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踏入炎热的七月,在这个让所有人都想躲开骄阳,在室内享受一杯冰镇美酒的季节,马萨雷却出现了火热朝天繁忙的景象,兰西帝国的皇帝奥古斯都亲自宣读慷慨激昂的动员令,八万大军开始东征。 一千万镑的粮食草料等军事物资被陆续运上五百多艘补给船,这仅仅是兰西帝国东征军海途上三个月的消耗。 所有的部队从七月六号起不再用原来的名称,一律称为十字军,阿尔丰斯的部队是十字军第三十七军团,前三十个军团番号已经被教廷分配给腓特烈的军队,兰西帝国的番号是从三十一至五十五,格兰帝国的部队是五十六至六十五。 三路东征十字军号称为三十五万大军,其实最多也只有二十万人,很多部队并不满员,这种情况在仆从部队上表现得最为严重。像阿尔丰斯手下的军团只有两千人,而一个整编正规军团的满员人数为五千人。 七月七号,蕾贝卡从蒙利埃派来的七十人侍从全盘接管阿尔丰斯手中的各种明暗生意,平等慈善机构掌握在死神教徒手里,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各地的珠宝店也在筹备营业,这种正经的生意反过来也会成为死神教会的最佳掩护。 阿尔丰斯只留给蕾贝卡一句话:要是杰克敢乱来,就切断物资供应,同时将强盗团体的行踪知会教廷。杰克始终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到底他会招惹出什么事,阿尔丰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是眼前的状况需要这样的人的存在。 第三十七军团也有了自己的纹章:俯冲向下的金鹰,象征不舍和专注,这也是个变形的十字架形状,横向展开的双翼成为横架,鹰头至鹰尾构成纵架,东征的贵族中有不少是使用鹰徽的,但这种倒立的鹰也只有阿尔丰斯这支部队采用,他是教廷的骑士。可以拥有专属的徽纹。 七月十三号,所有的远航船都挂起风帆,六十艘海军大型舰船一马当先离开海港,搭载着两千海军向东南进发,第二批离港的是第二兵团的两万五千人,一百二十艘护卫舰分列在运兵船和补给船两侧,尽量和船队保持着同一航速,以卫护安全。 第三批是兰西十字军地精锐部队——第一兵团,两万人的船队由一百五十艘护卫舰护送,和第二兵团保持着十里的距离。 阿尔丰斯他们所在的第三军团两万人是第四批远航船队,后面还有一个只有一个不足万人的第四兵团,上了年纪的老兵、已满十二岁但不足十六岁的童军都被编入这个兵团,一些领主为了凑合人数,将这些战斗力极弱的人也组织起来。 海面上布满星星点点的船帆,犹如被吹散在风中的蒲公英,在蔚蓝地海里一路飘散开来。 扫荡的船头挂着的是挂着兰西帝国的蓝色十字旗,阿曼奇为这三艘笨重的设计好了风帆,主帆用的是布质软帆,两个副桅采用了极为怪异的用竹片制做的折叠型硬帆。而首帆和尾帆用的都是软帆,硬帆可以转动调节方向,保证在每个角度都能吃到风,不像容易收降的软帆那样是固定在桅杆上一成不变。 凯瑟琳和迪埃里两兄妹都被留在奥古斯都身边,这是身为皇室成员的优厚待遇。奥古斯都和阿尔丰斯的想法相同,都不会真正让德库塞尔家族的继承人冒险上战场,撇开血缘关系不说,他还得靠米歇尔这个南方王帮助皇室扼守咽喉要道。 兰希穿着普通的战士胸甲来到阿尔丰斯面前,她坚持要和阿尔丰斯同一船,经过上次的海上抢劫,她明白这艘又破又旧的烂船是最安全也是最可靠的选择,护卫长巴克利带着三十九个部属已经进入船舱。 “在等人吗?那种望眼欲穿的样子好像是在等某个神秘的情人。”兰希摘下头盔,一边拨开散在面上的长发,一边调侃着阿尔丰斯,她就像一朵玫瑰,无时无刻不在绽放那炽热的美丽。 阿尔丰斯笑笑不答,他的确是在等人,不过不是女人。 “可能他不会来了,谁还愿意放弃温馨的家室生活而选择继续留恋刀光血影?”奥帕也是一身锁链甲,今天大军出动,所有战斗人员出于礼仪都必须穿上戎装。 他们在等韦伯,除了奥帕之外,他是第二个被阿尔丰斯看重的人,布兰克很聪明,不过太善良,不够心狠手辣。 “不,为了家庭,他一定会来。”阿尔丰斯很肯定的说着,“就算我不动手,道格拉斯也不会放过韦伯,除非手、脚筋全部被挑断,不然他会成为让任何人提心吊胆的人物。一身高超的本领成就了他,同时也害了他,要是威胁性再低一点,恐怕道格拉斯会将他留在身边。” 道格拉斯通过鸽书告诉阿尔丰斯,要是扫荡离开码头之前韦伯还没登船,那他的死期就到了。将这种高度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老头显然很不安心,他还要处理很多事务,不能再在无所谓的人身上浪费太多心力。 