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结局(上)
提着夜魔刀重新踏上回雁峰,叶云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衡山的林木苍翠依然,但是在如今的叶云深看来,它们其实已经萧索;祝融殿已经完全竣工,恢复了八年前的绿瓦红墙,但是叶云深却仿佛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矗立在大殿前方那崔巍高耸的祝融神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叶云深发现,它已经不再能令自己肃然起敬。
古正阳斜靠在教主宝座上,他不再戴着那狰狞的黄金面具了,有如神怪般赤红的须眉和头发,令他本来就孔武的面庞更显摄人威力。在他的左边,尹清奇闭目凝思,那神秀非凡的面孔,无形中透着一股淡漠;右手的龙旷带着白银面具,自从叶云深进入大殿开始,他的手便一直搭在乌刀之上,而且握的很紧很紧。
四位年轻的用刀男子,叶云深、楼兰、楚无名和冷莫虚并排上前,除了冷莫虚看到龙旷时目光里闪过一阵恨意,另外三人木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他们的身后,二十多个木箱被随从们整整齐齐的摆在大殿之中,那晶莹闪烁的珠光和金属亮泽足以看得人一阵昏眩。
“你要的宝藏,我们已经带来了。纪舞风和孩子呢?”叶云深率先发话,双眼直直地盯着古正阳,目光有如含着两把刀锋。
古正阳顾视四人背后的宝藏,声音略显不满:“你们就打算用这么点皮毛来换纪舞风母子?”
楼兰按刀拔步:“久闻****教教主是个言出必行的大丈夫,今日一见楼某才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古正阳淡淡一笑:“楼兰,你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对我有用么?你们把全部的宝藏交给我,我自然就会放人。纪舞风不是一般的女子,那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婴儿,用来交换他们的筹码不能太低,否则对不起他们的身价。不过现在看来,纪舞风母子在你们心目中的分量不算高啊!”
楼兰叹息道:“谁让你不早说呢。其余的宝藏,我们都已经交给朝廷了。若是你想要,大可以去紫禁城那里去取。”
古正阳的眉头微微一抬:“我为什么要去?有你们跟朝廷交涉已经足够了。我在这里坐享其成,岂不是更好?”
“答应过朝廷的事不能反悔。我们已经留足了价值一百万两的宝藏,还怎么去交涉?”
“那是你们的事。”古正阳直接把头偏向一边。
楼兰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愤怒的手甚至拔出了古月弯刀,却被叶云深一把按住刀背,叶云深向古正阳道:“答应朝廷的钱,是不可能再要回来的,我也劝你不要去打楼兰宝藏的主意,那对你没有好处。****教我可以还给你,这里的一百万两,加上我们从岭南得到的金银,以及风荷山庄、飘渺山庄和数百家商户押在三府米市上的那些银子,所有的条件加在一起,用来换纪舞风母子够不够?”
古正阳竖起食指,轻轻的摆了摆:“现在的****教已经是我的了,岭南的金银和三府商户押在米市上的那些银子也是我的,你怎么能用已经属于我的东西来做筹码呢?”
楼兰和楚无名一同皱眉。到底是曾经的****教教主,口才不容小觑。
叶云深面带凝思,神情沉静不波地回应:“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想要什么?”
这正是古正阳想要的答案,至此他终于端正坐姿,朗然说道:“你有,你当然有!最重要的东西,你并没有答应给我。”
叶云深笑道:“想要叶某人的一条命么?很简单,只要你能说话算话,我的人头,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杀了你对于我来说有何价值?”古正阳拾起案几上的茶盏,轻尝一口,“况且,你的命也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
不光是叶云深在疑惑,楼兰和楚无名也在疑惑。
古正阳合上杯盖,聚精会神地看了看叶云深半晌,郑重说道:“你的忠诚!”
楼兰、楚无名和冷莫虚一同神色大变。楚无名轻声呼吁:“老大,要稳住!”
