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那张标着是蒙古族的身份证,才得以进入蒙古国国立精神卫生中心大楼,接诊的是一位老太太,用生硬的蒙语跟我问:“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我把大概情况讲了一下,她跟我说人留在这里,你先出去吧。
在我出去的时候,唐姑娘再三回头看我,就怕我彻底走掉。当我走出门外时,在窗户跟前指了指脚下的地面,示意我会一直呆在那儿,她才安静了下来。我本以为十几分钟就可以了,但是却用了一个小时。
再次进去的时候,老太太说:“把中国大夫给你的药拿过来给我看。”我随身带着,就拿给她看,当然,她看不懂中文,就从盒儿里拿出说明书看,说明书上有英文。只见她越看眉头越皱,本来就严肃的一个人,这样一来,看起来很像在生气,其实她也真的生气了:“他们真是懒啊,如果是他们的家人,他们一定不会这样。”
我问怎么了,老太太说:“这些药跟没无助于她的痊愈,只是能让她安静一些,有的药还是根本用不着吃的,吃了反而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原来是这样,不过怎么说呢,本来就不是精神病院,是戒毒所的大夫而已。
“我开一些药给你,药的种类很少,在数量上却够她服用到痊愈。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保证她能够不受太大的刺激,更需要你长时间的陪护她。你不能让她喝酒、抽烟,吸毒更是不可以的。音乐倒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你可以跟她一起听你们过往喜欢听的音乐,或者你如果会弹奏什么乐器,可以演奏给她听,观察她在音乐的节奏和内容方面有没有反应,如果是积极的反应,可以持续下去。”
我问:“她这个算什么情况?严重吗?”
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了,老太太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她精神方面的情况并不严重,重要的关键点在你,你在不在她身边对她的焦虑程度有直接影响。现在她这个样子,完全是长期的酒精依赖、虐待、毒品侵蚀的结果,内蒙古的草原像这里的吗?如果有的话,你可以让她在那里生活,新鲜空气、辽阔的视野,会对病情有莫大的帮助。凭我的经验推断,有可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彻底痊愈。”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大喜过望!本来以为她这一辈子就算废了,没想到还有很大的希望获取转机。如果她彻底痊愈,我会给她那些她本应得到的东西,当然,都在她愿意的前提下。
除了那点儿美沙酮,其他戒毒所给我的那些药都被我扔了。接着我们回到了乌兰巴托,订了第二天早上直航鄂托克旗航校的机票,也算时间合适,那班飞机一个星期才有一次,正好被我遇到了。只是爸爸的车还在鄂尔多斯机场停着,请人开回去么?我记得代驾特别贵。2020年什么都很好,什么都很便宜,就是一到用人的时候特别贵。
随他便吧我去,哈哈哈哈。我的唐小挫病要好了,病好了我就能跟她说对不起了~那会是件多么好的事情啊,虽然她现在神智不是特别清醒,可是她看到我笑的话,她也会不明就里的微微一笑。
记得她正常的时候,真是一个话唠啊,每天只要一见面就开始说:“你知道么?我们单位今天……”
买菜在说,我做饭时她站在旁边说,看电视她也说,我玩儿游戏她还在说!有时候我耳根子想清静一下,就开始亲吻她的嘴唇。如果亲吻别的地方,比如脖子或脸颊之类,她那嘴还是有时间说:“你知道吗?网上说每天亲吻十分钟有助于……”对,就是这样,那如果亲吻嘴的话,她就会“嗯嗯嗯嗯……”一会儿,然后老实下去……
这么一个安静沉稳的她,我还真的不习惯。
走到国立艺术剧院的门前,我问她:“你想看歌剧吗?”
她看着我。
“就是歌剧~咱们鄂尔多斯那会儿看不上的~你想看吗?”
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算了,直接带她进去看,按医生说的来。
剧院内部之豪华,灯光之绚烂,让她为之错愕。蒙古国的老百姓们一身上流社会的装束,高傲的走到贵宾区坐下。反观我们的座位区,亚洲人很少,基本都是白种人,穿着朴素,老头儿老太太结伴而来的,或是父母带着孩子过来的,都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土生土长的蒙古国居民待遇极高,游手好闲也能很体面的过日子。但其政府信息化程度也很高,多少人有工作,多少人在成天游手好闲,他们一目了然。混吃等死的人会被扔去蒙古国西部,政府的态度很明确:“你自己不愿意找工作是吧?那我们给你安排一个。”干什么呢?种树……对……没错,就是种树……有军人看管着种树……
种那么一个月,再出社会以后,你借他俩胆儿,看看他还敢不敢不工作……
我个人觉得这个制度挺不错,不然往左走,就是二十一世纪初欧洲那样高福利高负债的情况;往右走,就是某国家改革开放后国富民贫的结果。
歌剧开始没到二十分钟,贵宾区那群人基本都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我忍着笑意,想让唐姑娘看那景象,一看她,她早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把她抱回宾馆放在床上,正在给她脱鞋时,她跟我说:“晚安”。
我条件反射的回答道:“晚安。”
操,她说话了!再看她,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