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金羊毛的寻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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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塔里木文化特征考述(2)

维吾尔人在历史上曾信奉过多种宗教,这些宗教对维吾尔族的精神层面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据现有古代神话、传说及文献资料表明,维吾尔人的原始宗教也和其他中亚民族一样,主要表现为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图腾崇拜等等。狼图腾文化是自新石器时代就开始成形的图腾崇拜的典型。从维吾尔古代英雄史诗《乌古斯可汗传》中可发现狼崇拜观念,[15]而现代维吾尔人的生活中依然可见狼图腾文化的印迹。就维吾尔先民的自然崇拜而言,他们对天神——苍天腾格里、太阳神——哈拉汗、树神、山神等诸神顶礼膜拜的习俗构成了塔里木盆地生态环境保护的思想基础。史料中有关于塔里木维吾尔人在塔里木河畔集会为水神与树神祭祀的记载,[16]古代塔里木人原始的自然神灵观念的发展导致了有一定系统的宗教神灵观念的形成,其中萨满教是最古老、最普通的宗教信仰。有些学者认为萨满教在维吾尔社会持续了二千五百年左右。[17]除了萨满教,维吾尔人还信仰过祆教、摩尼教、景教、佛教,最后普遍地信仰伊斯兰教,因此塔里木文化不可避免地受到上述各种宗教的影响。尤其是佛教文化,从公元前1世纪起至公元9世纪,塔里木盆地是佛教文化东渐的第二个中心。在当时的塔里木盆地,佛教不仅作为宗教,而且作为一个完整的综合性社会文化形态构成了塔里木地区的一个特别历史时期。那时的于阗和龟兹两地各为佛教两大教派——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的聚集地与传播地,这两地涌现出许多佛教大师,他们在向中原地区传播佛教文化方面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如龟兹人鸠摩罗什(344~413),一位佛学大师,与后来的真谛、玄奘三人并称为中国佛教三大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39岁时被邀请到凉州,讲经传教滞留凉州多年。公元401年,后秦皇帝姚兴派兵攻打凉州,迎鸠摩罗什到长安,以国师礼相待,鸠摩罗什译著名佛经74部,384卷,还撰写了一些经论。他培训出的高才弟子在当时号称“四圣”,誉满长安,在佛学方面各有不凡的建树。[18]而维吾尔人最后信仰的伊斯兰教于公元9世纪左右传人塔里木盆地南部,于公元14~15世纪遍及瓮地的东部地区。至此,塔里木盆地几千年的本土文化发生了质的变化,形成了一个新的文化形体——维吾尔伊斯兰文化。这一历史时期在世界文化史上被称为“东方启蒙时期”,塔里木文化在这一时期发展到一个新阶段,出现了新高峰,在科学、文学、艺术等领域产生了具有超地域影响的世界性巨匠,使塔里木伊斯兰文化出现了繁荣的新局面。

综上所述,塔里木文化是个富有民族特色,地域性很强的物质文化系统。无论是其文化内涵还是其载体,都体现出鲜明的民族性、本土性与时代特点。总的来说,塔里木文化的基本特征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塔里木维吾尔人从事狩猎、畜牧业、农业、园艺、手工艺业、商贸等活动的历史悠久。塔里木盆地经济文化的这种特征为维吾尔人较早定居并创建城邦文明打下了坚定的物质基础。

第二,塔里木盆地所独有的地理环境与生态环境使作为东西方文化交汇地的塔里木文化圈具有文化的多元性,在保持自身独特体系的同时,对东西南北各种文化兼容并包,在亚欧文化交流史上起到了重要的中介作用。除了塔里木盆地地处亚欧交通必经之路这种地理因素之外,古代塔里木人民族构成的复杂性、语言文字的多样性、信奉宗教的多种性以及文化形态的多元性等因素,都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上述文化特征的形成。

