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后抉择
十一月初一,远征队伍抵达汉阳。和去时相比,回程时的东西明显要多出很多,然而花费的时间却缩小了十三天。这种快捷是以众人身心的极度疲惫为代价换来的,并且超过五十匹马被累死。
江南已只剩一水之隔,队伍却不得不再度休整。因为风荷山庄的二庄主纪若荷,藏剑阁阁主许剑纯,以及护庄使者云刀已经明明白白地守在大道口,拦住了马队的去路。
“九月!”看到阔别了将近一年之久的纪若荷,冷莫虚的神经刹那间根根兴奋了起来。
但是纪若荷的反应却不是喜悦,甚至,那挂在腮帮上的泪珠全然不是为他而流的:“楼兰大哥,楚庄主,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姐姐!”
她竟然毫不在意冷莫虚,也漠视叶云深的存在,这教人如何能不觉得奇怪。
楼兰扶着纪若荷的臂膀,安慰着说道:“九月,你冷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们!”
事情的始末其实并不复杂。纪舞风艰难生产,三天王和王恨战死,许剑纯受伤,田园武功尽废,十二钗全线出动,分头寻找纪舞风的下落,只有大总管东方一鹤在继续坚守着纪家的产业。
许剑纯从袖中取出一张卷帛,递给楼兰,那恢弘的字体历历在目。
“想换回纪舞风和孩子的话,带着宝藏前来祝融殿换人,否则母子性命不保!”
看完卷帛,楼兰的手指深深内陷,竟将布绢捏出了几个窟窿。
这个字条其实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就眼前来说,纪舞风母子是平安的。但是叶云深根本不敢有任何侥幸。恰恰相反,他的拳心在愤怒中捏紧,青筋也开始根根暴起。
纪若荷噙着泪珠,向叶云深恨恨说道:“你不爱我姐,和兰儿结婚也就罢了。可是楼兰大哥提议集合所有的高手一起除掉古正阳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拒绝?现在好了,为了你跟古正阳的恩情,那么多的人死了,药仙前辈的武功废了,我姐和孩子也被人抓走了。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姐会放弃尹大哥,选择和你在一起?你根本就不配!”
叶云深无言,双唇紧闭,将头偏向一边。
已经成熟起来的纪若荷再一次发起了小姐脾气,愤怒的双拳开始轻一下重一下地砸击叶云深的胸膛,一双纤纤小足也踢击着叶云深的双腿:“你不是我的姐夫,永远都不可能是!你把姐姐还给我!”
颜如月、唐秋和花泪裳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作任何阻拦。在她们看来,纪若荷完全有权力这么做,而叶云深也理所当然地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冷莫虚抽出紫龙双刀,机警地站在纪若荷身旁,俨然就是继王恨之后风荷山庄的保卫者。
最后还是楼兰阻止了纪若荷的冲动:“九月,你冷静些!大庄主失踪,他和你一样的不好受。”
撕心裂肺的悲愤令纪若荷一时晕厥,直接歪倒在楼兰的怀中,然而那泪珠依旧汹涌不断。
叶云深沉吟良久,向许剑纯道:“许兄,田园先生现在在哪?”
“他在紫萝苑的后山庭院里静养,你现在就想见他么?”
“是的,现在就见,我欠他们师兄弟的实在是太多了……”
后山庭院,叶云深九年前常常光顾的地方,一切都还保留着当时的面貌。幽静的小路,整齐的草坪,数以千计的树木和花草,若是到了阳春三月,这里就是芬芳海洋。然而在寒冬时令,就只剩下萧索一片。素有傲霜之名的菊也已凋谢,而有如雪一样典雅的腊梅也还没有盛开。
太萧索的所在往往少有人来光顾。偌大的后山庭院,竟然连个打招呼的人都难得找到。最后,在一处亭子旁边,叶云深发现,有个老者正提着扫帚和簸箕,将枯草和落叶一点点地收集起来,倒在偏僻的竹子角落。
“药仙前辈!”
刚刚看到田园的背影,叶云深就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发颤。陆忍去世的时候,田园的头发还有一半是黑的;但是现在,田园的整个头顶完全白了。同时,他的心态也变了。从前骄傲人前的药王谷谷主,如今却窝在藏剑阁后山这个小小的地方,像个佣工那样劳动,以整理花草树木来打发时间。
田园听见有人来到,轻轻回首看了一眼,见是叶云深,又很快转了回去。
这一瞥,更是令叶云深震惊不已。他看到的是一张皱纹满满的脸,枯黄的面皮上没有任何血气。对于一个五十四岁的老人而言,这样的脸并不稀奇。但是田园不同,要知道,曾经的他是以盖世风采著称的,年过半百依旧有着热血青春儿郎般面貌的,整个江湖只有他一个。
只是一年的时间,田园的人老了,心也老了。而这所有的一切,差不多都是因为自己一个错误的选择造成的。
****教新主的一双膝盖弯了下来,左边跪着惭愧,右边跪着悔恨。
然而田园的回应又是那样冷漠无情:“你走吧,老夫再也不想看到你!”
