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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沙莫这日离开主殿之后便被如意姑姑带去了宫人们的房间。如意姑姑吩咐好第二日的事后便起身离开了。沙莫住的房间只有她一人,她对着窗棂发了很久的呆,直至如勾新月爬上天空后方才上床睡去。

翌日卯时,沙莫便醒了过来,深秋的早上,晨露深重,四周皆是昏暗一片,她去到井水边将木桶放了进去,随后摇起了沉重的轱辘,当木桶慢慢浮现时,她将木桶提了出来,跟着就提起木桶去主殿擦拭桌椅。

待她将主殿内的灰尘都清扫干净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红霞,她转头看向天边,紫红色的太阳光将云层渲染得十分美丽妖娆,白色的云层中间呈深灰色,越往边缘走颜色开始渐变,由深灰变成浅灰再变成白色。

“辰时快到了吧。”沙莫叹了口气后便将木桶中浑浊的水抬起运往殿外。

当她刚刚跨出主殿殿门时便听见一阵嘲讽之声传来:“哟,瞧瞧这是谁呢?前些日子还被皇上捧在手心之中呵护的人竟然跑到慈宁宫来干苦力了。”

沙莫不用抬头便知来人是月贵妃,她听后放下手中的木桶跟着曲身行礼道:“奴婢参加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月贵妃一甩头便从沙莫身边扬长而过,她离开之时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心领神会。

沙莫在感应到月贵妃离开之时便径自站起身来去搬木桶。她提起木桶朝外慢慢走去。当她还未跨出两步时,只听月贵妃身边的丫鬟惊叫道:“娘娘,奴婢该死,奴婢忘了拿您的香囊了。”

“你这丫头,还在这里叫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本宫拿过来,你不知道那是皇上送给本宫的贴身之物么?”月贵妃朝小丫鬟厉声吼道。

那小丫鬟得令后便朝外跑去,她经过沙莫身边时忽然转了个角度朝沙莫狠狠地撞了过去。沙莫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丫鬟会忽然撞过来,身受重击的她身子一偏便朝地上倒去,一桶污水顷刻间洒落在沙莫的身上。她浑身上下被浇了个透湿,因着干活的缘故,沙莫身上出了很多汗水,如今又受凉水侵袭,一冷一热之下,沙莫忍不住打了好些个喷嚏。

撞倒沙莫的小丫鬟见状惊恐地问道:“这位姐姐,您没事儿吧,都是我不好,太冒失了。”

沙莫停住喷嚏后便揉了揉鼻子说道:“不关你的事,你赶快去拿香囊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小丫鬟是估计撞她的,想都不用想便知她是授意于谁,既然如此,她说再多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何事喧哗?”一阵沉稳的女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在场所有人的眼眸皆是微微一瞪,月贵妃抬首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太后娘娘,她腿一软跪下去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沙莫也跟着起身跪地请安。

太后并未喊起只是直接命令如意道:“如意,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你没看见莫儿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么?还不赶紧扶她起来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回头她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这样一席话震惊了月贵妃也同样震住了沙莫。月贵妃低垂螓首银牙暗咬,唯恐自己的目的不能达到。而沙莫却震惊于皇家中人的变脸术,原来,皇族之中不仅是男人会变脸,女人或许更会变脸,而且,女人有时候做起事来比男人都还要狠毒,只是不知太后是否也是这类人!

如意在听见太后的责备后慌张地去到沙莫跟前,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随后还俯身为她拍去了身上的泥渍,这镜头直让斜眼睨过去的月贵妃眼睛发红,隐于宽大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了。

待如意将沙莫领走后太后才缓缓去到月贵妃跟前,她弯腰将月贵妃搀扶了起来:“蕙儿啊,方才那丫头没有将污水弄到你身上吧?”

月贵妃站着双脚有些微微发抖,不知刚才太后看去了多少,她有些颤巍巍地回道:“臣妾身上没有,谢母后关心。”

太后慈爱一笑,牵着她的手朝主殿行去:“没有就好,你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月贵妃听后脸上酡红一片:“母后,您就别取笑臣妾了,臣妾的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呢。”

太后拍了拍月贵妃的手道:“快了,快了,哀家会帮你的。”

月贵妃再次赧然羞怯道:“谢谢母后。”

如此和乐的婆媳场面深深刺痛了随后而来的和妃,刚才的场景她看了个一清二楚,想不到沙莫竟会深得太后喜爱,看来,她的计划需要提前了。

当沙莫换好衣服再次回到主殿时,各宫妃嫔基本已经到齐了,沙莫跟着如意从角落里进了主殿,虽然她们路过的地方十分隐蔽,但是仍旧被眼尖的太后捕捉到了,太后一见到沙莫的身影便扬声关心道:“莫儿,没觉得什么不舒服吧?”