叶云深冷笑一声:“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对任何人的忠诚都是很有限的。妮子等了我七年,她结婚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去祝贺;面对纪舞风那么完美的女子,我也守不住自己的心;兰儿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依旧换得个伤心收场;药仙田园为我治伤,我一样出手伤他;甚至,那个帮我取得三府米市的卓不凡,也照样死于我的冷箭。你要什么不好,偏偏要我的忠诚?你会后悔的。”
“我古正阳做事从不后悔!”古正阳离开宝座,来到四人的近前,来回踱步,“我曾经听人说起过,江湖人对你有一个评价,说是‘为朋友可以共生死,为魔逆可以乱江湖。’很好,我就是要这样的一个人。珍惜自己的分量,不会被小恩小惠所收买;懂得自己的使命,不会在石榴裙上栽跟头。感情这东西对于一个未来的领袖而言,有一点就足够了,太多就是累赘。”
楚无名插了一句:“若是一个人过于薄情,又如何能赢得别人的忠诚呢?”
古正阳轻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叶云深道:“云深,我问你,你能比尹清奇更爱纪舞风么?”
听到古正阳的问题,尹清奇陡然睁开眼睛,双目中闪过一阵寒芒,同时两手开始握紧,却没有挪动半点脚步。
叶云深只是迟疑了须臾的光景,缓缓摇头。
古正阳又问:“若是你没有重建****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浪子,你认为你有可能赢得纪舞风的心么?”
这次叶云深迟疑的时间长了些,不过依旧以摇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古正阳慨然道:“所谓感情不过是些许文人在那里自欺欺人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纪舞风接受你,不是因为你爱得比尹清奇更深,而是因为你能帮她实现稳固纪海天留下来的基业而尹清奇不能;田园肯为你治伤,也不是因为信任和关照你,而是因为他知道那样做可以改变自己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印象;卓不凡帮你从朝廷那里得到三府米市,也不是因为他把你当朋友,而是因为你把三府米市做成功了,他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你看我说的对么?”
叶云深的头渐渐垂落下来,作凝思状。
眼见叶云深的阵线在渐渐瓦解,楼兰及时挺身而出:“古教主那么想得到叶云深的忠诚,想来也该是有所图了?”
古正阳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样的答复显然出乎了楼兰的意料。但听得古正阳解释说道:“一个领袖,若是有了人才而不重用,要么就是狭隘,要么就是昏庸。云深是****教的年轻一代里最出类拔萃的,不对他寄予厚望,难道我应该把他埋没掉?再说本教主年近六旬,膝下并无子女可以继承****教的事业,尹清奇有才气而无志气,龙旷有野心而无才气,都不是本教主理想的领袖人选。将来本教主百年归老,这****教的一切,一样是叶云深的。”
楼兰嗤笑一声:“现在这个****教的一切,本来就是叶老大的。你怎么能把本来就属于别人的东西抢了过去,又当做礼物送给别人?这不是无赖行径是什么?”
楚无名的嘴角微微上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技巧楼兰已经有了相当火候。
但是古正阳比楼兰想象的要老辣的多。听到楼兰的话,古正阳并不生气,而是瞥了瞥一边的叶云深,笑着说道:“这个****教是不是云深的,你应该问问云深自己。”
“没有教主当年的破格提拔和栽培,就没有云深的今天;没有教主的暗中相助,单凭云深自己,根本无法在短短的七年时间里重振****教。教主的知遇之恩,云深一辈子也还不了……”
紧接着,叶云深屈起一膝,向古正阳深深拜倒。
楼兰顿感不妙,起手拉住叶云深的臂膀:“老大,不要上当!”
任凭楼兰如何拉拽,叶云深仿佛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楼兰宽慰了许多:“只是,云深有些事想问教主,当你借助兰儿来拆散我和纪舞风的时候,当你用纪舞风和孩子来要挟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作践了这份知遇?”
