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了几缕极细极细的雨丝,偶尔溅起一两朵小水花,也掠过一片潮泽。等安心月感到了些许的凉意,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下起了绵绵的细雨。这雨,永远都不会下得太大,却是那种极细,极密的,如牛毛,如针尖,如细丝,不知不觉间就织起了一层雨幕。
小翠拿了一件单衣过来,小心地披在安心月身上:“小心别着凉了。”
安心月蛮不在乎地笑了笑:“哪里有这么娇弱了。”但说话间,手还是不自觉地紧了紧那件衣服:“倒是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小翠淡色的裙摆上,沾者几许晶莹的水珠,泛着好看的光泽。她随手拢了拢裙摆,那小小的珠子就顺着裙子的折褶落到了地面,留下了淡淡的水痕:“本来张嫂让我去她那里拿些糕点来给你吃,谁知刚走几步就下起雨来了,就先折回来了。’
”张嫂?哪个张嫂。“安心月边说边递了一方绢帕过去,”擦擦吧。”
“还有哪个张嫂,自然就是厨房那个。”小翠顿了顿又道:“昨儿就碰上她了,牵着我们上会救回来那个小丫头,我看哪,两人现在可热乎了。”
“哦。”听小翠这么一说,安心月这才想起了自己半个月前还救过一个小女孩,脑海里闪过了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声音里也就多了几分关切:“那个小丫头,现在还好吧,你不说我倒有些忘了呢。”
“好得不得了,现在我仔细瞧了瞧,还真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呢。”
“你先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吧,一会等雨停了我们一块去张嫂那里吧。”安心月一时兴起,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行。”小翠笑着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到里屋去了。
可春天的雨,似乎都有些绵软和冗长,稀稀沥沥的下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眼看等到天色都有些暗下来了,安心月干脆和小翠并了一把油纸伞就往厨房去了。
雨幕,黄昏,蜿蜒的小道,两个清丽佳人,一柄油纸花伞,原本,这就是一幅如油画般的美景。
安心月和小翠就这样踏着悠悠涟漪,呼吸着混合着雨水味道的清新空气,油纸伞下,两人相视一笑,早知道,老早就改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了,如此新鲜的空气在“盈雪阁”里是无论如何都闻不到的。
还没有走到厨房,就听到了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清脆,动听,也带着浓浓的童稚。“叶儿,你别胡闹,小心烫了手。”张嫂轻声呵斥的声音伴着那笑声一并钻进了耳膜,却是宠溺的成分居多。
整洁而宽敞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温热而好闻的食物香气,闻到这样的香气任谁都会忍不住食指大动,灶前的案子旁。站了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而案上,则放着些做工很是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些生面粉散在各个角落。
“张嫂,我和夫人一起过来看看。”小翠一边说一边收起了伞,随意地放在了角落。
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张嫂有些慌乱地把自己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脸上依旧是那憨憨的笑:“厨房这样的地方,夫人怎么能进来?刚刚做了些小点心,正想着要给您送过去呢,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
看到自己的来访弄得张嫂如此紧张起来,安心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哪里,麻烦你了才是,我听小翠提起,就顺道过来看看。”说完就把目光转向张嫂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你叫叶儿?”
那小女孩穿了件极寻常的小短衫,一张小脸却是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她有些羞怯地躲在张嫂的身后,却时不时探出小脑袋打量着安心月。
安心月都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前不久在“浮云寺”救下的那一个,现在这样天真浪漫的表情,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吧。
张嫂听安心月问起忙把那孩子拉到身前:“叶儿,快过来谢谢夫人。”说罢又对安心月解释了一句:“名字是我给胡乱取的。”
“谢谢姐姐。”叶儿终于鼓足勇气对安心月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又迅速躲回了张嫂的身后。
“我看呐,这丫头嘴真甜,昨儿见的我喊的是阿姨,可现在见了主子就是姐姐了呢。”小翠在一旁笑着插了一句。
“姐姐那天抱过我,我记得的。”叶儿冲着安心月腼腆地笑了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跑到案前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奔回了安心月身边:“这个,送给姐姐。”
那一只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掌上卧着的是用面粉捏成的小白兔,只是捏得歪歪斜斜的,倒更像是只四不象。
安心月俯下了身子,把那只小兔子放到自己的掌心:“是叶儿自己做的吗?好可爱呢,能教姐姐吗?”
听到这句话,叶儿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伸出她那满是面粉的手握住了安心月的手。
小孩子的手都是温温软软的,这短短的几分钟,安心月就对这个小女孩生出了莫名的好感与亲切感。
叶儿有点害羞地低着头,唇边浮起的却是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如果安心月能够注意到那抹笑靥,又或者,对着这个小女孩不那么亲近,也许,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就会有所不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