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新的危机
雪,在劲风的卷掠下纷扬乱舞……
天与地的祭典,并没有像七年前那样光顾洞庭湖地区,而是转移到了一千余里意外西北襄阳方向的汉水流域。无边无际的洁白封住了满目山峦峡谷;松柏隐藏了不朽的颜色,将自己隐藏在银装之中;因为岸滩被覆盖,溪流显得比秋日更加细小;遮天蔽日的郁郁阴云,则为整个大地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相比于七年前的白浪沙之战,这场祭典来得有些迟。此刻,白浪沙的七年死忌已经过去了四天,而巴西木和众锦衣卫也足足长眠了十余日。
再者,这些雪和风的样子也多少都有些不对劲。自然状态下的风不会有着这样诡异的方向,也不会有这样猛烈的力道。
它时而涌上高空,摇晃着白杨树高高的树梢,并不时折下脆弱的枝条;它时而冲向地面,令地面咆哮开来,溅起无数的晶凌,并留下斑驳的深坑;它时而掠向树干,划开一道接一道的口子,甚至令直径盈尺的大树应声折断……它们不是大自然的风,而是人为的风,刀风!
萦绕着盈盈红色气劲的独眼男子,在刀风之间闪跃飘忽,带出一条条的幻影,显示着他惊人的速度。而且他的速度施展,并不是在平地上。他是在与地面完全垂直的白杨树干上自如地转身、前进和倒退!这种身法本身就称得上绝学,而要把这种身法练得有如燕子穿云般迅捷和灵活,则更是称得上奇迹!
但是奇迹之外,还有更多的奇迹!独眼男子的身法虽然灵活快捷,可他的表情却显得慌张。
他是刀风的目标。他的身法快,刀风的速度更快……
刀风始终锁定着独眼男子的脚尖。就在独眼男子刚刚落在白杨树干上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骇人的刀风马上就会跟上来,在他落脚的位置斩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甚至将尺径见方的白杨树干拦腰削断。独眼男子必须接连不断地变换身形,否则他的脚就会被刀风伤到。
追逐他的是一个面色黑黝,其貌不扬,身形短壮的少年,约莫二十岁上下。少年有着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清澈而冰冷。在少年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黑漆漆的刀,刀身不长,却有着可观的宽度和厚度。将如此厚重的一把刀挥出惊人的速度,显然需要匪夷所思的臂力。
事实情况是,独眼男子的暖鞋已经被破开了不少的口子,翻出白花花的棉絮,有的地方还带着淡淡的血迹。这不是有惊无险的游戏,简直比得上真正的逃亡。
白虹贯日,流星赶月,用来形容这场追逐,可谓是恰如其分。
附近五十步上下的地方,一群旁观的黑衣侍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场追逐,每一双眼睛里都透着惊叹和恐惧。但是,站在她们中央的面具男子却镇定非常,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们身上都堆着厚厚的积雪,有的已经开始融化,但是他们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哪里,安静得就像削断了树干的木桩,哪怕仅仅只是耸耸肩头的细微动作也没有。
并非是天气不够寒冷,实在是因为他们不想错过眼前这场追逐的每一个细节。
接连倒下的白杨令地面上新增了不少的障碍。树梢的积雪不时崩落下来,还没来得及亲吻地面,就被劲风改变了方向,在近地面数尺的高度上奔流呼啸,这令人们的视线变得愈发的模糊,也令独眼男子的逃亡变得愈发的困难。反观黑面少年,丝毫没有被这些障碍影响到。但凡乌刀挥向的地方,尺径的树干无不应风断裂。些许微不足道的枝条,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前进。
独眼男子的败相越来越明显,衣服上不断有新的破口出现。
雪地里开始接连出现红点,如果不加以干预,独眼男子必死无疑。
面具男子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往下一压。一条镶嵌着紫金龙纹的长刀,当即从身边某名侍女的手中飞离,如破空之箭袭向两人的中心……
此时黑面少年的刀锋,距离独眼男子的右眼已经不到一寸之遥。
那是独眼男子唯一的视觉来源,若是失去了它,独眼男子必定变成瞎子。
黑面少年的杀招,不可谓不刁钻,不可谓不狠辣。
幸运的是,刀锋并没有刺入独眼男子的右眼。在它极强破入对方瞳孔的刹那,黑面男子的手臂轻轻一转。侧方出现来袭,他不能不分心抗拒。否则,就算他能刺中对方的眼睛,侧方来的刀也会贯穿他的身体。
硬碰硬的长刀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乌刀弹飞,径直灌入一旁的树干之中。
这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但足以使战局发生改变。独眼男子不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还有机会得到一把刀。
独眼男子的目光,宛如豺狼盯上猎物般瞄准了树干。
然而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独眼男子,黑面少年也想到了。
一个要夺刀,一个要阻止。只是轻轻一个照面,两人就把彼此的想法把握得准确无误。唯一能决定结果的,就只有比谁的速度更快。