第三,“艺术街”是塔里木文化的重要载体。维吾尔先民用绘画、雕刻、碑铭、岩画、壁画等“艺术街”手法把自己的历史文化永久地记录了下来,以古龟兹克孜尔石窟、库木吐拉石窟、森木赛姆石窟等为代表的石窟艺术对古建筑、雕刻、绘画等艺术的发展,对中外文化交流和佛教的传播产生过重大的影响,在塔里木盆地文化圈内的各个地区都有可观的此类艺术遗迹与遗物。

第四,塔里木盆地享有“歌舞之乡”美誉,维吾尔族素有歌舞民族的称号,音乐舞蹈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大型套曲《十二木卡姆》是一部巨大而完整的囊括了维吾尔人千年生活文化内涵及其主要民族艺术形式的音乐史诗,同时也是塔里木文化所创造的在伊斯兰音乐中种类最多、套数最完备、音乐结构最完善的一种艺术,是维吾尔人民在历史长河中继承古代传统音乐舞蹈艺术、吸收外来艺术而逐渐融合发展而成的东方艺术瑰宝。《十二木卡姆》充分体现了塔里木维吾尔文化的底蕴。

第五,经过世世代代的积累而成为巨大精神财富的、具有浓郁民族色彩的维吾尔民间口头文学是塔里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民间叙事诗、神话、传说、英雄史诗、民间故事、民谣、寓言、谚语、谜语、民间弹唱等多种体裁和形式为内容的维吾尔民间口头文学,对作家文学与翻译文学有着重大影响。木卡姆传统与民间的口唱艺术的群众性、生产活动功利性与音乐舞蹈的娱乐性的统一是塔里木文化的另一个显著的特征。

第六,爱国主义、国家统一与民族团结一直是塔里木文化的思想核心。维吾尔族具有维护祖国统一、维护民族团结、卫国爱家的文化传统。热爱家园、团结、凝聚,一直是塔里木文化体系的基调。

由于上述诸方面总体性的历史文化特点,塔里木文化在中华文化系统内以其丰富的文化内涵、鲜明的民族特征、多样性形态而自成一体。塔里木文化不仅是维吾尔人民的知识宝藏和精神财富,也是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精华。

(原载《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1年第5期)

注释:

[1]哈萨克斯坦社会科学院编:《维吾尔及西域诸突蹶民族简史》,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2]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编:《新疆历史文物》,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3]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编:《新疆历史文物》,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4][5]司马义·铁木尔:《高昌回鹘汗国的文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

[6]伊明·吐尔逊:《古代维吾尔文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7](日)谦岛信思:《丝绸之路的99个谜》,乌鲁木齐: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86年版。

[8]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突语大词典》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9](瑞典)G·雅林:《维吾尔民间文学精品》,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

[10](瑞典)G·雅林:《维吾尔民间文学精品》,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

[11]伊明·吐尔逊:《古代维吾尔文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2]张文玲:《我国印刷术的产生与发展》,《文献》1984年第20期。

[13](土耳其)苏艾伊里:《维吾尔医学》。乌鲁木齐:新疆科技卫生出版社2000年版。

[14](士耳其)苏艾伊里:《维吾尔医学》,乌鲁木齐:新疆科技卫生出版社2000年版。

[15]耿世民,吐尔逊·阿优甫:《乌古斯可汗传说》,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

[16]阿·穆罕默德伊明:《维吾尔哲学史》,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17](前苏联)G·西拉孜:《维吾尔人的古代之物》,《东方真理杂志》1948年第12期。

[18]《晋书》卷九十五,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版。

第七十九章耕耘于维吾尔民族文化沃野——阿布都克里木·热合满民俗研究论著举隅及其理论贡献

王堡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统一的国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因为文化是各族人民经营社会生活所决不能缺少的因素,它也是民族存在的一种标帜。”(钟敬文语)维吾尔族学者阿布都克里木·热合教授在本民族文化沃野上勤耕30余年,成果累累,为维吾尔民俗文化研究作出了重要贡献。

阿·热合满生长于古丝绸之路的腹腔中心地带、维吾尔族古代文化发祥地的新疆喀什噶尔农村,那儿丰厚古朴、独具特色的民风民俗,从小对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为他日后从事民族民俗文化研究奠定了优越的思维定势。

