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兄道弟志在谋权
北齐高祖神武帝高欢,字贺六浑,渤海蓚(tiáo)人。先仕后魏朝为臣。魏孝庄帝时,朝政大权执掌在尔朱荣手中,高欢战功不错被授为第三镇人酋长。尔朱荣很赏识高欢的才干,一次曾问帐下诸将:“万一我不在,谁可统领军队。”诸将都回答说其侄尔朱兆可当重任,而尔朱荣却道:“尔朱兆只能统率三千人马,能够代替我统领全军的惟有贺六浑哪!”他又苦心告戒尔朱兆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早晚有一天会听命于他。”于是,任命高欢为晋州刺史。
魏永安三年(公元530年)。魏孝庄帝诛杀了权臣尔朱荣。尔朱兆一怒之下,兴兵进攻洛阳。行前,派人召高欢相助。高欢见他以下犯上,不敢贸然相助,但又怕得罪了他。便借口蜀中未平,不便撤军,待平蜀后与他隔河成犄角之势云云,派长史孙腾婉言拒绝了他。尔朱兆攻破洛阳,囚禁并杀害了孝庄帝,又与尔朱世隆等立魏长广王元晔为帝,高欢被封为平阳郡公。很快,河西人纥豆陵步藩起兵进攻尔朱兆的后路,尔朱兆征调高欢迎击,高欢却拖延时间,等尔朱兆军被纥豆陵步藩击败后,才挥军进击,帮助尔朱兆杀掉了纥豆陵步藩。尔朱兆非常感激,与他立誓结为兄弟。
然而,高欢却在一直暗中寻找机会诛除尔朱兆这个把兄弟。当时,魏国政局混乱,反乱此起彼伏,尔朱兆不遑镇压,大为头痛。高欢乘机进言道:“六镇反叛作乱者,你不可能把他们斩尽杀绝。大王不如选派一位心腹,统领六镇兵众。如有叛乱,大王问罪他一个就可以了。”在座的贺拔允即插话道:“可以委高欢以重任。”高欢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拳打掉了贺拔允的一颗牙齿,骂他道:“天柱大将军尔朱荣在时,你不过是个听候驱使的鹰犬。如今天下,全由大王安排,你小子竟敢胡乱插嘴,信口开河!”已有醉意的尔朱兆见高欢如此尊重和忠实自己,当即委派他去统领六镇之兵。高欢恐怕尔朱兆酒醒后心生怀疑,便立即出去宣布自己受命执掌统军大权。
高欢兵权在手后,又以粮食紧张为由。要求移军山东。尔朱兆的长史慕容绍宗劝阻尔朱兆不要答应:“不能让高欢率军赴山东。如今天下骚乱,人心各怀异志,高欢又有雄才大略,手握重兵。如让他去山东,无异于放虎归山,将来无法收拾。”尔朱兆却不以为然地说:“他是我拜把子的兄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慕容绍宗说道:“亲兄弟都靠不住,更何况拜把子了。”尔朱兆的左右早就收了高欢的贿赂,都说慕容绍宗想公报私仇,尔朱兆便囚禁了慕容绍宗。催促高欢立即移军山东。
途中,高欢遇上了尔朱荣妻北乡长公主的三百匹马,就命人全部夺为己有。尔朱兆闻讯后,放出慕容绍宗,请教如何采取对策,慕容绍宗劝他立即追回高欢。他追到襄垣时正碰到漳水暴涨,冲断了桥梁,大军一时无法过河。高欢隔河向尔朱兆拜道:“我借公主的马匹,是为了防备山东盗贼。大王听信公主的话,亲自追我,您渡过河,我虽死不辞,然而这些兵众恐怕会哗变啊。”尔朱兆生怕大军倒戈,忙说并非想捉拿他,又单人匹马渡过漳水,向高欢表示歉意。尔朱兆还把刀送向高欢,说不相信他就请他砍下自己的脑袋。高欢大哭道:“天柱大将军死后,我惟愿大家千秋万代戳力同心,如今小人挑拨离间,您何苦口出此言!”尔朱兆于是把刀扔在地上,杀掉一匹白马,与高欢歃血为盟,誓为生死与共的兄弟。是夜,尔朱兆就留宿在高欢的军营内,高欢手下的尉景埋伏下壮士,准备逮捕尔朱兆,高欢劝阻道:“要是现在杀掉他,他的党羽必定跑回去集合人马。我方兵饥马瘦,无法对付。而且万一有野心家乘乱崛起,就更不好收拾。不如先留着他,他是骁勇凶恶,但缺谋少断,抓不抓他,无足轻重。”
