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送亲
第二天临行前,林云阏氏按女巫所说,去神祠祭拜万能的天神和祭拜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整个单于庭气氛沉重而庄严,连不懂事的小孩子都被那气氛感染,他们安静地拉着自己阿妈的手站在一边,看着将要远走他乡的林云阏氏。边上站着的东胡使者们头都不敢抬,因为,只要他们一抬头就会看到众人向他们扫去愤怒的杀人目光。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死人的话,他们早变成肉泥了。
凯琳坐在马背上,指挥着送亲的队伍前行,就这样一行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单于庭出发了,因为这回有女眷在,所以行程比平时要慢许多。
晚上露营的时候,她差点被一个叫声给吓个半死。
“左贤王。”
“小屁……王、王子?你怎么……”
“我偷溜出来的。”他得意地笑。
“那单于庭现在不找死人了?”
“没事,我早就交待木其了,等我走一个时辰后,再去和我阿爸报告说我来与你一块送亲。”他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
“不行,路途太遥远了,我现在就找人送你回去。”说着她就想往外走。
“不要,我不回去。”说着他立即变得像只章鱼一样跳到她身上,死死地扒着她不放,她又不敢太用力去甩开他,“我,我,我保证一路上都听你的话。”他急着满头大汗。
“不行,要是有个什么……”
“都到这了,你就让他去吧,反正还有我在呢。”这回又出现一个能让她吓一跳的人。
“舅舅。”稽粥看到有人帮他,高兴极了。
“其格勒?你、你怎么也来了?”她看着他,“你该不会也是偷溜出来的吧?”
“看你说的,我像那种人吗?”
“……”的确不像,她向他挑眉,“干吗?他怕我把她的阏氏给拐跑了不成?”
“那倒不是,他只是叫我时刻呆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还交待,人一送到就让我们立即赶回单于庭。”
噢!原来是叫他来看着她的,他是不是太敏感了?他不会把苏勒召回去了吗?
稽粥见凯琳没再赶他走,他开心地咧着嘴笑着站在她一旁,她走哪他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走到哪。
完了,这一大一小贴着她,等她送完亲后怎么溜去外面兜一圈啊?正在她苦想办法的时候边上的其格勒突然问:“凯琳,你说单于最近怎么了?总是感觉他有些怪怪的。”
“我怎么知道。”就算知道她能说吗?
“左贤王,那天在我阿爸的大帐里,你们两个做什么?是阿爸要打你吗?”
“也许吧,你舅舅不是说了吗?你那阿爸怪怪的。”
“左贤王。”一个女仆走了过来并给他们分别行了礼。
“什么事?”稽粥的地位最大,马上摆起架来,表情还挺严肃。
“阏氏,她问能不能过来与大伙一块坐坐。”
稽粥看了其他两人一眼,“嗯。”
林云阏氏见她边上的其格勒还有王子,本来有些想与她聊的话都给硬生生地又吞回肚里去了,安静地坐在他们一边,几个人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左贤王,听单于庭的孩子们说你会讲很多故事,不如也给我们来一段吧?”边上的丫头机灵些。
“真的?”稽粥一听开心了,可是一下子又埋怨起来,“原来左贤王偏心,那些小孩都听过你讲故事,就我没听过。”
“你阿爸为了让你成为草原上的英雄,所以天天叫你去学东西当然没有时间听故事了。”其格勒为她解围。
“现在让你挑好了,想听什么样的,武打的?还是中原的爱情故事或者是吓人的恐怖故事?”
“……嗯……”他歪着脑袋想,这时几个与他们较熟的精英士兵凑了上来,“王子,听恐怖的,我们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有什么故事是吓人的呢。”
“是啊,是啊。”另一个又来拉拢他,“听说左贤王讲的鬼故事能让人几天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呢,也不知道怎么个恐怖法?”