没有太多的等待,独眼男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目标……
没有太多的迟疑,黑面少年紧跟着贴了上去。他的刀锋,正笔直地瞄准着对方中央的脊椎……
两人的速度差距寥寥无几。如果独眼男子不计后果的拔刀,他就算不死,也肯定是废了。所幸的是,独眼男子似乎很清楚对方的打算,在贴到树干的刹那,他并没有很机械地想要夺刀,而是绕着树干轻轻一转……
黑面少年没能及时收住刀式。和先前的长刀一样,乌刀也一同从尺径的树干上贯穿而过……
这正是独眼男子的计划。直接拿刀的风险太大,他要利用这棵树,为自己争取到时间和机会。独眼男子从刀背入力,稳稳地把乌刀的前部抓在了手中。黑面少年一惊,运足力道想要把乌刀抽出,却发现难以撼动分毫……
黑面少年空出一手,急切地抓起长刀的刀柄。但是相应的,长刀也被独眼男子抓住了……
任何松懈都是把机会交给对手,两人的气息同时升腾。青与红两道光华,霎时改变了雪地的颜色……
双方的脸孔都在不断颤抖和扭曲。青筋突起得俨然要爆炸开来的掌背,显示着两人都已经豁出了全力修为……
长时间的坚持对于独眼男子是不利的。因为在光滑的刀体上施加的力量远远不如刀柄起作用,而且刀柄可以全力去握,但是刀背只能握一半,自然力量也只能起效一半。刀锋在一点点的后退,独眼男子将面临着再次陷入狼狈的境地……
独眼男子到底是个聪明的家伙,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想到了相应的解决办法。他不再机械地和黑面少年硬拉,而是双手交互用力,靠增大刀体与树干之间的摩擦来扭转颓势……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就容易出现新的危险。白杨并不是一种坚固的木料,适才二人的内力硬拼,已经让树干摇摇欲坠。如今力量偏转,造成了树干的加速崩溃……
没有任何悬念,树干以双方对拼处为中心,向上下两个方向同时爆裂,粉碎……
中央空虚后的白杨再也无法支撑本身的重量,顶冠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倒塌。它歪倒的方向,正是黑面少年的左肩。下方还在相持,黑面少年无暇顾及来自头顶的袭击。而且,他也自信倒下的树梢无法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然而黑面少年的考虑是不周全的。坠下来的树梢是不能令他受伤,却能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反应。就在树梢压下的瞬间,黑面少年的肩膀有了一刹那的麻痹。这一刹那的麻痹,便足以令战况的局面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没有任何悬念,紫金龙纹长刀转移到了独眼男子的手中。独眼男子一声冷笑,手腕气劲暴起,辉亮的轮闪便倾泻而出,一层叠着一层,形成密不透风的剑幕。伴随着“神魔劫”劲力的充斥,这些剑幕还带着一种可怕的红色,有如燎原的火光,更有如骇人的血光……
置身绝地的兔子,尚且有可能蹬死苍鹰,更何况是完全有理由位居江湖高手之列的独眼男子?这一泻的光芒,便足以令很多江湖儿女自愧不如。若是一般的对手,也许在这阵光芒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
只是,独眼男子并非兔子,黑面少年也不是苍鹰。
论起心计,独眼男子比对方高了不止一个层级;论起拳脚,独眼男子也能占据不少优势。唯独要比刀法,独眼男子显然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已经是绝地,但是对于黑面少年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自我展现的机会,一个把绝技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机会。
黑压压的刀光陡然从火红的剑幕之中咆哮而出,比独眼男子的刀劲快上十倍,也要猛烈十倍……
反震的力量是如此强劲,独眼男子刹那间被甩出了战阵,双脚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二十余步才站定身形。虎口上的剧烈痛感,令他有些握不稳手中的长刀了。独眼男子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黑面少年,惊惶未定中连连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反观之下,黑面少年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这谷地里的隆冬天气。
独眼男子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黑面少年,竟然能在短短的十多天时间里,将修为提升到一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境界。
对方的身手,再也不是十多天前的肤浅粗糙,而是强横得像一个怪物;
对方的性情,再也不是十多天前的简单质朴,而是变得冷峻和肃杀,他的每一式,都直接指向人的要害,所谓刀刀夺命;
对方的思考,再也不是十多天前的漫无头绪,而是学会了设局。本想以示弱取胜,不想在不知不觉里,自己却走进了对方示弱的陷阱。若是自己手无寸铁,或者手中的刀是凡品,适才黑面少年的一刀,已经令他身首异处……
“龙儿,只用八成实力是赢不了他的,你全力应战!”