隐患始终是隐患,无论有没有把柄在手里都一样。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贵族带着二十多个护卫向阿尔丰斯这边走来 军团长邓肯,阿尔丰斯和他见过两次面,说的话加起来总共不超过十句,这人很随和,没多少心机,不过却对皇室忠心耿耿。奥古斯都这些贵族选择人才都是将忠诚放在首位,第二才看能力。一个人有能力确实很好,不过如果野心和能力同样突出掌控起来也很困难,必须要有高明的驾驭手腕才能对付这种人。要是竞争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位者肯定会选择对自己忠心的部属而不会去选择一个能力很高却野心勃勃的人,邓肯伯爵无疑属于前者。 “看啊,这不是可爱的小雀儿兰希吗?”邓肯笑吟吟的说道,“你要坐这船?不如到指挥船上,那里更安全。” “报告军团长,第三十七军团全体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登船。”阿尔丰斯右手横胸,向这位上司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嗨。小伙子,还有三个月才开仗,这种严肃的语态真令我紧张。”邓肯哈哈一笑,随手回了个礼,凑过来小声说道:“别将我和你那个未来岳父相提并论,看到老米吓得我连酒都不敢喝,恐怕你以后有难了。”在他心底,始终认为阿尔丰斯爬到副团长的位置是因为搭上兰希的关系,其实又何止是他,奥古斯都身边的贵族十之八九都这么看待阿尔丰斯。 “哦,对了,我可爱的侄女,这束姬百合给送你吧,出来的时候我亲手从花园里摘来的,还带着清新的泥土味道,很适合你。”邓肯将手里的一束白色的花塞到兰希手里,“十五分钟后全体登船。”他笑着从码头上一路巡视过去,看那种轻松的态度好像战争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阿尔丰斯和奥帕想不到会有这种上司,两人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杀人越货见多了,拿着鲜花上战场的指挥官还是第一次见到。邓肯这种性格做一个浪漫的吟游诗人比当一个挥剑杀人的骑士更为适合。 “姬百合代表着骑士的荣誉,少女的清纯,贵族的高雅。很可惜,这东西并不适合我。”兰希看到邓肯走远,轻轻将花束抛入大海,“以前他曾经向妈妈求过婚,想不到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浪漫风流。” 一骑马从街道疾驰而来,冲到阿尔丰斯面前才停下。 “你终于赶到了。”奥帕伸手在额头上摸了一把。 “不来还有命吗?道格拉斯已经暗示我两次了。”韦伯翻身下马,无奈一笑,旁边一个士兵拉着马匹向隔了五个泊位地运输船走去。 “都到齐了,走吧。”阿尔丰斯回身向跳板走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韦伯的真实写照,道格拉斯终于还是他韦伯逼了过来。 十五分钟后。士兵拉起跳板,扯起风帆,三艘幽灵船离开码头,混在船队里朝东方进发。 阿尔丰斯是第二次远航,距离上一次已经超过八个月了。他看着逐渐远去的港口,刚刚开始熟悉这个地方,又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 阿尔丰斯在扫荡上,卡尔和克拉克各带一个五百人的大队占了一艘副船,其他八百多士兵分散到其他运兵船上。布兰克和阿尔丰斯在一起,洛卡带着三十人跟在凯瑟琳身边,负起护卫职责。 看着其它船上的人都在甲板上手忙脚乱的拉帆转索,阿尔丰斯不由得暗自庆幸,幽灵船实际上用不着人力操纵,所有的转向和规避动作都完全由扫荡自主控制,士兵只是简单将帆升起来就行了。 船队在出了马萨雷之后,突然转向东北方航行,东征军队需要在根诺将部队缺少的军事装备补上,同时汇合多明哥商会的船队。很多贵族都在那里下了大量的武器订单,阿尔丰斯订制的三十万枝弩矢订单也通过道格拉斯控制的游荡者工会交到那里。船队将会在那里停留两到三天时间。 日出日落,船队航行了四个昼夜,在第五天拂晓的时候进入根诺自由城邦的港口。这座城市位于亚德里亚湾顶端,港口所能容纳的船只数量比马萨雷还要多,灯塔如同点点繁星指点着入港的道路。港口的航道早就已经疏通完毕,两千五百多艘船毫无困难的停泊在港内的码头旁。 