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地无情?”歇斯底里般的质问声在软冰水榭中响起,吓得只能留在湖边的一干吓人胆战心惊,深恐会被不理智的女主人迁怒。
“福晋不认为这对于你我已是最好的安排了吗?聪明如福晋又何必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幸福都压在这必输的赌局上呢?”儒雅的声音极其平静,毫无情绪波动地道。
“什么叫做‘最好的安排呢’?你们又不是我,如何知道什么才是我所要的?”悲伤至极的声音传达了主人的心情,但是当看到另一侧那个悠闲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在地享受着秋日的凉爽的女子,八福晋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趋向疯狂,不顾形象地喊道:“是不是因为她?因为她,你才决定休妻的,是吗?因为她,你才会再也看不见我的,是吗?可是为什么,我都已经说服自己容忍她的存在了,你们却容不下我?”
温柔地望了一眼不远处那引起这一切的祸源,温润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和煦的微笑,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一点都不温和:“是与不是都改变不了事实,不是吗?对于她而言,你勉强可算的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而任何会危及她的人事物,不论大小,只要是我所知道的,我都会将它扼杀在萌芽之前。哪怕只是我单方面的误会也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显得陌生的男子,八福晋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从未了解他,但是如何舍得就此放弃啊,毕竟这是自己当初一眼就认定的人啊。
忆起初见面时的温柔,八福晋不由地把怨恨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明明是局内人却一副置身事外样的雪翎,心中的妒意汹涌不绝:缘何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都得不到他的心,还落得个被休弃的下场,而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我所盼望的,却不知珍惜,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付出?明明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明明是她破坏了她仅有的小小的幸福,明明都是她的错,可是为什么她却能幸福着,而自己却要这么痛苦?这世道何其不公!
被不甘心所主导的八福晋垂死挣扎道:“我是先皇赐婚的嫡福晋,岂能这么轻易地被休弃?就算是当今圣上下旨也要有凭有据地才行,否则我不服。”
允祀嘲讽般地轻声道:“有凭有据?这圣旨都已经下了,还要什么证据呢?何况皇家办事还怕拿不出证据?福晋何时这么天真了?”
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八福晋,允祀难得善心地劝道:“世间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这一刻生死相恋的情人下一刻会不会又碰见自觉更合适的另一半。在这里生活了如此之久,福晋怎地还看不清这一阶层的真面目呢?能有机会离开这里重新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也算得上是一大福分了。福晋何必如此看不开呢?福晋莫忘了除却八福晋的身份之外你还是郭洛罗氏家的格格,切勿在下人面前失了自个儿的身份才好。”
“身份?”凄凉地一笑,八福晋呢喃道:“当初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才能嫁于你。可是现在什么身份都留不住你了,那我还在乎什么身份做什么?在你心中贵族格格又如何?反正怎样都比不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是吗?”