沙莫面带微笑心中狂笑,嘴上却恭敬说道:“谢太后娘娘的关心,奴婢没有任何不舒服。”

太后宽慰地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然哀家可要担心了。”太后说完抬手朝沙莫召唤道:“你过来站在哀家身边吧。”

沙莫轻声应道:“是。”

随后,太后又与众妃嫔嘘寒问暖,众妃嫔在与太后说话的同时,时不时地瞥向太后身后站得像一尊雕像的沙莫,每个人眼中的神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些嫉妒,有些愤怒,有些羡慕,有些无所谓,有些却在黯然神伤。

站在太后身边的沙莫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她只垂眸看向身前太后衣服的一隅,之前她对太后建立起的好感因着今日之事全体被抹杀掉了。她当真觉得可笑,她竟然会认为太后像她的亲人?这世间除了赫连梓轺根本就没有她的亲人!

一整个早上,沙莫都被妃嫔们的阿谀奉承所荼毒着,她只觉度日如年,不知过了多久,妃嫔们的请安方才告一段落。待妃嫔们各自散尽之时,太后并未理会沙莫,只径自扶着如意的手起身离去。沙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冷冷地在心间笑了一下。

随后的每个早晨,沙莫都忍受着无形的折磨,有时候金莫浚会来请安,他请安之时全当不认识沙莫这个人,沙莫因着他的行为多少还有些感动,不过,她心里清楚滴知道,金莫浚不会那么轻易放她离去的。

深秋时节,皇城之中已然金黄一片,枯萎的树叶在经过垂死挣扎后依旧逃不过死去的命运,它们最终随着风势飘散落地,最后被宫人们尽数烧去,唯余灰色的残烬在漫天飞舞着。

沙莫在经过一天的劳作后回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之内,她躬身垂着腰嘟嚷道:“果然是年纪大了么?为什么做一点事就觉得腰酸背痛?”

沙莫收拾停当以后便上床休息,待她睡到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身边有异响,她朦胧的睁开眼却发现她床边正站着一名手持尖刀的蒙面人,那尖刀正向她的喉部刺来。沙莫一惊翻身一滚让了开去,她抓起藏于床铺之上的木棍就朝蒙面之人挥了过去。

那蒙面人显然没有料到沙莫的床铺上会有木棍,他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闷棍。沙莫趁他吃痛的时候从他身边跳下床铺随后拉门而出,一出房门她便放声尖叫:“有刺客——抓刺客——”

住在沙莫的隔壁宫女们因着这声吼叫而尖叫起来。慈宁宫的下人院中瞬间乱作一团。到处的房门皆被拉开,人们开始四处逃窜。

沙莫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朝太后的寝宫跑去。那刺客眼睛一直跟随着沙莫,他见沙莫逃跑而去,便跟随着她的步伐一路跟去。

沙莫一面奔跑一面嚎叫:“抓刺客,刺客要刺杀太后了,保护太后娘娘!”

刺客心下一急,刀光朝沙莫一挥,沙莫左肩处的衣衫被划破了,强烈的刺伤感让沙莫眉头一皱,她咬牙死命朝前奔去,依旧不改初衷的大声疾呼。

慈宁宫中巡逻的侍卫在听见要刺杀太后时,皆手持兵刀跳了出来。那刺客的武功高强,众多侍卫都拿她没有办法。

安睡中的太后早就侧耳倾听着殿外的动静,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跟踪沙莫,她责令侍卫只要有人刺杀沙莫便要来告知于她,今夜刺客一出现她便已知晓。她本以为那侍卫可以闷不吭声的将沙莫解决掉,结果沙莫非但没死,还将侍卫引到她的寝殿里来了,她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小。

如意也早早地侯在了太后的跟前,她听见吵闹声正有远及近而来,有些焦急地她问道:“太后娘娘,如今怎么办?您是起身还是不起身?”

太后叹道:“那丫头心思果然缜密,他都将人引到哀家的寝殿来了,哀家还能装作不知道么?以哀家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关爱,既然有人刺杀于她,哀家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呢?真不知道是哪个没用的妃子找的人,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刺杀不成!真是成不了气候!”

太后叹完后便起身披上衣服出了寝殿。出得寝殿后她故作惊奇状地扬声道:“哪里来的刺客?竟敢如此大胆地到慈宁宫来撒野,给哀家抓活口!”

一声令下后,慈宁宫中的侍卫越集越多,闻讯赶来的金莫浚也带着大批侍卫出现,慈宁宫出厮杀声一片。

金莫浚一到现场便看见了沙莫,他闪身去到沙莫跟前抓住她的手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沙莫左肩处的伤口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但是她却咬牙摇头说道:“我没有受伤。”

沙莫四周刀光剑影,金莫浚为避免她受伤,他的手不自觉地就揽住她的后背,将她送往自己的身边,沙莫因着金莫浚触碰了她的伤口而微蹙起眉头,金莫浚并未发现她脸上的异样,随后带着她飞离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太后也看见了金莫浚的表现,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之中浚儿竟然能在第一时间看见沙莫,可见他对沙莫已然用情至深,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喜欢沙莫?

