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樊雅占据谯城时,祖逖因为力量不足,向南中郎将王含要求帮助,王含派遣桓宣领兵去帮助祖逖。祖逖攻克谯城后,桓宣军就回去了。石虎听到这消息后领兵包围了谯城,王含又派桓宣去救祖逖,石虎知道桓宣军到就退兵。桓宣留在谯,帮助祖逖讨伐各处没有归附的坞壁。
李头在讨伐樊雅时,因作战而有功。祖逖在战斗中得到了樊雅的骏马,李头想要却不敢讲,祖逖知道他的心思,就送给了他。李头感恩,常叹道:“如果得到此人为主子,我死而无恨。”陈川听到后恼怒,就杀了李头。李头的亲信冯宠率领他的部下四百人投归祖逖,陈川更加发怒,派他的将领魏硕掠夺豫州各郡,俘获了许多人口和车马。祖逖派遣将军卫策在谷水迎击魏硕,全部截获了他所掠夺的人口车马,并放了他们回去,军队没有私留一点。陈川非常惧怕。就带着他的部众去依附石勒。祖逖率领部众讨伐陈川,石虎领兵五万救陈川,祖逖设下奇计袭击他,石虎大败,收兵到豫州掠夺,把陈川徙回襄国,留下桃豹守陈川旧城蓬陂,住在西台。祖逖派遣将领韩潜等人镇守东台。同一大城,贼军从南门出入放牧,祖逖军开东门,相持四十天,双方缺粮。祖逖用布袋盛土好像一袋袋米,使千余人运上台,又命几个人挑米,假装好像十分疲劳而在路上休息,贼军来抢米,他们就弃米而逃。贼军得了米,以为祖逖士兵都能吃饱,而少数民族的士兵长久吃不饱,因此更加惧怕,士气低落。石勒的将领刘夜堂用千头驴运粮食来救援桃豹,祖逖派韩潜、冯铁等追击到汴水,获得了全部粮食。桃豹晚上逃走,退据东燕城,祖逖派韩潜进军到封丘驻屯下来逼近他。冯铁占据了两台,祖逖镇守雍丘,多次派军队攻击堵截石勒军,石勒屯兵戍卫的地区日渐缩小。祖逖的侦察兵常俘获濮阳人,祖逖总是优待他们并送他们回去,这些人都感谢祖逖恩德,就率领乡里五百家来投降。石勒又派遣一万精锐骑兵来抗拒祖逖,再次被祖逖打败,石勒统治下的镇戍向祖逖投降的很多。当时赵固、上官已、李矩、郭默等互相之间用欺诈和武力不断斗争,祖逖派使者去调解,并指明出路,这些人都接受祖逖的指挥。祖逖对人热情礼贤下士,即使是跟自己关系疏远和地位低下的人,也同样热情地以礼相待。因此黄河以南地区都成了晋朝的土地。对黄河边上的坞堡早先留有人质在石勒军中的,祖逖都听任他们两边都交往,并常派些小部队假装进攻他们,以表明他们未归附晋朝。各坞堡主对祖逖感恩戴德,少数民族中有什么动静,常常来密告。祖逖前后能多次打胜仗。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祖逖对待部下只要他们有一点功劳就加以赏赐,从来不超过一天。他自己却生活俭朴,积极奖励农业生产,把省下来的钱尽量帮助部下,不积蓄私产,子弟也从事农耕背柴。他又收葬枯骨,加以祭奠,百姓都十分感动喜悦。在一次酒会上,父老乡亲流着泪说:“我们这些人已经老了,现在重新得到了父母,死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于是唱歌道:“幸运呀我们黎民免做俘虏,日月星辰重放光芒遇到了慈父,让我们用葫芦盛着美酒再献上一束干肉,怎样来歌颂你的恩德,让我们且歌且舞吧。”他就是这样的得人心。故而刘琨在给亲戚的信中,大为称赞祖逖的威望和德行。晋元帝下诏进升祖逖为镇西将军。
