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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红

雨后初霁飞鸟渡晴空,鼓乐笙箫鸳鸯戏春水。是日,花开灿烂盖红霞。拂风柳,映日荷,摇曳霓裳夜未央。

朱颜翠鬓堂前过,裙罗起舞步生莲。一曲比翼双飞,初了鸾凤和鸣。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慕月寒身着红衣,端坐在铜镜面前,任是一头青丝披在身后,由着临时请来的奶娘梳理成髻。听念着奶娘口中的呢喃,莫名有股伤感,毕竟她和藤玠翊只是各取所需的契约婚姻。这又一场多余的婚礼,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讽刺。今日之喜,若是换成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定然是皆大欢喜。然而,现实有时候确实太过于残忍,这一场无关****,却点以满天红色装扮的婚礼甚是可笑至极。

她是飞上金枝的麻雀。这一场婚礼她不将只是藤府二奶奶,还是梵府大小姐,这样显贵的身份,定是让外人称羡。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表面的繁华而已。排除这些所谓的表面华贵,说穿了她慕月寒冷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比起一般贫穷百姓来说,她更窘迫。人家再贫穷,至少还有一可以遮风挡雨之地,而她呢?别说地,就连那最起码的屋檐都没有。所以她根本就没什么值得他人所向往。

这就是外表风光,内里寒。即使现在风光无限,可她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也许有人羡慕,有人妒忌,可谁又知她风光的背后有着那么不堪回首的过往,谁也无法改变她多舛的命运,亦无法去抹掉那些潜在的伤痛。如果可以,她宁愿用此时的地位与富贵来换取一生的平顺,一个永远温暖的家,一双慈和的父母。可惜,这一切终是不可能。这一路走来的风霜,这一路走来的人世冷淡,只得告诉她一个事实,残酷而又真实的真相:那就是人唯有坐拥了富贵,才能让他人俯首在侧,听任差遣。

她不想去过多的揣测这场婚礼背后隐藏的深层次利益。虽然经过了几年,也见识了人事变迁的残酷,在人心方面不能说是了解,至少不会上当。况且她和梵府等一干人失去联系多时,若是真在意她的存在,凭梵府的人脉怎么可能今时才找到她的踪迹。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也许是错误的,但真得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去着想。或许真有其他目的,借着她的关系攀上富可敌国的藤家以此更好地巩固梵府的权位。可真有必要吗?梵筑煊不是个糊涂人,他应该不会在她尚未坐稳藤家女主人位置时公然攀亲。这也可能正是梵筑煊的高明之处,反正不管是否有其他利益存在,她欠梵筑煊一份恩情终归是要还的。所谓钱债可还,情债难还。一命之恩的代价远不于此,若梵筑煊真要让她报恩,她恐怕不答应也不行。当日若没了梵筑煊及时出手,此刻她早已不能如此在外风光了。

“姑娘…姑娘…”

“恩?”

“时辰已到,请姑娘入前厅拜堂!”

一方红巾盖上,遮挡了眼前所有物,只是在几名丫鬟的搀扶之下步步小心往前厅走去。她不知道此时该是怎样的心情,但至少不是嫁于人妇的雀跃。她和藤玠翊的真实关系,她自个心里最清楚,若此时她真有那一份欢喜,那她真该狠狠地自己扇上几个大巴掌。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礼拜天地!”

由于红巾的遮盖,致使她无法看知藤玠翊的表情,但凭她对他的认识,藤玠翊此刻定然是满脸春光,笑容可掬。这就是他藤玠翊的高段之处,明明是不情愿,明明是痛恨,却可以在众人面前佯装一副幸福的样子。如若是她慕月寒,她只能是冷面。藤玠翊是一只笑面狐狸,不轻易在外泄露自己的真实,往往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笑,是一剂毒药。如百合“相思”,美丽让人遐想无限,实则奇毒无比。那满身的洁白干净有如神圣不可侵犯,但谁又知它的阴毒。千万百计去追求,散尽千金,不易才换得最美一支,谁曾料想死于非命的悲剧。所谓“相思”,却是以吸食活人生命而艳盖群芳。所以说,看似牲畜无害,往往杀人于无形。

藤玠翊现下这虚伪的笑容不就是如此。为何他能在商场之上所向无敌,首先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聪明,但他最厉害的莫过于笑里藏刀。能在商场上占有一席之位,谁人不有几分聪明,而之所以以藤玠翊马首是瞻,必然是他的深不可测。表面上他对谁人都谦和有度,笑容可掬,但在他笑谈风生的同时,他早已心有思忖。这就是藤玠翊的冷酷无情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低头交拜,透着那微露的缝隙,她偷望着藤玠翊的真实。眸中带刺,目光犀利大有杀人之势。她在心底不禁冷冷地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又嗤之以鼻。她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惧畏藤玠翊的呢!试问一声,这场婚礼她从头到尾可曾有过任何威逼他藤玠翊之举动。本是可以避免,可偏偏却是他藤玠翊自个主动向梵筑煊表示客套,结果也就有了今日之为难。她感谢他在梵筑煊面前给她做足了面子,以此也掩饰他们之间暗藏着的波涛汹涌。但慕月寒就是慕月寒,她并不需要这些表面的东西。

“礼成,送入洞房!”

