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三个孩子和两个孩儿******事情自然让我很难入睡,饱含着愤怒、诧异、憧憬、迷茫等多种情感,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外是原野的风在呼啸着提醒着我现在正处于什么季节,“呜~呜~呜~”的作响,好似鬼魅一般,又让人感受到不同于城市的夜风的某种雄壮。塔歌雅发现了我的难以适从,起床去卫生间,又回来。
“躺下来,亲爱的,背面朝上。”她轻抚着我的背,而我坐在床边,自己都能感受到面庞上的憔悴,那是没日没夜的纵欲过度和甚少睡眠引起的。听她的话,我卧在床上。
那轻柔的手指有些母性的意思,在我背部的肌肤上来回游走,毛孔因为这种抚摸一时兴奋异常,一会儿又安静下来。愁眉不展的额头在这个时候终于舒展开来,云开雾散,当她用手指稍微施加压力按摩,我已经丧失了一部分意识,仅仅能知道自己还在家里,对于其他孩子和孩子母亲的事情,忘却了。
眼睛一闭,一睁,就是阳光明媚的上午。睁开眼睛的时候图门汗和明甘汗在床上坐着看我,睡眼惺忪的我笑着抱起他们俩开始玩闹。问他们现在几点了,怎么不叫我起床。他们说:“妈妈让我们别去打扰你睡觉,让您好好儿睡到自己醒过来。爸爸你现在睡好了吗?”
“当然睡好了,我的两只小狼崽睡好了吗?”
“哈哈哈哈,睡好了,我们昨天很早就上床睡着了。爸爸你想看我的作业吗?”
“当然,拿来给爸爸看看,好几天没有关心你们的学习了。”
两个小鬼冲锋似的从我的卧室跑出去,又从自己的卧室跑回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我打开来一看,哈哈,看不懂,都是蒙文。我说过,从小我上的是汉校,没有学过蒙古文字,但是会说蒙语。而且说起来绝对不会让正常蒙授学校毕业的人感受到我不同于他们的教育经历,他们会问:“你家确实在东胜吗?”我会说,没错,我们家一开始在东胜,后来搬去康巴什了。他们会说:“但是我也在市蒙中上过学,对你完全没有印象啊,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我这时才会说,我是汉族学校毕业的,他们就会大为赞叹:“你的蒙语说的真好啊,完全不像汉族学校长大的。”
你们可能很难想象这种情况,事实上汉族文化在城市当中对蒙古人的同化是相当严重的。90年代在城市生活的蒙古人和当时的汉人一样,基本都是在国家单位的职工。当时的蒙古人大多数汉语还不够好,但是国家仍然会按固定比例去提拔蒙古族干部。在这种照顾性的提拔过程中,自然是要选那些汉语比较好的干部,哪怕蒙古族干部当中汉语只好那么一丁点儿,都会在提拔的过程中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因此当时的很多蒙古族市民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到汉校学校,以期在未来的成长过程中尽量占取优势。而旗下的很多蒙古族孩子还是会被父母送去蒙校。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城市和旗下鲜明的教育区别。就是东胜这类城市当中蒙古族孩子都上汉校,旗下蒙古族孩子都上蒙校。大二的时候我参加了一次东胜区少数民族大学生的教育实践活动,就是全东胜的少数民族大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社会实践,我去了以后才发现,人很少啊,而且基本都不会说蒙语。鄂尔多斯蒙语电视台想采访一位会说蒙语的大学生,左找右找居然找不到,最后区民委的人推荐我,说我是其中蒙语说得最好的。其实我也只会说基本的日常用语,跟别人的日常交流方面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但是如果让我说那种正式的官话和套话,那我还是非常的力不从心。怎么办呢?只能说临时想一段话,练好,最后去说。效果还算凑合吧。我当时问区民委的带队干部,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多蒙古族大学生在那儿,会说蒙语的却很少。他们说,户籍在东胜区的蒙古族学生基本都上汉校,不会说蒙语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当然,回答我的时候非常无奈。
