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明天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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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68

厂房建起来,会不会养蚊子?还是一个谜。

有人说筑巢引凤凰,有人说栽花逗蝴蝶。这凤凰好,蝴蝶好,还得人家愿意来。这个来字,意味着老板有利可图。没钱赚,何苦来呢?

因此,周锦廷的宗旨是有钱大家赚。凡事都得合情理、讲分寸、真诚合作。他认为对横岗来说,所谓诚就是讲效率、守信用。他循循告诫下面干部要不卑不亢地去这样做。他对支部书记们说,香港老板又怎样,有大财团,有中老板,也有小老细,各种型号。你们村里逃港的不也有的当上了老板吗?他们能当,你们就不能办工厂?我看没什么了不起,都可以当得上。要当就得学人家怎样做。先跟着学,学会了便自己干。我看就这么一回事了。他自己这样说也就这样做。

这个效率是有反馈的。他在香港会面的几位香港老板,悄悄地坐“的士”来过,也下车认真勘察过一番。他们暗自吃惊,这位周锦廷先生,何方神圣,说到做到,且出手规模不小。简直天翻地覆!心里不禁一动。第二次来,厂房骨架都腾空升了起来,可以看清楚了眉目。这位周先生是动真格的了。香港光学厂的林老板年轻坦率,他看准了横岗办事干脆利落,便订下厂房一万平方米。临走时,林老板要下定金。周锦廷说免了。“你不担心我不来吗?”“讲信用。你不来就让给别人,总有来的。”林老板笑道:“谢谢,你是个行家。”

他俩交上了朋友。光学厂厂房按你林老板的需要去规划布局。这光学产品又没啥污染的。反正依照我横岗的总规划图行事便可以了。那天,林老板邀老周饮茶。当年横岗连一间像样的茶楼也没有。几间饮食店不外是小圩的格局。人乡随俗是了。席间,林老板建议把第一工业区,改成168工业区,取其“一路发”(谐音)讨个吉利的意思。香港人讲迷信,凡事先求个吉利。一个“8”字号的汽车牌,投标出价几百万元。此无他,求其“发”财之意。这比卖什么广告都灵。其他工业区可以类推,如158,178,188,198等等。周锦廷听了,点点头,说:“可以!祝林老板一路发达!”

有人非议老周迁就人家搞迷信。周锦廷反躬自问,自己无非是登个不花钱的广告罢了!对横岗来说“1”同“168”也没什么区别。千万别小看这个轻微的改动。这个“8”,不胫而走。在港商间引起反馈。这个横岗,了解香港人心态,通情达理。经林老板穿针引线。坐“的士”来看横岗的老板竟络绎不绝。他们往往勘察过了几个地方县之后,择优而行,才最后拍板。一比就比出来了:横岗信得过!这个信字,不就是最重要的投资环境软件吗?

又比如,塑胶厂梁老板走过了邻近的东莞、惠州,选择厂址。后来听说有个横岗挺有人情味,便来看看。见了“168”工区的大字木牌,心砰然一动。梁老板通晓风水。他走上山坡四周眺望,心中大喜不已。这横岗地势高亢,宛如个龙口朝着深圳香港。一个招财的好地方。他声言横岗可发达二三十年,风顺的话可发它五十年。随即谒见周锦廷,一谈就拢,一拍即合。便又签了协议书。好干脆利落。他就这样落脚横岗设厂了。

信不信由你。梁老板在横岗真的发达了。翌年,他设了第二厂,再过一年,又设了第三厂。雇有近千工人,俨然像个大老板了。前年,我同周锦廷赴香港,一行五人。梁老板闻讯,两夫妇分别驶了辆“富豪”轿车来,说定了要我们去看看他在九龙土瓜湾的工厂。盛情难却,我们答应了。梁老板在香港的工厂,只剩下个设计部和销售部,人员也寥寥无几。整个工厂都迁入了横岗。

他兴致勃勃的近乎强行地留我们吃饭。他那位漂亮年轻的太太也诚恳地邀请。好像我们的光临给他们一家添加了什么光彩似的。我从他夫妇俩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友情的诚意。这决不是什么商场应酬的敷衍。

在尖沙咀麒麟阁酒家。

席间,梁老板对我说,我姓梁的在香港三十几年,平平淡淡。四年前在横岗设厂,发达了。分厂又分厂。四年办了三间厂。我是在横岗发达的。我十分感激横岗人的合作。我感谢周锦廷书记的真诚合作。

“天时、地利、人和加上你的本事,该你发达。”老周祝贺他说。

“说本事,你本事得多。”梁老板说:“我办了三间厂,你发展了四百多间厂。眼见着横岗一下子富裕了起来。我是为自己做的,赚的钱都落了我的保险柜。你是为众人做的,为国家赚钱。如果做不好,还得坐牢。我不好理解。总之这四年,你成就光辉,不愧人生。我小弟十分钦佩!”

梁太太笑容满面举杯祝酒,说:“很感谢周书记的合作支持!”

我看梁老板夫妇感情真挚,由衷之言。他俩没有想到,这几年靠了中国大陆,竟飞黄腾达了起来。其实,香港自开埠以来,其兴衰沉浮,无不同大陆切切相依。尤其是近十年港地经济的飞腾,更有赖于中国的开放。香港有识之士都认识到这一点,并以此作为腾跃的跳板。有的一跃而成为当今巨寓了。我想,梁老板夫妇的感情,颇可以代表香港人在华投资者的心情了。他俩也不讳言,在加拿大买了座房子,身上带着加拿大护照,孩子也在美国上学了。

周锦廷微微一笑,举杯说:“多谢了。”他朝向梁老板:“我崇尚共同富裕!”

“造福大众,钦佩、钦佩!”梁老板连声说。

一只蚂蚁进来尝到了甜头,第二只、第三只便跟着进来了。

建好了的厂房,一幢一幢地安装上机器设备,也许用不着担忧生发出个蚊子国了!

雨过天晴,天际间透出金色的阳光。

周锦廷、李煌康和李佛生三人,走在平稳的水泥厂道上,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口气!

愿横岗从此一路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