阿尔丰斯带着奥帕、布兰克他们一起下船,与城邦首脑、商会巨富之间的宴会应酬是奥古斯都和他的皇宫贵族们的事情,没阿尔丰斯这种中下层贵族的事,他们反而乐得清静,二十多人一起来到订制弩矢的武器店内,阿尔丰斯拿出订单,交给了老板。 六十个箱子堆放在库房里的一个房间里,一箱装有五千支弩矢,每一百支绑成一捆,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内。三十万枝矢,从接到订单开始到完工,用了不到二十天时间,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了钱能拼凑成什么样子。卡尔和克拉克分别从四个不同的箱子里抽出十六枝弩矢,反复交换细看了五六分钟,同时向阿尔丰斯点点头,表示货物没有问题,全是上等货。阿尔丰斯为这批武器支付了三万金币,一支矢就得耗费一个银币,战争还真是有钱人的游戏。 交接货手续完成之后,老板亲切的带着阿尔丰斯这个大主顾在店铺的作坊内兜了一转,他拥有四个锻冶房,里面杂乱的打铁声音隔了几条街都能听到。这个兵器店不单接受弩矢的订单,其它武器也一样接受,而像这种拥有超大型工场的店铺,根诺就有超过了二十个,其中多明哥商会就拥有五间武器店,他们在各地低价收购富含精铁的上品铁矿石等原料,经过冶炼之后再制作出精良的武器出售,从中赚取渔利。西方大陆开采出的上等品铁矿石几乎有三分之一集中在这座城市,像在塔隆沙漠北部的伦特尔港只是含铁量很低的下等贫铁矿,铁质很差,所以制造的箭矢才会经常达不到军队使用标准。 很多陷阱所用的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这里都可以代为制作,有种弯曲度很大的飞标,可以在空中盘旋一周之后飞回投掷者手上,如同蛇身一样扭曲的矛头,小巧玲珑的锯齿匕首,……总之,在这里只有想不到的武器,想得出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摆在五花八门的样品架上了。 普通的暗杀用具这里也有出售——戴在指上杀人于无形的针环;外观和牧笛差不多的强力单管飞箭,三十码内可以穿透普通皮甲;爆发型狼牙棒,一按手把上的机括,棒头的八十六枚狼牙会朝四周激飞;藏在一尺长苇管内的吹矢,矢头涂满蛛毒;二十枚细如牛毛的针装在一指长的小匣内,十码内蚊子都逃不过群针攒射,至于针上用麻药还是毒药可以随顾客的心思。 这些触目惊心的杀人武器根本无须身手高明的刺客就能执行暗杀任务,一般来说琳琅满目的各色器材需要通过有稳定关系的客户才能见到,阿尔丰斯无疑已经被老板列入大客户名单上,一次性买下三十万支矢的人可以说是很少见到,以平均每两个月接受一批相同的订单计算,要是战争打上一年,至少可以获得五张订单,销售额就达一百五十万金币。 一支矢由镞、杆、羽构成,上等货色的原料成本为四个铜角,加上武器商承担的货物运费和工人的薪水、税金等杂费也不过三个铜角,老板净赚三个铜角,卖出三十万支矢就有九千金币的纯利。军械贸易的暴利确实无与伦比,怪不得这些人总是希望战争打个不停,他们和医药师希望所有人每天都生病、棺材铺的人希望每天都有一场瘟疫的心理完全一样。 “我们这样的大笔采购,按照常理,至少有一成的折扣吧。”卡尔拿起一把两尺长的三棱刺,刺客很喜欢用这东西,和平常所用的刀剑不同,这东西入肉之后的受创面很少,虽然没多少血在伤口渗出来,却能造成大量内出血,而且单凭外表很难发现死因。 “佣金蒙利埃僧院不是已经扣下来了吗?我拿到手的只有两千七百的灾币,三分之一的利润都不见了。”老板的脸色有点发苦,道格拉斯收佣金也收得太狠了,他拿的是按销售额的十分之一,而不是普通那种按照利润十分之一的回扣。 “多明哥一直和暗夜合作,武器市场的份额一直是由这些大商会主导。要是在以前,这批东西我两万三就能拿到。”韦伯笑着拿起一把小刀,缓慢的拔出刀刃,关于武器销售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大批的多明哥商会量产的武器就是经过他地手流到各地。 三百灾币折合三千金币,这就是道格拉斯的生财之道,怪不得他总是不愿意和多明哥这种大商会挂钩,做为这些没有形成销售渠道的作坊代理商拿到手的佣金确实比较多。不过僧院半年也只拿到七万多金币的武器转手费,一年也就十五万,代理商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武僧们也只是在做些掩人耳目的副业而已。道格拉斯真正的赖以为生的收入并不是这些东西。 “两万三?