上汉校的蒙古族学生比较多,而国家对少数民族学生和干部的优待政策与日俱增。户口本上写少数民族的,绝对比汉族有优待。而会说蒙语的,又比那些不会说蒙语的蒙古族更有优势。蒙授学校毕业的,又比那些汉校毕业却会说蒙语的学生占尽天时地利。此话怎讲?记得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市里面的双语考试就非常火。双语考试就是针对蒙授学生所组织的考试,可以用蒙文答卷,通过这种考试的学生很容易就能进入各个市级、旗级单位。2013年14年两次考试的很多学生的大部分就进入各旗区的党委部门,在内蒙古自治区的单位来说,还有很多学生进入了诸如国家安全局这些单位。
双语考试是双向的人才选拔,一方面政府确实需要少数民族大学生来补充干部队伍,做好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工作。一方面也是给少数民族大学生解决就业,在很大程度上提升内蒙古地区的少数民族对政府的满意度。但是我就没有赶上这个大福利,毕竟人家有硬性要求,就是参与双语考试的大学生必须是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蒙授学校毕业的学生,我在这一环上被卡了。
不过当时也没有什么担心,我有三重保障。第一重保障是我的学历加兵役经历,二本的大学本科学历想进个旗区单位这本身就不是什么问题,再加上我大学毕业以后又去当了两年兵,我是城市户口,有安置卡,政府有给我安排工作的义务。第二重保障就是我这个人的专业素质还是很高的,在学校经过很多锻炼,在部队的锻炼也到了加强自身素质的地步,办个什么事儿,写个什么材料文件之类,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第三重保障嘛,哈哈哈,我爸大小也是市政协主席啊,虽然政协不是什么实权单位,但是刚开始给我安排一个什么实习的岗位还是绰绰有余的,实习到位以后,用工作经验加考试来进一个清水衙门还是比较轻松的。
所幸,我自己的努力还算凑合,实习的时候工作还算让人满意,再加上考公务员正好过了,就没有凭爸爸的帮助进了单位。
2005年以后,随着鄂尔多斯经济的大发展大繁荣,“读书无用论”在某种程度上是占了些优势。一些人从小规规矩矩的上学进了一个单位,反而没有那些中途辍学的人混的好。越是早辍学退学的,在那个时候越是风生水起威风八面。有钱!没办法。汉人当中都是这样,蒙古族百姓当中也多少有点儿波澜,不过他们的反应是:既然怎么上学都能生存的挺好,不如就上蒙授学校,上蒙授学校反而还更受照顾。
于是05年以后的很多城市蒙古族家庭就把孩子送去蒙语学校,这应该算是某种回归吧。
我和儿子们之间就是这种奇异而微妙的关系,爸爸不懂蒙古文,而儿子们正在学。我看着他们写的那些蒙古文,能大概念出个拼音的首字母,其后就不知道了。
“好!挺好!你们继续努力,联考考个好成绩,爸爸送你们出国去乌兰巴托读大学!”我鼓励道。
早餐的时间早就过去了,爸爸在书房看书写一些有关他们养老院的材料,好像在写什么规章制度和计划。妈妈在自己的缝纫房里愉快的踩着缝纫机做衣服,媳妇儿坐在餐桌前管着两个儿子写作业。我则割着冷羊肉喝早茶,整个人经过在家里安睡恢复了精气神,显得格外有力量。
“哥!”弟弟从外面走进了家里叫我,“走吧?”
我居然忘了要去康巴什接那两位为我生孩子的女人,话说我未来该叫他们什么呢?老婆?老婆是正妻啊。难道叫妾?现在又不是古代,蒙语里也没有妾这个称呼啊。再说我们未来得是个什么关系呢?我的二奶?我的情人?还是我的二老婆?很奇怪啊,就连排名我也搞不清楚该怎么弄,如果真的给我当类似妾那样的,谁是老二谁是老三呢?唐排第几?她本来是第一个,难道排老四?