那些人听说左贤王要讲故事,一个个都凑了上来,当然除了值夜放哨的,谁都知道左贤王讲起军纪没有情面可留的。
“好吧,就听吓人的吧。”稽粥看了众人一眼。
“……”她笑了一下,“话说**年间,有一个村庄,每七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一个人,弄得全村人都人心惶惶,听老人们说他们村中了邪魔……”她开始讲起来,有时会用不阴不阳的语调来两句,吓得几个女的抱在一块。那些使者见匈奴的人都围着左贤王听故事,个个听得入迷的样子,一会吓得不出声手紧紧抓着腰上的刀,一会又放声大笑,他们有些大胆的受不住诱惑也稍稍地挪近距离,一直挪到听得见左贤王讲故事的声音为止。
凯琳有时讲着讲着,讲到关键的时候还会突然伸出手做动作,把对面一片人吓得往后倾斜身体,其中胆小的还吓得尖叫。旁边听得入迷的稽粥早已不知不觉两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一讲到特别吓人之处他就会紧紧抱着她的腰。看到众人听故事的反应,她在心里笑死了,借着吹风草动的沙沙声音,她越讲越恐怖,直到她讲完后,众人大多背后已被汗水浸湿了。
这一晚,那些士兵们头一次挨得那么近睡觉,头一次起来小解找人陪着,那几个大胆的使者回去后把故事的精彩讲给没去的人听,没去的人后悔死了。
有了那一次讲故事的经历后,每一次休息就有个小孩闹着要她讲故事,然后又有一堆堆大人凑上来。一路上大家都走得比较愉快,并没有旅途艰辛的感觉。
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凯琳才把林云阏氏她们送到东胡的大山脉脚下,和上次送宝马的一样,匈奴的队伍在大山脚下就折回匈奴。
东胡国的王见到使者们带回匈奴单于的阏氏内心非常矛盾,高兴的是匈奴臣服于他,听说送给他的还是冒顿单于最宠爱的阏氏,长得像宝玉一般漂亮可人,最重要的是她能生养。对这个美人他可是见到第一眼就喜欢,对此事他挣了本来无法挣到的面子。不高兴的是,他找不到攻打匈奴的借口了,见到匈奴臣服于东胡的诚意,他更无法说服那些酋长们对匈奴出兵,近日努力练兵就是为了攻打匈奴而准备的,现在成了泡影了。
通过这两件事,他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匈奴新单于悄悄上了心。对他有些琢摸不透,他不知道对方是畏惧他不得不臣服他还是卧薪尝胆?如果是后者,那他就不得不对这个邻居多留一份戒心了。
匈奴这边的冒顿,把阏氏送出去后又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还是整日以练兵为主,最宠爱的阏氏不在,他连后帐都很少走动,有时干脆直接在军营里睡,常常一呆就是三四天。
凯琳的队伍还在回来的途中,这天,天还没全暗下来,凯琳就叫人匆匆为她搭帐休息了。感觉到自己的不舒服,摸着发烫的额头,她吩咐不让其他人进帐里打扰她后,便一个人钻里帐里睡了
“左贤王呢?”吃东西的时候,其格勒看不到凯琳,随便问了一下身边的士兵。
“他在帐里。”士兵回答。
“我去叫他出来吃东西。”稽粥边说边站起来。
“王子,他、他说不让其他人打扰。”那士兵有些为难。提到左贤王的军纪,谁不怕?可是眼前这个是王子。
“……”稽粥瞪了对方一眼,“本王子是其他人吗?”他向她那帐里走去。
“……”那士兵不敢开口。
其格勒想到平时的凯琳不是这样的,除非……心里有些疑虑,他问:“左贤王脸色怎么样?”
