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亲王府软冰水榭
软冰之外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水榭之内轻纱飞扬,熏香袅袅。
当允祀进来时,只见窗边榻上身着水蓝轻纱,随意盖着雪白薄披风并披散着一头乌丝显得分外慵懒,惑人的雪翎斜卧着,似在闭目养神。
无声地挥退了除紫叶以外的侍婢,允祀自然地坐到了榻边的书桌后面,顺手拿过桌上的书册看了起来。
一时间,室内极其安宁,气氛和谐又略带幸福感。
“时至今日,本君方知皇上交与八爷的差事太大材小用了。”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祥和。
“此话何解?”允祀颇有兴味地抬首朝那个未动分毫的女子看去,轻笑着问道。
“若不是皇上派下的差事太过轻松,八爷岂能如此清闲地日日过来本君的软冰水榭?”清冷的声音轻嗤。
“雪君怎地不认为是本王为了早些回来陪雪君打发时间而尽快完成那些个任务呢?”允祀依旧是无关紧要的样子。
“哦?本君自知自己的魅力,当然这也恰好说明了八爷的能力不仅仅是大家所看到的,那么皇上在不知详情的情况所派下的任务岂不是不与八爷相配?难不成本君说错了?”清冷之中略略染上了疑惑。
“雪君不相信皇上的识人之能么?”允祀不回答雪翎的问题反而“惊讶”地反问。
“哼……”不屑地冷哼一声,雪翎嗤笑道:“够了,八爷有兴致就找被人陪您继续演戏,本君却不想奉陪了。”
“雪儿真是冷淡啊。我都已如此宽待与你了,为何你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呢?”允祀无力地叹息道。
“那我也已经说的很是清楚明白了,为何你还是不放弃呢?虽然你不插手才使得我们的计划进行这般顺利。但是你觉得就算你插手了结果会改变吗?”雪翎平淡无波的声音中满含自信。
如何不知道风魔无痕无视她所做的这一切的原因?如何不知道在他心中兄弟盟友以及那个恋着他的人等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及不上一个雪神?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怕强大的他会破坏她的计划;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心中才会更觉愧疚。毕竟逝去的已经逝去,再也无力挽回啊,他的这份情注定要付诸流水。
“……”允祀只是深情地凝视着那个从头至尾都不曾看过他一眼的女子,默然无语。
看着沐浴在从窗户纸透出来的夕阳余韵中的雪翎,风魔无痕首次怀疑那个固执的女子,那个仿佛要透明化的清冷女子真的是当初救下自己的那个人么?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样的,只除了那份曾经让自己眷恋不已的温暖。真的是她么?无痕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
“如果‘我’在你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你应该能分辨得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呢喃,隐隐约约地在这个室内响起,却又叫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产生了幻听。
就在水榭之内气氛显得太过静谧的时候,王府总管的声音传入了室内:“爷,您日前允诺要去给南安太妃拜寿的,现在该准备了,若是去的太迟可就显得失礼。”
允祀瞧了瞧天色亦知总管所言有理,便道:“雪儿可要去?”
“这些个宴会有什么意思呢,我又何必去碍某些人的眼。”
“也是,依你的性子还是在这里自在些。只不过这些日子你好似不太热衷于给我制造麻烦了呢,真是令人失落啊!”允祀似真似假地惋惜道。
雪翎暗暗地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根本就懒得搭理这个不时发神经的人。
允祀走后,紫叶一脸古怪地看着雪翎,欲言又止。
雪翎仍是半眯着双眸,有意无意地忽视那道令人恼火的眼光,心中暗想:既然你不愿痛快地说,那就且看看我们谁的耐性好些,谁先忍不住吧。
事实证明,但一个人纠结起来时,耐性不是一般地好。故而最后还是雪翎承受不住紫叶的目光,无奈地开口问道:“紫叶,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这么犹豫不决地。”
紫叶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犹豫了半响方道:“主子不觉得自己同风魔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了吗?虽然知道主子心中已有了风神主子,可是有时候情感总会在本人尚未察觉时滋生的,等到发现时往往早已情根深种。”
雪翎笑道:“何时紫叶对感情由此感悟了,我却一直不曾发觉,真是太不应该了。”复又感叹道:“终究是误了你们了啊。若是依人间的年龄来说,你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呢。”