这一句反问倒是很有力量。古正阳深吸一气,言道:“云深,我要提醒你,我所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教的将来——”
“因为感情,尹清奇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弱者,我不想你也重蹈覆辙!”古正阳拔步踱到一边,继续言道,“曾经的你,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借小马的死逐楼兰出风荷山庄,办藏宝图大会引出冷莫虚,用炸药恐吓各大门派,没有一个手笔用的不漂亮。哪怕是三大领袖加上纪舞风的智慧,一样对你无可奈何。可是,有了感情以后的你呢?你答应纪舞风要求,限制****教的规模,彻底葬送了****教的发展前景;白长歌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手腕,就让你差点爬不起来;甚至,你为了搭救一个孩子,连最起码的警惕也丧失了,在并不精明强干的阿尔金手上栽跟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甚至变得比尹清奇还要羸弱!”
叶云深苦笑:“我本来就是一个弱者,是你太信以为真了。”
这样颓废的应对甚至比傲慢更令古正阳不好受。盯着叶云深看了半晌,嘴唇反复抽搐良久,古正阳这才说道:“况且,就算是为了感情,你也应该懂得区分谁的感情是纯粹的,谁的感情有其他成分在里头。兰儿对你,远远比纪舞风对你要真实很多。你何以选择纪舞风而放弃兰儿?”
叶云深想也不想,直接应道:“因为我和纪舞风一样,都不是那样可以简单去说爱与恨的人,而且我们也都过了简单爱恨的年纪。那些纯粹的成分,是我应该去珍惜的;那些不纯粹的成分,则是我应该慎重对待的。”
说到此际,叶云深提刀而起:“谁要是对我的亲人动手,我就跟他拼命,哪怕是你也一样!”
古正阳看着叶云深,面带不解地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作出这样的打算,你有可能永远见不到纪舞风和孩子?”
叶云深点头,面色沉重:“我当然考虑过。按理说,纪舞风和孩子在你手上,我是不应该讨价还价的。不过,去了西域一趟以后,因为一个女人的死,我的想法改变了。”
“因为阿落?”
“是的!因为不想看到我和楼兰在那里自相残杀,阿落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纪家为了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惜在白浪沙和****教死拼。这一性格,正被纪舞风自己延续了下来,不自由,毋宁死!若是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我只会和纪舞风越走越远。难道不是吗?”
那个看似柔顺却又倔强无比的女人,一想到纪舞风见不到孩子就以绝食抗争,古正阳不得不同意叶云深的说法。
又听得叶云深继续说道:“再者我可以信任你一次,你不会杀纪舞风母子的,最多只是将我和他们隔离罢了。”
古正阳反问道:“你何以这么坚信?当年白浪沙和祝融殿死了那么多人,我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若是纪舞风母子被龙旷或者白长歌挟持,我也许会有所忌惮,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一个霸主不会害怕牺牲,但也不会连累无辜的妻子儿女。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就没资格做一个霸主!”叶云深毫不迟疑,一如相信着他自己,“这么多年下来,如果你想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绝不会拖到今天,是吧?”
“不愧是我选的人,像我,也懂我!”古正阳迈开步子,重新走到宝座前方,又回头顾视叶云深道,“对于人才,我总是很爱惜的。哪怕是我的敌人,比如纪舞风,比如田园,比如雪鸿,在我被失败的耻辱折磨着的七年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运用任何卑鄙手段将他们铲除掉,而是想用实力让他们臣服,让他们能够投入到我的麾下,让本教的****燃烧到江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对于你,我更是关照备至。你屡次三番地对我欺骗隐瞒,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没有惩罚你;你说你想要我的徒弟,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依然答应了你;你让我在西域的力量彻底崩溃,我也不怪你——我只要你效忠于我,帮我带兵,帮我完成一统江湖的洪基伟业——但是最终,你让我失望了!”
叶云深轻轻垂首:“教主胸襟过人,气魄远大,云深无法企及。若是在大争之世,教主也能有此雄心,不用你来求,云深愿为马前良将,带领万马千军驰骋天下,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古正阳苦笑:“在这个江湖之中,你尚且不能效命于我;说到天下,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有这种赤子之心?”
叶云深再度挺直脊梁,气势昂扬地说道:“因为江湖是天下的一部分,但天下并不是江湖。对于江湖和天下来说,一个皇帝就已经太多了,容不下第二个!”
