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追念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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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韩世忠的传说

韩世忠,字良臣,祖籍古绥德州南乡纸房沟村。在古绥德州地域民间父老的口耳相传中,至今依然流传着他的许多故事,谨择以下篇目,以飨读者——

蛮悍少年

相传,韩世忠家里很穷,他父母只好背乡离井,流落到州城外南关砭上,寄身在一个破瓦窑里。韩世忠就生在那破瓦窑里,因排行第五,就取乳名叫五儿!他从娘肚里刚落地就两眼大睁,两瞳仁儿闪亮,左右转动着看人,那哭声响亮,根本不像个婴儿。刚过百天胎毛儿还没蜕尽,相貌就显得又魁武又英俊,左邻右舍都爱惜,说那娃长大了定有官运哩!

可韩五儿长到七八岁,父母就先后死了。几个哥哥和姐姐都各顾各四散走了,那破瓦窑里单丢下老大和他兄弟两人。韩五儿就在沿街乞讨中熬煎长大,性子磨练得十分蛮悍。他哥牢记着父母亲临死时的嘱托,越发里爱他宠他,任他野任他顽。因此,韩五儿便经常和人家打架斗殴,争强好胜,一年四季里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少纽没扣儿……

据说有一年夏天,韩五儿浑身上下惹了恶疮,流脓溃水,直到数伏炎热天,仍不见好转。一天正当午时,村里几个娃娃在村前坡底下的一窟深水潭边上耍水,韩五儿忍受不住浑身脓疮的恶臭和痛痒,也泡进那潭里洗澡去了。他仗着水性好,逞能游向那深潭中心,一头扎进水底,不料竟将潜藏在潭底的一条巨蟒引逗出水面。沿浅岸耍水的娃娃一时惊恐,自管自精尻子直往回跑了。韩五儿见那巨蟒直冲他游来了,一时蛮悍性起,猛向那巨蟒扑过去,几个回旋,双手紧紧钳住巨蟒的脖颈,咬紧牙关,抓住不放。那巨蟒就像箍桶一样紧紧地束在韩五儿的腰里,直至搏斗出岸畔。就这样,韩五儿竟一直把那巨蟒拖回家中,刁空一脚将切菜刀从锅台旁里踢倒,拖着巨蟒,纵身跳上锅台。尔后,又用两只脚将切菜刀推移到锅台边上,让刀刃子闪空,一只脚死死地将刀把子和刀背踏住,按住那蟒头下死劲乱锯,直将那蟒头锯落在地上。锯死巨蟒,五儿也脱身了。愤恨之间,又将那蟒皮从脖颈直扒到尾巴梢。他仍觉得不解恨,竟又将那条已被剥光了的死蟒剁成一堆肉块子。那蟒血横飞直溅,竟把韩五儿涂成血淋淋的一个血人!虽如此,那韩五儿还觉得不可心,又将那堆蟒肉全洗干净,倒进锅里加进水,抱来柴禾生着火,精尻子坐下拉起风匣只管急火熬煮,直到把蟒肉煮熟,放开肚皮美美地饱餐了几顿。

说也奇怪。没过几日,韩五儿的那周身恶疮竟然全好了,连个疮巴巴都蜕得没留下。那么一身恶疮骤然之间根除,是那蟒血沾了一身的缘故,还是因为连续饱餐了几顿蟒肉,连当时州城的医生,竟也说不清!

“泼皮”韩五

传说,伴随年岁稍长,韩五唯爱好武艺角斗。他手下还有一帮爱好相同的穷哥儿们,成天跟他在二郎山上舞刀弄棍。每当他们玩累了,肚里饥渴了,便由韩五领着一起下山来大吃大喝一顿。州城内的饭馆酒家,都得应承管待。每次吃喝完毕,韩五儿总是屁股一拍,说一声:“账记在我的名下!”那些卖主都怕他杀蟒吃肉的那份儿蛮悍,就只好背地骂他是“泼皮”。久而久之,州城内的街坊邻里也有人跟着把他叫“五泼皮”哩!