紫叶突地涨红了脸,气道:“我跟您说正经的呢,您怎地又拿我们取笑了。”
雪翎正色道:“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跟风魔都是不可能的。你们尽可放心,我又不是人间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子,不会让自己陷入什么难境的。”
“对了,主子,雪女那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幸得上回玉主子的事情令其一时得意过头,我们才有机可趁。”
“话虽如此,可是也不得放松警惕。虽然她无法以法力探知我们的行动消息了,但是还有人间的方式可以探听一些事情。再则她已入魔道,有些能力我们并不熟悉,法力也已不可同日而语了。故而一切仍需小心谨慎。”
“魔界之事龙神与风主子都已经处理了,谅她一个人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紫叶不甚在意地道。
“紫叶,自信是好事但万不可有轻敌之心。”正说着,雪翎突然探手拿起榻边绣篮里的绣针向纱帘外面射去。
紫叶也第一时间飞身往帘外扑去。就在那人躲绣针之时,紫叶趁机点住了她的穴道。
雪翎起身缓步移至帘边,隔着薄薄的纱帘对着那人道:“轻功不错,可惜贪生怕死了些。既然怕死就不该那么好奇才是,也就不会有如今之况了。”
那人冷哼一声道:“狐狸精,你少胡说八道,谁贪生怕死了?既然被你们逮到了,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紫叶轻蔑地笑道:“若你不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慌忙去躲那明显没有力道的绣针了。敢对我家主子不敬,就别想痛快地被杀被剐。”
那人气怒地道:“不知哪里来的妖物不值得我尊敬。既然有脸迷惑我们爷,就别怕别人说。”
紫叶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你啊。真是执迷不悟,死性不改。都被你家主子惩罚过了还敢来软冰水榭放肆,怎么是你家主子定下的刑法太松了,一次的印象不够深刻吗?”
原来那人正是以前被赶出水榭的幻枫,因为不甘心才趁胤祀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水榭看看能不能趁机报复,谁知正巧雪翎主仆两人一时大意忘了设下结界也不曾防备有人偷听,才叫幻枫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幻枫强忍着不安,努力使自己的气势强大些,道:“若是主子知道了你们方才说的话,你们以为他还会站在你们那边吗?”
雪翎瞥都不瞥幻枫一眼,只冷淡地道:“紫叶,交给你了。”紫叶笑着应是。
幻枫叫嚣道:“你们别想杀人灭口。我来这里可是得到福晋授意的,若是她久不见我回去复命,必然会闹到爷那里去。到时候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紫叶啧啧称奇:“原来人间真的有这么笨的人的啊。永远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是痴心妄想地。就凭你们爷对我家主子的感情,你觉得他会为你一个小小的婢女而为难我家主子吗?真是天真啊!”
幻枫哑口无言,因为她明白自家主子的性子。他虽然看着温润儒雅,平易近人,但是实际上他是最冷情护短、难以亲近的。这样的他可能会为我出头吗?
就在幻枫失神的瞬间,紫叶消除了幻枫来过水榭以及在水榭中产生的记忆。
次日京城贵族间突然传出了一个关于廉亲王的谣言:传闻“大清第一妒妇”八福晋在容忍了八爷的金屋藏娇之后,又贤慧地张罗着要为八爷娶侧福晋,对象正是南安王府的郡主。
当紫叶告诉雪翎这一消息后,雪翎评价道:“还算聪明。既然自己抓不住丈夫的心,那就找一个可以被她掌控的人来帮忙。”
紫叶咂舌道:“这算什么?她就不怕引狼入室么?”
胤祀掀帘而入,接道:“再坏也坏不过如今了,那赌上一把又何妨呢?”
紫叶摇头道:“八福晋真是可怜,怎就看上了你这么一个冷情的人呢?”
允祀笑道:“因为我只对一个人专情,所以才让别人觉得我冷情。感情的事一向你情我愿的,怨得了谁?”顿了顿,又凝视着雪翎道:“不过想必依你的想法还是早些让她脱离这一片纠缠的好,对吗?所以你一直刺激她想让她自动退出,只可惜她并不领情呢。”
雪翎瞥了胤祀一眼,并不开口。
允祀却是收到了什么信息一般,无奈地叹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让她退出的,只是那对她真的是好的选择吗?”
雪翎蹙眉,反问道:“人间不是常说‘长痛不如短痛吗’?”
允祀道:“罢了,做了才知道后果。若是都预料得到,这日子也太无趣了,不是吗?”
隔日,雍正帝收到了来自廉亲王允祀的请求休妻的奏折,理由是福晋入府至今一直无所出,且善忌善妒,行凶逞恶。雍正帝允其所奏,降旨将郭洛罗氏革娶福晋称号,逐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