“好像不太好,有些红得不自然。”那士兵回忆。
“不太好?”他突然像被针刺了屁股一样跳起来,“完了。”快步向凯琳帐中跑去。
稽粥慢慢地走向躺在床上的凯琳,他刚刚靠近床,她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刀,向他刺来。稽粥被对方突如袭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身体突然不知道要向左闪还是该向右闪,就在刀快刺到他胸口的那一刹那,稽粥被身后的人扑倒在地。
“稽粥,你没事吧?”避过那一刀,其格勒把稽粥扶起来边问边上下打量,没见到伤口才松了口气。他自己的手臂被划了一刀,红色的血正浸出衣服来。
“舅舅。”他回过神来,看向躺在床上的凯琳,她紧闭双眼,但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刀,他伤心地问:“左贤王为何要杀我?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他不是要杀你。”他看了她一眼,“现在不管是谁接近他,他都会那样,他只是在保护他自己,其实他自己在刺谁,他自己都不知道。”
“保护自己?”他疑惑地看她。
“嗯。”他把稽粥带出帐外,并交待不让任何接近左贤王。两人坐在火堆边,“听说他小时候总是被人扔在很危险的地方,所以不论是在生病还是睡着,只要有东西接近他都会不知不觉地抽刀向对方刺去,以此来保护自己的性命。”
“被人扔在很危险的地方?”他睁大清澈的双眼看向他舅舅。
“嗯,听说那里有很多吃人的人还有很多吃人的野兽。”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他握紧拳头。
“……”其格勒摇头,他已把手上的伤给包扎好了。
“那他病了,怎么给他看病?”
“等他睡上一觉,好一点再说吧。”其格勒想,如果苏勒在就好了,他身手比他敏捷多了,也许能夺下他手中的刀,而且凯琳好像能嗅出他的味道,对他的接近没那么敏感。
“……”稽粥用手托着下巴看向火堆,火焰印在他的瞳孔里,显得有些妖娆。
晚上,一高一矮两人撩起帐帘站在外面远距离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不敢贸然靠近。
“舅舅,他好像病得厉害,脸很红,要不我们把他手中的刀夺下来吧?”稽粥问。
“嗯。”他还能听见对方的呓语,只是听不清,“你在这,我去试试。”
“嗯。”他点头,看着她很担心的样子。
几个回合下来,其格勒不但没把刀夺过来,反而为自己身上多添了几道新伤痕,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今晚叫人在帐外守着,要是见他醒了就马上通知我们。”
“嗯。”稽粥非常理解地点头。
“这个凯琳也真是的,都病成那样了还那么厉害做什么?害得别人想救他都救不了。”他喃了喃,又小小地怨道:“都玩这么久了,我身上的味道还不熟悉。”
上半夜,凯琳迷迷糊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而且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味很熟,让她感到有些安心。声音由远至近,对方好像压制着喉咙里的声音,不敢放声叫出来,她使劲想睁开双眼,可眼睛重得像灌了铅。
“凯琳,是我,苏勒。”对方小心地叫着她的名,“我来看你了,听到了吗?”对方轻踮着脚,不让脚下发出声音,“我是苏勒,还记得吗?”他慢慢地靠近她,“你现在病了,需要照顾,苏勒是来照顾凯琳的。”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像催眠,“苏勒不会伤害凯琳,所以凯琳也不会伤害苏勒。”他盯着对方手中的紧握的刀,“把刀放下,苏勒才能好好地照顾凯琳,乖,放下刀。”他声音轻轻的很温柔。
一直等到凯琳把刀放下后,他才安心地坐到她床边。他见她红通通的脸,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手在触到她额头的那一刻,他的脸微微的红了。
凯琳只觉得额头有冰凉的东西覆在上面好舒服,等到额头不冰凉的时候附在额头上的东西被拿开,一会又覆上又变回冰凉了。黑暗中她还记得她吞了些吃的到嘴里,慢慢的她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半夜,凯琳醒来看到苏勒正趴在她床边枕着手睡着,她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她看着睡着的他,她微微一笑。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看他熟睡的样子,想他照顾了她这么久,想必是累坏了,她不想吵醒他,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背影,俊美非凡的他连睡着的背影都这么好看。一会儿后她的眼睛无意瞟见她的刀正躺在不远处,上面还有些血迹。她,难道又伤到他了?不知道被她伤得怎么了?她悄悄地从头到尾把他扫描了两遍确定她没伤了他才放心。又看向那带血的刀,她摇头一笑:看来那血应该是其格勒的了,算上这次,那家伙应该是被她伤两次了吧?