不想辜负一个人的恩情,却因而辜负了所有其他人的恩情;
对得起****教,却对不起身边的人中间的任何一个!
颜如月、唐秋、花泪裳,曾经信誓旦旦的兄妹,自从踏上复仇之路开始,自己再也没有给过她们一天美满的感受——
陆忍、裴笑书、孟寒、王恨,相约生死与共的五虎,如今已经去了一半——
楼兰、楚无名,未来的亲人和弟兄,自己曾经以不齿的手段欺压过他们——
纪舞风、兰儿、妮子、文子,四个聪明美丽的女人,爱的代价都是伤害——
田园、纪若荷、许剑纯,曾经都那么信任他,然而最终都被辜负——
甚至,就连大漠里的那个美丽的古城少女阿落,谁能说她的死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
叶云深的整个面部都深深地埋进了地里,一直埋了很久很久。
藏剑阁的紫萝苑厅堂人头攒动,一个小小的讨论会正在召开。
离春子道长满面疑问:“楼兰少侄,楚无名少侄,只是你们四个后辈,力量是不是太薄弱了?”
楚无名浅笑:“前辈,去挑战古正阳的人只有三个,而不是四个。”
离春子愕然:“那冷莫虚……”
楚无名解释道:“冷莫虚只要能打败龙旷,重新夺回乌刀就可以。古正阳和尹清奇,还是由我们三个来应付。”
雪鸿方丈连连摆头:“不妥不妥!纪大庄主刚刚被抓,老衲就开始和离春子道友商量,反复讨论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作罢。除非能请到岭南散人忘了翁,以及虚竹天僧迟和尚这两位世外高人,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云刀附和雪鸿的意见:“古正阳天下无敌,尹清奇也是天赋绝高,单靠你们四个,太冒险了!”
纪若荷小声嘀咕:“如果我姐没伤尹大哥那么深就好了……”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如果!”楼兰的回应沉沉的。
许剑纯以剑枕头,歪歪斜斜地靠在桌子一脚,笑着说道:“不让帮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再说了,就算不要我们过去,连如月你们也不带了?”
楼兰郑重回应:“正因为古正阳和尹清奇身手超凡,人去多了反而不安全。天下无敌?也好,我们就到天上去打败他……”
入夜了,藏剑阁的客间烛火晴明,颜如月静静地坐在桌前,始终不肯上床安睡。
“你怎么了?”楼兰关切地问道。
颜如月咬着嘴唇,半晌不吭声,末了才缓缓说道:“你可不可以不去挑战古正阳?”
楼兰反问:“我能选择么?”
“你当然可以!宝藏的大部分已经交给了朝廷,你想用他来造福天下人的愿望已经实现。剩下那价值一百万两的宝物,没有了它们,三府米市照样可以运转。纪大庄主是你最尊敬的江湖人,你想救她,我能够理解。但是,救回了大庄主以后,你能不能换一种解决方式?”颜如月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怎么换?”楼兰穿好上衣,起身下榻,在颜如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比如说,你们跟古正阳谈判,让他罢手。就像大庄主和大哥的谈判一样。”
楼兰摇头:“能谈判的人才可以谈判,不能谈判的人,想都不用想。叶云深是可以谈判的人,但古正阳不是。”
“古正阳未必就是不能谈判的。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为了霸业而不择手段的人,为什么七年时间下来,他一直不肯采取任何行动?我在****教的时间比你久,对他的了解远远比你深,你相信我!”
“一直不肯采取任何行动?”楼兰苦笑,“你觉得你大哥和兰儿结婚是因为什么?你觉得我的族人是怎么死的?”
“但那不是古正阳自己做的!”
“借小人的手去做,和自己亲自去做,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楼兰……”
楼兰凝望颜如月的双眼,神情越来越疑惑:“以前看古正阳的时候,你不是这种态度的。今天你是怎么了?”
“我——”颜如月的头缓缓垂落下来,“我和纪大庄主一样!”
