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洲城,一个距离天启朝都城蓝陵城数千里之遥的边城,但这里却绝对不是一个边陲小城,说得更准确一点,漠洲城是天启朝的第二大城市。
漠洲城因依漠水河而得此名。安心月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月余,这里,让她轻而易举就能想起古时候文人墨客笔下香艳而暧昧的秦淮河畔。
她不知道,当日那个红衣女子是如何把她送来这里的,她只知道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身处的地方已经是素有漠洲城里“第一青楼”之称的“云想楼”了。
安心月微微叹了一口气,耳边蓦然响起一个妩媚的声音:“凤凰欲火生,红颜惑天下。”伸手轻抚,褪去了自己左肩上的衣衫,露出了一大片光滑而细腻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中,带来微凉的感觉。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开着一朵鲜艳的牡丹花。那刺目的红,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安心月轻咬嘴唇,逸出一声更沉重的叹息,她知道现在她的整个后背都盛放着这种媚俗的生物,她有一种感觉,那殷红如血的花瓣就是用她的鲜血染成的。
那是一幅刺青,一幅完美绝伦的刺青,完美到仿佛这绚烂的图画天生就是长在她背上的。
“安姑娘,芸娘让你……”梅儿又一次莽撞地闯了进来,经过今天的教训,想必她会牢牢地记住进门前记得敲门是一个多么良好的习惯了。
安心月的脸微微一红,顺手拉好了衣服:“你说,芸娘她说什么了?”
“芸娘让你去见她,许是谢谢你劝服了紫烟姑娘吧。”梅儿真诚的声音里也包含了她对安心月的感激之情。
“好,我知道了,可是,我并不认得她住的地方。”安心月说的这句话半真半假。
来“想云楼”这半个月,她都尽量待在自己这个小房间里,自然是没有去过芸娘的房间,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不知道这楼里哪个房间是属于芸娘的。
她曾听每日给她送饭菜的小厮无数次地提过这两个字,从小厮佩服的言谈中,她不难猜到这个芸娘是个精明能干的老板娘,愿意称呼她一声老板娘那是安心月感激她救了自己一命,但这并不表示她会忘记了对于一个妓院的老板娘,老鸨着两个字会是更适合的称呼。而对于安心月这样一个独自栖身青楼的孤苦女子来说,有一个精明的老鸨想要见她,可就算不得是一个好消息了。
“那我一会陪您一起去吧。”梅儿倒挺热心肠。
安心月感激地冲她笑了笑,“那就先谢谢你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怕一个人去见芸娘。其实,这一个月来,她想通了许多事情,几回经历了死而复生,她也已经想透了,也想开了。虽然她并不信命,但是有些事情或许真是注定的,你想躲也躲不了,想逃也逃不开。
但是,当听说芸娘想见她的时候,她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祥的胆怯在悄悄滋生着。
当安心月和梅儿一起到芸娘房间的时候,她正在梳头发,听见响动,几乎连头也没回就说了一句:“梅儿,你先下去吧。”
这是安心月见到芸娘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安心月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远比她想象的要年轻,更比她想象的要好听,当然也更精明。
安心月站在那里,她听见梅儿恭敬地回答了一声:“是。”,也听见她关门退出去的声音,然后,她知道,屋子里就剩下她和芸娘两个人了,因为,一片静谧中,她只听见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芸娘放下梳子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云想楼’里从不养白吃百住的人。”这是芸娘对安心月说的第一句话。
安心月笑着抬起头,对上了芸娘美丽的双眸,”放心吧,我会弹琴,也精通文墨,不会比你“云想楼”里任何一个清倌差。”
这一个月来,她早就已经了解到这“云想楼”里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安心月口中的“清倌”就是卖艺不卖身的,要想成为青楼里的清倌必须是才貌双全,尤其是这“云想楼”里的清倌更是才貌双绝,否则,你就只能沦为妓子。而妓子也分二种,一种自然是有些姿色与才艺的所谓“头牌”,而另一种则是最普通的姑娘了。
“你要知道这‘云想楼’里的清倌可没这么好当。”芸娘随手拿过一根簪子插在了发间,“进了青楼,还想保住你这清白的身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要是能抬能提,到不如去厨房当个粗丫头。”
安心月抿了抿嘴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让梅儿直接带去厨房,而要带来你这里呢?”
芸娘取下了原本刚戴在发间的那支簪子,拿在手里把玩着:“一个太聪明的女人通常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安心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颜色:“要我怎么证明我有资格成为这‘云想楼’里的清倌。”
“机会总会有的,你先回房休息吧,我也累了。”
芸娘说这句话的时候,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