难怪多明哥能做到那么大,薄利多销,像我们这些小店铺可没办法做得到。”老板面上的神色更惨淡了,“别看每张订单有几千金币的利润,可是我们还得承担货物运输的风险。万一出了事故,我只有去自杀了。” 老板说的也是实话,这些东西都是玩命用的,买家不是军队首脑就是杀人如麻的强盗,和他们讲道理简直就是浪费口水。要是货物中途损失,也只有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动用辛苦赚来血汗钱再做一批补交过去,小本武器经营商随时面临破产的危险,而如果不这样做,一来在***内声誉尽失,再不会有新的订单;二来家庭成员肯定会遭遇一连串的不测,买家是不会轻而放过他们地。 “你们不会大打折扣之后让买家自己过来运吗?”阿尔丰斯皱了皱眉,他们从事这行那么久,肯定会有办法规避这些风险。 “关键是我们的利润太低。想让也让不出多少,要是我两万五出货,大人您想想,如果是您会不会为了两千金币的让利过来冒一次风险?这办法以前不是没人用过,只是一直降到近乎平本的七折也接不到一份订单,没有中间人的买家将货物运到目的地会被处以双倍甚至更重的税收,中间代理商一般都和各地的领主的关系很好,他们可是货物过关时必不可少的环节。”老板说得很清楚,几乎所有的买家都宁愿多花上一点钱,也不愿意接运自己订下的武器。 风险和利润是成正比的,高利润的背后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那你们会不会将武器卖给流寇强盗?”阿尔丰斯想到了杰克,他会不会用抢来的钱直接订购武器装备? “说不卖是骗人的,士兵用是杀人,强盗用也是杀人,既然身在这一行,谁都不知道自己前一刻打造的武器下一刻会被用到哪里,不过城邦法令规定,不能接受私人团体或者没有功勋的平民的订单。但是,要是有人转手倒卖出去,这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老板呵呵一笑。 杰克不太可能从这里获得武器来源,他得罪的贵族太多了,而且这座城市属于教廷的控制区和多明哥商会的大本营,就算出高价也没人敢卖给他,阿尔丰斯点点头:“麻烦您帮着将货物送上停在码头的扫荡号,每个月帮发二十万支矢到马萨雷,找到克里丝丁面包店的负责人就可以收到现钱了。”他想趁还有空闲时间在这个城市四处走走,留下四个士兵进行监督货运,免得兵器铺的人做手脚。 “既然路程这么近,我再给您一个折扣,每十万支弩矢只收九千金币,保证不会少上一根羽毛。”老板得到这么一大笔订单,顿时眉花眼笑,满怀开心。一年两百四十万支的订货,就算让道格拉斯抽百分之十的销售额作为佣金,也可以从中获得近三万金币的纯利,阿尔丰斯这个大客户让他赚了个盘满钵满。 卡尔拿着那把三棱刺,克拉克看上的是那个小型针盒,韦伯带着那柄小刀,这三件东西老板当成附赠品送给了他们。阿尔丰斯、奥帕、兰希和布兰克没有看上眼的东西,七人带着十几个士兵离开了武器铺。 “你拿那小刀干什么?只是很普通的货色,我看最多值一两个金币。”卡尔不解的看着韦伯,他为什么选择这么一件不起眼的附赠品。 “没眼光的家伙,这可是件好东西,可以卖上六百金币。”韦伯双指钳着刀刃用力一拔,刀刃竟然从刀把分离出去,露出里面的主刃。这把小刀原来有着双层刀鞘,主刀脊上布满不规则的花纹图案,刀身极薄。刃部泛着森森的蓝光,竟然是用很罕见的达马斯科钢打造而成。 “柄长两时,刃长一尺,刺客专用刀型,如果被敌人的武器把第二层锋利的鞘锁死,一样可以进行格斗,不过这种刀造出来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自杀。专门为女人所造,以免她们落入敌人手里受辱。”韦伯说着,挥手将刀插入身边的石头墙里。 没人听到磨擦的声音,坚硬的石墙就像半干的奶酪一样被小刀插入,直没至柄。就连韦伯也大吃一惊,他全没想到这把刀锋利如斯。 一行人顺着蜿蜒的街道走了下去,根诺的街道基本上没有一条是直的,破旧的房子之间全是四通八达的小巷,除了当地人,谁都不知道面前的路会通向哪里。整座城市的布局与其称之为雄壮,还不如说是杂乱的菜市,这里的特产就是商业和水手。 一个八九岁的半大孩子匆匆忙忙的朝他们跑来,后面也看不到有人在追赶。他做着手势让阿尔丰斯这群人让路,嘴里还嚷着让人听不确切的本地话。 阿尔丰斯和兰希侧身让到同一侧,韦伯也闪到另一侧。 “这小家伙真没礼貌,八成是个文盲。”队伍里第四个是奥帕,它不但没有让路,反而往路中间一站,存心教训一下这个小家伙。 “砰”,小孩子直挺挺地撞到奥帕腿上,他的身高只能碰到食人魔巫师腰间,被撞得倒退了半步。 