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茹打开门,见是许然,眼里闪过一丝惊愕。而许然看明茹的眼神似乎亦不是平日的温和。
“许先生。”
许然点了点头,在玄关换了鞋,问道:“苏小姐在吗?”
“在的,我去叫她。”
“苏小姐,许先生来了。”
语蓉从房间走了出来,对许然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就去吗?”
许然抬头,见她早已妆扮妥当,眼里闪过赞赏的光芒,“如果你想在家吃晚饭,我可以等你。”
“不用了,午饭吃得多,还不饿,现在去吧。”
“那走吧。”
许然起身,率先往门外走,明茹见此,上前轻声问道:“苏小姐,那我可以早点走么?”
语蓉不解的看了眼她,暗道,平日也不曾见她这般,怎么今天却来请示?脸上却不露疑惑,”你自己决定吧。”话落,跟着许然身后走了出去。
晚边每条街道都塞的满满的,车子如同蜗牛般前进。语蓉靠着车窗,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眼里不见情绪,仿佛一切都不存在。许然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她,被她了无生气的平静刺痛了眼。
“苏小姐,试着与褚少好好相处,行吗?”
语蓉没有回头,仍然看着车窗外一切。远处的街道上,一男一女在争吵着,女的对着男的大打出手,男的脸上始终笑着,阻挡着女人的手脚。语蓉忽然想起,她和安元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们爱的太小心,以致于连这种不愉快的回忆都没有。
“安元,他没有事,对不对?”
许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当然,他都离开C市了,还会有什么事。”
语蓉长出了口气,这样就好,她所求已经不多。
盛世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那儿的声色,只要你有钱,用人间天上来形容一点不过份。所谓的公主,少爷,个个虽不是人间极品却也是人间绝色。一号包厢,语蓉尚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的娇声浪语,她邹了邹眉头,推开门,里面上演着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活色生香。
褚哲瀚拍了拍身边小姐,示意她离开。小姐不情愿的站起身,与语蓉擦肩而过时,冷冷的哼了声。语蓉看着褚哲瀚伸出的手,愣了愣,顺着他的手乖巧的坐下,身下的沙发散着淡淡的余温。
不是说有应酬吗?“随后进来的许然,诧异的看了眼褚哲瀚。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远离那些浑然忘我的人群”
褚哲瀚将语蓉的手抓在手里把玩,回道:“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末了对语蓉说道“想喝点什么?”
“水吧,或者果汁也行。”
“那怎么行,来这怎么也得喝点酒。”
褚哲瀚放开她的手,取过眼前调好的酒递到她的唇边。语蓉抬眸,入眼的是一对深遂的眸子,及眸中难解的沉郁。语蓉双唇轻启,就着他的手将那杯酒缓缓饮尽。
“很乖。”褚哲瀚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唱首歌吧。”他转身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的选择着,语蓉无声的依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下。“有喜欢的歌吗?”
摇了摇头,“唱这首吧。”语蓉指了指一首歌说道。褚哲瀚看了眼那首歌名,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
“嗯,那就这首吧。”
平静舒缓的旋律响起,语蓉婉转轻柔的嗓音仿似原唱。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语蓉仍然安静的坐于角落,但却心绪难平。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遏制内心的痛疼眼角的酸涩。“啪”的一声,褚哲瀚将手里的香烟点燃。俊脸生寒,冷冷的看了眼安静坐着的人,起身往外走。
“你可真是会扫兴啊。”
语蓉看着一头银发的阿辰,心里突的一声漏跳了一拍。阿辰冷眼看着她,那种嗜血冷冽的目光让语蓉禁不住打了个抖,不明白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目光。她站了起来,往外走。门口与正进来的褚哲瀚不期而遇。
“去哪里?”他邹了眉头问她,冰冷的语气满含不悦。
“我去趟洗手间。”
等他进去,语蓉在他身后将门轻轻带上,门关上时陈启豪小声的问话传了过来“这真的是那个苏语蓉吗?”语蓉抿了抿唇,转身往洗水手间去。
洗手间内,暗黄的灯光下,语蓉盯着镜子看了半响,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神视着自己脸上的每个部位后,她轻声说了句:“这不是苏语蓉。”
她叹了口气,打算离开。身后的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孩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语蓉眼见她重重的扑倒在洗水池上,整个脸埋进水池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哭泣声沉闷而压抑。
“小姐,你要不要紧?”
语蓉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女孩没有理会她手里的纸巾,突然拧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便那样往她头上浇。语蓉吓了一跳,已是深秋,这样的天气怎么能用冷水淋头。她快速的将水龙头关上,伸手去扶女孩。
灯光下,女孩因为醉酒双颊绯红,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成深深浅浅的色彩,一张脸说不出的悲伤。语蓉忽然就觉得似曾相识,这张脸。
“死了,真的死了。”女孩无力的滑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着,嘴里喃喃着,“我不伤心,我是太开心了,你早就该死了。”哭几声,笑几声。
语蓉伸手去扶她,想着或许外面会有等候她的朋友。“起来吧,我扶你去找你的朋友。”
“死了,安元死了,他死了。女孩忽然就抱着她的脚,用力的喊了出来。”安元,他死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你说什么?”语蓉低下身,声音僵硬,看着女孩。
“死了,安元他死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纠缠了。”
语蓉的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跌坐在女孩身边,她忽然便想起,这个女孩就是那个拿着床单上门让安元负责的女孩。
语蓉知道自己明明很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想要站起来,脚却软得没有一点力,她想声嘶力竭的哭喊,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将脸上的泪水擦掉,手却怎么接近不了脸。
咫尺之外是灯华通明的喧哗人生,她却永远在那之外的黑暗之中。终于这痛让她生不如死,她那么努力的将自己撕碎,只为了护那么几人的周全,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在她将自己埋葬之后。她以为这只是小小的要求,却不料最后变成大大的奢求,穷其一生,她都无法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