看到允祀柔情似水地望着那个出尘的女子,八福晋不得不承认她不是自己所能比得上的,因而羡慕道:“若是能交换那该多好?我宁可不要这一身的荣耀,不要这一世的荣华,只要有能让你倾心的元素。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能得你千分之一的真心也好。”
允祀叹息道:“你何苦呢?明知道只因为是她,独一无二的她,就算再相似也都不会是她。替代品终究只能是替代品。”或许是念及多年的夫妻之情,或许是因为同病相连,一向只对雪君心软的风魔首次为别人叹息。
八福晋敛尽所有的疯狂,仅余了悟之后的清明,平静地道:“她很幸运,能得你真心相待。然你又何其不幸,只能无尽地追逐着一个心中无你的她。罢了罢了,与其占着这嫡福晋之名,惹你厌嫌,还不如就此罢手。而能与你共享一样的痛苦也是我的幸福。”
允祀的目光随着八福晋的话落瞬间变得霸气,语气肯定地道:“不会是无尽的追逐,我亦不允许我的追逐变成永无止尽。无论如何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的,那时我的追逐也将至尽头。”但结果却未必如人所料。
八福晋平静地收拾东西离开了廉亲王府,但是却并未回到其娘家,至此之后在无人见过这个出了名的“大清第一妒妇”。
在人们尚未来得及过多地议论廉亲王请旨休妻之事时,贾府又一次地置身于流言之中。
不知何故市井之中突地流传起贾府侵吞了已被抄家的江南甄家托管的财产之言。
初始这些话还只流传于坊间,渐渐地便是朝堂之上的人都有所耳闻了。一时间贾府再度人心惶惶起来。
贾母的正房之中,宁荣二府的主子们又一次聚齐,便是几位姑娘都在列。房中气氛十分凝重,没人敢随意地吭声。
贾母环视众人,看着一个个都严阵以待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终于有危机感了,这亦算是不错的意外收获吧。
似乎是觉得大家都思考够了,贾母打破了一室的沉默,极具压迫感地问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有谁要老实交代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些迷惑,一些若有所思,还有一些心虚不已,但是就是没一个人说话,也没一个人敢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见没一个人回答自己,贾母沉声怒喝道:“少在这里装哑巴。现在还只是流言,若是上面真查出什么来,这里一个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贾赦自恃不关自己的事,强辩道:“这甄家就算是真有东西寄托在我们府上,也必定是由管家的经手的,我们这些没得管的能知道什么。”
贾母先瞥了一眼王夫人,后又对着凤姐问道:“凤丫头,你可知道什么?”
凤姐委屈地道:“老祖宗明鉴,甄家被抄的时候可是有些时候了,那是孙媳正因身子不适辞了管家的事务在家修养呢。”
贾母想了想确实是如此后,直接对着王夫人就呵斥道:“你还不说,想等到大家都因这件事受牵连才肯坦白吗?”
王夫人僵硬地笑道:“老太太,不是媳妇不说,实在是媳妇没什么好说的啊。这甄家从未在我们家寄存什么东西啊。”
贾母冷哼一声道:“如果甄家真的没在我们这里寄存过什么,那外面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心虚地道:“老太太都说了是流言,怎可信的?”
贾政听着看着,也算是弄明白了,指着王夫人骂道:“蠢妇,又是你惹的祸。如今都东川事发了,竟还想欺瞒母亲。还不快如实招来。”
王夫人哭哭啼啼地声称自己是冤枉的,不曾欺瞒。
贾母被哭得不耐烦了,喝止了她,怒道:“在我们跟前喊冤有何用,官府要相信你的话才有用。不久之前我就说过万岁爷在整顿我们这些老家族,这段时间切莫惹事。可你到好,生生给人送上把柄,让人名正言顺地来查我们家。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这‘好媳妇’进门。”
宝钗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却不停地在抽丝剥茧,整理最近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最后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大意地落入了雪翎她们设下的陷阱之中。
照这一切看来,林黛玉根本没死。那只是让她自得意满,然后松懈下来的谎言。可是自己却如此轻易地上钩了,只怪自己太兴奋于能让雪翎痛苦而忘记去证实了。但是她们别以为这样就能战胜我,已经成为魔了的自己可不是一个灵力尽失的雪神,一个龙神和几个人类所能战胜的。
“宝丫头,你有什么要说的?”贾母的声音唤回了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宝钗。
宝钗迅速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当下的事件之上,望了望被贾母和贾政训过的王夫人,想了想眼前的形式,缓缓道:“宝钗不才,虽不甚清楚始末,但还是明白如今万不可自乱阵脚,在官府来查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方是上策。”
顿了顿,见没人反驳,又继续道:“这流言来的蹊跷,鄙视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府而为之。所以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发生,毕竟宁荣二府家大人多,难保不会有欺上瞒下之事。与其等着外人来揭开那些未知的危险,还不如我们自己先清除隐患。”
贾政眉头紧皱,不悦道:“小人家的见识。哪有外人未动自己先抄家的事。”
贾母低头沉思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只是自古没有哪家是自己抄自己的,所以这事儿不能直接来,也需保密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