江湖人的皇帝,并不是古正阳第一次听说,巴西木也说过。不过自叶云深的口中说出来,那种杀伤力要比巴西木大多了。
“你真的让我很痛心啊!”古正阳仰头向天,满面的痛苦之色。
楼兰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用卑鄙手段铲除人才,那么阿尔汉族长和巴西木千户的死又怎么说?”
便是冷莫虚也上前一步:“当日你命令我和白长歌除掉楼兰、叶云深和楚无名,这是我亲口听见的,该不是我在诬陷你吧?”
古正阳直视楼兰,声似寒潭:“像巴西木那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除掉他。至于阿尔汉,他的死纯粹是个意外。最初的我只想建立一支帮忙获取银子的队伍,若是让我知道他是你的族人,也许叶云深重建****教的历程就不会那么艰难。”
楼兰的心登时一紧:“如果你知道了又会如何?”
古正阳冷笑:“若是你的族人都在我的手上,你还会继续留着楼兰宝藏不动么?”
楼兰的脸唰的就白了。古正阳大笑,说道:“你的族人也不见得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阿尔金想谋害兄长并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人就会有贪心,楼兰宝藏重见天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我只是加速了这个日子的到来。”
楼兰感到自己的双手在迅速绷紧,恨恨说道:“所以你就扶持阿尔金做族长,让我的家族毁在一个小人手上?”
“楼兰你记住,正是因为云中雾,邱苍松和赵本这些人的存在,名门正派的三大领袖才显得光明;正是因为阿尔金在做族长,你以极低的报酬与朝廷做交易,才不致成为对家族的背叛。若是阿尔汉掌权,你一定落下骂名。阿尔金是个小人,可他却成全了你,你不觉得庆幸么?”
“庆幸?”楼兰冷笑,挺刀朝向古正阳,“就算我楼兰落下骂名,也好过看到自己的族人变成一群强盗!”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云深宁可做强盗,也要把****教重建起来。”
“我和他不同。****教毁了,叶老大做强盗是出于无奈;但是我的族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去靠抢夺别人的东西来过日子?”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古正阳淡淡一笑,“战神家族一千多年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苦痛,你敢说你的族人从来都没有掠夺过别人?”
楼兰登时发现,和古正阳过嘴,自己的结果只能是崩溃。这个魔头对人性的领悟实在太深,头脑清晰言辞流畅甚至不在纪舞风和叶云深之下。
接着古正阳又转向冷莫虚:“我曾经说过,白长歌的计谋我会用,但是用完了他的计谋,我也一定会让白长歌死在叶云深手上。只是我没有想到,最后杀掉白长歌的人不是云深,而是楼兰。我不用话激你们,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恐怕到现在都没有结束。”
冷莫虚本来就不擅长辞辨,看到楼兰被驳倒,更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了。
“久闻古教主气魄绝伦,豪情盖世,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一直沉寂的飘渺山庄庄主楚无名,此刻也终于挺身而出,“只是晚辈有件事想问古教主,既然古教主心知利益才是维持天下的根本和核心,为何不惜在白浪沙枉费教中子弟的性命,并置其他门派的利益于不顾呢?”
这是真正有力量的疑问,然而古正阳也仅仅只是用了三言两语,就把楚无名的话给挡了回去:“享受着天下一统的好处的人,却津津乐道于门派林立,彼此攻伐,这不是偏见是什么?”
楚无名默然。难怪****教那么多的英雄豪杰都对古正阳顶礼膜拜。除了武功和风度,古正阳的口才也足以算作江湖一极。没能救出纪舞风母子之前,一切强来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众人能做的只有忍耐。
但是叶云深显然已经失去耐心了。担心见不到纪舞风,叶云深已经变得越来越焦躁,字音颤颤地说道:“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教还是为了你自己,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你对我所用过的那些手段,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要的宝藏,我们已经带过来了,如果你还是个人,如果你还是江湖人口中言出必行的那个古正阳教主,我只有一个请求,把纪舞风母子还给我!”
古正阳的脸开始颤抖。不过,他到底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只是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叶云深直接拔刀,挺向古正阳:“若是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把你和你的江湖梦一起埋葬!”
“到底是我选的人,就算面对我本人,依旧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古正阳轻笑着,凝视叶云深的脸孔半晌,“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你有可能会死?”