初为人父本该是件值得欣慰的大事,但是楼兰脸上的喜悦稍纵即逝。颜如月继续道:“知道吗?看到你和大哥在戈壁滩上不要命的对决,我才知道江湖人口中那个美丽的刀魂传说到底凶险到了何种程度。这段时间下来,我常常担心害怕,一想到你和大哥躺在戈壁滩上的样子,我就担心你们哪天会不会真的一睡不醒。你曾经说过会给我一个家,我希望这个家是完整的。”
“这个孩子,他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楼兰摊平手掌,划过古月弯刀的刀身,以抑制内心的炽热。
颜如月深吸一气:“交给别人去做不行吗?”
楼兰依旧苦笑:“如果被抓走的人是你,你也会这么想么?”
颜如月点头:“我会的。”
“可是我不能和你一样这么想。”
“这么多年下来,难道你还是没有明白,人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是拥有平安?”
“平安?”楼兰放下颜如月,走到窗边,“整个江湖在风雨飘摇的时候,谁敢说自己能拥有平安?我的族人远在西域,尚且不得平安;纪大庄主那么尊重生命,还是不得平安;我们想拥有平安,太难了。”
颜如月抿起嘴唇:“难道你就不能为了孩子想一想?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楼兰转身,凝视颜如月半晌:“若是我因为害怕而选择逃避,将来我拿什么教育孩子?或者,进一步说的话,如果我当初就是一个容易害怕和逃避的人,你也绝对不会喜欢上我的吧?”
颜如月不言,面色无限哀伤。
龟山脚下,一处避风的假山后方,纪若荷与冷莫虚燃起篝火,席地而坐,互相倾诉着彼此旷日持久的眷恋。
纪若荷轻轻靠着冷莫虚的肩头,柔声说道:“冷大哥,等救回了我姐,你就一直在君山留下来,不去****教,不去岳麓山,也不去竹山居,哪里都不要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日子,好不好?”
冷莫虚叹息着回应:“我何尝不希望这样呢?可是还不行。”
纪若荷直起身来,满面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九月在一起?”
冷莫虚轻笑一声:“经过这一年的分别,我已经知道,自己一生中最不可欠缺的人就是九月。可是在九月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我割舍不下的!”
“韩浪长老?”纪若荷天性聪敏,不难明白冷莫虚的想法。
冷莫虚点头:“是的!莫虚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都仗在师父的养育和栽培之功。当日因为楚无名的事,师父说不要我这个徒弟了,但这不表明我就可以不认师父。师父膝下无子,如今又年事渐高,正需要莫虚尽心孝道,服侍他颐养天年。若是找不到师父,莫虚一生都不安心。”
纪若荷心生喜悦,却又平静如常地问道:“可是天底下那么大,你到哪里去找呢?”
“师父会去的地方不多,我一定找的到的。”冷莫虚满怀信心地回应。
纪若荷扶着冷莫虚的臂膀,满面恳切:“冷大哥,就让我和你一起找吧……”
一想到纪若荷在襄阳出世的遭遇,冷莫虚不由得心中一紧,语气也就弱了好几分:“再把你弄丢了,我可担待不起!”
纪若荷笑靥如花地回应:“冷大哥,单靠我们两个人,要找到韩浪长老谈何容易?我不是以前的九月了,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事了。”
冷莫虚目光轻轻一撇:“那你能有什么好的安排?”
“也没什么好的安排,我就是学我姐姐的,她怎么找着人去找我们俩,我就怎么去着人找韩浪长老!”纪若荷脸上的酒窝微微泛起,“这一次,我们也请十二钗的几位姐姐帮忙,甚至我们还可以向各大门派求援。”
和自己变得成熟起来一样,从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也在迅速长大。或许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让一个人的阅历迅速丰富起来的理由,常常不是美好而是磨砺。
冷莫虚笑着说道:“好啊,有你的这些办法,就算师父远在天涯海角,我们也一定能找得到他的。”
“不必去天涯也不必去海角,老身已经来了!”一个清朗慈爱的声音喊道。
冷莫虚松开纪若荷,直立起身,瞪大眼睛说道:“师父?”
从假山后方迈出的韩浪,容颜一如上次离别时的沧桑,不过精神状态却大大改观,矍铄之中明明就透着几股兴奋。冷莫虚正待下拜,却被韩浪一把托起臂膀,韩浪笑道:“你是风荷山庄未来的女婿,身份尊贵,若是受你一拜,师父就要折福折寿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师父的养育之恩,莫虚根本无法结识大庄主,更不可能赢得九月的芳心。莫虚出身贫寒,历尽世间苦难坎坷,本与尊贵搭不上边。就算今后有幸跃入龙门,那也是拜师父所赐。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冷莫虚的膝盖深深地弯了下去。
那个木讷不经世事的少年,如今对于世俗的礼仪也渐渐熟练,措辞也越发流利自如了。韩浪正内心高兴,一旁的纪若荷也深深一躬:“九月见过韩长老!”