奥帕将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没长……” 话还没说完,小孩手里发出嗒地一响,他手里拿着一个装奶酪的小盒子。 阿尔丰斯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本能的向后一仰,反腿一扫,将兰希绊倒。叮叮的几十声响起,好像有一大群蚊子和苍蝇撞到了两人身后的石墙上。阿尔丰斯单手在地面一撑,身体平平滑出,一把扣住了小孩的脚踝,韦伯的拳头也随即往小孩肩膀上击落。 一秒钟之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刺客!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是刺客。 阿尔丰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避开危险,还连带做出了反击动作,身体的灵敏性堪称惊人,韦伯本身就是一个职业刺客,他的反应只比阿尔丰斯慢上一拍,在其他人还在懵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两个武僧已经将局面控制住,他们要留下活口,就算抠也要将幕后主使人抠出来。 奥帕双手一伸,将小孩的双手抓住,卡尔虎吼一声,和身扑了过去,一手按在肩上,一手抓住腰部,稳住小孩的身体,克拉克向后一挥手,十几个士兵散开戒备。 韦伯的拳头准确无误的打在那个孩子的肩关节上,发出清催的骨折声,奶酪盒掉到地上,一个沾满油脂的黑色小匣子滚了几下,歪跌在一边,这是和克拉克手里那个盒子同类型的暗杀器材。 小孩子挣扎了几下,发现全身都不能动弹,口一张,好像是想哭喊,嘴正对着奥帕的额头。 阿尔丰斯来不及出声,反手从身侧的卡尔腰间拔出三棱刺,自下往上斜斜捅上,从小孩的下颌透入,颅顶穿出,小孩的头不由自主的一仰,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嘴里飞出,直射向天,四人同时按住了他的身体,却没能封住他的嘴。 小孩子停止了挣扎,一双眼睛却隐约闪动着仇恨和激愤的光芒。 阿尔丰斯抽出三棱刺,果然只有少量的血液从伤口渗出,奥帕来不及气化,要是头脑组织受到破坏性伤害之后肯定无法复员,阿尔丰斯没得选择,就算孩子也得除掉。 “快走开!”背后传来一声惊叫,倚着石墙站起来的兰希这才说出从遇刺到现在为止的唯一一句话。 四人同时松手向后跃出五尺,“啪。”那个孩子的身体像个熟过头的甜瓜一样向四周爆裂,飞溅的血肉在空气中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卡尔动作稍微慢,额前的头发被烧掉了一缕,十字军外袍的前胸口部分也烧了起来,他慌忙将外袍脱下丢到地上,惟恐上面带有毒素。 所有人都愣然看着这具燃烧着的尸体,说不出一句话,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刺杀来得很突然,想不到竟然是一个人肉陷阱,环环相扣的动作只是想将更多的人吸引过来。要不是兰希警觉,恐怕就只有阿尔丰斯因为配带舍利而免去烈火焚身的厄运,其他三人都变成了烧猪。 策划这次刺杀的人可谓处心积虑,一个丝毫不会武技的孩子不会引人瞩目,一般人都会像奥帕那样存心教训一下了事。谁都不会想到他会是刺客,更不会猜测到他的身体就是一个死亡陷阱。 阿尔丰斯看了看兰希身后的石墙,上面布满了三四十个蚁洞大的小孔,里面装的小针全部射入墙内,连针尾都没露出来。那孩子离他们只有五尺,他不由的一阵后怕,要是刚才反应稍微慢上一点,没有穿着铠甲的兰希百分之九十会命丧当场。 “**,好狠的毒手。幸好凯瑟琳不在这里,她看到这种场面肯定受不了。”面色惨白的布兰克也禁不住骂起人来。 兰希惊魂未定的看着密布的针孔,“教廷?还是多明哥?”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唯一知道内情的刺客已经变成了肢离破碎的小火头,除非去灵界将他从亡灵堆里挖出来逼问。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无法在和阿尔丰斯抗衡中取得优势,才用这种方法企图击倒他,最少也要干掉他的助手。想不到刚离开兰西帝国几天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恐怕以后麻烦还会接踵而来。 