面具男子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平静,带着激扬人心的力量,但是独眼男子的信心早已被刚才的一击打得坠入谷底。他深深明白,其实不要说保留,就算是全力应战,自己也很难得在对方手上占到便宜……
只是,对方连想的时间都没留给他。黑面少年身体一倾,便如离弦利箭一般冲了过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在黑面少年的足底,地面的积雪就像是沸腾了的水似的翻滚涌动,白色的晶粒在迅速弥漫……
在这样速度的攻击下,退却都变成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独眼男子一咬牙,挺着爆发出熊熊烈火的长刀,当即向对方扑了上去……
相比于刚才仓促华而不实的剑光,这一刀可谓是豁尽修为,双方的真正实力,将由这一刀见分晓……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对冲之下,那将是毁灭性的威力……
红与黑的撞击在近地处引起了爆炸,无数的雪花刹那间从两人的中心爆发开来,如同巨石激起的轩然大波迅速向四方浪开;附近的白杨树一棵棵地剧烈摇晃着,抖下堆积如山的积雪,竟创造了雪崩般的自然景观……
两人哪里像是在比武,简直就是在拼命!若是其中一人死去或者重伤,那会是这场对决的初衷么?众侍女心惊肉跳,目光纷纷看向面具男子。但是对方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下面,谁也把握不了他的心思。
天气越来越阴沉,加上飞雪的影响,众人的视野都变得很有限。这场对决,只能依靠声音来了解过程了。
所幸刺耳的锐响并没有停止,说明两个人的对决还在继续……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光影交换不断,侍女们无法知道他们对拼了多少招,只能依靠撞击的节奏来作笼统估计……
数到四十七的时候,阵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有人负伤了!
侍女们心中一紧。就在她们想要上前看个究竟的刹那,一道白光从阵中飞出,掠过众人的眼帘,几乎是顺着一个侍女的脸部贴面而过,好险!
白光连续贯穿了五棵白杨树干才稳住下来,这种力道,可谓是凌厉之极!
“住手——”
随着面具男子的一声怒吼,黑面少年就要当头劈下的刀在陡然间停了下来,略略犹豫片刻,这才将乌黑的刀反插入背后的刀鞘,面无表情地退到一边。
独眼男子总算深吁了一口气。他的后背早已湿透,惨白的脸色和两颊连成一线的汗珠,将他方才的紧张和恐惧泄露无疑。
面具男子走近两人,看了看黑面少年,又看了看独眼男子,半晌,这才说道:“这冷莫虚果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区区十来天的时间,就能把修为提升到如此境界。韩浪选拔人才和培养人才的本领,看来不在我之下!”
原来这黑面少年正是冷莫虚,独眼男子正是龙旷,适才惊心动魄的打斗,不过是他们在古正阳安排下的一次测试。
冷莫虚的神情恢复了木讷。对于古正阳的赞誉,他并无自喜之心,也无厌恶之意。
倒是龙旷一擦额角的汗水,憨然笑道:“说到选拔人才和培养人才,韩长老确实有过人之处,但远远不能与师父相比。冷莫虚在韩长老的栽培之下五年,连云中雾的幽影剑都对付不了,更不要提左千户巴西木;师父只用了十多天,就让冷莫虚脱胎换骨,居然超过了弟子……”
“是么?”古正阳冷笑一声,目光瞥向龙旷,“你是在赞师父,还是在讽刺师父?”
龙旷面色一黑,诺诺道:“师父,徒儿当然是在赞你,哪有胆子讽刺你?”