石勒不敢出兵到黄河以南,命人在成皋县修祖逖母亲的坟墓,并写信给祖逖,请求互通使节互市贸易。祖逖没有回信,但听任双方互市,收利十倍,于是官方和私人都富足起来,兵马日益强壮。正当祖逖要跨过黄泀,扫清河北冀朔地区的少数民族,碰到了朝廷将要派遣戴若思为都督来统管他,祖逖认为戴若思是南方吴人,虽然有名望,但无远见卓识,自己已经翦除荆棘,收复了黄河以南土地,而戴若思斗志不坚,一旦来统管,北伐大业就会夭折,因此心中闷闷不乐。而且他又听说王敦与刘隗等矛盾激化,怕朝廷中出现内乱,北伐大功就更不能成功。因而忧郁发病,他把妻子和子女安排在汝南大木山下。当时中原的士大夫都知道祖逖要进据虎牢,而他反而把家属安置在险要之处,就劝阻他,祖逖没有同意。祖逖虽然内心忧愤,而图谋进取并没有停止,他营造修缮虎牢城,城北面临黄河,西接成皋,四面望去很远。祖逖怕南边没有坚固的营垒,一定会被贼军袭击,于是命侄子汝南太守祖济率领汝阳太守张敞、新祭内史筒闳率领部队修筑营垒。还未修成,而祖逖病已很严重。早先,华谭、庾阐询问有方术的人戴洋,戴洋说:“豫州刺史祖逖九月当死”。天空中有妖星在豫州这部分第一次出现,历阳人陈训又对人说:“今年西北大将当死。”祖逖也见到这颗星,说:“这是为我的星!我刚刚平定河北,而天要杀我。”不久死于雍丘,年龄56岁。豫州的男男女女好像死了父母,谯县、梁国的百姓为他立祠。皇帝赠官车骑将军。王敦早已想叛乱,因害怕祖逖不敢妄然行动,此时开始肆意横行了。不久任命祖逖弟祖约代领部众。
充闾之庆社稷之才——贾充
贾充,字公阊,平阳襄陵人。父贾逵,曹魏时任豫州刺史,封阳里亭侯。贾逵晚年才得贾充,说以后当有“充闾之庆”(光大门户的意思),于是就以此为他的名和字。
贾充自幼丧父,居丧期间以孝闻名。承袭父亲的爵位为侯。拜官尚书郎,典掌制定法令,兼管度支考课。明辩法令,调剂度支,所建议都被采用。累升为黄门侍郎、汲郡典农中郎将。参大将军军事,随从大将军司马师讨伐毋丘俭、文钦于乐嘉。司马师病重,返回许昌,留贾充监诸军事,因功劳增加封邑350户。
后来他担任大将军司马昭的司马,转右长史。司马昭执掌朝政大权之初,担心方镇有异议,派贾充前往诸葛诞那里,商议讨伐吴国的事,实际上是探查诸葛诞活动。贾充讲论起时事,于是对诸葛诞说:“天下人都希望魏帝禅让,您认为怎样?”诸葛诞厉声道:“你不是贾豫州的儿子么,世代承受魏帝的恩典,岂能打算把社稷送人呢!如果洛阳发难,我当以死相报。”贾充默然不语。及至他还朝,对司马昭说:“诸葛诞在扬州,威名早著,能得人为他拼命。察看其动向,造反是必然的了。如果现在就征调他回朝,那么他很快就会造反但影响要小;如果不征他,造反虽然推迟但祸事就大了。”司马昭便征调诸葛诞回朝为司空,而诸葛诞果不其然起兵反对司马氏。贾充又随司马昭征讨诸葛诞,献计道:“楚地之兵,轻剽而锐利,如果深沟高垒以逼近敌人城下,可不战而克。”司马昭听从了。攻克寿春之后,司马昭亲自登上城垒慰劳贾充。司马昭先回洛阳,让贾充管理后事。进爵宣阳乡侯,增加封邑1000户。升廷尉,贾充擅长法律,有平反冤狱之称。
转为中护军,魏帝曹髦攻讨司马昭的相府,贾充率众拒战于南阙。贾充将败,骑督成倅的弟弟太子舍人成济对贾充说:“今天的事怎么办?”贾充说:“大将军豢养着你们,为的正是今天,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成济于是抽戈冲上,杀死魏帝曹髦。及至常道乡公曹奂即位(为魏元帝),贾充进封安阳乡侯,增加封邑一千二百户,通令城外诸军,加散骑常侍。
钟会在蜀谋反,司马昭命贾充假节,以本官都督关中、陇右诸军事,西据汉中,未到而钟会已死。当时军队、国家的事情很多,朝廷机密,都与贾充商议。司马昭很信住贾充,他与裴秀、王沈、羊祜、荀勖同受腹心之任。司马昭又命令贾充定法律。假金印,赐上等府第一处。初定五等封爵,封贾充为临沂侯,为晋元勋。深受宠遇,俸禄赏赐常比群官优异。