旁边发出几声惊叫,路过的平民被燃烧的尸体吓得四散逃开,一个挽着菜篮的老女人昏到在街角,篮里滑出两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副团长,走吧,这里不能再呆下去,市政厅的巡逻队经过就麻烦了。”卡尔还是匪性未脱,出了人命就马上开溜。 “走什么?我们可是在编入册的十字军,难道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跑了反而让人觉得有心虚的嫌疑。”阿尔丰斯不满的喝斥着,“克拉克,你去将巡逻队找过来,让他们派人来处理这件事,竟然有人敢当众预谋杀害十字军将领,我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操***,告诉手下的兄弟,要是去找女人起码也得二十人以上结伴同行。当心点,别在女人的肚皮上出问题。”阿尔丰斯扶住兰希,他不担心自己和韦伯的安全,玩这些小花样没有效果。奥帕他们比正常人的反应快得多了,都还没达到足以躲开暗杀的程度,更何况手下那帮反应迟钝的人。 “说起女人的肚皮,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漫漫的征程,你手下那生龙活虎的两千人怎么解决生理问题?难不成都是用手……”兰希的头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在这种时间竟然会想到这个问题,而且说出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羞涩。 虽然尴尬,这却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大问题。男人的需求得不到满足可是件大事,小则故意挑衅闹事,籍以宣泄,大则就会出现集体强暴平民的事件,这并不是开玩笑,纪律再严明的部队也不是绝对禁欲主义者,他们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无论哪个国家哪支部队或多或少都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很多将领也想出各种办法解决。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血性男儿需要比平常人更多的发泄,同袍兄弟的惨死,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些都必须得到肉体和心灵上的安抚。 最常见的解决办法是军妓,不过没有哪个妓女会到远离家乡的战场上去做皮肉生意,赚了大钱也未必有命花。 “这些事情大部分通过随军牧师解决,有信仰的人都会到牧师那里忏悔或者赎罪,籍此得到心灵上的安抚。”布兰克说道,他本身就是个随军牧师,对这个问题自然十分了解,“不过十字军当中虽然表面上都是杜基教徒,可真正虔诚的教徒却不到百分之三十,大部分都是想过去靠抢劫致富的人。不过,我听说以前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布兰克脸色有点不自然,“古时候曾经有一些国家,鼓励军中同性相爱,所以出征的战士大部分都是互相爱慕的男人,他们打起仗来比普通人组成的军队还要勇猛十倍,因为身边就是自己的恋人,要想在战后团聚就得奋勇杀敌。” 卡尔机伶伶打了个冷震。“不干!要和一个男人上床,想想都觉得恶心。我记得这好像是触犯教条的。” “去***教廷!只要他们喜欢,就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无关。”兰希眨着眼睛骂了一句,追求自由的她根本不会去压抑内心的感觉,不论是两个男人还是两个女人,喜欢在一起就在一起,只要不危害他人,谁也管不着。 布兰克看着两人,也没说谁对谁错,他接着说了下去:“不过这些国家都先后消失了,撇开道德问题不说,这样做带来的后果就是人口剧减,这是每个统治者都不得不考虑的社会问题。这样的社会风气一旦形成,谁来生儿育女?没有大量新增的人口补充战争中地消耗,再强大的国家都不能避免走向消亡。” 阿尔丰斯笑着摇头,他也知道有些人有同性的癖好,大半年前月之心城那个狱卒还以为自己和盖勒特搞这调调儿,要在自己这支部队里搞什么同性相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在这方面,虽然阿尔丰斯觉得自己无权禁止性别相同的两人相爱相恋,但却绝对不会赞成。