“冷莫虚用的还是韩浪教授的武功,师父并没有教过他一招半式,不过是教了他一些应战的技巧;倒是你,师父手把手地教了你三年,而且是毫无保留地教你。可是今天的比试,你被冷莫虚打得如此狼狈,简直丢掉了神魔劫一门的脸面!”古正阳睨视龙旷,怒声道,“你竟然还敢说韩浪选拔人才和培养人才无法跟师父相比,你这不是讽刺师父是什么?”
龙旷猛地一哆嗦,当即拜伏在地:“这都是弟子无能,跟师父的教导无关!”
“不要每次都用类似的措辞来敷衍。告诉师父,你到底错在哪里,这比什么都重要!”古正阳的声音冷热难辩。
龙旷咬了咬牙关,低声道:“弟子过于自信轻敌,犯了骄兵必败的错误!”
古正阳又一声冷笑:“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师父!”以为古正阳是在探自己的底细,龙旷辩解道,“弟子不光轻视了冷莫虚,更轻视了韩浪长老。弟子万万没有想到,本教区区一位长老,竟能将冷莫虚调教到如此境地。身为教主的弟子,输给了教中长老的弟子,徒儿给师父抹黑了,请师父论罪定罚,弟子绝无怨言!”说完,龙旷的头便深深地低了下去,一直贴到地面。
“罢了,罢了!”见到他这幅样子,古正阳感到愈发的索然无味,“看样子,你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我都一一跟你说了吧,你先起来!”
龙旷起身,朝古正阳拱手鞠躬,头依然保持低垂之状:“谢谢师父!”
“如果说名门正派的武器是剑,那么我们****教的武器就是刀。还是在十多年以前,江湖上用刀的高手几乎都被我们****教包揽了。刀霸的风云雷霆刀,金虹子的乌刀,韩浪的六合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风起云集,可谓是盛极一时。就算是对比少林派的达摩剑,武当派的两仪剑,昆仑派的飘渺剑,也是毫不逊色。至于华山派的纯阳剑和黄山派的幽影剑,跟他们相比,不过是一群庸人罢了……”谈起****教的历史,古正阳的声调显得有几分苍凉,却也不无自豪之意。
“那黄山派掌门云中雾一直都把我师父当成对手。当年在白浪沙,他还刺了我师父一剑。想来师父和云中雾应该是旗鼓相当的。我尊敬师父,却也不习惯教主这样对他夸大其词。他哪里是离春子和剑灵子的对手啊!”起先表示不同意的,却是韩浪的弟子冷莫虚。
龙旷当即附和道:“是啊师父,我一直都听江湖人说起,韩浪是七大长老之中最弱的一个。”
“那是因为你们和其他江湖人一样,都被韩浪给骗了!”古正阳没好声气的苦笑一声,“韩浪那家伙,做事只卖三分力,跟人比武从来不赢,就算是名门正派里的那些家伙,也绝对没有他滑头……”
冷莫虚纳闷了:“我师父是个滑头的人么?我怎么从来都没觉得?”
“要是你都能看的出来,那还能叫狡猾么?”古正阳毫不顾忌冷莫虚的想法。
龙旷大感意外地问道:“师父,韩浪办事不卖力,那你为何还一直要重用他?”
“因为韩浪会用脑筋。经他处理过的事情,就很少出差错!”古正阳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不要以为到了江湖上,就只有拳头一种道理可讲。事实上,只要有人的地方,脑袋永远都比拳头厉害……”
古正阳的措辞和腔调,明明就带着白浪沙一战的反思。
龙旷又问:“师父,韩浪的实力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在师父看来,他比刀霸略逊,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他能全力以赴的话,高下是一百招以后的事情!”
“可是当年在白浪沙,韩浪长老切实是被云中雾刺中了,他们还没有对上三十招呢!”
