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巴厘岛的海滩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沙滩,巴厘岛的庙宇亦居世界之最,素有“千寺之岛”之称。南洛琪没有想到十二月的C市已是冷风凄雨逼人,而脚下所在的这方土地上,却是保持着27-32度的恒温。虽说细雨纷纷,但那雨打在身上却是温润凉爽。
刚下飞机,便有热情的当地姑娘替她戴上一串弥漫着芬芳香味的鸡蛋花环,南洛琪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道着谢。姑娘羞涩的一笑,远远的跑开。南洛琪托着小巧的行李箱,往外走去,飞机上她浅浅的睡了一觉,异地风情果真能冲散久闷于心的灰暗。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民簇服装,同为亚洲人,但南洛琪还是觉得这个民族的人五官太过于深刻,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
酒店早已定好,她到达NusaDua希尔顿酒店时,已是次日,来不及补眠,她迫切的想要领略绚丽妖娆的热带风情,换上一条波西米亚长裙,一件小小的吊袋衫,将长发在脑后轻轻的挽起,素面朝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学生。一个人走到海边,躺在沙滩上巨大的遮阳伞下,静静的看着眼前一片蔚蓝的大海。蓝天之下白云朵朵。如果说那木错是西藏的一滴眼泪。那么巴厘的海岸应该是南太平洋的一颗珍珠。隔着一片太平洋,连思念也会变的遥远而模糊,在这样的天地里,悲伤是那么的不合时适宜。
这里是人间天堂,南洛琪看着湛蓝的可见底的海水,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子骞,你给我的痛就是将这海里的水抽空也难以治愈,你知道吗?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会是你和雨诺!
“子骞。”她冲着遥远的海平线喊出一直不敢喊的名字,每喊一声,心里的痛便增加一分。
“南洛琪。”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洛琪转过身,阳光下,褚哲瀚的脸带着几分虚幻,一件花式衬衣,一条全棉休闲裤,一双眼隐于墨镜后。
“褚少?”南洛琪的惊讶很快被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所替代,她朝他走了过去,“褚少,你怎么也在这?”
“因为你在这啊。”看到南洛琪突然停下的步子,褚哲瀚掩于镜后的眸闪过一抹讥笑。“开个玩笑,我来这边办点事,老远看着像是你,没想到真是你。”
南洛琪收敛了心里的不安,“我第一次来,你呢?”
“我来好几次了。”
“是吗?”
南洛琪点了点头,“我正打算去乌鲁瓦图断崖,你去吗?”
“你一个人吗?那位……”褚哲瀚作势思考了一番,问道:“子骞先生没陪你来?”
南洛琪摇了摇头,低下头轻声道:“我们分手了。”
“对不起。”他向她道谦,接着说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陪你去乌鲁瓦图断岸。顺便还可以去趟海神庙,你知道这除了被益为花之岛还有千寺之岛的称号,大大小小的庙宇不下一万座,最有名的便是海神岛。”
“会耽误你的事吗?”
他摇摇头,“我来好几天了,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那麻烦你了?”
“客气了。”
他转身往一边的路上走去,“我去把车开过来。”
“啊?”南洛琪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的Ferrari,“这是你的车?”
“不是,是朋友的。”见她不明白,他笑笑解释道:“原先生意上的客户,做久了就成朋友。怕我出行不方便,临时借给我开开的。”
“哦。”
对车南洛琪没有太大的喜好,她自己在国内有辆奥迪R8也很少开,是故对这辆引无数人侧目的车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它太过张扬。
“怎么想着要去乌鲁瓦图断岸,因为那个美丽的传说吗?”
“或许吧,反正来了,随便走走。”
褚哲瀚见南洛琪似乎没有聊天的兴致,他便闭了嘴什么都不说。虽然这条路是主要干线,号称是巴厘岛最宽的公路,一边有两车道,车仍然是行走缓慢。走走停停来到乌鲁瓦图神庙底下,南洛琪忽然说了句,“这世界真有神灵吗?”
褚哲瀚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与不信对你都没多大损失,你可以试试。”转而叮嘱道:“你小心这山上的猴子,最好就空手上去。”
在寺门口,两人接过门外的僧侣递来的丝带系于腰间。这才往里走,神庙依山而建,完全采用石头建筑,和别的寺庙一样,保持原色,不着彩色,所以岛上的庙宇都是黑色:越黑越古旧。那些神情肃穆的神不似国内的神像兹眉善眉,脸上是一种狰狞的神情。俩人拾级而上,四周一片静谧,听到乌鲁瓦图断崖下海浪的拍岸浪声,南洛琪的眼里闪过一片柔软。莫莹将那个美丽的故事告诉她时,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来这,同样的爱情,却是不一样的结局。她没有勇气殉情,但她也不会轻易的放手,只是现在一切由不得她了。
站在岸顶,南洛琪想像着很多年前,那对男女为了坚持真爱而付出生命的一幕,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世上是不会有神灵的,若是有神灵,又哪来那么多怨偶。”她回首看着古旧的寺庙,脸上泛起一抹惨淡的笑颜:“也许我们求之不得,怨而不信的一切都只能从传说中得到慰藉。”
“也许吧。”褚哲瀚忽然便想到,如果站在身边的是苏语蓉,她会说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唯一相同的是,她肯定也会像南洛琪一样祭奠自己的爱情。他忽然有一种迫切的想法,想要知道语蓉在做什么?眼见得南洛琪站在海岸独自伤情。他远走了几步,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语蓉同海雪正在街市上无目的慢步,街头街尾洋溢着圣诞的欢喜,她看着那些男男女女欢笑的脸,电话响起时,她并不想接。这个电话能打的人只有一个,而那恰恰是她不想看到的人。
“喂。”
“蓉蓉,在做什么呢?”褚哲瀚的声音难得温柔。
“和海雪逛街。”
“哦,我在乌鲁瓦图断岸,这里很美。”
“哦。”语蓉淡淡的应了声。
电话里,两人陷入了沉默。南洛琪回过头,见褚哲瀚神色温柔的握着手机,却是眉头紧促。她走了几步上前,“有事吗?”