赶紧吃完了我就出门。
刚刚启程的时候我就问弟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
“咱们从二连浩特回来几个月以后就知道了,我那网友给我来电话,说她姐姐怀孕了,问我怎么办。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没过几天把这回事儿给忘了。直到她姐姐的肚子变大,他们家里人知道了,就来鄂尔多斯,到爸爸单位闹去了。爸爸的秘书徐叔哥你还记得吧?”
我点头。
“当时党政大楼的保安把这个事情第一时间反映给徐叔,徐叔就把这个事情瞒下来,给咱妈说。妈妈也知道你的脾气,又害怕影响你上班儿进单位,就租了个房子请了个远房亲戚把依尔伦安顿下来了。”
“依尔伦?”好美丽的名字,我问道。
“嗯,依尔伦就是她的名字。没想到她怀的是双胞胎,哥哥你正式进民委上班儿的时候,也就是她生孩子的时候。当时我和妈妈去医院陪着她生的孩子。”
“男孩儿女孩儿?!”我兴奋得问道。
弟弟他笑着看我:“俩大胖小子。”
我分外激动。
他继续说:“当时落户是个问题,不过妈妈和我还有舅舅想办法把俩孩子的户口落在了乌兰镇,是城市户口。本来是想当时给你说的,可没过几个月爸妈就发现你和唐在谈对象,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依尔伦也不着急,她反而不想让你知道,乐得自在,反正衣食无忧嘛。事情一耽搁,哥哥你也就找了嫂子,接着结婚了。”
“我结婚的时候依尔伦就没有什么意见?”
“有,她的意见就是哭了两鼻子,不过那之后也跟没事儿人一样,其实她更关心的怎么照顾两个小孩儿,没多少心思在乎你。我敢说她比你更喜欢孩子。”
我想了想,那依尔伦的两个儿子应该比图门汗大两岁。突然心生疑窦:“那俩孩子就真的是我的吗?虽然我也挺高兴,但是我总是怀疑,一炮就能打中?”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得啊,怎么能一次就给她把肚子弄大了呢。但是人家怎么说?完完整整一个姑娘,你是第一个碰得人,她妹妹后来也那样说。妈妈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嘴上怎么敢说出来,本来她们家送她过来的时候就一肚子火气,要是说这么一句岂不是得炸了?妈妈就想,不管怎么样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以后做亲子鉴定也不迟。后来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的结果是什么?果然就是哥哥你的孩子!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哥哥。你怎么就那么强悍呢?说有就有,而且还一炮俩孩子。”
突然想到小美,我问:“那小美呢?小美怎么过来的?”
“啊,小美呀,小美比依尔伦可平静的多,也就是去年,咱们家来了个女的。我记得那是星期三,你正在上班儿,我前一天晚上喝了一夜酒,第二天醒过来妈妈正在骂我,就有人按门铃了。开门就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说她是你的朋友,想进来和妈妈谈些事情。妈妈不是经历过依尔伦的事情吗?好像对这些事情已经有了感觉,马上就感到她不是有一般的事情,就让她进来坐下了。我在不远处听着,就全知道了,哥你去哈尔滨开会的时候又留了种。人家女孩儿肚子大了以后就找你的各种线索,通过酒店身份记录找到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住在哪儿,就照过来了。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穿的落落大方,神色颇为正常,很有礼貌的一个女孩子。妈妈当即就表态了,说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主要看姑娘她的态度,如果想生,我们家就创造条件保证她舒适安全的生育环境和条件。如果不想生了,想打掉,我们家也会出相关的费用,并给予一定的补偿。你猜她说什么?”
我着急的催:“别卖拐子!直接说!”
“她说想见一见你,看看你的意见作定夺,如果你喜欢孩子,就生下来。如果你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要那孩子,就把孩子打掉,再也不见你,以后任何事情都和咱们家没有瓜葛。咱妈肯定喜欢孩子啊,那怎么会让她把孩子打掉,马上就说明厉害关系。说哥哥你现在正在提干的关键阶段,如果现在有什么事情让你心神不宁起来,会特别影响平日里的工作状态。又说你是怎么怎么喜欢孩子,只要她生下来,哥哥你就绝对没有不认的道理。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没两句就被妈妈说动了,进而和依尔伦住在了一起,今年四月份生了个小丫头。”
“生了个女孩儿?!”我了个天!我兴奋得问道。
弟弟也兴奋得点点头:“高兴吧?咱们家终于有安黛了。”
我振奋道:“是啊!咱们家终于有安黛了!”