一直用同一个姿势睡着,手都酸了,他换了另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
凯琳以为他要醒了,立刻假装睡着,她闭上眼睛,久久不见有动静后才睁开双眼,一张俊美无瑕的脸呈现在她眼前,垂下来的眼睫毛又浓又长。他睡着的样子好恬静,不知是不是正在做着好梦?他嘴角向上轻扬,笑得好无邪,像个开心的孩子。这么多年,岁月几乎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这让她一时怀疑他是否偷偷藏了什么养颜秘方,直到感觉自己看得眼皮重了,她才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她感觉到他那有些微凉的舒服的手覆在她额头上几秒后,就是他收拾东西的轻微得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
她看向那还在轻微晃动的帐帘子,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
早上,其格勒与稽粥两人还是老样子,撩起帐帘子,在远处望她。
“舅舅,好像左贤王的脸没昨日的红了。”
“嗯。”见她气色的确比昨日好多了。
“平时我病了一定要吃药才能好呢。”他的口气有佩服凯琳的味道。
“他和别人不一样。”其格勒轻敲一下他的小脑袋。
“嗯,也是,左贤王厉害得睡着了都比舅舅厉害。”他还是一脸的崇拜。
“这小子,走,告诉他们多呆两日,等凯琳的病好了再上路。”他拉下脸,把他拎走。
见他们走后,凯琳才睁开双眼,她只是轻轻一笑,其格勒看来伤得不怎么样,还是很健康。
之后的两个夜晚,苏勒都是等凯琳“睡熟”了才来看她,等她病好可以上路的时候,他就没在她“睡熟”的时候出现了。
卡沙本以为这次一定能让东胡出兵讨伐冒顿,为呼韩腾格报仇的,可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万万没想到自讨马事件后到现在熬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碰上了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条毒计出来又变成了幻影。
以冒顿桀骜不驯的性格,按理说早就会气得先把那些使者们砍了,然后举兵何东胡杀来的,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能忍呢?杀父夺妻之仇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的,更何况他是国家之首,是匈奴的单于,他不但答应把阏氏送给东胡,而且送来的竟然是他最宠爱并刚刚为他生下一子的阏氏,他真的畏惧东胡的强大而甘愿做懦夫?不,他绝不是那种人。那么说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厉害更有心机了?一想到这里卡沙就不由得眉头紧锁,看着东胡的大王整天搂着冒顿送给他的女人开怀大笑的样子,他更难过了。本来他就是想利用这一毒计让他们打起来的,因为东胡都已开始练兵了,谁知弄巧成拙,两国关系好像变得更友好起来,一想到为呼韩腾格报仇的目标又变远了,他一下子犹如跳进了冰洞。他每日去见东胡王都是强打着精神做戏给他们看,一旦转身回到自己的帐里又变成了泄了气的球,吃不好睡不香。
天天有美人相陪的东胡王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倒没去注意他的变化,半月来他一直在情绪十分低落的状态下度过。直到有一日,他突然想通后又开始活跃起来,因为以冒顿的性格,东胡王所做的这两件事已不知不觉把刀插在了冒顿的胸口上,他相信,冒顿不会忍太久,迟早他那狐狸尾巴会露出来。他想:代表着一国国运的宝马和最宠爱的阏氏他都能割舍,那到底是什么才是他忍不了,割舍不开的呢?为了找出冒顿的弱点,他又找人悄悄潜回匈奴,自己则带了一些金银珠宝向这次去匈奴要人的使者帐内走去,他有预感,很快他又能想出另一条更好的毒计。
听说凯琳他们回来,冒顿高兴得又率众人去迎接。在迎接的队伍中,凯琳意外地看到了苏勒,苏勒边与送亲回来的兄弟们打招乎边在人群中搜寻凯琳,见到凯琳时,他脸上浮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他策马到她身边与她边聊边并肩走着,他看她的眼神尽是含情的温柔。问了他她才知道原来冒顿在他临行前又将他留下,换了其他人去南方。感觉到有两股灸热的目光向她背后射来,简直像要烧她两个洞,她受不了地转身向后望去,正好对上冒顿的目光。她不想被对方这么一路看下,想到还没与他打过招呼,不如被动变为主动,她和边上的苏勒说了几句后,策马走到冒顿身边,“单于,好久不见。”语气如以往一般淡淡的,但她尽量使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在微笑着的。