贾充刀笔之才卓越,能观察主子的意图。起先,司马昭因为兄长司马师恢宏王业,正要传位于司马师的嗣子齐王司马攸(按司马师无子,司马昭把自己的次子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为嗣子)。贾充称赞司马炎(司马昭的长子,即后来的晋武帝)宽大仁厚,而且又位居长子。有人君之德,应该奉受社稷,及至司马昭病重,司马炎求问后事。司马昭说:“是贾公闾了解你。”司马炎继承晋王王位。拜贾充为晋国卫将军、仪同三司、给事中,改封临颖侯。等到晋王受魏帝禅让,贾充以建围元勋,转为车骑将军、散骑常侍、尚书仆射,改封鲁郡公,母亲柳氏为鲁国太夫人。
贾充所定的法律颁行天下以后,百姓认为很实用。武帝降诏道:“汉朝以来,法令严峻。所以从元、成二帝之世,到建安(东汉献帝年号)、嘉平(魏齐王曹芳年号)之间,都想要辩明旧的典意,删定刑律,因为述旧创新的规模很大,所以历年没有成就。先帝怜悯百姓的生命陷于繁密的法网,亲自发布德音,要修正刑律的名实。车骑将军贾充,辅赞圣意,问以为善之道。太傅郑冲。又与司空荀岂页、中书监荀勖、中军将军羊祜、中护军王业,以及廷尉杜友、守河南尹杜预、散骑侍郎裴楷、颍川太守周雄、齐相司郭颀、骑都尉成公绥、荀岂页、尚书郎柳轨等,典掌其事。朕每鉴察其用心,常慨然嘉许。如今法律已经告成。开始颁步于天下,刑法宽,禁令简,足以克当先帝的遗志。往昔萧何因为定律法而受封,叔孙通因为制朝仪而委任为太常。赐金五百斤,弟子全部为郎官。建功业,立大事,自古为人所重视。从太傅、车骑将军以下,全部增加俸禄赏赐,其细节依照旧时例典。”于是赐贾充的一个子弟为关内侯,赏绢五百匹。他坚辞,武帝不许。
后来贾充代替裴秀为尚书令,常侍、车骑将军如故。不久又改常侍为侍中,赐绢七百匹。因为母丧而去职,武帝派遣黄门侍郎慰问。又因为东南的边境有事,派遣典军将军杨嚣宣布谕旨,让他在六旬之内不朝。
贾充主持政务,看重农业,节约财用,裁减富职,武帝很是嘉许。他又因为文武官员的服饰不同,要求罢除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及至羊祜等人出守边镇,他又上表要求立功于边塞,武帝都没有同意。他从容任职,对人物的褒贬自己说了算,很喜欢奖进士流。他每荐举一个人,必然由始到终为之经营,所以士流也都归心于他。武帝的舅父王恂曾经诋毁贾充,但贾充还是推荐王恂。有人背着贾充以结交权要,贾充在外表上都待之若素。但贾充没有公直刚正的操守,不能正己以为下属的表率,专靠谄媚讨好主子。侍中任恺、中书令庾纯等刚直守正,都很嫉恨他。
等到贾充的女儿当了齐王的王妃,都担心贾充的势力以后会更大。及至氐羌反叛,当时武帝非常担心,任恺便进言,建议让贾充镇守关中。于是下诏道:“秦、凉二州之境,连年屡败,胡虏横暴,百姓荼毒,于是异族嚣张,危及中州。虽是吴、蜀二寇,其祸未至于此。这确是由于所委任的官吏不足以内抚夷夏之民,外镇丑逆之虏,轻率地使用军队而不能人尽其力。如果不能起用腹心重臣,推毂委成,矫正其弊,恐怕要为患未已了。每一想到这灾难,我就废寝忘食。侍中、守尚书令、车骑将军贾充,雅量宽宏,见识明远,武有折冲之威风,文怀经国之远虑,信用结于人心,威名震于海外。使其权且统帅一方之任,平定西夏,则朕无西顾之忧,而远近得获安宁了。其以贾充为使持节、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侍中、车骑将军如故,假羽葆、鼓吹,赐驸马一座府第。”朝廷中的贤良,想要进忠言、建良策的,都庆幸贾充离开朝廷,希望乘机更新政治。