“那是因为韩浪根本就不想打。在白浪沙一战之前,他是诸位长老中唯一劝我放弃君山的人。真正动起手来,别说一个云中雾,就算是十个一起上,也奈何不了他……”
古正阳是在告诉龙旷,如何懂得示弱和隐藏实力,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同时古正阳也是在告诉冷莫虚,作为韩浪的弟子,他对自己的师父了解的远远不够。
龙旷沉默了。尽管古正阳没有提,他心里已经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师父的眼睛里,已经多出了一个看法,那就是肤浅。看样子,凡事还是不要随便在他面前表态的好。
冷莫虚却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他径直走向插着紫龙长刀的树干,一脸的茫然之状。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身手还不是很满意。”相比于不济事的龙旷,如今的冷莫虚,倒是令古正阳有兴趣多了。
“当日叶云深去岳麓请师父出山,一口气贯穿了五棵树干。那时我向师父夸口说,三十招之外,叶云深将不会是我的对手。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经由忘了翁前辈和教主的提点,我也才贯穿五棵树干。看样子,我的刀法和叶云深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更不要提楼兰了!”冷莫虚的语调低沉,没有任何装样的成分。
古正阳淡淡道:“叶云深贯穿五棵树干是全力施为,你能在仓促之间贯穿五棵树干,这已经在他之上了。”
“可叶云深贯穿的是樟树,樟树是硬木;我贯穿的是白杨,白杨只是软木,这点必须算上。”冷莫虚补充道。
由是古正阳相信,冷莫虚这个木讷平凡少年,有着远远超过他样子的潜力。
“龙儿,你过来!”对比冷莫虚,古正阳对自己的这个徒弟更没好声气了。
龙旷战战兢兢地走到古正阳跟前,连头也不敢抬。
“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只练了三式风云雷霆刀,就能在江湖上如鱼得水;而你们完整地练了本门技艺,却始终难以有大的作为,连巴西木的一刀都接不住?”
回想起对阵巴西木时的情景,龙旷和冷莫虚都感到一阵油然的惭愧。
古正阳顿了顿,提高声音道:“那是因为,叶云深比你们都更重视基础。从我授意刀霸教叶云深刀法开始,叶云深便始终都在琢磨那三式,而且整整琢磨了十年。十年磨一剑,有了雄厚的基础,再想精进和突破,就会势如破竹。相反,基础打的不牢固,总是妄想一步登天,是成不了气候的。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天到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师父担心的是自己被他超过……”
还没等古正阳点破,龙旷又一骨碌跪倒在地:“师父,弟子知错了!”
“你知道就好!”古正阳的情绪沉定了少许,“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乌刀刀法。只要你能把它和神魔劫融会贯通,超过当年的金虹子长老,只是时间问题。”
“谢谢师父!”感激之余,龙旷显得有些不甚满足,“为什么师父不肯教我风云雷霆刀呢?刀霸的刀法,不是更厉害吗?”
“风云雷霆刀是留给某个人的,其他人我不会给,连你也不能例外!”
龙旷直感到一阵没趣。看样子在古正阳的心目中,自己这个贴身弟子,始终都是无法超越叶云深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打击了弟子的信心,古正阳又补充说道:“你不要不满足。风云雷霆刀和神魔劫一样,都不是寻常人能练的武功。相反,只要你肯专下心来,练好了乌刀,超过当年的金虹子,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龙旷到底是灵活的,马上应对道:“弟子知道。只是,乌刀已经属于韩浪的弟子冷莫虚,弟子不能夺人所爱。”
“你倒是提醒了我!”古正阳转向冷莫虚,“你能把乌刀送给龙儿吗?今后你执行任务,用乌刀太容易暴露身份。今后,你就用紫龙双刀吧!君子的武器,配得上你的真纯……”
冷莫虚没作过多细想,直接取下背后的乌刀,递到龙旷手中。
“很好!看得出你们都很顾全大局,****教复兴有望了!”古正阳渐渐放开绷紧的拳头,“新一代之中,叶云深有风云雷霆刀,龙儿有乌刀,冷莫虚有六合刀,重现我****教用刀的辉煌,已经是指日可待!”
“不可能达到往日的成就了。如今江湖上最有名的刀,在名门正派的风荷山庄那里,想超越他可不算容易!”龙旷接话道。
“楼兰是名门正派仅存的硕果!尽管在性格上,他不算沉稳,但说到练刀,他从来都没有含糊过。甚至可以说,他比叶云深更注重基础。他的刀是简单的,从不投机取巧,也不追求华丽,但是恰恰相反,那些所谓的精深高手,很难得在他手上讨到便宜。能够以一刀之势制服冷莫虚的人,除了巴西木就是他了。甚至将来,他会成为师父的对手吧……”古正阳略略停顿,“当然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名门正派的好刀只有一把,我们有三把,就算越过了你们,叶云深那关,他就别想过的去!”
龙旷笑道:“师父,你总是相信叶云深,相信他会帮你办到一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叶云深是不驯服的。万一哪天他和楼兰联合起来对付你,那又如何呢?”
古正阳不答话,转向冷莫虚道:“告诉他,那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冷莫虚压低双眼,话音里透过一种寒意:“凡是敢与教主为敌的人,不管是尹清奇,还是楼兰和叶云深,通通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