第二天一早,尔朱兆过河回营,又召高欢前去。高欢上马欲行,长史孙腾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过河,对岸的尔朱兆看到后,破口大骂了孙腾一顿,便无可奈何地率军返回了晋阳。
高欢移军山东,养精蓄锐了一段时间后,于魏晋泰元年(公元531年)六月,正式树起了征讨尔朱氏的大旗。永熙二年(公元533年),尔朱兆终于被把兄弟高欢追得无路可走,自缢而死。
(《北齐书·神武帝纪》等)
收买人心立己为主
北齐高祖神武帝高欢禀性细密,城府颇深,外表道貌岸然,其心令人难测。史家说他“机权之际,变化若神”,“军国大略,独运怀抱”。
后魏孝庄帝时,尔朱氏把持了朝政。当时身居平阳郡公的高欢伪事尔朱兆,骗取了他的信任,在获取了魏国三州六镇的统兵大权后,随即引军移驻山东,养精蓄锐,待机讨伐尔朱氏。他在信都安下大本营后,整肃军队,严格纪律,杜绝侵掠行径,对民众秋毫无犯,这样收到了“百姓归心”的效果。同时,他还命令将士秣马厉兵,积存粮草,壮大军队。
魏普泰元年(公元531年),尔朱世隆废掉魏帝元晔,立节闵帝。尔朱氏见高欢势力日增,便奏封他为渤海王,打算明升暗降之计,把他召入京师控制起来,然而他拒绝赴京受职。不久,尔朱氏又奏请任他为东道大行台,以此来笼络他;而高乾、封隆之、庞苍鹰等诸将也都投奔到他的帐下。高欢认为公开讨伐尔朱氏的时机已经成熟,便谋划如何打出旗号。
他首先伪造了尔朱兆的信函。说尔朱兆打算把六镇人配属给契丹胡人,作他们的武装。民众听到这一消息,都大为忧愁,怨恨尔朱兆置民于不顾。接着,他又假造了并州的征兵令,声言要征兵万人远征西部。民众雪上加霜,惶恐不安。调配应征的人员行期在即,高欢又指使孙腾、尉景出面请求延迟五日,他则故作同情之态,答应了孙、尉的请求。五日后,孙、尉再次请求延期,高欢又答应了一次。到临行那一天,高欢满面悲伤,亲自到郊外送行,泪水涟涟地与他们道别,一时间郊外原野上哭声震天。高欢见民情如此悲愤,认为正是进行煽动的时机,便别有用心地讲起话来:“我和大家一样,都远离故土,这么看我们彼此犹如一家人。不料高高在上者竟然征调大家,远赴西部绝域。大家去了,是死路一条;现在巳误期限,又是犯下了死罪;配给人家当下等公民,还是没有活的希望!大家怎么办?”众人群情激愤,高声齐呼:“只好造反了!”高欢顺水推舟地问道:“造反看来是刻不容缓了,但是必须推举出个领头的!”众人又异口同声地要他挂帅。他于是提出自己的条件道:“你们这些人难以驾驭。你们没见造反的葛荣吗?他虽有百万之众,却因没有法纪而终致灰飞烟灭。今天要让我当首领,就必须和葛荣有别。不准欺侮汉族儿郎,不准违犯军令,生杀予夺由我决定。你们答应我就干,不答应就拉倒!我不能让天下人看笑话。”众人听了,都伏地叩头道:“死生悉由您定!”高欢这才答应下来,说道:“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第二天,高欢命人杀牛,犒劳全军,并且说明了征讨尔朱氏之意。封隆之进言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普天之下都为有您出马而感到庆幸。”高欢终于透露了真实的心境,他说道:“征讨国贼,这是大顺;匡时救世,这是大业。我虽然并不武勇,但愿意赴汤蹈火,虽死不辞!对这样的大事,我岂敢推让!”于是,高欢在信都竖起了讨伐尔朱氏的义旗,一年半后,他彻底击垮了尔朱氏,成为取代尔朱氏而专权于后魏的又一个权势人物。