那刺客孤军奋战,势力单薄,没过一会儿便伏法了。

闪至一旁的金莫浚见刺客已然伏法,他收回揽住的手正准备审讯刺客时却觉手中黏糊糊地一片。他低头一看发现掌中已然沾满了鲜血。他立刻转回头看向沙莫:“你背部被划伤了?”

沙莫皱起眉头说道:“一点小伤而已。”

金莫浚不理她的倔强只转身去到她的背后开始查探。

离她二人不远处的太后也瞧出了端倪,她快步走至沙莫跟前一探究竟。

金莫浚转到沙莫背后时发现沙莫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了,背部肌肤裸露在了空气之中,他定睛一看发现沙莫背后从左肩处直至腰部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当他看见那口子时他眉头拧在了一起:“将刺客押解至大牢,朕要亲自审讯。”

金莫浚说完后就将沙莫横抱起来提气飞掠而去。

站在沙莫背后观看伤势的太后,在看见沙莫的左肩时眼神一直愣在原处,她瞪直了双眼,以前所未有的状态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因为她对于她看见的事物实在太过震惊了,震惊到让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金莫浚抱着沙莫消失很久之后太后才从呆愣中恢复过来,待她一恢复她即刻对如意说道:“摆驾养心殿!”

她必须去养心殿确认一件事,否则她一定会睡不安宁的!

太后加快脚步朝养心殿走去,紧张的双手死死拽住了裙摆,会是真的么?这一切会是真的么?上天真会这般眷顾于她么?

养心殿之中,金莫浚抱着沙莫进了殿以后便挥退了所有的人,他将沙莫放在了床上,随后帮她调整姿势让她侧躺在了床上,跟着找来金创药亲自为她敷药。

当药膏快要触碰到沙莫身体时,他安慰道:“会有一点痛,你忍着点。”

沙莫情不自禁地咬住了唇,金莫浚当真是关心她的呵,可是,如若不是他,她又怎会受伤呢?她俩之间的恩怨情仇还真是算不清了。

“我不怕痛,谢谢你!”

金莫浚手持药膏的手因着这句感谢而僵在了原处,他怔愣半晌后回道:“不用谢。”

随后,他便开始为沙莫上药。

药膏刺激了开裂的皮肤,后背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那同感就像在火中燃烧一般灼热,让沙莫不禁倒抽一口气。

“需要咬住我的手么?”金莫浚不再抹药,转而去到沙莫身前轻声问道。

沙莫竟然不争气地想要流泪,她眸中已然凝结了些许的水珠,可是,骄傲的她,坚强的她,终究没能让泪水滚落成行。她怎么可以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哭呢?她不能允许自己太爱哭泣!绝对不能!

“太后娘娘,皇上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养心殿外姚公公的声音怯怯地传了进来。

太后盯着面前点头哈腰的姚公公,她沉声说道:“怎么?连哀家都不能进么?”

姚公公听后双腿跪在了地上:“请娘娘饶恕奴才不敬之罪,皇上吩咐说任何人都不得进内殿,如若要进就要踩着奴才的尸体进去。”

太后甩了一下袖子道:“好你个奴才,竟敢挡住哀家的路,今日,哀家若进不了这养心殿的门,今夜你就滚去替哀家收尸!”

此言一出,姚公公吓白了脸,太后这也是在拿她的性命威胁于他啊,他该怎么办?要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殿内的金莫浚也听见了太后的话,他直起身子朝殿外说道:“母后请进吧。”

太后听后让如意守在门外,独自一人进了殿内,她没有说话,只是缓步朝沙莫与金莫浚行去。

金莫浚并没有理会太后,也没有要让沙莫起身请安的意思,他只摁住沙莫背部继续细细上药。太后走至金莫浚跟前后也没有跟他说话,她只再次将视线聚焦在了沙莫的背上。

当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沙莫左肩之物时,泪水夺眶而出,她再也忍受不住地不顾形象地扑到了沙莫的跟前哭喊道:“我的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此声一出,完全惊吓住了沙莫与金莫浚,他们皆转头看向已然哭成泪人儿的太后,沙莫嘴唇微张惊悚地看着太后,而金莫浚也停住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地问道:“母后,你在说什么?”

太后激动地抓住金莫浚的双臂颤抖道:“她就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啊!”

轰隆隆——

这一声妹妹,让金莫浚只觉五雷轰顶,他拿在手上的金创药在不期然中顺着手背滑落于地。

洁白细滑的白瓷药瓶在触碰到坚硬的地面时瞬间碎裂成片,那碎裂的瓷片飞珠溅玉般落在了养心殿中的每一个角落里,那四散开的碎瓷片正像金莫浚瞬间撕裂的心!

妹妹!

多么可笑的话语!多么可笑的称谓!

这怎么可能?

沙莫怎么可以是他的妹妹?

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