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黛气得牙痒痒,“宇文修裔,你是个疯子!”
“很好,你陪我一起发疯如何?历史上的英雄都是疯子,那是因为他们和一般人思维不同而已。”宇文修裔浅笑,“册立大典还没有开始你就走了,这次是回来继续的么?”
纪千黛重新坐下来,“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宇文修裔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眸闪闪的盯着她,“我喜欢你。”
“那你可麻烦了,我很讨厌你啊。”纪千黛回答的毫不客气,“快说,你到底怎样才肯罢手?”
宇文修裔坐正,眉间眼角满是意气风发,“我要的,是这个天下,而不是区区一个轩辕国。”
“不知道满足,你早晚会得到报应的。”纪千黛冷笑。
“我对我现在所拥有的感到很满足,但是男人的心你是不懂的,即使对现状满意,却在心里暗暗的在较劲。”宇文修裔双手握在一起,探身向前注视着纪千黛,“小黛,不需要与我谈判,早晚有一天,我会得到这个天下,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永远不会放弃。”
纪千黛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宇文修裔,你这么有信心?”
“没错。”宇文修裔耸耸肩,“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杀了我,但是很不幸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见过我身上的伤疤,那是因为你而留下的。”他声音变得更加轻,“你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上一次你没有彻底狠心,以后都不会有机会。”
纪千黛冷然道,“不是我,陛下,是因为影儿对你旧情未了。”
“影儿?”宇文修裔似是恍然,“影儿被带回来了啊,这是我对不忠心属下的惩戒。”
纪千黛仿佛意料之中的笑了一笑,“宇文修裔,影儿为了你丢掉了一条命,你就是这样解释的么?她那么爱你,那么想为你生一个孩子……”
“我的孩子,”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不是谁都能生的。”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但是,你是例外。”
纪千黛斜了他一眼,“你做梦呢吧?”忽然间想起,某一年的某一天,之寻曾经也说过这句话。他们同为王者,比所有人都要冷血,这是作为一个统治者最基本的觉悟,尚且年轻的两位帝王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成为武者,而那原本就优柔的雅文,又会选择什么?之晨……
宇文修裔对她的走神相当恼怒,两指已捏住她的下颚,用优雅而冰冷的声音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小黛,你这一次来,本就是一个失误。”
未等纪千黛手中的细丝出手,宇文修裔就已经迅速的撤了回去。
“宇文修裔,在达到我的目的前,我会一直留在长安,若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吧。”纪千黛揽了揽外衫,“记住,有什么,请对我来。”
“我给你七日的时间,好生考虑一下究竟要不要回来,只要你点头,就还是我珍爱的女子,心爱的妹妹,假如你冥顽不灵,慕容家、赫之寻、夙月楼都已经受到了打击,接下来会是什么地方呢?”他似乎很苦恼的样子,“会是离镜宫么?”
纪千黛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宇文修裔,渊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别的可以放弃,我可以不介入这场战争,我可以和渊归隐,所以,你不要伤害渊。”
宇文修裔脸上的笑容在逐渐的减少,他忽然一把扯过纪千黛,“你和南镜渊是不是……”语句艰涩,几乎不敢说下去。
“我和他在一起了。”纪千黛回答的坦然。
宇文修裔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到极点,他紧紧的捏住纪千黛的手臂,“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一直是他?!”
纪千黛奋力的扯回自己的手臂,“宇文修裔,渊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情,我也能为了他做任何事情,但是你,你不能做到,我也不能做到,我们在一起的话,也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渊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寄托,若是你执意要除去他,很好,将我一起陪葬吧。”她说这句话时,眼神认真,带着满满的坦然。
宇文修裔凝神盯着她的双眼半晌,忽然深深的呼吸,“小黛,你还年轻,你今年,才十七岁。”他的脸色苍白,语气却十分温柔,好像兄长一般。
纪千黛胸中一股暖流涌过,她靠近他,轻轻抱住他,“哥哥,放手吧,我不想你这么累,这样下去不是很好么?”
