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什、么?
宝瓷紧紧攥着笑笑的手不让自己惊叫出来,她的师父,明明就在她眼前被砍掉了头,可是现在他却坐在那里看着她!!
怪只怪今晚的月亮跟盘子似的清冷锃亮,怪只怪浓浓的流云遮得月光明明灭灭,才让宝瓷的头皮都在发麻。
满齐走到东方狱华面前,语气顿时变得隐隐尖锐——“你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不说?你可不是那个一身能耐的东方老怪了,瞧瞧你这副小白脸模样,若不是听到你的大名还真叫人不敢认了!现在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手里,不按我说的,把你的奇门异术的法子都交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原来他是盯上了师父的一身本事!
然而东方狱华不说也不动,连眼睛都不转一转——如果不是确信了的确是满齐带走了东方狱华(的尸体?)她几乎要以为这就只是一个雕像。
那双顶住她的眼睛在凉凉的月光下如同冰冷的灰色毫无光彩,不带一丝情绪。
或者那真的只是师父的尸体?若是如此,跟师父说话的满齐岂不是疯了?
这么多年以来满齐一直是怨恨东方狱华的,他等了半晌不见东方狱华回应哪里还有什么耐心,怒道:“我千里迢迢把你带回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装木头的!”
满齐抬手便打下去,一巴掌扇在东方狱华脸上,宝瓷几乎要冲进去撕了他,然而那一巴掌下去东方狱华的头却生生被抽飞,落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下来时却又正好对着宝瓷,一双冷灰的眼睛不凉不淡继续盯着她。
宝瓷整个人都僵在那里,那里还记得要冲进来教训满齐。
没错她知道师父死了,那是真、尸体无误!可是她眼前的画面,真的太诡异!!
满齐上前去拎起东方狱华的头颅,转头对外屋嚷道:“阿奶!不是让你把头缝好的吗!?”
宝瓷渐渐从震惊诡异中回过神,大约已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管满齐这些年是在中原还是哪里,师父的身份被天下盟揭穿的时候,却被他知道了。
那大概只是巧合,可是却被他在那种地方遇到了多年前的宿敌。当年他们父子都败在东方狱华手上,所以他想得到东方狱华的奇术。
可是这个疯子,却把师父的尸体偷走带了回来!虽然不知他对师父的尸体做了什么——
她缩回窗户下面,坚决的看了看笑笑。
笑笑的胆子还真大,这样都能面不改色。可是她一定得把师父的尸体夺回来,即使师父死了,也不能落在那个疯子手上。
只是他们现在都还借宿在村民家,晚上只能偷偷跑出来,若夺回师父的尸体,要躲去哪里——?
宝瓷的唇形动了动——进山。
笑笑点点头,他们躲进角落一直等到满齐悄悄下山——他不敢在这里久留,被村人发现他回来了事小,发现他还带回东方狱华可就不妙。萨玛婆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萨玛婆也去睡了,他们翻窗户进屋,看了眼东方狱华的“尸体”,于是笑笑扛身子宝瓷抱头,飞快的溜出了满吉家。
他们停也不停的往山上跑,当年逃出来的洞口只有宝瓷知道,虽然已经崩塌了不少,扒开泥土还是勉强能够进入。
洞里的水早已经退了,一切都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被封在这洞中丝毫没有改变。
笑笑将师父放下来,他的身体居然可以坐在石头上还不倒下去,宝瓷继续头皮发麻的把他的头安回脖子上,看到上面还有缝过和开线的痕迹。
——那一巴掌抽的真狠。
虽然重点好像不在这里。
宝瓷研究完脖子的开线,蹲在尸体前抬头瞧瞧师父——心情真是复杂。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师父,或者说没想到这么快。
虽然决意要找回师父的尸首,但心里明白就算找回来那时也只剩白骨。而现在,他却完好的坐在她面前,只是双目不知何时已经闭上。
“宝瓷,这到底是……?”
“——是满地禁术吧……听说过去有一些邪术可以将人的尸体制作傀儡,毒尸之类的东西,好像有不少名堂。可是那都是被禁止的,以前师父想让萨玛婆去找一些有关的东西教给我,她只说早就失传了,原来都是假话。”
虽然是谎话,不过看起来效果也不怎么样吧。不过就是一具木偶一样的尸体,想必满齐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样。
笑笑和她一起排排蹲,托着脸问:“我们把他带走,还是留下?”
宝瓷也很纠结这一点,就地埋了当然就没有问题,他们若无其事的出去,明天下了山,一切都跟他们无关。
可是现在宛若活生生般坐在这里的师父,怎么下得去手埋?
倘若带走……那他们的麻烦显然不小。
“明天一早萨玛婆发现师父的尸体丢了,一定会叫满吉去找的吧?”
笑笑淡淡应道:“嗯”
“所以我们如果一早不跑,作为外来人会被注意到的吧?”
“嗯。”
——所以,宝瓷想怎么做呢?笑笑什么都没有意见,只要宝瓷想。
宝瓷抬着头叹,师父啊师父,你死都死了,还给徒弟留这么大的难题啊……
宝瓷最终还是做了决定,“今天太迟了,我们带着师父,天亮前根本走不了多远。今天先回去,明天一入夜就来带师父下山。”
就是要埋,好歹也等药效什么的过了,他恢复成普通尸体再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