“好了,我下次再打给你。”他挂上电话,对站在眼前的南洛琪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一个朋友的电话。”
“嗯,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海神庙吧。”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南洛琪肯定那文的作者没来过巴厘,巴厘若称为天堂绝不过份,海神庙的落日是最为壮观的,两人赶过去的时候正值黄昏,残留的礁石上的海水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闪着斑斓的金光。象恐龙戏水般的巨大礁石,也许是上帝赐给人类的雕塑,在夕阳下十分漂亮,染红了的辽阔大海和无边的天空连成一片,太阳在眼前慢慢落入海中……天开始变暗,再抬头极目远望,好象地球的边沿离他们并不遥远。海潮卷起一浪浪的浪花冲上岸,又缓缓的收回,涌向天边。周而复始,永无停息。
“许个愿吧。”褚哲瀚对身边的南洛琪说道。
南洛琪摇了摇头,“无愿可许。”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两人才转身往酒店赶。一路上,看到那些原著居民的毛草房,以及家家户户门前的发呆亭时,南洛琪想,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在这片小岛上住着,每天坐在发呆亭里,守着自己的心情,看着他人的悲欢。岂不快哉?但所有的想法仅限于美好的愿望,可以想像却难以达成。
NusaDua的酒店拥有自己的私人沙滩,较之于那些公众的便多了一份宁静。南洛琪的房间穿过阳台便可以看到海滩的全景。房间是父亲订的,当然是最好的。都说巴厘岛的SPA很不错,她想着要不要去领略一番,房间的电话却响了。
“你好。”
“我是褚哲瀚,不累的话,出来走走吧。”
“好的。”
南洛琪放下电话,往外走去,远远的便看到他俊秀挺拔的身影,夜色下他微微扬起清癯的脸,眼神温柔,唇角却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海浪拍岸,如情人轻声呢喃。细白的沙滩上,两行脚印向前延伸。
“褚少,其实我知道这根本不是个巧合是吗?”
褚哲瀚撩了唇浅笑,“你跟我想的一样聪明。”见南洛琪低下头不说话,他又说道:“不要怪你的父母,他们是为你好。”
“我知道。”南洛琪点了点头,“褚少,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褚哲瀚沉吟半响,南洛琪见他没有回答,也不追问,自顾向前走去。
“你知道我们这种人的婚姻通常与爱情无关。”
“是的。”南洛琪点点头,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个意外。此刻月光下的她已经没有昔日的蓬勃朝气和天真烂漫的神态。现在她的目光和举止间流露出一种新的表情,安静而娴雅。“如果你不介意,那么我们就结婚吧,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婚姻仅限于一张纸,某一天我们找到各自的真爱时,便可以结束。”她的心性变了,但她仍然向往爱情。
褚哲瀚压下心里翻涌的心绪,他一直以为南洛琪是个天真不懂世事的女孩,却没有想到揭开她至纯的外衣,她同样拥有一颗蕙质兰心。
“求婚这种事,我想还是男方做比较合适。”他取出口袋里的盒子,月色下,粉色钻石的光芒清冷如霜。
接过那枚钻戒时,南洛琪突然有想要大哭的冲动。心里莫名的悲哀如潮水般侵袭着她的心,一浪浪的将她淹没。
“谢谢。”在眼泪落下之前,她匆匆的转身,“我有点累了,想要去休息。”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他看着她慌乱的步子急急的朝酒店跑去,踽踽独行的背影,蹒跚的步履,每一步的踏出,都似乎是心中的一个小小的决绝。都说男人哭了,是因为他真的爱了。女人哭了,是因为她真得放弃了。他看到南洛琪洒落在身后的泪,也明白她是真的放弃了。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却忽然纠痛起来,那种像是被某种尖刃扎过的刺痛一阵阵的袭来。
他拿出电话拨出那串号码,他想要听到语蓉的声音。电话响了无数遍,却不曾被接起。
海雪看着站在街头泪如泉涌的语蓉,一迭声的追问着:“蓉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语蓉回头看着人潮拥挤的人群,泪如雨下,推开海雪,冲入人群,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看到了,安元,是他,一定是他,安元。
“安元,安元,你别再躲我了,我知道错了,安元……”
海雪上前拉住语蓉,“蓉蓉,你认错人了,安元他死了,他早就死了。”
“不,海雪,我没有认错,是安元,真的是安元。”
四周的霓虹突然亮起,天空中忽然便落下了细小的雪花,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以这样默然的姿势悄然而至。语蓉抬头看着那些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的洁白为这夜市更添美丽,她伸手接住那些纯白来不及细看便成了一汪细小的水。
“安元……”她凄历的叫声响砌街头,却消逝于人海。
“阿阮,那个女孩是在叫你吗?”
男人回过头看着人群尽头伤心落泪的女子,冰冷的眸子划过一抹森冷,“我不认识他。”
“哦。”女人耸了耸肩,挽起男人的手,继续朝前走,女人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盘起的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了,但能感觉出她一定很漂亮,惊人的漂亮。“你说干爹怎么就会看上这,一点都不好玩。”
男人抬起手将落在女人身上的雪花掸开,眼里盛起一抹温柔,“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