还是喜欢女人的部下比较舒爽一点,宁愿他们作奸犯科,也不愿意看到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 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连眼前补给船队的解决方法都成问题,谁有空去理会这些几个月才有一次的生理问题,要是和多明哥商会那样要有支属于自己的庞大船队……莫妮卡?人口贩子?阿尔丰斯将这几条线索拼到一起,恐怕多明哥在这里插上一脚也说不定,他们可以弄到大量的女人,就算没有精灵和半精灵这些价格不菲的商品,拐卖一两千个人类妇女过去对他们来说也不成问题。 他曾经怀疑莫妮卡属于多明哥商会的外围组织,后来又否定了,她手下那么多的斯林姆信徒又怎么会帮教廷的人办事?现在又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斯兰姆世界缺乏战争资源,但在一个如伦特尔之类的中立港口,通过这种多明哥大商会获得铁矿等战略资源也是说得过去,多明哥虽然听命与教廷,但也有着自己的核心组织机构,不会按照死板的教条做事,他们唯一尊重的只有金钱。 莫妮卡是不是典型两面派?既帮斯林姆工作,又为大商会效力,所以她才会说逃到海岛上避起来,躲开组织的追查,也只有这种解释才符合逻辑,而那些雇佣来的十字军并不知道这种双重关系,才会登上她的船进行搜查。 阿尔丰斯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克拉克带着一队巡逻兵匆匆赶到现场,阿尔丰斯他们跟着巡逻兵回到办公的地方录了份口供。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仆从军撒起谎竟然连眼都不眨一下,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刺杀你们这二十多个大人?不觉得你们的证词很荒谬吗?”一个中队长在桌上用力一拍,口水直喷到阿尔丰斯面上,他不是不相信阿尔丰斯的证词,只是想在自己的地头上刹一刹这些外地人的威风。 “他是什么人?”兰希问道,她是明知故问。 “根诺巡逻队的一个中队长。”奥帕不加思索的回答,它和兰希搭档得越来越好了。 “难道他不知道副军团长的军衔起码比他高上两级吗?” “如果他不是喝醉,就是一个地道的白痴。” “够了!你这个婊子……”那个队长还真的不知道后果,冲着兰希骂了一句。 阿尔丰斯在桌沿一推,整张木桌将那个不知好歹的中队长压到身后的墙边。阿尔丰斯一声不发,扯起他的头发用力往下一磕,“咚”撞得桌面大响。身后也有了动静。韦伯、兰希、奥帕同时出手,三两下将整层办公房控制起来。 阿尔丰斯一连撞了十几下,直到那个中队长额头鲜血直冒才慢慢说道:“说!你是个婊子!” 中队长咬着牙齿,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妈!你是个婊子!”这些人打架斗殴见得多了,不会这么轻易屈服。 阿尔丰斯冲韦伯笑笑,“好像你的骨头比他硬得多了。”他指的是韦伯那天带暗夜的人袭击时的情景。 韦伯无奈地笑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阿尔丰斯会亲自动手,三十七军团的打架作风是出了名的,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在这样的副团长手下办事,想不惹事都很困难。 阿尔丰斯提起中队长的胳膊一拧,拿起桌上的鹅毛笔,一下插入他的手背,将整只手钉入桌面,那家伙痛的杀猪一样喊了起来。 “要是你不说,我就钉到你说为止。”阿尔丰斯拔出血淋淋的鹅毛笔,这次是插入中队长的手腕,“你死了之后,估计会有人将你的尸骨挖出来当笛子吹。”他冷冷的说道,好像手下的那个并不是人。只是一个不懂说话的人偶。 “我说了……我是婊子!”中队长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他终于遇上了一个比他更横蛮无理的人。 阿尔丰斯提起鹅毛笔,瞧了瞧桌面的鲜血,在笔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不服气就到码头找我,希望你记得我的徽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不生事,要是就这么忍了以后也别想再指挥自己的军队了。