“使不得,使不得!”受纪若荷一礼那还得了,韩浪同时扶起两人的臂膀,向纪若荷道:“我这个徒儿,资质还是很不错的,为人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他的想法过于简单,很多时候常常犯错。和他在一起,二庄主你要受些委屈了。”
纪若荷嫣然笑道:“在九月的眼睛里,冷大哥就是和楼兰大哥、楚庄主一样优秀的男子,和他在一起,九月能有什么委屈呢?”
韩浪微微一怔:“你一点也不介意他做过的那些事?”
纪若荷摇头笑道:“当然不介意。这个江湖上,谁敢说自己没犯过错误?楼兰大哥犯过,楚庄主犯过,叶教主犯过,我姐犯过,九月自己也犯过。人不能总是盯着别人的缺点,那样是在强人所难,也是和自己过不去。”
“天意,真是天意!”韩浪仰天长叹,“你们两个的质朴和纯粹,完全是一模一样!”
一席话说得纪若荷和冷莫虚美滋滋的。冷莫虚问道:“师父,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官府的文告上说你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我怎么也不相信,就在这里等探宝队伍回来。”韩浪淡淡一笑,“你的那些事情,叶教主和楚庄主都已经和我说过了。起初,我是有些气愤的。两个深谋远虑的领袖,那么合起伙来欺负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也让人太难以接受了些……”
冷莫虚轻轻摇头:“我不怪他们。吃一堑长一智,没有他们,我对人性,对这个江湖的看法是不完整的!”
韩浪轻轻顿首:“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叶教主为了找到你的行踪,反而失去了大庄主和整个教宗;楼兰想用宝藏造福天下,谁知却引来了另一场杀戮?天底下的事,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冷莫虚和纪若荷同时瞠目:“叶教主是为了找我的行踪,才和兰儿结婚的?”
“最初不是为了找你才和兰儿结婚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他自己也没得选择了。”韩浪感慨不已,“不去记恨一个人是对的。除了叶教主和楚庄主,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记恨兰儿,不要记恨白长歌,不要记恨尹清奇,甚至也不要记恨古教主!”
冷莫虚和纪若荷愈发地困惑了。纪若荷不解地问道:“韩长老,那古正阳抓了我姐……”
韩浪深吸一气:“我知道****教一直有愧于纪家,古教主在你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希望你们俩都能明白,一个人若是受制于自己认识上的局限,将是一种多么大的悲哀。”韩浪略略停顿,“尹清奇的一生只有纪大庄主,但他失去了纪大庄主;古教主的一生只有江湖,但是他失去了江湖。这对师兄弟的才华是那么出类拔萃,他们的遭遇也是那么令人惋惜。”
和正道群雄谈论古正阳时普遍意义上的义愤填膺相比,韩浪这位****教长老的视角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冷莫虚和纪若荷面带沉思,又听得韩浪继续说道:“因为身份原因,你们去和古教主决战,我不会支持,也不能阻止。就当是古教主和你们自己所要经历的劫数吧!我走了,你们要好好恩爱。将来摆喜酒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上一杯就行!”
冷莫虚急切道:“师父,你去哪里?”
韩浪转身笑道:“师父还能去哪里?长沙岳麓山,想见我还不容易么?”
纪若荷拦在韩浪身前:“韩长老,你是冷大哥的师父,又与他情同父子,将来算得上九月的唯一长辈亲人。你就留在君山,让冷大哥和我可以好好侍奉你,孝敬你!”
“真是两个让人心里暖和的孩子啊!”韩浪哈哈大笑,继而向冷莫虚道,“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何肯教你武功?”
冷莫虚凝思半晌,终是摇头,韩浪郑重言道:“师父教你武功,不是为了将来给自己养老,也不是为了给六合刀法找到一个传人。以我韩浪的修为,就算到了耄耋之年,照顾自己也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武者,最大的成功不是自己如何强横,而是教出能够超越自己的徒弟。你有今日的成就,又有一份难得的孝心,师父有你这样的弟子,已经足以笑慰平生。怎么说师父也是****教的人,长期在风荷山庄呆着,师父会很不习惯。将来有空的话,你们每年都去岳麓山看师父一次,师父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