们坐一推玩扑克,若非亲眼所见还真难相信,而身为魔殿五夫中的窦光、孔旗居然也陪着与他们自身对立立场的胡钍团坐一起亲如兄弟。
宇煜看看时间还早便又和他们玩了几把扑克,似乎大家兴致都不高。孔旗无聊地将牌放下道:“出去走走,正好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来了!”宇煜心中暗自叫着,尽管他不希望真有什么事情朝他意料中那样靠近,但似乎却不是任何事都能随自己心意发展下去。宇煜将张虎留在家中陪着如玉,便和孔旗两人来到下面的花园中漫不经心地逛着。北方的冬天似乎总是和雪结下了不解之缘,厚厚的积雪被踏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宇煜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以前没有察觉到,你们魔殿似乎面子很大嘛,在小区周围也安排了这么多弟兄。”
“还不是弟兄们对兄弟我负责。”孔旗干咳了两声朝四下挥了两下,待周围那些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又道:“我自幼体弱,师父不放心我才将抱天堂五十四名兄弟交给我,他们也是处于一片关护之心。”
“我还以为是对我示威来着。”宇煜不悦地望着前方一堆积雪。
孔旗也不多话,真元轻吐,一抹红光便从掌心涌出,红光刚现原本寒冷的空气更加刺骨几分,周围三尺内空气更是如凝固了般。旁边窦光环着一双豹眼慢慢朝后退了小步,便是以宇煜现在修为也几乎不能抵挡那抹红光中闪射出来的那丝凌厉的剑气。
“这是宇兄你的神兵,兄弟我占据时间太久,所幸没有对它造成损失,今日便完璧归赵。”说实话此剑虽为宇煜得主,但他却没有真正打量过‘刺枭’,以前修为太浅根本不知道此剑威力,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修为也随之日飞猛进,眼下对它当然有了更深的认识。的确,刺枭没有任何多余属性,没有传说中承影那般来去无踪,也不像空空和尚火灵珠那样一展之际火海延绵,但有一点却是是谁也比不过的——锋利!泛着血光的剑身如一根尖锐的钢刺静静横才宇煜眼前,剑身上那丝诡蟊的黑线贯穿着剑刃全身,整柄剑如一只毒蛇般静静地停在那里,虽然没动却准确无误地告诉着人们一个现实——剑锋透骨!
宇煜接过长剑,脸上根本没有感激之情,这本来便是他的。刺枭在手上抖出个绚烂的剑花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宇煜收回长剑才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吧!”
孔旗张了几次嘴却发不出半个音节,看得旁边窦光干着急,一跺脚道:“洛书,我们要洛书!”
“我要你亲自说出来。”宇煜直视着孔旗双眼道。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你因为洛书差点几次丧身,在最关键时候更是你将我从龙一手中救得一命,而我却好像偷油鼠般想夺你的劳动成果。但是我也没办法,道上都已经传开了,俄罗斯人出价近3000万没能从你手上卖走,我知道这不是洛书本身的价值,实际上任何货币也难衡量出它的价值,真正的宝物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洛书更是宝贝中的宝贝。但是我们的确对洛书势在必得,只要你点头,即便是天上星星我也会给你争取来。”
“我只要你亲自说出来。”宇煜将洛书从怀中掏出来,毫不犹豫地扔在雪地上:“我不要你任何东西,它就在你面前,你只要一俯身便能拿走它,而我却不会有半点阻拦。”
旁边窦光瞪着一双眼睛来回望着两人,它不懂宇煜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轻松便可以拥有洛书,这…这几乎比杀一个人还要简单得多。它不懂,孔旗却明白。望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洛书左右为难,他必须要有个取舍,在友情和师命中间做一个取舍,不是取便是舍,这简单得二选一的数学题却让他左右为难。
“我不会怪你,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宇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实际上你从来没有隐瞒过你想拥有洛书的想法,这一点上我很高兴,更比那些强行动手抢书的人好上百倍、千倍。我宇煜此生朋友不多,几乎一双手就能数完,而你便是其中一位,只是我不愿意我们之间交情被世俗之物捆绑在一起,这就好像一朵鲜花上面却沾满了牛粪一样让人恶心。以前我因为一个承诺要将书留给别人,但是现在对方不要了,洛书我可以随意支配,实际上我想过将它送给你,但是我不愿这样做,我这样做了也许我们之间交情更牢固,但这一切就建立在了功利之上,这和花钱买来媳妇一样的无趣。”
