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她知道自己错了——竟然都不曾留下后悔的余地。
她目光变得呆滞，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大男孩，眼前似乎飘过了一张类似的脸庞。心下大惊。
卫无衣眯起了眼睛，手仍然举在空中。这不过是一个测试，名为“亲密”的测试。如果戈老师真有心要做他的朋友，不会厌恶他好友般的触碰。
而测试的结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哼，你在骗我。”卫无衣放下手，语气突然变得很轻松，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戈如雪没有说话，她本来就在照搬一个谎言，目的也并非单纯。只是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揪起了心。
她定了定神，才抬眼认真地看了卫无衣一下。他也在等待她的解释——如果她对他表情的解读是正确的话。
但是，她没有说话。她已经说谎了，已经触犯了自己的原则。现在还要她解释这个谎言，恐怕事实会比谎言更加伤害他。而她，根本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情。
“你怎么不解释？你还算一个老师？为人师表？”一连问出三个问题，语气中已经彻底失望了。
“哼哼，你也配。”鼻腔里面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声音，卫无衣觉得自己很累。本来不过是一个老师对一个学生的谎言，本来他不必这么认真要寻求什么答案。偏偏对方是戈如雪，一个可望不可及，一个想要接近，却被思想束缚住的一个念想。
可是当她说出“做朋友”的那一秒，他几乎以为这是真的。他几乎以为真的就靠近了一步，为此，他愿意收起自己喜爱玩乐的心，愿意去潜心钻研那些他根本啃不动的玩意。只差一秒。
“对不起。”戈如雪深深地弯腰，鞠了个躬。然后，头便一直低着，好像在等待他说点什么。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难道你想就这么算了？”卫无衣微微有些怒气，这个女人怎么就能这样轻描淡写！
戈如雪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本来她性子极淡，但从来都没有承受过别人的责骂。这卫无衣怎么还不知道尊师重道！此刻他的咄咄逼人简直想让她发挥誓不饶人的功力，一举找出他的弱点击垮他。
她按捺住自己内心的骚动，也为此感到惊异——如果对象不是这个高中生，似乎她一点都不会动怒，因为她始终觉得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吵架实在有辱她的智商。
见戈如雪嘴唇抽动却始终不曾吐出一个字，他终于有点不忍，害怕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以后给你上课我不会再收钱。”她想了想，是她能想到最实在的道歉的方式。仁义不在了，买卖也没有必要了。
“嗯？”这是什么鬼道歉方式？
戈如雪见他不明白，立刻坐了下来，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着什么。卫无衣盯着她不断挥动的笔尖，渐渐消失地怒气又回了过来。
他抽出她笔下的纸，瞬间划拉出一条细黑的线。
“这是什么玩意！”他生气地问。
戈如雪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谎言对你造成伤害的赔偿。”
“哼，搞笑。”卫无衣有些没好气地说，“不收钱，你可真清高。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这样！”卫无衣飞快地在她的侧脸啄了一口，然后缩回头。
戈如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吻？他要的是他的嘴唇和她的脸颊之间的触碰？
做完这个动作，卫无衣才有些后怕。但很庆幸这个戈如雪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女子，也不会在他偷袭之后甩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所以，总结一下，他还是很窃喜的。
“这不代表什么。既然你说做朋友，朋友之间kiss一下脸颊也没有什么。虽然你说谎了，但是以这个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我是可以接受的。”卫无衣义正言辞，立刻用正常的理由粉饰了一下他的出格举动。
“你智商有问题。朋友之间的亲吻脸颊根本只是脸颊触碰而已。”戈如雪展开她的礼仪讲堂。
卫无衣一副受教的表情，反正便宜已经占到了，被说两句白痴也没啥所谓。
“我说谎，我道歉。即便你有任何要求，都该经过我的许可。这是人权的要求。”戈如雪这个时候才稍微体现了一下她的激动。
“戈——教授。我是受害者，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赔偿方式你还叽歪半天。以后你再骗我，我一律这么处罚你。”卫无衣有些得意洋洋。
不看肥皂剧不关注他人情感的戈如雪，根本就不太清楚一个男的，对一个女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深层含义。心中无情，自不懂情。
“现在我就尊重一下你的权力，你说我的建议怎么样？”卫无衣一副挑衅的模样。
“无聊。”戈如雪白了他一眼，又坐回了座位上。她不需要什么契约，这个谎，这辈子也只会撒一次。既然她没有说谎的天赋，那她绝对不会再翻越雷池一步。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他俯下身子，眼睛里装满了幼稚。
“你也只有这个本事了。”戈如雪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想要把他教好，也算是一种痴心妄想。
“你别激我，没用。不过嘛，口说无凭，我这就立个字据。”说着他便在她刚才写字的纸反面又写了什么。
戈如雪这回意识到卫无衣的幼稚是没有底限的，因此眼睛都瞪了起来，脸色也是异常冷。
像是感受到什么，卫无衣偶然的抬头，接触到了她满目怒气，心里有些颤抖。他急忙又把头低下去，有些慌乱，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过。
“那个，你要是不同意你可以说……”他细小的声音传来。
“我会直接跟秦阿姨说。”戈如雪打定主意，直接通知他。
卫无衣刹那间突然跑到书房门处给门反锁了。
“凡事好商量……哈哈！”他干笑两声，随即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戈如雪仿佛抓住了他的把柄，意识到了什么。这个狡黠的男生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自己的老妈。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如果以后你再因为什么事情要挟我，我不会再包庇你。你的妈妈有权知道你的情况。希望，你不会让她失望。”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在说，想要卫无衣耳朵听听清楚。
卫无衣心情起伏不定，感觉自己今天脑子一直在抽筋，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抽风，可是眼前这个魔女老师，又可恶又可恨，还带着那么一些些……可爱。
他对上戈如雪的眼神，那犀利中不带任何别的感情。他只好点点头，心情又变得低落。不过那刚才一个小小的吻，已经够他窃喜一阵子了。
这，好像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