提到安黛的话,这就有的说了。话说当年我出生以前东胜有个很出名的老大夫,姓王,全名叫什么我我忘了。妈妈怀着我的时候,爸爸就请王老大夫给号过脉,大夫说身体很好,母子都很好。爸爸多问了一句,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老大夫信誓旦旦的说,女孩儿。爸爸当然深信不疑了,所以爸妈都以为我就是个女孩儿。一切就按女孩儿要出生来准备,什么小衣服小鞋,小帽子小枕头,都按女孩儿的风格来缝制。就连名字,也准备了一个女孩儿的,叫安黛。
安黛是蒙古名字,来源是一个蒙古族著名的宗教舞蹈---安代舞。安代舞是蒙古族的传统舞蹈,据我浅显的相关知识阅历来推测,它有可能起源于蒙古人还信仰萨满教的时代,因为它的很多舞蹈动作和歌伴舞的形式很有萨满教宗教舞蹈的感觉,可能只是因为后来喇嘛教开始取代萨满教,所以安代舞才逐渐脱离萨满教成为一个单独的舞蹈。出于字面的好看,我喜欢将它译成安黛而不是安代,毕竟这个舞蹈女生跳得比较多,再说黛字怎么也比代字漂亮嘛。黛雅的名字也一样,她身份证上不叫黛雅,而是译成一个更为拗口的。在这个故事里我自作主张的给她译成黛雅。话说安代舞在学名上还是用时代的代字,记得康巴什蒙中东门那边有个超市就叫安代,安代超市,老板一家都是蒙古族。
因为出生的是个儿子,安黛这个女性化的名字就不能用了,给我取名嘎拉汗。当妈妈怀着弟弟的时候,想着会生出一个女儿,想到时候取名叫安黛。没想到还是生了个儿子。塔歌雅怀图门汗的时候,妈妈也期待着生个女儿,好叫她安黛,没想到生的又是小子,哈哈哈,之后明甘汗出生时也一样。
“妈妈那个高兴呀!多少年了她老人家就想要个女孩儿抱一抱,但是咱们家一直生男孩儿。那段儿时间妈妈就一直着急想给你挑明这个事儿,好能够光明正大的天天抱着安黛。”弟弟说。
正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李嘉佳来的电话,接起来:“喂,什么事儿?”
“局长,国家安全局来人了,让您去一趟市局,说今天下午就得到。机票我给您订好了,中午一点半的飞机,您去航校登机四十分钟就能到鄂尔多斯机场。”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知道了,你把机票退了。我现在就在往康巴什走,市局的还是自治区局的找我?”
“您提前得到消息了?是国家安全局。”
“不是,我有些私人上的事情需要去康巴什,现在正好在路上。我是问哪一级的国家安全局找我。”
“是国家级的国家安全局。”
卧槽……怎么就惊动了国家安全局了?
她见我突然沉默:“喂?局长?”
“哎哎哎……你说,我听着。”
她愉悦道:“您别太有思想顾虑,直接去就行。他们来电话的时候态度挺好的,不像是坏事儿。”
“哦,好的。”我松了一口气。
“呃……局长您还记得咱们打得赌吗?”她问完以后就哈哈大笑。
“你是说我有可能官复原职?”
“如果官复原职的话你还承认咱们打的赌吗?输得起吗?”她继续笑着问。
我:“你就那么有把握?”
“当然有把握。”
我:“那当然没问题啊,绝对输得起。”
“好~嘞!”她愉快的挂了电话。
如果真的官复原职了,那真是大喜事儿啊。
“哥怎么了?”弟弟见我神色一起一伏,不解道。
“我要官复原职了。”
他看看我:“你还被撸下来过?”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