“嗯。”他还是那样看她。
“认不得了吗?这样看我。”她半开玩笑地直视对方。
“想看你什么时候眼里才真正有我?”双眼有些深沉。
“……”她嘴角勾起,淡漠一笑,“不用了吧,单于永远都不会缺女人,听说不是准备娶林云阏氏的妹妹林霞吗?先恭喜单于又得一年轻美貌的阏氏了。”
“……”对方看着她。
“霞阏氏眼里有单于就够了,单于又何须为我这快三十的人……”
“你是你,永远没有人能与你比。”他打断她的话。
“阿爸。”稽粥不知什么时候已策马到他身边。
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心里很不高兴,他看了稽粥一眼,“从明日起,罚你半月不许出帐。”然后他又补充:“不要再有下次。”
“噢~~。”他看到他阿爸那严历的眼神,嘟着个嘴应道,然后又慢悠悠地无精打采地把马策到凯琳身边:“左贤王,为了你我要有半个月不能出帐,你可要记得来找我喔?”
“嗯。”虽然不关她的事,可是看他一脸的期盼她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他笑了。
其格勒看到冒顿对他们打了眼色,知道他有话要与凯琳说,就把稽粥引了去。
“知道我为什么临时决定把苏勒留下来吗?”
“喝你的喜酒?”她故意猜不出来。
“不。”他摇头,眼睛看她时又变成刚刚那种眼神,“我要把他留在看得见的地方,这样比较放心。”
“他对你很忠心。”她道。
“可他却喜欢我喜欢的女人。”
“……”她想,你的女人还少吗?
在冒顿的婚宴上,凯琳看着个个打扮隆重的男男女女们颇感奇怪。
“苏勒,他们今天怎么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他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方面。
“感觉不只是冒顿一个人成亲一样。”
“啊?”他看向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一头雾水。
“今天是偷亲日啊,单于说了,为了让大家都沾上喜气,所以他会和大家一起偷亲。”
“偷亲?偷亲日?有这种日子的吗?”她只知道有这种风俗,但不知道有这么专门的一日。
“本来是没有的,是昨日单于刚立下的。”他看向人群悠悠地说,“他们都在找自己的对象,等晚上去偷呢。”
“冒顿也参加?”
“嗯,他说他会参加,所以你看,那些女子们才个个打扮那么艳丽。”他向一堆女子看去。
“那霞阏氏呢?别人也可以偷吗?”
“当然可以,单于也可以偷别人。”
“……”真是乱七八糟,本来子承父妻都让她受不了了,再在还加上这个,她忍着没翻白眼。
“……”苏勒轻轻用手指捅捅她,他向她指另一边,那是几个打扮像花一样的女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可没办法与她们成亲,你知道的。”她不小心视线扫到主位上,正好对上冒顿的目光,她赶紧挪开视线。
“……”这小小的动作被苏勒收在了眼底,他沉下来的双眼很快又恢复,“呵呵,看来你要好好躲着才行。”
“躲哪?这里能躲的地方除了帐篷就是帐篷。”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躲。
“那不一定,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神秘起来,“保证能让你躲开那些想偷你的人。”
“这还有好地方?”
“当然。”他对她微笑。
晚上,草原成了一堆“贼人”的天下,不论男的女的都成了偷情偷爱的主角,他们都悄悄往自己心爱的人的帐地去,此时的凯琳与苏勒已到了人间的另一个仙境。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湖啊!”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湖水的清澈与宁静,感觉它正对着他们微笑。
“小时候开不开心的时候我都喜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看它。”他目光瞟向宁静的湖面,好像湖面正放映着他小时候的镜头。
“……”她坐在一旁听着。
“后来,遇见你后,我就常常想着有机会一定带你过来看看它,它真的很美。”
“今晚你把我带来了。”她笑。
“是啊。”他转过身看她,眼中有异样的波动。
凯琳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好大好亮,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这种夜晚宁静得让人很舒服,她没有看到边上的他眼中的波动。
“苏勒,谢谢你。”
“嗯?”