20世纪60年代初,阿·热合满还是新疆大学中文系的一名青年学生,当时系里组织学生下乡调查采风,他就一心扑在搜集民间文学和调查民间习俗上,待毕业留校工作后,更是利用寒暑假深入天山南北、塔里木河沿岸,有目的、有计划地进行采风,这就为他深层次地研究民族民俗文化打下了扎扎实实的基础。

如今,阿·热合满已是新疆大学一位民族民间文学、民俗学方面的中年学者、教授、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学科带头人,维吾尔族在这一学科领域的第一位博士研究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优秀专家。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阿·热合满的论著颇为丰富,先后出版专著《维吾尔族民俗志》(土耳其文本)、《从文化所引起的断想》(维吾尔文本)、《民间文学与书面文学》(维吾尔文本)、《“木卜姆”先驱》(维吾尔文本)、《丝路民族文化视野》(汉文本)等6部,主编或与同仁合编《维吾尔古代文学史》(汉文本)、《中国少数民族文化大辞典》(汉文本)、《维吾尔民俗大全》(维吾尔文本)等大型典籍、辞书3部;搜集、整理、出版《维吾尔民间长诗集》、《娜芝桂姆》、《维吾尔情歌集》、《维吾尔谜语》、《乌孜别克民间长诗集》(皆以维吾尔文、汉文同时出版)等5部,发表学术论文《新疆民族民俗文化发展趋势》、《罗布泊和罗布泊人》、《论从“诗歌民族”到“智理民俗”的趋向》、《操突厥语民俗民俗中的神圣数字》(大都以维吾尔文发表)等100多篇,赢得了海内外同行、专家、读者的普遍关注和赞赏。

民俗研究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科学,它和文化人类学、社会学、民族学、考古学、语言学等学科有着密切的联系,都是近缘关系,在研究方法上,必须强调实地考察,亲手采集研究资料,尤其是民间口头文学资料,应作为学术生涯的组成部分。诚如日本现代民俗学家后藤头善教授所说:“优秀的民俗学者要从前人辛勤工作的总成果中抽出某种观念,然后,自己去采集一些活生生的事象,把采集到的资料正确地记录下来。”[1]我国第一批民俗学前辈学者产生于20世纪初的“五四”运动前后,他们研究民俗也都是从收集、整理民间文学着手的。阿·热合满对此有深切的领悟,他先后搜集、整理、编纂、出版了《维吾尔民间长诗集》、《娜芝桂牡》(维吾尔民间叙事诗选集)、《维吾尔情歌集》、《维吾尔谜语》、《乌孜别克民间长诗集》等5部民间文学作品。

在这些民间文学作品中,尤其值得重视的是几部长诗。如:《艾里甫与赛乃姆》,讲述了古代阿巴斯汗王之女赛乃姆与大臣之子艾里莆一对情人之间,经历了曲折离奇的遭遇,历尽人间的悲欢离合,终于在善良的人们帮助下,双双逃出樊笼,飞向太阳升起的地方。长诗颂扬了纯洁坚贞的爱情,表达了劳动人民渴望自由、自主的崇高理想和美好愿望。这部长诗,早在喀喇汗王朝(约公元9世纪)时期在维吾尔人民中就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还远传到中亚、阿拉伯国家和欧洲某些地区。《乌尔默默与艾姆拉江》、《卡马尔王与夏姆西加那尼》是两部以爱情为题材的长诗,其主题与正义、自由、博爱紧密相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维吾尔劳动人民的道德观、爱情观,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确是颇具进步意识的。《英雄钦铁木尔》、《好汉塞伊提》、《阿布都拉热合曼霍加》、《娜芝桂牡》等长诗,塑造了一批勤劳、勇敢、集智慧和力量于一身的鲜明艺术形象,他们为了祖国,为了家园,为了寻求真理,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通过这些艺术形象,歌颂了劳动人民不畏强暴,为争取自由幸福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