贾充既被调出,自以为丢掉了权柄,把任恺恨入骨髓,但也无计可施。他即将前往镇所的时候,百富饯行于夕阳亭。荀勖与他私下相见,贾充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他,荀勖说:“您是国家的宰辅,却被一个匹夫所制服,不是太无能了么!然而这次外出,想辞掉也实在太难了。只有和太子结亲,那么不必停车就自然会留下的。”贾充说:“是的。但谁能转达我的意愿呢?”苟勖说:“我去讲吧。”不久荀勖侍宴,说起太子的婚姻之事,荀勖便说贾充的女儿才貌双全,适宜为太子的妃匹。而杨皇后和荀觊也都称赞她。在此前羊祜曾密奏留下贾充,到这时,武帝把这事告诉贾充。贾充感谢羊祜说:“现在知道您是忠厚人。”
当时吴国的将领孙秀来降,拜为骠骑大将军。武帝因为贾充是旧臣,想改变他的班位,就让车骑将军居于骠骑将军之上。贾充坚决推让,武帝同意了。不久他升迁为司空、侍中、尚书令,领兵如故。
恰逢武帝病重,贾充和齐王司马攸、苟助参侍医药。及至病愈,每人赐绢五百匹。开初,武帝病危,朝廷归心于司马攸。河南尹夏侯和对贾充说:“您的两个女婿,亲疏一样,立君应该立有德的。”贾充不做回答。到这时,武帝听说了这事,把夏侯和调任为光禄助,又夺取了贾充的兵权,但位置待遇并不降低。不久又转为太尉、行太子太保、录尚书事。咸宁三年,日食于三朝(年、月、日之始,即元且),贾充请求退位,不许,又把沛国的公丘增封给贾充,更加宠幸,朝臣对他侧目而视。
河南尹王恂上言:“弘训太后入庙,就配食于景皇帝,齐王攸不得按她的儿子行礼。”贾充认为:“按礼,诸侯不得以天子为始祖公子(诸侯之庶子)不得在自己的家庙中立先君的神主,都说的是继统承祀,没有说不能回复其父祖。齐王攸本人应为弘训太后服三年丧,自如臣子这制。”有司奏道:“如果按照贾充的主张,服亲子之丧,行臣子之制,这是没有先例的。应该按照王恂的表章,齐王攸的丧服从诸侯之例。”武帝接受。
征伐吴田之役,武帝命贾充为使持节、假黄钺、大都督,统帅六军,给羽葆、鼓吹、缇幢、兵万人、骑士二千,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增加参军、骑司马各十人,帐下司马二十人,大车、官骑各三十人。贾充担心战役不能告捷,上表陈述:“西部有昆夷之边患,北部有幽并之兵戍,天下劳困,五谷欠收,兴兵对吴国实行讨伐,我担忧不是时机。另外臣已老迈,难当此任。”武帝说:“您不出行,我就亲自出征。”贾充无奈,只好接受节钺,统帅中军,为诸军节度,以冠军将军杨济为副职,南行屯驻于襄阳,等吴国的江陵诸城守都投降以后,他才迁屯于项城。
王浚攻克武昌以后,贾充派遣使者上表说:“吴国不能够全部平定。此时正是夏季,江淮洼下潮湿,必然兴起瘟疫,应该召回诸军,准备将来行动。即使腰斩了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谢罪。”张华参预了讨伐吴国的策划,所以贾充这样说。中书监荀勖上奏,应该按照贾充的表奏行事。武帝不同意。杜预听说贾充有奏表。火速上表争辩,说平定吴国,只在旦夕之间。杜预的使者才走到车睘辕,而孙皓已经投降了。吴国平定,罢兵。武帝派遣侍中程成犒劳。赐贾充帛八千匹,增加封邑八千户,分封他的从孙贾畅为新城事侯,贾盖为安阳亭侯,其弟阳里亭侯贾混、从孙关内侯贾众,增加封户。
贾充本不同意伐吴,坚决谏阻而未被接受。等到出师而吴国平定,他大为惭惧,商量着要去请罪。武帝听说贾充要诣阙请罪,事先前往东堂等候。罢去贾充的节铖、僚属,但仍假鼓吹、麾幢。贾充与群臣呈上告成的礼仪,建议有司准备行大礼。武帝谦让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