虽说如此,韩五却十分重义气守信用。凡是他吃喝下的那些欠债,或迟或早,必有偿还,从不抵赖。你说这韩五的钱又从哪来?全都来自玩命于真刀真枪之下!原来,那时候正当西夏强盛之际,地处北疆边界的绥德州城,州府建置时有时无,边防设备每多沦亡。因此,每逢西夏王入侵或金鞑子来犯,州城的安宁、百姓的生命财产,全靠地方乡绅们临时招募的地方义勇来抗击抵挡。每逢这样的机会,韩五便率领上他的哥儿们,与地方义勇一起去泼死泼活地干上几仗,既能领些许赏银,又能从敌方手里夺一些财物回来,或抵债或变卖,将吃喝下的欠债一一清还。因此,古绥德州城里便流传下这么一句歇后语:“泼皮韩五的钱——钱是好钱,有年没月!”

“泼皮”韩五也照样翻墙揭瓦“胡”做害哩!“可凡是被他作害过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强权霸道之家,至于州城里里外外的弱小贫寒人家,韩五从来不欺侮。俗话说:麻石头街上绊坷多,挨打受欺的尽是乡里人!韩五是乡里人,却不认这个“理”,哪怕你是天王老子地王爷,无理欺侮乡里人,只要叫韩五碰上,他准要插一条腿进去,硬要为乡里人撑腰壮胆,添一顿拳脚,争一份道理!因此。凡是真正骂说韩五是“泼皮”的人,多半是州城方圆地界内那些有钱有势,多有作恶的人家!”

据传说,韩五确也曾欺侮过一个弱者。这个人姓席排行三,山西省汾阳府地祖籍,擅长打卦看相,流落来绥德州城内以摆卦摊儿谋生,自称席铁口。因其技艺果真有点“神灵”,人们都尊他席半仙。有一天,韩五路过席半仙的卦摊儿,竟也想给他自己打一卦,就挤进人群,未开口说话,就在那“半仙”肩膀上拍了一掌,说:“哎!给咱也打上一卦如何?”无奈那席半仙有眼不识韩五,竟然只是转过身去轻轻地横扫了他一眼,遂伸出手来,说:“动卦五十文,细推卦理五十文,先拿钱来!解说不准,分文不取!”韩五身无分文,被难住了。恰巧街坊人群里有人认识他,乐得哈哈大笑,故意冲他说:“怎么?一百钱难住英雄汉,席先生这卦摊儿摆得可真硬气!”韩五觉得丢人现眼,二话没说,当即挤出人群走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韩五特地从砭上赶进城来,直端走在席三的卦摊上,解脱裤腰带,结结实实地拉屎一堆,撒尿一摊,尔后,故意蹲在一旁,专等候席三前来设摊儿。不一会儿,席半仙果然应时而来,因见自己卦摊儿前有屎一堆,端量了片刻,当即异常惊讶,不禁失声叫喊说:“此屎堆乃何人所遗?可知此人去向?”不等左右铺面里的人答腔,韩五便倏地一下从侧旁站起来说:“是你五爷我拉下的,怎么啦?”席半仙定睛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当即说:“请问贵人尊姓大名?昨日怠慢了贵人,真是有眼无珠!”韩五本欲寻找个借口发泄昨日之气,无奈席三一个响头叩倒在地上,大半天竟不敢起来,只好气怒全消,心想就此退步抽身,走开算了。不料想街道两边铺面柜台内外的老板、伙计和过往行人都想看一看这场红火热闹,却偏偏故意挑拨席三,说:“哎!席半仙!韩五那样无理地欺侮你,你为啥要那样怕他?你叫他快把那堆屎给你铲了!”没想到那席三忙振作精神躬身站起,指着屎堆告诫人们说:“尔等不知?他乃大贵之人。日后必有三公之位!”

霎时间,在场的人都懵了,都觉得眼前站立的这位“泼皮”五爷不太像大贵人,三公之位恐怕离谱更远。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人故意挑拨说:“韩五!把你个呆熊,别只顾耳朵里听着舒服。那席铁口分明是存心糟践你哩,你个呆熊也就真格当实了?”

嗯——有道理!韩五心里格登一动,一股恶气呼地冲上脑门心儿。可怜那席半仙还没来得及向人们仔细解说,竟被那韩五从领口上一把抓了,甩小鸡般地踏在脚下,挥了老拳擂鼓般地直揍。若不是身边的好心人舍命救驾,席三先生的那一点仙根准保教韩五爷当地揍个一塌糊涂!

金顶玉葬半个皇上

离绥德城南八十里路程,有一座九里山。而今咸榆公路由南自北穿山而过,山北坡前沿公路侧旁,至今为宋蕲王韩世忠的母亲立着一座高大的雕龙石碑。九里山方圆四周民间传说的“金顶玉葬半个皇上”故事,正好说明韩世忠的母亲确实就埋葬在这座山下!