一句礼成,打断了她内心的思考。再抬头时,她正被藤玠翊手中的红绳以小步之态牵回新房休息,还没出了这个前厅,只听得自远处传来的一声浑厚喝令。

“且慢!”

话音刚落,众人寻声而望去,却见一群打扮怪异、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自正门之处,如若无阻挡,大摇大摆半途插入而进,直奔大厅。

“请问阁下是?”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作为梵府的当家人,梵筑煊只得挺身而出。虽不知对方具体目的,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且看领者身后那一群人手上捧着礼想必不是闹场的。

“在下大漠轩辕家家奴,特此代表主人恭祝姑娘与藤公子百年好合、早日贵子!”

此轩辕是否就是长期生活在大漠的轩辕家族?众人皆心生疑问,不约而同看向今日之主角。以中原和大漠的敌对关系,结识轩辕一族便是通敌卖国。就算他藤玠翊再怎么富可敌国,也不可能有做皇帝的野心,所以这一群人物不会和藤家扯上关系的。难不成是梵家?不会也不可能的,一个日渐没落的王府根本就没那个资本。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用意何在,是一目了然之事,大家心知肚明。

“数月前,姻缘巧合之下,慕姑娘施巧手救治了我家少主。所以我家主人念念不忘姑娘之大恩,再听闻今日之大喜,于是特命尔等前来献上薄礼以表主人之心!”

慕月寒听得此番说法,只能是暗然在心腐笑。所谓舌灿如莲,原来竟是可以捏空凭造,编织神话。轩辕家果然是人才辈出,不仅是主子强势,就连身为属下的他人也毫不逊色。她慕月寒庆幸自己凤凰涅槃后的惊喜,曾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哪知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春。有时是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和轩辕一族的牵扯便是如此。

一语激起千层浪,也在听见了原委,众人收回疑虑,却是转回视线时皆是把所有的焦点放置在新娘慕月寒身上:有不满,有衰败,有妒恨也有无奈。一重梵府大小姐,二重藤家二奶奶,三重大漠轩辕少主之救命恩人,随便一样身份显摆都可以把他们踩死在脚下。然而,这是不是上天太厚泽这位新娘了?

“既是如此,还请各位喝上几杯薄酒,稍事休息再一同入宴为这对新婚燕尔添上喜气,如何?”

“梵王爷!真是客套了,既已礼到,那我们一干人等也就不方便打扰各位的雅兴,就此告辞!”

“来着皆是客,况各位都是舍妹之熟人,我且为兄长理应款待!”

“梵王爷,言重了。我等还有其他要事需办就不再耽搁时辰了,就此告别!”

“管家!”

“奴才在——”

“备上好酒,替我恭送客人出门!”

“奴才遵命!”

“哦!慕姑娘,少主让我转问冷兄可好?哈哈——”

话虽是对着慕月寒所出,但黑衣领者的目光却反复停留在藤玠翊身上,似有挑衅之意。即使离开了,但他的话还有那笑声仿佛还停留在现场,让这么一个充满喜气的氛围,陡然变得凝重。

“各位,请继续!”

梵筑煊瞅着这尴尬的气氛,再次站出来打圆场。他不能让突发事件,意外出现的人来扰乱他的计划。梵府的复兴与繁荣就只得借此大费周章的婚礼再重现了。他并非有意要利用慕月寒,毕竟那么一个身世悲凉的女人任谁也不忍,可他是梵府的当家人,他有使命更有权力要再现家族的辉煌。

“喜娘——”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在梵筑煊的示意之下,刚被打断的婚礼最后一步又重新继续着。终于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总算在小插曲之后圆满落幕。看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恭贺与攀附讨好,梵筑煊松懈地舒开了眉间的愁雾,轻松自在地与众人畅饮。

虽是利用了慕月寒,但也算是互利。梵府不似往日之繁荣,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慕月寒今日在广众之下得了正名,以后在藤府必然能让人另眼相待。他真心地祝福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能在藤玠翊身上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是的,她一定会幸福的。老天既然安排这么一段姻缘,必然是要赐还她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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