一个连自己女人都可以随便让人侮辱的指挥官,在战场上还有多少威信可言? 阿尔丰斯回到船上,他根本没将根诺的巡逻队放在眼里,这次遇刺比什么都重要,很明显是一个挑衅。没有丝毫头绪和线索,任何人都可以找上这么一个小孩做这种事情。在他脑中反复出现的是那个孩子临死前地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其中竟然有种解脱的表情。 八九岁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当然是受人控制的,临死前让他感到仇恨和感到激愤的是什么?那绝对不会是阿尔丰斯本人,因为就算是仇恨,也不会出现那种激愤的眼神,阿尔丰斯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当然也没有理由让他激愤。 唯一的可能,仇恨和激愤的对象不是阿尔丰斯,而是指示他做这件事的人,这样的话,指挥他的人当时就在身边或不远的地方?不过那些平民看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要是能将那个孩子生擒,扫荡就能将隐藏在他头脑里的东西提取出来。 毫无疑问的是,那孩子的身体被人控制了,这种事情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直到临死的最后一刻他才清醒过来。控制身体的办法很多,心灵感应、药品、催眠、声音这些东西都可以,要是不查到那个幕后者,恐怕这种自杀性的人肉工具会接踵而至。 阿尔丰斯转了一下头,发现兰希正看着自己,专注的神情就像在欣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不由的一笑,“在看什么?” “你思考问题时的样子很好看,刚刚才发现的。”兰希没有移走目光,继续盯在阿尔丰斯面上,“你刚才为我做的事,我不会表示感谢,不过却足以让我回忆一辈子。你的行动,比世界上所有的鲜花加起来还更令一个女人激动。” “别放在心上,那只是一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的女人所做到的事。就算是妓女我也会尊重她的人格,只是那个伙计对你使用了侮辱性的字眼。”阿尔丰斯淡淡一笑。 一丝落寞在兰希漂亮的大眼睛里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常态。阿尔丰斯也未留意,他的回答太让兰希失望了,一点也不懂女人心里的想法。 下面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呼喝打斗的声音,十分钟后趋于平静,偶尔有一两声呻吟传入船舱。 克拉克平静的走入第三层枢纽室,“副团长,外面三百多个巡逻兵已经被卡尔带人揍趴下了,没动武器,没出人命。”说完马上退了出去,他们这些平常人走过第三层舱道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无论谁被一百多个亡灵看着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更何况扫荡根本就不乐意他们进来。 阿尔丰斯和兰希来到甲板,跳板下面的码头上躺满了受伤的根诺巡逻队,每艘船上的士兵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惹了三十七军团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好日子过,那些巡逻队再次验证了这句话。 “需要喝酒找女人的兄弟,到卡尔那里报名,我付钱。”阿尔丰斯丢给卡尔一个钱袋,里面装着三百个灾币,“扶他们回去,我不想看到那么多赖皮狗在地上打滚。” 士兵们听到阿尔丰斯的第一句话时欢声雷动,最后一句话却哄然大芜 两千个聚集在一起的部下,跑到卡尔那里的报名有一千六七百个,除了在船上值勤检修的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去了。 其它船上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些幸福的同袍,他们有点怨恨自己怎么不是出生在蒙利埃,不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