韩世忠小名叫五儿,幼年时家里很穷,他爹他娘没别的办法,就只好经常靠出外揽短工拉长工、织布、纺线和行乞讨要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韩五儿长大到八九岁,便已懂不少人情世事了,只因为家贫,那街头市面上的富家仔儿就经常欺侮他。虽然还是小小年岁的韩五儿,人穷志不短,每遇上有人敢平白无故欺侮他时不管你人多势众,也不管你岁数、力膀大过他多少,口里来的口还,拳头、脚底来的拳脚还,既敢骂也敢打!因此,泼蛮名声早已为绥德州城内的市民百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人们都说:“穷韩五儿人小,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有一天,韩五儿又正在街上和人家娃娃打群架,猛然间,家在砭上村里的一个揽工汉从侧旁里一闪身冲进那打架群里,将那韩五儿的袄衿子一把揪住,拉出那打架的人群,训斥说:“还在这儿只顾你打架哩?你娘在清涧街上讨吃,猛然间病了,直往下放命哩!快到清涧城里寻你妈喀!”韩五儿一听,当地便急得直哭。那揽工汉只好劝说韩五儿:“号甚哩?快回去看你哥这阵还在不在家里!”

没想到那韩五儿当地抹了一把眼泪,问说:“叔!到清涧城怎走哩?”那揽工汉说:“翻过东门墕只管朝南走,只一条大路!”那韩五儿当地屁股一拧,就直径朝着东门走了,到清涧城里寻他妈去了。那揽工汉连着喊叫了几声,竟没把那韩五儿能喊回头……

据说,年岁小小的韩五儿,翻过东门墕,出了东城门,沿着大路每走过几里路程,遇见人就查问:“到清涧城怎走哩!”当天晚上,只赶到田庄镇上,叫干妈求干大,在一家小店里吃了顿饱饭,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色整整价还不甚明亮时,就又动身赶路程寻他妈去了。直赶到九里山,猛然觉得肚子直想拉屎哩!韩五儿人小,还怕啥羞耻,只几步跳过大路,解开裤腰带儿,拣了一丛野草禾滩,蹲下屁股就只管方便去了……

恰就在韩五儿正拉屎之间,远远照见一个老头倒骑着毛驴儿,驴屁股后头紧跟着一个跛脚和尚,也紧赶紧地朝这九里山上走来了。韩五儿只觉得那老头儿太古怪,为啥要倒着骑毛驴?只一眨眼时间,那老头儿和那跛脚和尚便走近跟前来了。韩五儿这时候才看了个一清二楚:那老头儿白头发白眉白胡子,身穿道袍,脚登草鞋。那跛脚和尚癞头癞脑,身上披一领皂袍,手里竟拄着一根生铁拐杖!

韩五儿从来都没见过这世上竟还有这么怪的两个人!正看得入神,却见那老头一伸手紧紧抓了驴缰绳,那小毛驴儿便当地就站在坡前的路当中,不走了——“贤弟!你快细看!多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

那跛脚和尚瞄住九里山照了半天,说:“只苍苍莽莽的一座老稍山,算啥风水宝地?”

那白胡子老头儿又说:“这座大山顶戴黄土百丈厚,那山根底里是一色色的清水石板,千层整齐万层深。在这里选一块墓地,可真是金顶玉葬半个皇上哩!”

跛腿和尚又问说:“老师兄!这话又该怎讲?”

“亏你还是一仙!”白胡子老头儿只笑了笑,又说:“这山顶那黄土百丈厚,不就是金顶?山根底下那一色色的清水石板千层整齐万层深,兰田美玉也比不上,在这山腰间选一块墓地,敢比那金顶玉葬也强十倍哩!”

“那半个皇上哩?”

“只要能得了这块风水宝地,儿封侯爷孙拜相爷,不就是半个皇上!”跛脚和尚直摇头,说:“嗨!人世间多是懵懂凡人,谁又能识得这是块风水宝地?即便有人识得,也未必能将墓葬的穴口选中!”

白胡子老头儿又说:“选定穴口也容易!你看那边禾草林林,那个拉屎娃娃蹲的地方,恰好是这块风水宝地穴口的位置!”

“哎!我说老师兄!咱们快走,可别让那娃娃把咱的话听了去!”

