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表简单朴实的“深蓝”内部却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分为两个部分,外间是吧台舞池,只要是夜间,就充斥着或动感或舒缓的旋律;里面是数个包间,至于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进入“深蓝”的客人都为男性,因为这里是gay吧,不过在老街里混的人很多发泄对象都不限男女。虽然是纵情声色的场所,但从没有人敢在“深蓝”打架生事,因为这里的主人是上一代的“冥秋”。
只要是老街里的人,就不会不知道“冥”,也就一定对冥主和四大季主有所耳闻,虽然在近几年内陆续换了新主,但前代的影响及威势是不可抹杀的,没有人会因为他们退下来了而对他们不敬,除非活腻了。
本是外间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因一个男子而引来很多视线。
他静静地坐着,眼睛盯着杯中的酒液很久没动。白净俊气的外表,即使坐着也能看出的修长挺拔的身段,都让很多人谗涎不已,但没有人敢上前,“冥秋”,有谁敢打他主意,多数光想想就直冒冷汗。
展月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成为“冥秋”之后,随时随地都该处于警觉状态。
那个回忆在此刻格外清晰地回荡在脑海。
痛苦,屈辱。
若不是有人来,他早就死了。
展月不自觉地捏紧杯子,嘴角轻抿,眼神有一瞬间的狠厉。
当五年前第一次遇到真夜时,那一幕相似的景象让他愤怒,想也没想就出手了。只是真夜有家,若他是孤儿,他想当时就会收养他吧。
展月苦笑了一下,除了前任“冥主”冥夜和前任“冥秋”佟缺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今天说了,告诉了一个该称之为敌人的人。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同情?又或是更觉得他恶心,自私地把自己遇到的屈辱加诸到其他人身上?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想要的,也许是不该对他说的,那时不知怎么,轻易地说出了口,好象只是想让他知道。
“真是稀客啊!”一道声音插入。
展月一惊回神,看清身旁出现的人,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朝来人点了下头,“佟叔。”
被称为佟叔的人就是“深蓝”的主人,前任的“冥秋”,看起来才三十多岁,但实际上他已满四十了,八年前便将位子交给了展月,却不像其他几人一样离开了老街,因为他一直在等那个人回来,无论要花多久时间,他都准备等下去。
“听阿朗说你来了,没想到躲在这里喝闷酒,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佟缺拍了拍展月的肩膀,坐到他的对面。
“佟叔,我想在这里住一晚上。”展月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的目的。
“房间当然有,不过你怎么突然间跑我这里来住?”佟缺看着这个他一手培养的男子,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什么。“我随便说说,就算你一直住在这我也欢迎。”
展月投去感激的一瞥,“还有,这件事我不想让逸他们知道。”
“哦?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在金屋藏娇。”佟缺眨眨眼,开玩笑道。
“对不起,佟叔,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清楚。”展月带点歉意地看着佟缺,这个男人常常能洞悉自己的想法并开导,但这次他自己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有些乱,想静一下。
“不要跟我客气,你知道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的,到现在也十五年了。”佟缺叹息一声,当冥夜把才十多岁的展月交给他,告诉他这个孩子将是下任“冥秋”时,他多么高兴,一心一意地教导展月,希望他快点成长起来担当重任。
刚开始他是有私心的,以为把责任交出去之后便和那个人近了一步,但后来他渐渐喜欢上了展月,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关心。
“我知道。”
“好了,我先带你去房间吧。”佟缺起身,吩咐了一下便带着展月进了里间。
打开最里面的一扇门,佟缺先走了进去,“这个房间是白天我用来休息的,很干净,”想了想又道,“隔音效果非常好,放心了。”
展月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跟什么。
“如果想喝酒的话,我陪你一起喝。”
“不了,佟叔的酒品可不怎么好。”展月嘀咕着。
“你小子还真会打击人,不过知道你喝不醉,简直就是浪费美酒。”佟缺轻捶展月一拳,两人就像老朋友一般。“那我先出去了,有事随时叫我。”
“佟叔。”在佟缺转身欲走时被展月叫住。
“想把我留下喝酒了?”
“如果冥叔永远不回来,你会一直等下去吗?”其实这个问题展月很早之前就想问了,直到现在才说出口。
佟缺眼神一黯,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笑了笑,有些寂寞的飘渺,“会,不到最后又怎么知道自己等不到呢。”
展月看着这样的佟缺,莫名的有些心疼,等了这么多年了,偶尔的知道一点对方的消息,明知道对方在哪里,那一片海洋却比银河还要遥远。
“为什么不去找他?”
“有些事你不明白,心结要靠自己慢慢打开。”佟缺说的意味深长,眼睛看着墙的方向,但展月知道,他看的不是墙,而是透过墙看向了大洋的彼岸,某个人的身上。
房间里的闹钟报时十二点。
“好了,我把门关上,要不等下可是会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哦。”佟缺回头道。
听着门关上,脚步声渐远,展月躺到床上,闭上眼就出现那个人的模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这种事而苦恼,真不像自己了,黑暗里传来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