宇文修裔反手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中,纪千黛只觉温暖,好像多年未见的兄长,重新回到了身边。
“小黛,我很累。”宇文修裔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拍着宇文修裔的后背,年轻男子尚不算强壮的身体此时看来格外惹人心疼。
“父皇去世了,如皇后被我亲自丢进了墓道陪葬,兄弟们都已经反目,我已经一个人很久了……”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强自压抑着情绪。
“……”纪千黛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宇文修裔从未在她面前表现果如此的软弱。这一刻,他只是个惹人心疼的大男孩,而不是那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宇文修裔紧紧的抱着她,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怀中。
然后,纪千黛只觉得眼前一黑,后脑传来尖锐的疼痛,居然就失去了意识。
宇文修裔抱着她瘫软的身子,表情有些僵硬,他对着昏迷的纪千黛轻声道,“小黛,我刚刚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只是想将你留在身边而已,为了你,我可以不再对南镜渊报复,小黛,作我的皇后吧……”
昏迷的女子眉头仍然紧紧蹙着,宇文修裔怜惜的抚了抚她的眉头,这才轻声唤道,“允文,可以开始了。”
屏风后转出薛允文,只看了纪千黛一眼,就冷笑了起来,“宇文修裔,你这样对她,未免太狠了点。”
宇文修裔眼神复杂的望了纪千黛一眼,“可以开始了。”
“我再提醒你一句,纪千黛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金针封脑后,绝不能再让她忆起之前刻意遗忘的事情,不然的话她或许会崩溃。”薛允文灵巧的手指摆弄着正在浸泡液体的金针,“假如崩溃,这三枚金针都会从脑中弹出,带着她颅内的全部鲜血,整个人都会被毁了,不死也是白痴了。”
宇文修裔微微一颔首,“我明白。”
“那,陛下可以回避一下了么?”薛允文将金针取出,“三个时辰内,请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惊醒了病人,影响会很大。”
“好。”宇文修裔轻声唤道,“青璃。”
“属下在。”
“不可让任何人接近这里,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属下当尽心尽力。”青璃低低的俯下头去,谁也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复杂,那样明快的女子,又一次的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房间外,白翎等人在焦急的等候,屋内静悄悄的,似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白翎的心却是一刻也静不下来,总觉得,主子在这里很危险,事情似乎不简单。
房间内,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乌黑的秀发,沿着灵台、百汇、玉枕一路向上,金针已经稳稳的刺入了两个穴道,沉睡的女子眉头蹙紧,似是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薛允文忽然停下了最后的步骤,总是有些于心不忍,正当大好年华的女子,竟是受到了这样的待遇,然而他轻声道,“为了雅文,对不住了。”
金针捻进了她的玉枕死穴,仿佛一块巨石,将微薄的挣扎,全部压制。
烛火中,纪千黛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恬静的睡容让薛允文更加不忍,从这一刻起,她将再不是她。
千里之外,雅文自睡梦中惊醒。
又一次的因为彻夜伏案批改奏折而累倒,甚至完全没有预兆的就伏在书案上睡了过去,身旁的侍女早已端上了一盏参汤,“主子,您要注意您的身体。”
雅文将身上披着的厚厚的毛毯递给侍女,接过参汤,细细的抿了一口。“她那边,现在有什么消息?”
“回主子的话,王妃自月牙谷走出后,径直去了轩辕国,我们的人只知道王妃去和宇文修裔谈判,十二钗大半相随,但是谈判结果如何,还没有消息。”
雅文压低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冬儿,是不是我做错了?”
“主子哪儿的话,当初主子为了王妃做的已经够多了,王妃若是不理解主子,当是时间的问题,主子现在是一国之君,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王妃哪一日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侍女温声道,“主子在水澜国时,身体就不好,那冰魄丸更是对主子的身体损伤极大,您再不爱惜自己,冬儿怕是也没办法了。”
雅文轻轻点了点头,温润的水汽氤氲着他的脸颊,冬儿看着心疼,走过去,将雅文的头抱在怀中,“主子,有冬儿和三姐妹在,您要一直坚强下去。”她与雅文同岁,伴着她长大,主子年少时家族就遭到了变故,年幼时就去作了间谍,加上身体不好,所以对一切都漠然,皇上要求他接掌水澜国,他却为了纪千黛抛弃了一切,这其中的酸涩,又有谁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