叶云深冷笑一声:“谁死还不一定呢!要不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就彻底在江湖上消失!”
这个打算显然不符合众人最初合力抗敌的初衷。楼兰惊呼道:“老大,古正阳是武林同盟共同的敌人,你为何要决意独战?”
叶云深不假思索地答道:“于我而言,****教的内部恩怨才是首当其冲的。”
古正阳长吁一气:“如果你输了呢?”
“若是我输了……”叶云深沉寂片刻,“我只求能见纪舞风和孩子一面,见了以后我就走,永远不再回来!”
“你胡说什么!”楼兰登时就有些急了。
叶云深闭目半晌,神情渐渐变得苍凉:“和纪舞风的相遇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拥有天底下最绚丽的美好。我不配做一个领袖,不配做一个朋友,不配做一个兄弟,不配做一个丈夫,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听到这样的说法,一直对叶云深怒目相向的尹清奇,表情渐渐变得诧异。
不过充斥在楼兰、楚无名和冷莫虚心头的却是担忧。以弱击强,胜利的希望已经很渺茫;现在叶云深连信念也失去了,这不是自杀是什么?
楼兰再次抓起叶云深的肩头:“你不能丢下纪舞风和孩子,绝对不行!”
楚无名走近叶云深,慨然道:“若是救不回纪舞风母子,我们还是走吧!只要人活着就好,眼下办不到的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冷莫虚也凑了过来,认真道:“叶大哥,你这么选择的话,就枉为男子汉大丈夫了。为了****教,你可以卷土重来,永不言败;怎么到了大庄主和孩子这里,你的选择就变得不负责任了?”
叶云深苦笑,终是拨开众人,向古正阳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叶云深!”朗然顿挫的语调,再一次令古正阳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我接受你的挑战。其实很多事情,你不用想得那么糟糕。就算你输了,后面那价值一百万两的银子我会交给你,****教我也会交给你,至于纪舞风母子,我也一样可以还给你!”
楼兰、楚无名和冷莫虚个个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云深还算保持清醒,长吁一声道:“你不是没有条件的,是吧?”
“当然!如果你输了,你要答应帮我做件事!”
“如果是一统江湖之类的那就算了。纪舞风不会希望我让这个江湖再流一次血的!”
“多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江湖一统,可惜我没有选对路,结果令自己苦心经营的****教毁于一旦不说,还在道义上令人诟病。”古正阳目光一撇,看了看叶云深,“不过,因为纪舞风倡导的武林同盟,因为你对三府米市的成功经营,让我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江湖是可以变成铁板一块的。不过不是一家坐大,而是让所有的武林门派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和追求。我要你像把风荷山庄和飘渺山庄纳入三府米市一样,吸收越来越多的门派参与米市经营,让所有的势力都对我们****教刮目相看!”
楚无名大感不解:“既然你已经看得开了,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地想要夺回教主权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徒儿?”
古正阳凛起眉心道:“老实说,看到云深变成一个弱者,我非常生气。”
“所以为了激起叶大哥体内的狼性,你不惜以夺权相威胁,甚至还要绑架大庄主和孩子?”
这次问话的是冷莫虚,对于人的内心,他开始学会作深入思考了。
古正阳回应:“一个眼睛里只有感情的叶云深对****教来说是有害无益的。看到云深敢向我挑战,我倒是宽心了很多。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白长歌纠集那么多的游牧骑兵前来夺宝,大漠血流成河。作为真正制造过这场流血的幕后黑手,你就一点也不感到内疚么?”楼兰依旧有些疑惑。
“楼兰你记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都是至理名言。没有白长歌,那些临近部族的骑兵照样会打宝藏的主意。阿尔汉一死,战神家族渐渐衰微。不削弱临近部族的实力,你的族人迟早都会被吃掉。草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在那里,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这一切你应该比我清楚。”
叶云深依旧不解:“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栽培我?费了那么多的力气,你都已经把****教抓在手里了,却又大方地选择放弃,你到底是在图什么?”
“七年前的我就已经败了,不管我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