孔旗根本没有听清楚宇煜究竟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是嗡嗡的一片片回音,呆呆地望着洛书却不知该如何决策,他是宇煜此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但宇煜在他心中何尝不一样?一直以来他都没想到过会是这样,他只想到也许和宇煜之间还有一场较量,但是宇煜却根本连出手的意思也没有,这让他心里异常难受,或许宇煜劈他一剑还要让他心中舒坦一点。
“他娘的,邪门!”窦光奇怪地望着两人:“你们都不要那我拿了,拿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然我偷偷下山回去一定被师父惩罚。”说着就弯腰捡面前的洛书。
“谁让你捡的,放下!”孔旗突然咆哮着冲窦光吼道,整个病恹恹的脸颊如红脸的关公,这一声几乎是他全力吼了出来。
窦光不满地横着眼道:“你咬过我、骂过我,发火却还是第一次。别忘了我是师兄,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任何事。”
“******这什么狗屁奇书,除了给人带来一个又一个麻烦还能有什么?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刀使。这破书有什么好的?不要了,我们不要。”孔旗歇斯底里地吼了一通又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窦光问道:“可是回去怎么向师父交代?”
“何必交代,我自己不要洛书的又何必给交代。”孔旗说道:“你要要洛书我不拦你,但是你别当着我向宇煜讨书,反正我他娘的不要这破玩意了。”
出乎意料的是宇煜对孔旗放弃洛书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感激,一副理所当然地朝孔旗笑道:“外面传言洛书被我开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里面除了一堆一堆的阿拉伯数字外什么也没有,任何人拿去都没有半点用处,若我真的开启了洛书难道不躲起来慢慢参悟吗。。。”
“你不用说了。”孔旗摆摆手道:“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比拥有一本洛书划算多了。洛书的问题我是不想再费心了,这破事还是留给胡钍选择吧。走了,天崖上想必兄弟们都准备好年饭了,胡钍那里便不去了,你替我问候一下便是。”说完一掐手指,驾着剑光便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如玉听说两个师兄都走了也没在意,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那只乌鸦身上,把博格罗夫打扮得像一只美洲鹦鹉般色彩缤纷。宇煜见他没有来缠着自己那里还会主动地招惹这个麻烦,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烟,脑中却想着毒毒失踪的事。
时间在沉思中一点点渡过,转眼便又迎来一个黑夜,照样将如玉和张虎留在屋子里,一个人去了中华楼。
还没等屁股坐热便将洛书掏出来:“这东西你拿去吧,我也不用那么为难。我知道上面一定给你下了命令,毕竟政府里面的那趟子事不比我们修道界,我们靠能力活在世间,那里面却不是这么回事。政府里的龙组网罗了修道界好多高手坐镇,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们都不会愿意洛书流落在外,这次本来我意料的是龙组的人必然会出面干涉,但是却没有,想必你从中费了不少口舌吧,你拿去也好交差,我也放下一个包袱,你是知道的,为这一破书连宇痕也跟我翻脸。什么奇书,纯粹是祸端。我这辈子杀人无数,可从没做过意见好事,尤其是为政府,在你身上算是破例”
胡钍没有立即去接洛书却奇怪地问道:“孔旗他们呢?他们怎么没有来。”
“他还我刺枭就走了,说是新年将到,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让跟随他的兄弟们一起受苦,天崖是他们的家,除夕之夜谁不愿和兄弟姐妹一起团团圆圆地渡过呢。”他没有说起下午时分洛书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