《北齐书·神武帝纪》
毕义云无端被杀
毕义云,年轻时粗豪任侠,在家乡兖州北境掠劫往来客商,州里人提起他没有不胆战心惊的。后来,他改弦更张,入仕为官,以严酷苛刻著称,颇受东魏大丞相高澄的宠信。高洋受禅成为北齐皇帝后,毕义云升为御史中丞,主管纠弹百官、执法判案之事。他的酷暴残忍作风,受到很多人的怨讼。
毕义云生性豪强放纵,平日恣情骄侈。巧取豪夺,挣到了一份丰厚的家产,住宅修得极其豪华宏壮。可家中污秽不堪,丑事远扬。他以酷吏的手腕治家,手段非常惨毒,无论是子孙或者仆役。他只要稍有不满,就要打得疮痍遍体。
他有个妾媵生的儿子叫善昭,也和他一样性情凶狠,行为放荡,长期与父亲的侍婢通奸。毕义云发现后,气得暴跳如雷,如同拷打囚犯一样,无数次毒打儿子。可是,善昭仍然作恶如故。有好几次,毕义云将善昭捆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头上套上笼头,每天像喂牲口那样,拿稻麦秸杆塞到他嘴里吃。就这样一捆就是十来天,等儿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才将他释放。就这样,善昭还是无心向善,依然怙恶不悛。
有一天晚上,家里人发现毕义云被人剌死,凶手跑得无影无踪。巡查了半天,只在院子里发现一把带血的佩刀,显然这就是杀人的凶器。家里人一看,谁都认识,这不就是毕善昭经常佩带在身上的那把刀吗?因为毕善昭一直记恨父亲的无情毒打,家中上下人等,无不认为毕义云就是被这个忤逆不孝的亲儿子杀害的。
毕善昭听说父亲被人杀害后,嚎啕大哭地奔来看视。还没有赶到父亲的尸体旁边,就听他的亲信来报告说,院子里发现了他的佩刀,人们都认为他是凶手,正在商量捉他送官报案的事。善昭吓得魂飞魄散,只得仓曳出逃,一口气跑到平恩墅舍躲避起来。
毕义云被杀的消息传到武成帝那里后,武成帝马上派舍人兰子畅到毕义云的家里去就地查办此案。在此以前,毕义云曾讨了一个小妾,是范阳卢氏的女子,年轻漂亮,妖艳异常。可这个女子对毕义云并无好感,一直与另一个男人暗里往来。兰子畅进驻毕家后,对这个家庭的情况作了较仔细的了解,他怀疑杀毕义云的凶手不是毕善昭,而是卢氏和她的奸夫所为。可当他正要对卢氏和奸夫加以拷问的时候,卢氏的控告词状也送上去了,她条列了种种理由,肯定毕义云是被他的儿子毕善昭所杀。上面完全相信了她的指控,将毕善昭捉捕归案。关在临漳的监狱里。经过严刑审问,毕善昭不得不招认犯了杀父之罪。因而被判了死刑。
正当要处斩毕善昭的时候,著名文人邢邵(子才)上书说,这是一桩逆子杀父的灭伦大案,毕义云又是朝中显贵,这种丑事不宜张扬过甚。于是,只得决定悄悄将毕善昭处死于狱中,尸首扔到漳河完事。因此,毕义云到底被何人所杀,终究是一桩未曾搞清的疑案。
《北齐书·酷吏传》
宇文泰大败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