“听去又何妨,无福之人焉能占得富贵之地?”

白头发老头儿和那跛脚和尚说的这些话,韩五儿都听见了。韩五儿人小,还不甚明了“风水宝地”、“儿封侯爷孙拜相爷”、“兰田美玉”、“穴口”是啥意思。他只听清楚了这么一点点——他脚下所蹲的这地方是一处埋死人的风水宝地!年岁小小的韩五儿只觉得格外新奇,便不由地低下头再去仔细察看他脚下所蹲的那一丛野草禾滩有啥好处?看来看去,仍然是一丛野草禾滩!当他再番抬起头来看望时,倒骑毛驴儿的老头儿和那个跛脚和尚竟渺无踪影!韩五儿急忙搂起裤子,沿了大路朝南里紧追急赶。韩五儿总以为那倒骑毛驴的老头儿和那跛脚和尚赶在他前边走了,没想到整整追赶过三十多里路程,一直追到清涧城里,再没有查问着那倒骑毛驴的老头儿和那跛脚和尚。

韩五儿便在那清涧城里到处打问他娘的下落。清涧老城的街道市面只那么一点点,没费多少时间,真把他妈给找上了。小韩五儿一见到他妈恓惶得直哭哩。他妈见小五儿哭得那么伤心,只说她没病,还硬装得笑哩。小韩五就问他妈说:“想吃啥哩?想喝啥哩?”他妈听了只摇头,不说想吃啥喝啥。小韩五儿心里明白:娘知道他手里没有饯!

俗话说:“孝子忤逆,不在年纪!”小韩五儿当即便将他妈的讨饭碗拿上,沿街乞讨去了。没费多长时间,就给他妈讨要得满满一碗好吃的。他妈端着那碗,嘴里一口一口地吃,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只吃了几口之后便说:“娘饱了!真不想吃了,五娃你快趁热着吃了!”等韩五儿一吃毕,他妈硬挣扎着站起说:“走!回咱老家绥德!”小韩五儿竟要背着他妈走哩,他妈听了,只说:“娃呀!你哥怎没来?你太嫩气了,妈能走哩!”小韩五儿又叫他娘托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妈真就依了韩五儿的话,紧托靠在肩膀上,让小五子扶救着她,望着老家绥德地界直往回赶哩!

恰巧赶回到九里山的山北坡间,韩五儿他妈怎都挣扎不动了,只说是渴得要命,好像肠肠肚肚里都着火了,要小韩五赶快到坡底下边的沟里去找寻一碗凉凉的山泉水来。小韩五儿听话,忙忙扶着他娘就地坐定,便又拿了那个讨饭碗,直冲下山坡,给他娘寻找山涧泉水去了。

没料想费了大半天时间,待小韩五儿端着一碗凉凉的山涧泉水转回来时,他娘早已经浑身僵直,不出气了!韩五儿一见他妈真的放了命,连这一碗水都没孝敬上,当地急得放开嗓子直号哩!也不知那韩五儿号了多长时间,山坡前转过来一群羊,拦羊的人听见了。那拦羊的也是个好心肠人,急忙赶上前去劝说,方才知道韩五儿母子二人的身世竟是这么恓惶!出于一片同情和怜悯,那拦羊的人就代替韩五拿定主意,说:“回绥德路太远了!且就把你娘先埋在山坡前,等你小兄弟们都长大了,再来寻你娘回去!”拦羊人的这话恰把小韩五儿给提醒了:那倒骑毛驴儿的白胡子老头儿说,这块“风水宝地”的“穴口”正是他蹲着拉屎的那一丛野草禾滩,且就把娘埋进这风水宝地!小韩五儿只这么一思量,便不再哭了,当即忙将他娘先背到那一丛野草禾滩。在那拦羊人的帮助下,就只用那一把拦羊铲,铲了一个深土坑,便将他娘给埋葬了。

古绥德州城乡民间至今还有韩世忠“九里山前活埋母”这一传说,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根由!后世人不知道真情实况,就借了这个根由捕风捉影,随意瞎说,竟让韩世忠枉背了“九里山前活埋母”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名声!

韩世忠生前连着封王封侯,小儿韩彦直先后官授工、户两部尚书,老年后又被朝廷恩封为光禄大夫,恰说明“金顶玉葬半个皇上”这一传说吻合了!

讲述者:贺天亨小摊主

流传地:田庄乡

采集、整理:刘汉腾

响马洞里得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