“来这里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像今晚一样能这么安静地用心去享受这么美丽的夜景。”
“你喜欢?”
“嗯。”
“那以后我常带你来。”他好开心。
“嗯。”
“凯琳。”
“嗯?”她靠到身后的大树杆上。
“谢谢你愿意来这里。”他想幸好没让他偷走。
“我可不想等着被那些女人偷了去,而且这么好的夜景不看多浪费。”
“那,如果是男人呢?”他问得很小心。
“没人能把我偷走,除非我愿意。”她说的这个是事实。
“也是,全草原都知道凯琳这个左贤王是最厉害的了。”他眼底泄出一点很温柔很温柔的光,“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逃避偷亲?”
“不问也知道。”她答得很坦白。
“那你……”他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想听真话吗?”
“……”他点头。
“爱情有时太伤人,也不可靠,我宁可相信友情。”她挪开看星星的眼睛转向他真诚地说,“苏勒,你是我来这里唯一能信任并能让我加倍珍惜的朋友,所以我不想去破坏这么好的感情。”
“唯一能信任并能让你加倍珍惜的朋友?”他眼里有东西在流动着。
“嗯。”
“可是,单于他……你又为何留在他身边帮他?”
“没什么原因,只是贪好玩罢了,想看看他是怎么称霸草原而已。”她笑道,“说不定哪天玩腻了,我会找个安静地方隐居。”
“一个人?”
“不然怎么样?”她笑着,“或许也会游历各地。”
“不行。”
“……”她看向他。
“一个人病了没人照顾,只有我才会照顾你,也只有我不挨你刀子。”他又补充:“是你刚刚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的。”
她心里暖暖的,她看着他良久,又想起送亲回来的路上他悄悄照顾她,连她本人都瞒着的事,她微笑着向他点头。
“真的?”他激动地两手抓她的肩,“你愿意让我跟着你?”双眼闪光。
“差不多,不过还要看你的表现,比如听不听话等。”她笑。
“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会做。”他开心得像拿到糖的小孩子。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回到自己床上躺下,胸口的琥珀坠子一直带有着她的体温,迷糊中她就快进入梦乡时,被帐内异样的动静惊醒。她看向向她走近的男人,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瞌睡都去得七七八八了。
“还是那么敏觉。”他笑得不太自然。
“没办法,练出来的,为了生存。”
“一个晚上去哪了?”
“到处去偷亲去了,本来想多偷几个,结果猴子摘桃一个都没偷成。”她耸耸肩。
“听说苏勒也刚刚回来。”他用力捏住她下巴,逼她与他对视,一身的火药味,捏得她下巴都快碎了。
“噢。”她把他的手弄开。
“哇……”她打了个哈欠,“单于想问的这些问题的话能不能让我睡醒了再问,我现在已睁不开眼了,一夜未睡呢。”
他看了一眼对方通红的眼睛,盘腿坐在床边,“你睡吧,我坐会就走。”
“我没有被人看着睡觉的习惯。”
“没关系会习惯的。”
“……”什么叫会习惯的?算了算了,反正他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直到睡饱后她才跑到苏勒那里找吃的,在谈话中她才知道,昨晚霞阏氏被几个老臣合伙“保护”着,才没被人偷走,现在她正式成为冒顿的阏氏了。
“噫?苏勒,你什么时候会做中原的菜式了?”她看着桌上的几道菜有些惊讶地问。
“知道你平时总是跑到李老那里讨他做的中原菜吃,所以在南方时就学了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干脆把我名下的财产全转到你这里,你每天负责给我做吃的算了,省得我大老远的跑去李才那里。”她非常讨厌下厨,何况那些财产不过是一些牛啊,羊啊什么的,她就算要走也带不了,麻烦。
“嗯。”他双眼闪着光,很开心的样子。
凯琳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